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怅
四人碰杯。
装修典雅的高档下午茶包厢之中,四位少女将白瓷的咖啡杯碰到一起。她们的中央是摆满点心的瓷盘与三层塔,脸上带着放松的表情,就好像一群闲暇时光中出来喝下午茶的年轻学生。
场中唯一违和而显得迷惑的存在,就只有桌子中央那只趴在一块饼干旁边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鼠鼠了吧。
……
鸭爵的策略是正确的。
自诩拥有着这片大地上最聪明的商业头脑的他,知道在商场中,很难用正当竞争去对抗不正当竞争。
科尔森有胆量袭击成果展、偷窃施术单元并制造出之后那一系列事端,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养了一群可以为他犯罪的人,还有一个可以为他背书的靠山。
莱茵生命的前途是那样光明,以至于只要双方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即便是沙滩伞,也绝无可能将克丽斯腾她们打倒。
否则之前科尔森就不会输掉那场竞标了。
想来也正是那场竞标的失利让他意识到,想要打倒莱茵生命,就必须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而现在,银狼安保与吴闲的加入,让科尔森没有了再行使用不正当竞争手段的机会。
这时候,才是真正的——只要成果展这张王炸一出,一切竞争对手与宵小之辈都将失意退场!
……
……
是夜。
圣苏菲城。
酒店房间里,拉普兰德已经收到了关于学术会议上克丽斯腾胜利击倒了科尔森的消息。
她将手肘搭在窗边,嘴角放松地挑起,眼神有些迷离地遥遥望向特里蒙的方向。
自从这位鲁珀少女将她的宠物送走,她就一直能感受到,那只名叫小银的可爱生物如今处于哪个方向。
这是一种奇妙的直觉,而并没有引起拉普兰德的任何反感。
看起来即便是她,在这个敌人暂且退却的时刻,也感到心中轻松了些。
“……”
窗外是灯火闪烁的城市夜景,高低参差的楼厦在白发少女的眼中显出立体的影子。分明酒店楼底下仍有行人,但在此时此刻,又渲染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拉普兰德的嘴角渐渐收敛了。
周遭没有任何违和的动静,但她依旧敏锐地直起身子,拿起一旁的双剑,走向房间门口。
拉开门时,她的精神已经如同准备战斗一般集中。
“——”
但是,门外没有人。
门口暖色的高级地毯上,静静地躺着一封信。
信封上用叙拉古文这样写着一行字:
——“致我叛逆的女儿”。
第二百四十一章 狼主信笺
“……”
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封信,拉普兰德挑了挑眉。
随后,她弯下腰,将暗黄色的信封捡了起来,就靠在门边撕开了封皮,拿出了里面素白的信纸。
信封里面除了信纸竟然没有别的东西。
大概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拉普兰德退回了房间里,随手将门关好了。
……
回到窗前,拉普兰德将信封放到一边,随后靠在书桌的边缘,随手展开了信纸。
信纸上果然是她熟悉的阿尔贝托的笔迹。
于是,白发少女的嘴角轻挑,将目光投向信的内容。
————
拉普兰德:
放心吧,我没有去哥伦比亚,而是暂时还留在叙拉古。我猜想当这封信被送到你手上的时候,你应该因莱茵生命的委托而正处于圣苏菲城准备展会,。
你没有阻止我探查你的消息,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
灰厅之中,将继承人送去其他国家实行历练的并不在少数。你的离开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并不会原谅你,但你也未曾为萨卢佐蒙羞。
你很聪明。我相信,你在这大半年的旅行里,已经领悟到了你当天未曾详述的道理。
……
————
这是信件的第一段。
阿尔贝托的语气尽管依旧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慢,但是已经比之前的信件要温和得多了。
在拉普兰德的印象之中,这甚至可能是阿尔贝托第一次和拉普兰德坐下来好好讲道理——哪怕是在信中。
“……”
拉普兰德看着信,沉默着。品味着阿尔贝托话语里的意思,她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
她在这一刹那有一种冲动,就是像往常一样假装自己并没有听懂阿尔贝托的言外之意。
但是很不幸。
这是她的父亲,她是他的女儿,拉普兰德完全能明白,阿尔贝托要说什么。
阿尔贝托的话语中,“当天未曾详述的道理”显然是指阿尔贝托登临昂诺尔的那天,她向阿尔贝托举剑之前,对于家族本质的那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
——家族即是鼠群。
家族的本质就是弱者抱团,而后向强者卑躬屈膝,并挥刃向更弱者。
家族的秩序只不过是暴力的集体控制整个国家之后,联手为自己打造的舒适环境。
因此拉普兰德感到无趣,因此她想要离开。
……
那是拉普兰德大半年前的想法。
