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我也还不确定,不过,”刘吉说道,“慢慢来,总能找到办法的吧。”
“慢慢来啊,”亚茵说着,坐直身子,一拍手,说道,“好!那么继续学习吧!中文还得继续精进才行啊!”
“啊,嗯,那就加油吧,”刘吉说道,“唉,可惜,如果你需要凝练语句,古诗词或许不错吧,但我这方面记得的真的不多。”
“古诗词?”亚茵疑惑道,“那是什么?”
“我想想,李白杜甫的我可能还记得一些,还有些零散的句式,以及成语,唔……一口气这么多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学?”刘吉有些迟疑。
“说一段试试?”亚茵问道。
“呃……”刘吉想了想,背了一段静夜思。
虽然高中的时候背过不少东西,但时至今日,还是只有这些儿时就刻在dna里的诗词还记得了。
听着刘吉背完,亚茵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迷茫,显然没听懂。
“啊,果然有点早啊,嗯,我想想,还是先继续多认些字词……”刘吉挠了挠头。
“不,等等,这个句式有点意思,”亚茵说道,“再来一遍?”
“啊,行吧,”刘吉点点头,又背了一遍。
亚茵摸了摸下巴,问道:“能写下来吗?还有,我想知道具体的意思。”
“倒是可以……”刘吉摸着下巴想了想,“唔,那,要不今天咱们的课题就确定成研究这首诗?”
“行啊,”亚茵点点头。
“嗯,那好,”刘吉点点头,拿出纸笔来,一句一句的写在了纸上。
作为一首只有四行的七言绝句,哪怕以亚茵的文字储备,要学会整首诗也并不困难,刘吉照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字讲过去,没用多久,亚茵就能将整首诗词全部通顺的读下来了。
读下来之后,刘吉再一点一点的给她解释整首诗的意思,说实话,静夜思其实单看字面内容是相当白话的,理解起来也很简单,或许也正因如此,其描绘的景象也无比的清晰,主体也异常的明确,但它却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生动,可以自然而然的将人带入那片景象之中。
教完整首诗用的时间并不长,但在那之后,亚茵就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反反复复的念着这首刘吉还没上小学就已经熟悉的,在故乡几乎人人都会的古诗。
刘吉没有打扰他,对于亚茵的学习能力他是再放心不过了,他只是默默地守在一边,做着自己的通用语作业。
不知不觉间,数个小时悄悄过去,夜已深,宁静的夜晚,洁白的月光下,只能听见亚茵轻轻的念诗声……
嗯?
不对……
洁白的月光?
刘吉一愣神,抬头一看,再发现在房间的顶上,正挂着一伦小小的圆月,散发着洁白的光芒。
而亚茵口中念得,也早已不是那首古诗,而是一道七言绝句式的,刘吉听不懂的咒文。
230.叫阵是一门艺术
几乎所有华夏人都知道,静夜思是一首思乡诗,也是人们在说起思乡之情时,最容易想起的文学作品之一。
或许在上学时,读静夜思啊,乡愁啊什么的,就只是普通的读读,说是明白有思乡这么一个东西,也理解思乡是个什么感情,但要说切身的体会,那就罕有人能懂了。
但当工作之后,在外漂泊,真正遇到想要回家但回不去的时候,赌这些东西,就会有些别样的体会了。
但,毕竟现代社会不同古代,说是有些体会,若是真打定主意想要回家,大部分人也还是能抽出些节假日回去看看,终归难以体会古人那种动辄数年难以归乡的感觉。
可亚茵甚至和他们也不一样,她不是难回,而是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了。
她有家乡吗?
家乡是什么?
出生地?长大的地方?承载过去的地方?
或许都是,或者说,对每个人来说,定义都有所不同。
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家乡,总是固定不变的一个地方,一块土地,一片风景,一种味道,一些声音……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对于从出生起就不断颠沛流离的一些人来说,承载他们心中家乡位置的,或许并不是一块土地,而是一群人,一处容身之所,甚至可能,是某种追求……
亚茵的家乡在哪里?
