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蔗
只是,他隐约感觉到,在自己的周围,好像一直有一条通道正绕着他的行进路线螺旋向下。
虽然期间有无数条道路和这条道路交错联动,也不时从其上分出一条条岔路,但这一条路却和这些路线不同,就仿佛繁杂交错的岔路中那一条唯一的主干道。
不对……
应该说,这条路应该就是这地下基地的主干道。
想想也合理,说是树根状的结构,但毕竟是要过人的,如果主干真的像植物的主根一样近乎垂直的直通地下,那岂不是下楼直接等于跳楼。
只可惜,就算知道了主干结构,不知道主干上的岔路都通向哪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反倒越是顺着这条道路的中心往下,刘吉越是感觉从地底深处深处传来了某种让自己十分不舒服的气息。
但相对的,随着刘吉越发深入,他对俘虏们所在的位置感觉也愈发明晰起来。
一开始,他以为这些俘虏只是被单纯地聚集在地下的某处集中地,但现在他发现,那只是因为自己所处位置太高而产生的错觉。
实际上这些俘虏被关押的位置并不在一起,而是在这条螺旋主干道某一段位置的四周。
如果不出意外,那一段干道,应该就这里的牢房区域了。
而刘吉现在,就正处在这片牢房的区域的通道之外。
这一次,刘吉格外小心。
有了之前的经历,他也明白自己并非绝对不会被发现。
而且,虽然他能感受到附近是否有人,但却无法通过这种模糊的感知确定那人到底是俘虏还是士兵。
虽说这一路上他压根就没碰到过士兵就是了……
看上去,这群家伙真的是倾巢而出了,只是不知道跑出去干嘛了。
但毕竟常理上讲,这关押俘虏的地方,总得有几个看守看着才正常,所以刘吉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探了几粒砂砾过去,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才把剩下的沙尘也钻了进去。
可进到通道内后,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刘吉却愕然发现,这通道里的景象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在他按照自己的感知结果想象的画面中,这里应该是一处类似于监狱的长廊的地方才对,两侧多半是一些牢门,牢门中则关着那些俘虏。
然而实际到通道中一看,两侧却根本没有任何房门,整条通道看上去和之前那些空空如也的通道没什么区别。
但刘吉分明能感受到,在这条通道的两侧,有着人类的气息。
“难道有暗门?”刘吉这般想着,仔细检查了一下四周。
可除了层层叠叠的软管,他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奇怪了,难道全都是封闭房间?”刘吉这么想着,顺着自己的感觉,飘到了墙壁跟前。
按照感觉,有一个人就在这里正前方不到两米远的位置。
如果说真的是独立隔绝的封闭空间的话……
刘吉并不知道如果直接破坏这些软管会不会触发警报什么的,如果对面的房间也是软管全覆盖的话,要救他们出去的话是真的有点麻烦了。
“算了,先穿墙进去看看再说吧……”刘吉这般想着,控制着身体的沙尘,再次钻进了那错综复杂的软管之中。
他努力避开这些软管,一边寻找着缝隙,一边小心翼翼地往里挪动着。
按照之前的经验,大概钻个十来厘米,也就该碰到泥土了,然而这一次,刘吉却发现,这软管构成的墙面似乎格外的厚实,他估摸着自己钻了快一米远了,似乎还没钻透。
“见鬼,这都要碰到人了啊?这些管子怎么回事?”刘吉心头不解,旋即也稍微加快了一些挪动的速度。
然而,他明明感觉那人类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些软管构成的墙壁却丝毫没有要到尽头的意思。
渐渐地,他心头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
他开始尽可能扩大自己每粒砂砾的元素感知,让自己的元素视野尽可能透过这些软管,去观察其背后的信息。
渐渐地,从软管的缝隙中,刘吉隐约看出了某个轮廓。
某个,很像是人类的轮廓……
他向着那轮廓靠近,渐渐地,那轮廓终于在刘吉的视野中清晰了起来。
那一刻,刘吉感觉一股恶寒瞬间扫过了全身。
就如他感觉的那样,这是一个人……
至少,现在还是一个人。
他还有着人类的模样,有头,有脸,有四肢,有躯干……
但……
他双手的皮肤下畸形得凸起一节一节的软管痕迹,部分软管甚至已经撑破了他手臂的皮肤,露出了那蠕动着的黑色表面。
他的双脚早已残缺不全,本该长着腿部肌肉的地方却挂着一根又一根的软管,它们纠缠着,挤压着那早已破碎变形的腿骨残渣,不断地蠕动,跳动……
他的躯干千疮百孔,凸起的软管弧面和破体而出的软管七零八落地遍布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那些软管破裂的地方,还能看见有鲜血似乎伴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正一点一点的溢出身体,顺着躯干流淌。
而他的脸,他的五官,则已经彻底面目全非……
一缕缕细长的软管从他的耳朵、嘴巴、鼻孔和眼眶钻入其中,他的头皮上满是细密的条状凸起,就仿佛无数的软管已经钻入了他的头皮下面,吮吸着他的大脑。
然而……就算如此,刘吉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他确实还活着……
至少他的身体,现在还活着。
只是,这样的身体,活着,甚至还不如死了……
————
————
郊外,一面巨型的魔法阵真缓缓转动着。
土元素的力量在空气中旋转聚集,地面上的泥土向着四周分离流动。
直径数十米的凹坑陡然出现,接着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深处不断凹陷。
坑洞中的泥土被不断排开推向两侧让四周的地面越来越高。
身穿白甲的男子站在那不断累高的土坡上,手持双刀,俯视着下方的凹坑。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老鼠……”男人低语着,面色淡漠,却是无比的专注。
