作者:阿蔗
记得来时挺豪横啊?怎么这一天就穷的到出来当餐馆服务员了?
见刘吉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那女服务员的表情又有些崩不住了,用尽可能平静但听得出十分勉强的口吻问道:“干……干嘛啊?”
“呀,不是,我只是在想,”刘吉说道,“你昨天晚上,不会跑去住了个顶级套房什么的吧?”
那女服务员嘴角一抽,表情整个僵在了脸上。
刘吉撇撇嘴,看这意思,应该是说得**不离十了。
他插起最后一口面一口闷了,用餐巾擦了擦嘴,随手在桌上丢了一张钞票,说道:“给你的小费,加油。”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走在半道回头一看,眼见着那女服务员因为收到一百布罗而欣喜的表情,刘吉转过头去,摇了摇头。
“哈,就算这样也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吗?”刘吉喃喃着,站在店门口望向眼前的城市,搓了搓下巴。
有点疑惑啊。
要说平民“北漂”他尚且能理解,这一国公主跑到这里来,还死都不肯离开,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总不能是单纯的在攒车费吧?
不过,巴拉似乎说过,他们租不起住房的人,是会待在某种特殊的地方度日的……
可放眼整个城市的街道,甚至看不见一个流浪汉和乞丐,就算从瞭望台上看下去,整个城市也没有任何像是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也就是说,不在地面上……”刘吉嘀咕着,看向了脚边的排水渠。
嗯……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像样的排水渠来着吧?
既然有排水渠的话,那岂不是……
“哈哈,不会吧,”刘吉挠了挠额头,“下水道吗?这可真是……”
但,排除了别的可能性,剩下的似乎也只有这一个了。
那么……
就下去看看吧。
刘吉顺着街道前进着,在走过行道树的阴影下的一瞬间,他的身体瞬间化作了飘零的尘土,随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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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戴德尔看向了头顶。
“怎么了?”雪诺问道。
“嗯……不,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戴德尔摇了摇头。
“所以你这是打算一直待在我这儿了?”雪诺站在魔阵前倒腾着眼前的咒文术环。
“毕竟除了你就没人乐意理我了嘛,”戴德尔耸耸肩。
“少来这套,是你自己不敢去找你那些老相好吧?”雪诺说道,“要我说你就该胆子大点,渣就渣了,她们又不能把你吃了。”
“不是,怎么就渣了?”戴德尔抗议道,“我一个精灵族吟游诗人,总不能被一个女人拴着一辈子吧?”
“呃,要我说,你这不是渣地挺理直气壮的吗?”雪诺的眉头跳了跳,“我姑且问一句,你这套乱七八糟的歪理没教给你徒弟吧?”
“那当然没有,”戴德尔摆摆手,“她一灵猫族,哪能跟我一样啊,少换几个,差不多就得了。”
雪诺当即嘴角一抽。
这叫没教?
这他妈就离谱好吗?
还好果果那丫头心思单纯,似乎一直都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不过也不能放任这么下去,回头有机会还是得想办法跟她好好聊聊才行。
“不过说起来,你们的准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得完啊?”戴德尔反跨在椅子上,双手趴在椅背上,开口问道,“我看你们总有无穷无尽的事情要做一样,到底来得及在暴君来前搞定吗?”
“不,你理解错了,就没有做完一说,”雪诺说道,“整个魔阵的主体结构早在三百年前就建好了,改造也在你的工作完工那天做完了,现在我们在做的不过是优化改良和扩充,暴君不来,理论上我们可以无限制的进行下去,当然,他来了,我们也随时能启动应战就是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啊,”戴德尔说道,“虽然这样的战斗以前发生过不少次了,但近三百年还是头一次吧……你觉得,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和你们游斗一段时间,就又转移战略重心到下一步扩张上吗?”
“你是在担心,他直接停止扩张,咬死我们不放吗?”雪诺问道。
“你就不担心吗?”戴德尔问道,“曾经的王下七星锋,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将十二骑了,锋骑的数量也从二十四个一路扩张到了名义上的六十多个,他的势力一直在扩张,手下的人也总在莫名其妙的增加,就连他自己,这千年,也感觉已经踏入了更高的境界,你也知道,三百年前那一场,秘奥圣所其实输的异常彻底,甚至被直接打到放弃了半个世界,虽然现在和这边的圣所分部合流了,但……我说实话,这一仗,我会比谁跑的都快。”
“呵,那到时候咱么可就要比比了,逃跑这方面,你还真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说这个话的,”雪诺笑了笑。
笑罢了,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戴德尔开口道:“你也觉得这次凶多吉少,是吧?”
