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va酱
他倒是很自信，如果按部就班地建模、试制假牙、进行患者假牙替换前后的施法特性，一定能得出很显著的结果。
可若是一股脑把这些写在同一篇里，很可能被那些评审吹毛求疵。
毕竟这种文章，内容过于丰富，影响过于具有跨越性，容易让那些精灵籍的评审自惭形秽——若是让罗贤的文章刊登出来，对比之下，岂不是让大家觉得，精灵牙医们只会产出学术垃圾？
所以罗贤动了点歪脑筋。
“呵，这人真的绝了。”
圣卡地亚医学院。
老实说，最近圣卡地亚的名声不是很好。
主要是因为，向来学术产出丰厚、并为学院带来巨大经济价值的塞留申科教授，为药企葛素史兰克站台。
站台倒是无所谓，在大多数看来，为葛素史兰克站台几乎是稳赢的局，相当于买保本理财了，想不到，这一波塞留申科居然把本都给赔了进去。
墙倒众人推，不管是校内的竞争对手，还是皇科院的同行们，在塞留申科败给罗贤之后，都开始疯狂拱火。
一时间，有关塞留申科的诸多桩丑闻被揭露，包括但不限于数据造假、带着在他课题组里读书的女儿一起数据造假、带着女儿造假并剥削手下硕士生的论文、性.骚.扰……
相对的，在伊藤京子院士的有意为之下，罗贤的威望，在精灵帝国内，有了质的提升。
现在但凡是脑子正常的学者，在进行同行评审的时候，看到罗贤的稿子，都会认真对待，而不是出于对人族医学家的刻板印象，在拆开信封之前，率先放上三分轻视。
即便如此，当《精密临床技术》受到罗贤有关法师补牙创新理论的投稿时，还是懵圈了。
1054 帮他说话
一直以来，精灵帝国学术界对一个问题十分费解：罗贤发论文的效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倒不是说罗贤的总影响因子数多么的夸张，你要论纯粹的刷子速度，很多搞软课题的精灵科学家，都能暴打罗贤。
但结合罗贤的成果质量来看，就不只是夸张这么简单，而是似乎违背了某种科学原理。
杂志主编拆开罗贤的信奉，就开始跟旁边的秘书小妹妹吐槽了起来。
“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放着那么多自己熟悉的、有大好前程的课题不做，非得去牙科浑水摸鱼，图什么呢？”
秘书沉思片刻，安慰道：“兴许罗医生只是偶然间有重大发现呢……您也知道的，小……罗医生急诊出身，啥病都看。”
“偶然，重大发现？”主编要笑出声了，“孩子，你跟着我当了三年的学术秘书，看来也没什么长进啊。”
“哎？”
“哎什么哎，你要知道，当一门学科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很难有什么偶然发现了。非得在一个领域深耕，才能有所收获……这就像一颗果树，长得比较低的果子被摘光了，你想要再摘，就得爬树，爬到高处，对吧？”
“不能拿脚踹树把果子晃下来吗？”
“嘶~”主编一时语塞，愣了半晌，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派头：“你呀你，你就知道耍小聪明！咳咳，总之你得明白……罗贤这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孩子。”
大叔，虽然我可能不如您懂医学，但是我懂罗贤啊……屡番被老板用年龄压制、藏得很深的贤粉秘书小妹妹腹诽道，然后旁敲侧击地问：“老板，您为什么会为难呢？如果罗医生的文章好，咱们给他发表就是，反之就不发表嘛。”
“问题就出在这里。”主编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叹息道，“说起来，也是有些可惜的，这文章内容很好，尤其是选择的研究切入点，简直少有的让人眼前一亮，解决了牙科与法师群体交叉的多年痛点……问题是，它只是一篇理论构想。也就是说，是好文章，但没有好到足以压制牙科领域的……嗯，帝国本土学者们。”
“唔……”秘书理解了一下，突然愤慨，“也就是说，这文章咱们不方便发，就是因为罗贤是人族！
呵，真是恶臭啊，这肮脏的学术界……”
主编心道，你一个纯血精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人族权益了？
暂且不管秘书的奇怪发言，这论文不管发表不发表，都挺得罪人的。
发表了得罪国内同行，不发表得罪罗贤，简直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算了，干脆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个会，投票表决吧。”主编同志这样想道。
这是身为主编的经典甩锅大法：自己不想背锅的事情，就甩给其他审稿人，美其名曰皿煮决策，其实就是权责分离。
圣卡地亚附近，几位杂志审稿人都在，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主编就把各位聚在了一起。
“喂，大白天的……开会做什么？今天还有几个学生要指导，你这样子，耽误了我们的项目进度怎么办？”
其他教授倒是还比较友好，唯独卢卡斯·黑天使·六味地黄丸态度明显恶劣，不过对于这位爷，主编也已经习惯了。
卢卡斯教授，应该是这些混到牙科领域顶刊审稿人的教授里，学术上最为努力上进的一位了，毕竟，大多数牙医都更专注于赚钱，或者换个文雅一点的说法，扩大自己的私人企业规模。
是的，在做的各位，往往都把经历放在了自己的私人诊所/医院/牙科专门学校上面，只有卢卡斯，时至今日依然对他的课题组，倾注大量的心血。
卢卡斯是希望成为牙科领域学术带头人的，在各个学科的带头人里面，这显然算不上什么太厉害的，但至少也是一方霸主的级别。
可他依然不是《精密临床技术》牙科分部的主编，这就让他对现任的主编充满了敌意，经常散步一些不怎么友好的言论，说主编大人是靠着资历和年纪混到的这个位置，德不配位。
现在，年轻的罗贤开始将触角伸向牙科领域。
不知为何，看到卢卡斯这烦躁的样子，主编觉得暗爽。
