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aple
雪魁看着杯中像是还未发酵完全就被匆匆取出的浑浊酒水，对酒评鉴过多的他自然能够判断出，这些酒水的味道肯定不怎么样。
但他无法拒绝这一杯酒，它寄予着此地村民们最后一缕希望。
喝下它，便说明签订了契约，才能让村民们安心。
仰头饮下这一杯浊酒，味道就如同想象般的那样苦涩。
一饮而尽之后，雪魁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迸裂的晶砂让众千岩军看得一愣。
“和村民们结下契约之后，再和我定个契约吧。这个村子的生活可算不上是富裕，那么多碗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雪魁指了指地上的碎晶。
“我要你们活过这一场战斗，然后拿着你们的军饷来把碗钱还给这里的人。”
死亡这种事情，雪魁已经见识得够多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见更多了。
众人会心一笑，纷纷照做，算是在战前最后发泄自身的情绪了。
“啊，我忘说了。”
雪魁突然的发话让众人再次看向了他。
“我不是千岩军，所以没有军饷拿，你们下一次来的时候记得帮忙把我的那一份也给赔了。”
众人纷纷笑骂。
“就大将军你砸得看起来最值钱。”
“砸个器皿还搞区别对待是吧？来人！给我摇光大人换一个上好的酒樽。”
躺枪的摇光星将自己的蛇瞳朝着人群当中一扫，看起来散发着森森冷气。
只是这一次没人再被他给吓到。
浅笑着的雪魁慢慢摆正了脸色，察觉到这一点的众人也收敛了笑意，肃杀的氛围从这一支千岩军身上散发了出来。
“这位仙人，请等一下。”
从台下走上来的一名长老叫住了雪魁，手中还紧握着一把幽蓝的长枪。
“这把枪放在村中也无人可以使用，就让它为这一场战斗多添一点胜机吧。”
雪魁感受着枪上散发的特殊气息，反问对方。
“你可知道你们村子没有受到魔物的袭击，就是因为这一把长枪的镇守？”
长老轻笑了一下。
“隐约感受到了一些，不过让它留在村中，也已经没有用武之地了。此枪名为息灾，是某位外来的奇人取那巨渊当中的晶石所作，他曾言这把枪可以平定灾厄。我想，它除了帮助村子免除一次灾难以外，接下来的使命，便是跟随上仙平定这一次的灾祸了吧。”
雪魁接过了对方手中名为“息灾”的晶石长枪，放在手中察看。
这把枪的凶性很足，这也是能够吓退漆黑魔物的原因。
而让雪魁更加对它感兴趣的是，铸造这把枪所用的材质，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雪魁一直以为，层岩巨渊只是一个比较深的矿洞而已，但现在看来，它的最深处是不能不去探查一番了。
将长枪斜在身后，雪魁对长老言谢之后，看向了整装待发的千岩军们，在回忆了片刻之后，对他们高举起手中的长枪。
他记得，头两句话应该是这样的。
“千岩牢固，重嶂不移。”
熟悉的教条唤醒了千岩军身体的本能。
长枪敲击在地，一声整齐的沉闷声之后，长枪再被高举。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干城戎甲，靖妖闲邪！”
回荡在山体当中的声音似要冲破云霄一般，对于众人来说，他们加入千岩军的初衷又一次在脑海当中鲜明了起来。
这一刻，为璃月付出一切的信念变得更加深刻。
统一的信念通过防具上的阵法反应到了身体上面，众人能够感到体内充盈的力量，甚至隐约感知到了彼此之间的想法。
感受着声音律动的节奏，雪魁抓准时机放下了长枪，刚才还汹涌不止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跃下高台，顺着千岩军让开的道路，雪魁向着队伍的最前方走去，傩面缓缓在脸上成型。
千岩军凝望着雪魁的身影，等待着他们的将军带领他们赶赴战场。
而他们将军正在思考的，是怎么带他们回家。
......
雪魁的存在，让千岩军知晓了什么叫做零伤亡的战斗。
除了随时随地降临到他们身上的治愈术法以外，一个擅长术法且元素力根本没有极限的战士，本就已经承担走了正面战场上的大多数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千岩军几乎是碾压式地将战线给推行到了层岩巨渊周围。
层岩巨渊的地表，本来像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漩涡一样，现在被漆黑魔物占据之后，千岩军们看到的是一个黑红的漩涡。
战线拉伸，他们需要将“漩涡”边缘的一半给全部覆盖住，在这种情况下，雪魁的攻击是无法顾及整个战场的，不过生之理的覆盖范围足够得广，这无处不在的治愈能力，千岩军还是能够享受到的。
身上的防具武器爆发出了比昨日更加汹涌的力量，让千岩军们觉得对付眼前的魔物，已经是能够用轻松两个字来形容，同时又有雪魁的治愈术法打底，当下的战斗居然也成为了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感觉，千岩军很快就会意识到，一场没有止境的战斗到底能有多么折磨人心。
就连雪魁，在须弥深渊经历持久不息的战斗当中，精神也差点濒临崩溃，而换做是普通人的话，远不能坚持那么久。
所以适当的休息是不能少的，千岩军们分作两队轮流防守战线。
挥舞刀枪至手脚酸痛，再到麻木之后，便换到后方倒地就睡。
醒来后，于迷迷糊糊之间，下意识地就又换到了前面，重复自己入睡之前所作的事情。
“......摇光大人，您该休息了。”
刚刚换上来，表情还显得有些呆滞的千岩军在看到满眼血丝的摇光星之后，意识猛地清醒了过来，劝说坚持到现在的摇光去后方休息。
摇光没有立刻回应对方，只是紧盯着魔物群当中的白色身影，让千岩军也好奇地向那边投去了目光。
“大将军他......没有休息过吗？已经几天了？”
千岩军挠了挠脑袋，过度专注于战斗当中，他已经有些日夜不分了，只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四次。
“三天。”