“啊,”雪诺点点头,“毕竟……我说实话,跟暴君的进化速度比起来,我们几乎在原地踏步。”
“呵,那现在你有没有觉得,玛吉娜是对的,”戴德尔问道。
“我一直都觉得,她是对的,要不然当初被踢出秘奥圣所的就会是她了,”雪诺说道,“她是对的,但,那不是人们想要的。”
“哪怕要去争人们想要的东西,胜算连万分之一都不到?”戴德尔问道。
“好听的说法是,是的,因为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诉求,”雪诺说道,“实际的说法是,当我们还需要他们挣扎的时候,还不能先给他们绝望……”
戴德尔看着雪诺,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果然还是秘奥圣所的人啊……”
“若是过去的我会告诉你,我和那些丧心病狂的老不死们有多么不同,”雪诺说道,“但现在嘛……从我以为亚茵死了那一天,我的底线就已经被我丢进垃圾桶里了。”
“但她没死,不是吗?”戴德尔说道,“你大可不必给自己定性。”
“可有些东西,踏出那一步,就没资格再自允白莲了,你也明白的,不是吗?”雪诺说着,走向了放着水晶杯的桌边,拿过半杯腥红的液体,放下一个崭新的水晶杯,转过身,再次走向了魔阵旁边。
魔阵的华光闪过,映照出了在他身后那水晶杯上的巨大容器。
那是透明水晶打造的巨大容器。
在那水晶之中,满是干瘪的巨鼠尸体和鲜血淋漓的人类断肢,在复杂的法阵中心,它们在一点点的消融,浓缩成一滴滴腥红的液体,顺着导管缓缓流动,最终一滴一滴的落在崭新的水晶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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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刘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踩断的枯骨,微微皱了下眉。
那是一根枯骨,上面还连着些许干瘪的表皮和破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曾经是某个人类身上的一部分
抬眼望去,这样的东西在宽阔的下水道里四处都是,垃圾的腐臭混合着腐尸的尸臭不断刺激着刘吉的感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刘吉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下水道修的倒是有够大的,除了流水的水渠之外,两边还有宽阔的平台,天顶也很高,甚至比忍O神龟里的下水道感觉都要宽阔,印象里能有这规格的,估摸着也就马里奥了。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宽阔的下水道本身就是修来给人住的……
嗯……
不,这个猜想果然还是不太可能吧。
修下水道的时候去考虑贫民安置问题,那感觉还是有点太离谱了。
顺着道路往前走,不时也能看见路两边有着各色窝棚,现在是早上,这些窝棚里的人却大多早早就醒了,不少人正在用不知道哪里打来的水洗漱,然后直接站在宽阔的沿岸换着自己的衣服。
明明是恶臭的下水道,他们换上的衣服却都正式而光鲜,临着出门,他们似乎还会给附近的某个人交上一份钱,然后才会离开。
眼见着刘吉走过,那些收钱的人总会紧紧地盯着刘吉,看那不善的目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走了两步,刘吉停在了其中一位收钱的人面前。
那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头发花白,身上的衣服肮脏而破旧,但那衣服下露出的肌肉线条却显得十分有力。
“干嘛小子?”那老人打量了一下刘吉,“找地方住?”
“怎么,你有地要出租?”刘吉一挑眉。
“哈,出租?这下水道里还讲什么出租?”那老人嗤笑了一声,“你也是第一天来吧?放心,这里的地方,只要没人你就能住,他们之所以给我交钱,是因为他们白天要离开,所以交钱让我帮他们看着窝,没我在,他们那点家当早让人偷干净了……哦,当然,如果你看上了别人的地盘,或者说想住在我管的地盘里,去打一架,能给丫丢进旁边的河里,那地方就是你的了,嗯,而且,我建议你最好这么做,毕竟适合住人的地方可不算多了。”
刘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说道:“怎么?后面不能住?我看不是挺好的嘛?”
“嘻嘻,那可不行,那里上面没有大楼,”老人笑道,“没有大楼,也就蹭不到驱逐法阵,到了晚上,待在那种地方可是会被老鼠生生吃成枯骨的。”
“啊?多大耗子这么猛?”刘吉的眉头跳了跳。
“嘿,等到晚上它们出来你就知道了,”老人说道,“当然,如果你现在想看,还是那句话,打死个人丢进去,它们就会出来了。”
“主意不错,”刘吉说道,“有推荐吗?”