在他的周围,足足几十名将领,数百位近卫,以及无数的普通士兵正严阵以待。
这是整座营地的全部兵力,本来只是他为了地毯式勘察才叫来的,但既然来都来了,正好利用上,直接来一波最高规模的围剿。
这样,也算是给足了这一窝老鼠的面子了。
至少,男人自己是这么想的……
然而,下一瞬间,他突然感觉一股没由来的寒意窜上了自己的脊椎。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瞬间后撤了一步。
而就在下一瞬间,一道漆黑的线条斩过了他本来所在的位置。
元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身上那由黑甲将领们的披风拼接而成红色长巾迎风飘扬,手中那夺自十一王骑的大剑在阳光下闪烁着漆黑的凶光。
“嚯,竟然躲过了,你倒是比我想的厉害嘛,”元轻声说着在场无人能懂的语言。
这本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讥讽垃圾话,然而,男人看着元手中的重剑和身上的长巾,却只觉那话像是魔鬼的低语,让他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他近乎要失去自己的战斗意志了。
但仅仅一瞬间,他又握紧了手头的双刀。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能干掉王骑的人,不管眼前这家伙的重剑怎么来的,绝不可能是杀掉十一王骑大人之后抢的!
要么,是虚张声势的赝品。
要么,只是对那位大人拙劣的模仿。
不足为惧!
提刀,顺闪,男人如一道白色的流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径直向元杀了过去。
————
————
敖萨摸着自己的脖子,望着天花板,有点发懵。
从元突然找他茬再到突然离开,从他的角度来看,元就像是突然犯神经病了一样,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
突然就揍了他一顿。
突然就吓了他一跳。
突然就露出了傻笑。
然后突然就直接跑了。
见了鬼了……
但还好,他没有真的对纪露尼尼动手。
揍了自己就算了,权当是他切磋下手没轻重,敖萨倒也不是太在意,但如果他真的伤到了露尼,敖萨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之后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刘吉了……
噢,不对,甚至……
如果元真的动真格的,他感觉自己可能就见不到刘吉了……
想当初还是他背着背篓带着这群土豆崽子跑来跑去,谁知道一转眼孩子大了,反倒反过来把他揍了一顿,这和谁说理去。
就很郁闷……
不过……
敖萨看了看自己手。
元松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
“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敖萨不由得猜测道。
但……
这不合理啊?
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伙伴们,甚至是曾经一同和他在世界那头的冒险者公会混迹过多年的纪露尼尼,他也从未提起过。
无论怎么想,元都没理由会知道那件事才对……
想不通。
挠了挠头,敖萨站起身来,走到纪露尼尼的床边,帮她盖好了被子。
还好,刚刚的动静没有惊醒纪露尼尼,要不敖萨估摸着自己挨完揍了还得被咬上两口。
然而,在他帮纪露尼尼盖好被子后,港一转身,敖萨顿时吓了一跳。
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穿白色盔甲,背后披白色披风的女人。
敖萨先是一愣,旋即只觉一阵寒意窜过自己整个身子。
他当然不认得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但他认得这身装备。
这是锋骑特有的白色装备。
敖萨第一时间便想要带着纪露尼尼逃跑,但他瞬间反应过来,这里是地下,他根本无处可逃。
出于战士的本能,敖萨虽然心里一丝底气都没有,但还是直接摆开了战斗架势。
那女人看着敖萨,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一声,说道:“小猫,你这是什么意思?摆个擂台姿势是想和姐姐比武吗?”
敖萨没有回话,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相比起敖萨的紧张,那女人却是显得怡然自得。
她插着腰,似是根本没把敖萨当一回事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躺在他身后的纪露尼尼,用带着笑意的口吻说道:“那个是谁?你的女朋友?不是我说,你们俩这体型实在不太般配吧?”
敖萨依旧没有理她,他的大脑在飞速的运转,一边整理目前的情报,一边思考着有没有哪怕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首先,锋骑属于本区域螺旋狗窝的最高级军官,这女人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他们的位置已经暴露给了整片地区的暴君军队。
刚刚元突然拔剑冲出去,很可能就是提前感知到了对方的到来,此时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正在上方和对方的其余势力战斗着……
可,来到这里的就有一位锋骑了,上方只怕还会有……
敖萨不知道元能否打过锋骑,但,雪诺说过,就目前为止,除了刘吉,他从未见过有能顺利击杀锋骑和王骑的人。
虽然元和刘吉有些神秘的联系,但敖萨也不确定他具不具备杀掉锋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