摇光的声音有些沙哑，仗着拥有神之眼，坚持了三天没睡只是时不时抽空歇一会儿的他，很清楚太阳起落了几次。
“......不愧是仙人。”
“不，仙人也是会累的。”
摇光很快就否定了千岩军的感慨。
“虽然仙人对于进食与睡眠的需求很低，但他们也会感到劳累，我和璃月港的仙人们接触过，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我很好奇，我们的这位大将军，以前到底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让他对现在的这种状况表现得意外的......熟练？”
千岩军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摇光的肩膀。
“纠结那么多干什么呢？不管大将军经历过什么，他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现在摇光大人你要做的事情，便是去好好地休息，再不睡觉，即使是你拥有神之眼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摇光一脸无奈地看向这名千岩军。
究竟是什么，让这群本该对他抱着满满敬畏之心的人，变成现在这般敢对他说教的模样的？
但千岩军说的是实话，摇光星在晃了晃脑袋之后，便向后方转移。
重返前线的千岩军，看着武器上散发出的土黄符篆之力形成的一道“壁障”，刚刚和摇光交流之时带着的散漫之色顿时全消，握紧武器成为了壁障的一部分。
在将又一波魔物打退之后，该千岩军面带疑惑地看向了自己旁边的同伴。
“是不是数量变少了？”
他感觉不管是每一波魔物的数量，还是冲击而来的频率，都没有之前那么多而频繁了。
重新加入战场的他还不大敢确定，生怕是自己刚刚休息好，感受到的压力骤减所产生的错觉。
趁着接下来的魔物还未冲到眼前，旁边的战友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摇光大人为什么肯去睡觉了？就是注意到魔物变少了呗。”
即使还在战时，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染上了一丝欣喜。
“我们快要赢了。”
快要赢了啊......
重返战场的千岩军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有点麻木的身心重新出现了活力。
“咦？你看到了吗？通往下方矿坑的入口周围都没什么魔物，好像它们特意避开了那里一样。”
“看到了啊，原本的魔物挤得太满了都把那边给遮住了，现在魔物少了，那边的情况才变清晰了。”
雪魁自然也是发现了矿坑口的现象，且比千岩军发现得更加早。
想将其忽视都办不到啊，那处口子里面，属于世界之外的气息，已经越发浓郁起来了。
看着越来越像是一只眼睛了的渊口，雪魁的心中满是防备。
果然，层岩巨渊这个地方诡异得很。
只是，绕道而行的漆黑魔物让雪魁也暂时搞不清楚状况。
莫非这里面的界外之物，和那些漆黑魔物不是一个阵营的？
雪魁忍不住将目光转向自己手上的冰枪，这玩意儿的材质虽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与漆黑魔物似乎也同样没什么关系。
手中的息灾一荡，雪魁将身边的魔物尽数抽飞之后，凝视起了前方的渊口，眼角抽搐了起来。
这下面......不会有一个连通界外的空间裂隙吧？
就在雪魁思考之际，下方的矿坑口变了，泥土突然从周边聚拢，将其覆盖。
随后，它从像一只眼睛，变为了一只真正的眼睛。
看着突然睁开来的诡异紫瞳黄眼，雪魁从魔物群当中跳了出来，同时向围在战线周边的千岩军们大喊。
“往后退！都快点往后退！”
众人一愣，虽然对这道命令很是疑惑，但还是抛下了身前的魔物，向后方退去。
还在巨坑当中的魔物骚乱了起来，即使是遭到侵染失去意识了的魔物，也在向着周边散去，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冲击千岩军防线的想法。
诡异的紫光笼罩了下方的螺旋坑洞，被光芒笼罩了的漆黑魔物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雪魁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那些紫光散发的波动他很是熟悉。
那是另一个空间的波动。
紫色的光芒转变，在坑洞上汇聚成了一个带有莫名字符的阵法，怪异的单眼闭合，矿洞重新出现。
随后，先是一颗硕大的肉瘤从法阵当中升起，它连接着的脑袋紧接着探出，上面浑圆的眼睛当中透着一缕呆滞。
当法阵消失，一只像是灯笼鱼一样，脑袋上连接着一个肉瘤的巨大暗紫怪鱼浮在了下方的坑洞当中。
12.归终,堂堂归来!
就在众人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鱼之时，对方脑袋上的肉瘤突然从中打开，那一只单眼和之前巨渊口化作的模样相同。
诡异的邪眼开始不断左右挪移，像是在环顾四周的环境一样，被它的视线扫过的千岩军都忍不住感到一阵恶寒，只有雪魁看着这一只独眼，面露古怪。
界外的生物是不是都对长着怪异眼睛的造型情有独钟？
现在的好消息是，在怪鱼的帮助下，矿坑当中残余的漆黑魔物全都被一扫而空。
坏消息是对方看起来似乎远比漆黑魔物们要棘手得多。
紫色怪鱼的三只眼珠无规律地抖动了一番之后，旋即看向了雪魁他们这边，额头前面挂着的邪瞳释放出了迷蒙的紫光。
在光幕当中，一个个散发着紫色光晕的气泡从中飞了出来，向雪魁等人靠近。
看着气泡当中隐约折射而出的各种迷幻景象，雪魁的眼角抽搐了一番。
这种手段......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
雪魁将剑指比在胸前，千岩军们随后便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象开始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