“有,那边两家的穷鬼已经饿了很长时间了,以你的体格应该随便打的过,”老人说着,指了指了道不远处的两间棚子,“哦,当然,要是怕弄脏衣服,可以给我点钱,我会帮你把你的衣服看好的。”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刘吉说道,“我是说有什么死不足惜的混蛋吗?”
“哦?那种混蛋都很难打得过哦?你确定吗?”老人瞥了刘吉一眼,“你这看起来秀秀气气的……”
“这你别管,”刘吉说道,“说罢,要足够判死刑的那种。”
“吃过人的够吗?”老人咧嘴笑道。
“少来诓我,”刘吉看向老人,皱眉道,“真有会食人的,你们会放任他活在人群中间?”
“嘿,你倒是机灵,”老人翘起二郎腿来,随手搓着自己脚底板上的泥,“我们当然不想他活着了,但没人打得过他,怎么办呢?大家又只能住在这儿,不也只能容他了吗?”
刘吉看了看他,又抬眼看了看前方,然后他的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的河对岸,在那里,一名穿着华丽侍卫服饰的男人正坐在一大片空地中央的火炉旁,架着烤炉,烤着一条像是人类大腿一样的肉。
“喏,看来你看见了,”老人笑了笑,“希望你不要成为那烤架上的下一个。”
刘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烤架,眉头微皱,抬腿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穿过建议制成的索桥,在人群惊愕地目光中,刘吉走到了那男人身前。
那男人抬起头,和刘吉对上了视线。
那男人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面容英俊斯文,皮肤干净健康,一双金色的瞳孔透露出一股英气。
刘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烤着的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开口道:“哟,这可真是巧遇啊……嗯,手艺不错,我见过的人里能把猪肉做的这么猎奇的你还是头一个。”
“呀,眼光够毒的啊?”男人挑了下眉头,“你不是会沦落到这种地方的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闲逛,”刘吉说道,“你呢?”
“我也一样,”男人微笑着说道。
“闲逛到直接住下了?”刘吉挑了挑眉,“还为此搞了个人设?”
“呵呵,你怎么就断定这是人设呢?”男人笑道,“或许现在我确实在烤一块猪腿肉,但你怎么就知道我以前没吃过人呢?”
“随便吧,我不关心这个,”刘吉说道。
“那你关心什么?”男人问道,“我在这里闲逛的理由?”
“这么说可能也没问题,”刘吉点点头。
“嗯……简单来说就是,你不觉得这座城市很有问题吗?”男人说道,“繁华到了离奇的程度,昂贵到了更加离奇的住房价格……”
“比起这些,我更好奇为什么这里都这样了,还有人挤破头了想往这里跑,”刘吉说道。
“嘿,这就对了,”男人晃着手指,“这就是我在这里闲逛的理由了,单纯的好奇。”
“听上去还真悠闲啊,”刘吉说着,也坐到了火堆旁,“听起来你是个了无牵挂的家伙?”
“算是吧,这世上确实没什么值得我记挂的东西就是了,”男人笑道。
“是吗,”刘吉撑着下巴,“你不关心外面打死打活的那些人吗?”
“呀,我看起来是需要关注那种级别的事情的人吗?”男人微笑着歪了歪头。
“咱们要不还是挑明一点吧,”刘吉说道,“我认识你。”
男人一顿,微笑凝固在了脸上,眉头微微皱起,偏了偏脑袋,说道:“我姑且问一句,你所谓的认识具体指什么……”
“我,认识你们,”刘吉沉声道,“我甚至知道你们每一个的称号,你好啊,至臻圣贤的黑龙王。”
男人旋转着烤肉架的右手停了下来,眉眼间严肃了起来,上下打量了刘吉一番,沉声道:“你到底是谁?哪个老家伙变了模样来耍我的吗?”
“不,我大概不记得我了吧,毕竟,那时候,我只是历任勇者里的一位新晋的毛头小子,只怕你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吧,”刘吉取下了那架子上的烤肉看了看,随口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看得附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集体倒吸了一口冷气,更有甚者直接吐了出来。
刘吉看了那人一眼,问道:“那家伙每次你吃饭都会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