而今天,阿尔贝托写信给她,告诉她,当天,她并没有将自己的道理详细地说出。
如果说阿尔贝托是那一天向拉普兰德说出这一点的话,拉普兰德必然是不会听进去的。
但是现在……
拉普兰德知道,确实如此。
当初的她,很幼稚。
她没能改变什么,但是哥伦比亚已经成功地改变了她。
“……”
拉普兰德拿着信纸,转头望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心境不同的时候,所看到的景物也不一样,她看见圣苏菲城的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的小青年勾肩搭背地从街上走过,几个街区外传来摇滚乐表演的声音。
——来到哥伦比亚的第一天也是这样,小银出去了,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望向窗外,分明眼前的繁华离她触手可及,但她却有一种感觉,她无法真正握住那些繁华。
与现在不同的是,当初的拉普兰德依旧有信心,认为自己在什么地方,就能扮演好什么样的角色。
……直到她决定杀了斯万诺夫。
拉普兰德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房间里,一个壮硕的乌萨斯人痛苦地喘息着,倒在血泊之中。
那时候拉普兰德就已经稍微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她认为自己应当做自己想做的事。
斯万诺夫让拉普兰德看到了哥伦比亚繁华背后臃肿丑恶的一角,但那时的拉普兰德,还未曾意识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
又一幅画面——
荒野之上,一群衣衫陈旧的拓荒者们,正面带不安与警惕地,与她对峙。
成立银狼安保之后,普通人和感染者之间的矛盾让她有些厌烦。陪同加斯特林回家时,拓荒者相互竞争的局面以及他们的地位之低下又让拉普兰德感到好笑。
小银与多萝西一起回来的时候,尽管顺水推舟地让多萝西成为了新的同伴,但是拉普兰德根本不明白又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对待多萝西。
吸收了与德克萨斯交往的经验,拉普兰德没有再做多余的事,但是这样的后果就是,拉普兰德一共也没和多萝西说过几句话。
好在多萝西是个温柔的人。
她大概找到了自己应当在哥伦比亚扮演的角色,却没发现这其实和在叙拉古的时候是一回事。
……
第三幅画面——
展馆外的人群之中,两名受了伤的人痛苦地倒在地上,那是因为小银将正在密谋的他们揪了出来。
初次接受订单就遇见了莱茵生命,拉普兰德能感觉到,这家公司是一家有故事的公司。
负责与她对接的塞雷娅是个十分守规则的人,在叙拉古时拉普兰德最讨厌这样的人,但是在这里,拉普兰德想要试着和她相处。
——虽然结果是果然相处不来,但是她在理解了哥伦比亚是一个能允许塞雷娅这样的人存在的国度的同时,也明白了,她无法成为像塞雷娅这样的人。
随后就是成果展的袭击事件。
虽然处理这种事情称得上是游刃有余,但是当拉普兰德看到地上的那两个人时,还是感到一阵巨大的无奈。
因为既视感太强了,在叙拉古的时候,这种级别的事件她每周要听说两次!
拉普兰德其实很希望莱茵生命或者警方能够在袭击案中起到一些什么效果,但是无论她怎么推演,最后也只能得出,要是没有她的参与,第一届成果展必然会被破坏的结果。
正因如此,当成果展袭击事件顺利结束,所有人都在庆贺的时刻,只有拉普兰德,看到了一片难言的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哥伦比亚也是这样吗?
……
第四幅画面是那个黄昏。
黄昏之中,广场上,白发的瓦伊凡女士坚决地转身,离自己渐渐远去。
展会之后,发觉塞雷娅可能被自己影响了的拉普兰德,选择了与塞雷娅交谈。
她不希望塞雷娅成为她这样的人,成为一个除了力量和智慧什么都没有的空空如也的人。
如预期的那样,在成功激怒塞雷娅之后,塞雷娅想通了。
那时候,拉普兰德看着离去的塞雷娅,心中感到有些开心。
但是随后她又感到一阵迷茫:
塞雷娅是被她治好了,那她自己怎么办呢?
……
拉普兰德知道,自己那样离开叙拉古,是只能用“叛逆”一词来形容的行为。
她本以为自己只要离开叙拉古,就能一下子找到新的生活,就好像学生们幻想着一毕业就能进入自己最喜欢的工作中去一样。
她当然知道叙拉古之外的世界也充满了苦难和不公,但是就好像蹲在家里用通俗小说丰富社会阅历的少年一样,无论从书本上接触多少知识,都不能改变亲自出社会之后摔的第一跤痛彻心扉。
而事实上是——
这大半年里,拉普兰德既没有在哥伦比亚找到全新的生活,也没有找到她在给阿尔贝托的信中所述的新的目标。
甚至,她开始对家族的处事方式有了认同。
是的,认同。
酒店房间之中,拉普兰德攥着手中的信件,靠在书桌边缘,没有继续往下读,而是看向一旁自己的双剑。
银白色长直剑的半圆形剑缀依旧连带着剑身一起熠熠发光,即使在哥伦比亚的时候它的主人甚少使用它,它也没有发出任何怨言。
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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