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秦时,浪到失联 第108章

作者:一觉睡到下午醒

千年黑玄玉打磨而成的漆黑王座上,嬴政一身玄衣纁裳,肩秀金色龙纹,袖端镶金边,腰佩历代秦王代代相传的辘轳剑,尽显一位君王的威严霸气之风。

身穿朝服的老者跪坐在距离嬴政最近的位置,只是他的身边不同于吕不韦、嫪毐和其他一众派系领袖,身旁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

这样一个老者,站在那里就是鹤立鸡群。

而且,他未曾穿着朝服,而是一身黑色玄服,须发皆白,原本有些疲惫的面色却红润异常。

尽管这位老者须发半白,还是孤身一人却无人敢小觑他。

“他怎会来此?”

一众派系领袖们交头接耳,似乎想从旁人那边得到些有价值的情报,但所有人脸上尽皆一片茫然之色,显然都对这位老者的到来感到十分疑惑,其中也包括王座上的那位年轻的君王。

“我等,见过宗正令。”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起身俯首下拜。

这位老者,正是大秦宗正令嬴牧。

整个大秦,唯有这一位地位超然,纵然是华阳太后面对这一位也得俯首下拜行晚辈礼。

宗正令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宗正令,但对于嬴秦宗室来说便是族老。

在历代秦王作为嬴秦宗族族老的情况下,族老便是代替历代秦王管束嬴秦宗室之人,对除了历代秦王以外的嬴秦宗室有着绝对的管束权,无论是施加刑罚,甚至是处死,皆有权力。

而嬴牧犹然不同,他的辈分是如今嬴秦宗室里最高的一位,因为他是惠文先王与宣太后之子,昭襄先一母同胞的幼弟。

嬴牧似乎继承了母亲宣太后的长寿,今年已经八十高龄,却仍旧身体矫健头脑灵活,除了身体上的一些相貌变化以外并未有任何老者该有的模样。

似乎是注意到了群臣看向自己的目光,嬴牧那始终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向来浑浊的双目此刻却是在扫视群臣的时候投射出锐利如刀锋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仿佛那双眸子能看穿一切。

“王上,是否可以开启朝会了?”

嫪毐身后的中大夫令齐开口询问着,作为中大夫的他如此询问倒也是职责之内。

嬴政扫视了下方群臣一眼,神色平静,缓缓道:“不急,还有一人。”

群臣听得这话都是疑惑,觉得并没有缺少哪位有资格来咸阳宫参与今夜议事的同僚。

但他们的心思各异,若是平日里的嬴政也就罢了,今日有那位老宗正令嬴牧在,却没有人敢提出质疑。

嬴政看到没人再言语后,便挥手示意众人继续等待。

又过了片刻,就连嬴政也对张机迟迟未到的情况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殿门外卫士与内侍们的声响传入了大殿内。

“太后凤驾至!”

众人一愣,紧接着便看见一袭黑红色凤袍的赵姬进入大殿内。

此刻的赵姬再无往日的妖娆妩媚之风,尽管这些词仍旧足以形容那窈窕的傲人身姿,但却无人再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眼前的这一位。

纵然是一向不喜赵姬的嬴牧,看着赵姬这番一举一动都透着母仪天下的威严气势的模样,都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赵姬凤眸似水,但此刻的水却仿佛凝成了冰霜,眼中尽是冷意。

赵姬缓缓走向嬴政,经过朝臣身旁之时,纵然是吕不韦和厌恶赵姬这样的老女人的嫪毐都不由目光微动,群臣齐齐俯身下拜。

“臣等,见过太后。”

但赵姬并未回话,而是目不斜视地穿过群臣的队伍,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来到了嬴政的身边。

在老宦者令的安排下,一张由红色的玛瑙雕刻而成的宝座及时的出现在了赵姬的身后。

嬴政面色古怪地看着如同在这位秦王身旁的郎官一般侍立在赵姬身旁的张机,那眉眼之间的神色仿佛在询问张机,你小子在整什么幺蛾子。

张机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今晚的计划是他制定的不错,但却被赵姬改变了大半。

不过,他却不得不感慨,虽然平日里的赵姬缺乏了些格局和分寸,但认真起来的赵姬,不愧是大秦王太后!

(2289字)

第220章 张机论合纵

虽然张机给了嬴政一个安心的眼神,但嬴政却没法真的安心。

那可是赵姬啊!