看过第三王骑过去记忆的刘吉很清楚,对亚茵来说,她的故乡,就不属于某一块土地。
出生时险些身死,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在颠沛流离,若是要说她的家乡在何方,那大概,就只有她老师身边的,那一方课桌,一团暖光,一群同学,和一顶帐篷了……
而那里,已经不只是回不去的问题了。
刘吉不确定这首诗到底勾起了亚茵什么样的回忆,但……
看着荡漾在房间中的那一轮明月,刘吉从中感受到了无穷无尽的伤感和怀念,以及一叶扁舟荡漾在**大海之上,无处靠岸的无助。
亚茵对首诗的理解和情感,完全被融入了这轮明月之中,被通过魔法的方式具体的呈现了出来。
奇观。
但这沉重的感情,实在让刘吉没有空去为了这奇观感叹。
因为这种情感,他又何尝体会不到。
千年沧海桑田,哪怕回去那片故土,他又能找到“故乡”在何方吗?
浪漫的期望着那寄托回忆的地方,结果踏上那土地,等着自己的却是一片和记忆中找不到哪怕一丝相似之处的陌生之地,那和亲眼见到家乡的破灭相比,也不过是少了份愤怒,多了份无力和哀伤罢了。
两人坐在一起,相互依偎着,静静地望着那小小的月亮,仿佛在那月亮之中,藏着他们魂牵梦萦的故乡的影子。
房间外,卡莉朵拉和末文特也正静静地注视着那月亮。
本来两人是想着亚茵最近天天熬夜,想着给她送些吃的,谁知走到门口,看着那月亮,就一步都走不动了。
眼泪缓缓地淌出卡莉朵拉的眼角。
末文特紧握着自己的刀把,依稀可以听见刀身和刀鞘相触的轻响。
不远处的城墙上,利姆趴在墙沿上,望着那圆球,眼神飘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弥撒”。
他兀自坐在地下室中,凝望着眼前那纯白色的长剑。
正如他所说,整个荒漠都是他的眼睛,就算在这里,他也同样能注视那一轮圆月。
而现在,他脑**现的回忆,显然,并不是“弥撒”的故乡。
而一个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所有人都崇尚剑术的世界。
夜风瑟瑟,这一夜,除了什么都知道的土豆们,无人入眠……
————
————
第二天清早,帮亚茵盖好被子,刘吉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夜,他算是感受到古诗词作为咒文形式的威力到底有多么恐怖了。
当然,或许也和诗本身的内容有关,但至少证明了这种形式的潜力。
就是,下次刘吉估摸着,还是得换点别的题材的诗,平时不愿去想的事情被强行在眼前铺开,这种苦大仇深的沉浸式体验着实不怎么有趣。
不过,倒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可以坚定一种信念。
跟这个世界把恩怨算清的信念。
躺在椅子上,刘吉闭上了眼睛,意念和力量转瞬间穿越了空间,来到了另一具身体之中。
一睁眼,就是一张大脸杵在面前。
“干嘛?”刘吉问道。
“呀……怎么说,”安瓦达直起身挠了挠头,“你身上一点气息都没了,我还以为你是留了个傀儡然后溜了呢……”
“是吗,可能那种状态是会有点像傀儡吧,”刘吉撑起身来,“不过很好用不是吗?如果有必要我甚至能让这身体变成一地散沙。”
“嗯,确实,”安瓦达点点头。
“所以,一大清早就等在这儿了,他们有动作了?”刘吉问道。
“当然,反应相当快,毕竟我们昨天拿了他们两个人,”安瓦达耸耸肩,“顺带一提我的房间昨天已经被送到异空间了,所以我只能来你这儿了。”
“啊?”刘吉一愣,他下意识的展开了元素视野,才发现隔壁的房间真的凭空消失了,四周留下的利落断口仿佛激光切割一般。
“喂喂喂,这有点不讲武德了吧?”刘吉眉头跳了跳,感情是切得隔壁房间,这要是把他收了,他又得三百六十五里路往这边跑了。
“呀,毕竟我们已经动了他们的人了嘛,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咱们会被他们标红打了,”安瓦达两手一摊。
“一段时间?”刘吉眉头跳了跳,“意思是时间久了他们就不管了?”
“嗯,差不多吧,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们估摸着就不在乎了,”安瓦达说道,“很意外吗?”
“不,怎么说,挺有他们的风格的,”刘吉的嘴角抽了抽,“所以你是提前感受到了?”
“嗯,我这方面感觉还比较敏锐,”安瓦达说道,“就是当时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了,给我吓够呛,还以为你遭难了呢。”
“我这个,嗯,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的,我这具身体死了大不了再拉一具过来,不过也就多费点事,”刘吉说道,“不过他们没得逞,没有继续追击吗?”
“呵,量他们也不敢正面和我碰上,”安瓦达笑了笑,“现在估计又缩到哪去了,嗯,不过确实,稍微有点麻烦,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接下来如果找不到他们,只怕要耗上不少时间了……”
“嗯,不,要找他们其实并不算太难,”刘吉轻声道。
“嗯?”安瓦达一挑眉,“你能找到他们?”
“有细微的感觉,但,不太够,”刘吉低声道,“我们得漏点破绽,他们对我的杀意越强,我越能感受到他们在哪。”
“杀意?”安瓦达一愣,“这种玄乎的东西也能感受到吗?”
“之前不能,不过,”刘吉长出了一口气,“简单来说,用这具身体绞死王骑的话,我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到一些,怎么说,十分特殊的能力。”
“这是第三王骑的能力?”安瓦达眉头微皱,“感知他人对自己的杀意……嘶,倒是和她的能力很搭,不过这也太玄乎了吧,魔法逻辑能实现这种事吗?”
“那我哪知道,”刘吉耸耸肩,“他们的能力多少都有些奇怪,不是吗?”
“这倒是实话,”安瓦达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刘吉没有接茬。
其实关于王骑们的能力,过去的他确实也像安瓦达一样一头雾水,但自从他恢复了记忆之后,他就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是来自世界本源的力量。
时间,空间,推演,意识,虽然每一项的效果都很有限,但确实都是通过奥数逻辑极为困难影响的东西,只有来自世界本源的力量,才能将这些东西如臂使指的操控自如。
但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他们会有世界碎片的力量。
如果可以的话,刘吉恨不得跟暴君聊聊,问问他到底对先前的世界都做了什么。
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掌握着如此力量,却甘愿为一群植物人忙前忙后。
那群植物人祈祷的神,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和当初在世界毁灭之际降临的神军是否有所联系。
可惜,暴君显然不是个健谈的人,有些事,你不站在和他平等的位置,是没资格去从他嘴里撬字的。
“所以,咱们该出门了,”长出一口气,刘吉站起身来,“你觉得什么样的地方适合诱导他们袭击我们?街边小巷?”
“你当他们是哪来的混混吗?”安瓦达苦笑道,“呃,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哪里最能让我们放松警惕,就是哪里吧……”
“喝酒?但现在这样直接去喝酒会不会显得我们心有点大了?”刘吉疑惑道。
“那,要不咱们跑吧?”安瓦达说道。
“跑?”刘吉摸了摸下巴,“嗯……讲道理的话,那不是正和他们所愿吗?他们会追出来吗?”
“试试呗,不行咱们再回来,说不定正好能撞上他们搞事呢?”安瓦达提议道。
刘吉思考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感觉,这样就完全把他们放在暗处,我们置身于明处了。”
“和他们对抗历来如此,”安瓦达耸肩道,“想把他们抓到明处来比登天还难。”
“或许吧,不过……嗯,给我点时间,”刘吉说着,闭上了眼睛。
“嗯?”安瓦达疑惑地看着刘吉。
虽然刘吉说是要等等,但,他分明感觉刘吉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似乎就只是单纯的坐着,什么都没有干。
过了大概几分钟,刘吉睁开了眼睛。
“嗯?好了?”安瓦达问道。
“不,失败了,再来一次,”刘吉说着,再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