别人还不了解赵姬,他难道还不了解?

赵姬要是有这样的格局和眼界,他早早便可得到赵姬的支持抗衡各个派系,哪里还会如此辛苦。

但嬴政却不能表现出对赵姬的不信任,毕竟这是在群臣面前,若是表现出分毫母子不和的模样,难免落人口实。

而就在嬴政和众臣疑惑的时候,张机缓步踏出,将一卷画着黑色腾龙的卷宗展现在众人的面前,不过却是以黑龙图案对着众臣。

“大秦黑龙卷宗!”

“究竟有何紧急军情?以至于使用黑龙卷宗?”

群臣议论纷纷,纵然堂下群臣都是秦国众臣,但见过的黑龙卷宗,也唯有数年前信陵君领五国联军攻秦之时,那时候还是庄襄先王在位之时。

不过,有一部分臣子敏锐地注意,张机竟然能站在王太后的身边,还手持秦国黑龙卷宗。

他们猜测着其中的缘由,不过无论如何猜测,显然此事是得到了秦王和王太后的准允的,否则张机也没有这个资格这般做,他们也没有傻乎乎地提出什么意义。

没看见就连吕不韦这位相邦都没有发话么?

而张机自然是不在意群臣的目光和反应,声音清朗,念道:“罗网楚国分坛坛主密报,楚王完半月前决定与韩国停战,并欲结成六国合纵,向魏国、韩国、赵国、燕国、卫国派出使节。”

张机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划过咸阳宫。

合纵!

这个名词,秦国实在是太熟悉了。

自惠文先王以来,秦国共经历了四次合纵。

周慎靓王三年,魏相公孙衍配五国相印,联合魏、赵、韩、燕、楚五国合纵攻秦,同时说服义渠攻秦侧背。

周赧王十七年,齐、韩、魏恐秦继续扩张,乘秦军久战疲惫,且主力大军在巴蜀之地还未返回,合纵攻秦。

周赧王二十八年,齐、赵、魏、韩、燕相约合纵,以孟尝君为联军主帅,带领五国联军攻秦。

但在秦庄襄王三年,秦国三年连丧两王(秦昭襄王和秦孝文王),魏、赵、韩、楚、燕抓住秦国内部不稳的时机,结成合纵,由信陵君指挥五国联军攻秦,在河外大败秦军,尾追至函谷关。

所以,如果历代秦王在位期间列国不来一场合纵,在位的秦王没准都要怀疑列国是不是瞧不起他了,颇有一种他都已经拉跨到让列国懒得合纵攻打了。

只是,如今的秦国不比往昔。

以往每次合纵,都是因为秦国强大到让列国感觉到了威胁,只是这一次,列国是感觉到了秦国的虚弱,才发兵合纵。

郑国为秦修凿水渠,虽然可以将秦国的粮产提高数倍,但眼下终归是耗空了秦国的国力,若非吕不韦每次劳心劳力操劳政务,开源节流,再加上张机的纸张与书籍又给秦国带来了大量的收入,否则秦国这一次才是真的危险了。

而且,国力的衰弱只是秦国衰弱的表现之一。

如今秦国内部,派系繁多,权力斗争严重。

吕不韦所代表的相邦系、嫪毐所代表的太后系、老秦人一系,楚系、韩系等派系斗争不断,而嬴政这位秦王却还未加冠亲政,根本无法调和各派系之间的平衡,将力量聚集在一点。

所以,难免群臣有些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肃静!”

坐在宝座上的赵姬低喝一声。

今日的赵姬,一袭黑红色凤袍,雍容华贵,颇具威仪,不怒自威,她的喝声令群臣噤若寒蝉,殿内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抬首看向这位王太后。

此时的赵姬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眸光微凝,让众臣莫名胆寒,不敢再多言。

赵姬见群臣不再言语,薄唇轻启。

“先生。”

赵姬的眸光落在了张机的身上,那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机点头示意,继续道:“周慎靓王三年,魏相公孙衍联合魏、赵、韩、燕、楚、义渠六国合纵攻秦合纵,被秦军大将“智囊”嬴疾在修鱼大败三国联军,斩首八万两千人!”

“周赧王十七年,齐、韩合纵,魏军临阵倒戈突袭秦军,秦军落败,却因联军心生龃龉,为争夺地盘而内部不和,最终草草退军,结束合纵,给了秦国借巴蜀天府之地恢复国力的机会。”

“周赧王二十八年,齐、赵、魏、韩、燕相约合纵,秦国主动取消帝号,归还部分城池给列国便成功破坏了合纵事宜,得到好处的赵、魏、韩立撤军回国,齐、燕也只得撤退,第三次合纵刚刚成形便被瓦解。”

“庄襄先王三年,信陵君河外之战大败秦军,一路追击至函谷关外,却觊觎韩国土地,奇袭韩国,导致列国不糊信任,而信陵君也彻底失去了在天下间的信誉。”

“由是观之,秦国于合纵之中,无论胜败,列国却总会因龃龉最终奈何不得秦国,从未真正重创秦国,更遑论灭我大秦!”

“以我看来,如今秦国兵强马壮,虽国库空虚,但我老秦人团结一心,悍不畏死,不惧列国合纵。”

“但秦国也有一隐患,至今未能解决。”

“此患一如列国间的龃龉,危害极大。”

堂下的吕不韦双目微眯,那双满是精光的眼眸投射出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张机身上。

“好小子!”

到了这个时候,吕不韦若还看不出张机的目的,那也对不起当年嬴子楚的信任和托付了。

那双眼眸扫过宗正令嬴牧和王太后赵姬二人,心中的疑惑渐渐解开,对于张机也不由心中暗暗赞叹。

而似乎是感觉到了吕不韦的注视,张机也回以微微一笑。

他不知道吕不韦会不会阻止他,但吕不韦即便想阻止也无用了。

张机断喝一声,当着群臣的面转过身,对着嬴政俯身一拜。

“臣,请王上!”

“行冠礼,亲国政!”

(2003字)

第221章 张机的诛心之语与诛族之语

张机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环绕在群臣的耳中。

只是,张机话音刚落,便有人起身出来反驳。

“荒谬,我大秦有相邦殚精竭虑,如何不能聚大秦力量于锋芒处?”

开口说话的是吕不韦提拔的一名臣子,面色通红,指向张机怒斥:“你这是公然质疑相邦的能力,还意欲挑起王上和相邦的不和!你究竟是何居心!”

“哦?”

张机双目微眯,看向跳出来的那名臣子,看向吕不韦。

但吕不韦却低着头,并未抬头与张机对视,似乎对眼下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一般。

见到吕不韦的态度,张机也明白了吕不韦的意思。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嬴政也将自己和吕不韦的真实关系仔仔细细地向张机讲述过。

张机不知道历史上的吕不韦究竟是怎么和嬴政成为了敌人的,但这个世界的吕不韦和嬴政,的的确确地保持着亦父亦师的关系。

今天在嬴政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吕不韦是绝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负隅顽抗阻止嬴政亲政的,结合吕不韦的态度,显然这名臣子的行为并非吕不韦的授意,而是自作主张。

其实这种情况倒也并不难理解,当一个人的权势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而身边也积攒了一群愿意支持自己,将自己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绑定在一起的属下的时候,自己前进的方向往往无法由自己决定。

即便是吕不韦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从未想过在这个时候和嬴政对立,但相邦府的属臣却不会愿意买账。

因为他们不能保证在嬴政亲政后,他们得到的利益还能如他同以往在吕不韦麾下之时,更何况他们并不知道嬴政和吕不韦的密切关系,根本没有看破这只是一个亦父亦师的长辈对于小辈的考验。

不过,吕不韦也并不想主动出来阻止那名臣属。

他不知道今天的这出戏码,究竟是嬴政所为,还是张机谋划。

但作为君王,嬴政的考验已经结束了。

若能善用臣子谋划出今天的亲政戏码,那么嬴政已经算得上是一位不输历代先王的君王了。

所以,吕不韦的考验便落到了张机的身上。

历代秦王,除了在位仅仅三日的秦孝文王以外,身边都有一位志同道合又能搅动天下风云的能臣。

孝公有商鞅,惠文王有张仪,昭襄王有范雎,他吕不韦便是庄襄王的能臣,而嬴政的身边……目前看来与嬴政知心之臣,便是这张机,只是不知他能否担得起“能臣”的称谓。

“政令出于王,然有相邦在旁指正,莫非会出错?”

“正是因为信任相邦……”张机对着吕不韦躬身行礼,随后转头看向那名臣子,声音陡然提高,“我等才更应该信任王上。”

“相邦是王上的老师,莫非相邦之才,只能教出一个昏君,而相邦则是在教导王上的时候怠慢渎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