他神气十足地将手中的文件，一巴掌拍在卢卡斯的面前：“看看吧，这是伟大而锐意进取的罗贤医生，寄来的论文。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不觉得，你们浪费了帝国提供给你们的研究资源吗？”
原本，主编是想心平气和地向他们阐述这件事，然而，审稿人们的态度，却让主编感到心绪难平。
除了小心眼、目光短浅的卢卡斯之外，其他的审稿人，纷纷一副“今天天气不错啊”的摸鱼嘴脸，这不由得让主编感到心寒。
精灵帝国的学术环境过于美好，养得帝国的牙医们，都没了进取心。
毕竟，几位资格最老的学阀，随便写写综述就能发顶刊，而国外的学者费尽心机找到新颖的论点、努力做实验提取表征，依然要滚去二区。
仅有的一位努力家，居然是卢卡斯这种二傻子！
作为精灵帝国曾经最好的牙医，还有不到两年就要退休的主编先生，非常的安格瑞，他的脸上写满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并转而将罗贤的论文，甩在了卢卡斯的脸上。
卢卡斯带着困惑，拿起来一看，当时就笑了。
“什么嘛，不就是一个理论模型玩具吗，这有何难？”
“玩具？”主编冷笑，“卢卡斯教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理论八成能出东西，要不要咱们打个赌？”
见主编这么认真，卢卡斯慌了，虽然他经常在背后诋毁面前的这位前辈，但，当面对喷，他还是不敢做的。
他们老精灵，讲究一个排场和吃相，太掉价的事儿，那不能做。
于是卢卡斯只得认真地研读起论文来。
见状，其他医生也来主编这边，取了罗贤论文的复印件，细细地读起来。
主编一阵恍惚，怎么回事？
怎么莫名其妙地，我就开始帮罗贤说话了呢？
1055 公费旅游
众位评审，认真研读了罗贤的论文，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不是很能看得懂。
在坐的各位，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年没碰过理论模型了，除了主编快退休了比较闲，经常能捧着个大部头研究点有趣的理论之外，其他人都是出于一种，谈生意做假账的能力远大于科研能力的状态。
这也是学术人的一个怪圈——当你正值知识、思维的巅峰时，你没什么话语权，只能被大老板摁着干他的活儿；而当你拥有足够的地位之后，你可能八成已经对新鲜理论没兴趣了，精力都转移到了课题组管理和项目谈判上……
“主编，您给我们解释一下呗。”一位教授嘻嘻哈哈，“这小年轻搞的模型太华丽了，完全看不懂啊。总不能让我拿着去问我的学生吧？不得被他们给笑话死咯。”
“华丽？不如说是炫技。”
这时候卢卡斯终于发言了，作为精灵帝国牙科领域中生代的逼王、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接替主编位置的男人，卢卡斯基本上是在座的各位里读的最认真的，不仅认真，而且是带着批判和审视的思维。
他常常教导学生，不要迷信权威，要带着批判性思维去读文献。
至于他本人，则是喜欢读自己学生的论文、并在组会上对他们公开处刑，就年龄而言，罗贤也和他的学生们差不多了，所以卢卡斯就没什么压力。
他很快便发现，这个模型的思路和目标，非常眼熟。
“地精群岛的亚达牙白呀巴里学院，曾经对法师假牙配重的问题做过研究，结果表明，精确配重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不需要的，对于各个施法指标的影响在±3%以内——换句话说，没有几个法师需要去花昂贵的价钱，买经过特别配种设计的假牙。”
卢卡斯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并凭借着出色的记忆力，将几篇论文的标题索引，写在纸上，交给学生去图书馆取论文。
果然，拿到论文之后，众人这才回到了熟悉的节奏上。
没有花里胡哨的建模，没有晦涩难懂的数学，只有简单粗暴的实验和朴素的数据整理，以及章节末尾的爆炸实验照片——这是地精群岛的学术特色，每一篇论文的最后都要炸一下实验室，尽管研究内容很可能和爆炸没有任何卵关系，但他们就是喜欢炸，这是他们的骄傲放纵。
“所以嘛，这个小罗同志……想法很好，但格局小了一点。不仅要关注课题本身，也要关注它的实际临床意义嘛。”评审开始了评审，疯狂发表意见，全然不似刚刚看不懂罗贤的论文在说啥的样子。
这位哥是人族，但常在帝国，对于精灵们的倾向了如指掌——显然，大多数人是不希望这篇文章发表的。
果然，有了地精群岛的成果作为参考，几位评审多半认为，罗贤的研究意义不大，虽然值得表扬，却不值得鼓励。
百分之三的施法指标准确性，却需要使用昂贵的仪器来采集法师患者的口腔数据，这有什么意义呢？
另外，定制的假牙需要非标成型仪……这个罗贤倒是有，还是凌菲儿从精灵手里抢来的，不提也罢。
听大家发表完意见，主编将两只肘子放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背上发，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朋友们，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罗贤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自己出神入化的手活儿，将原本复杂的程序，手工完成，以将成本降低到……嗯，连亚人穷逼们都能接受的程度。”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然而那又有什么用呢？”卢卡斯不服气道，“就算罗贤自己能做好这些特殊的假牙，又有几个法师需要这3%的精确度呢？”
“如果他真的能成，那些高阶法师，绝对会排队找他做。”主编揉了揉太阳穴，“到时候，人家做舒服了，跟罗贤一问，哎？这玩意儿论文都没发一区？咋回事啊啥情况啊？黑幕！这一定是学术界黑幕……那咱们可不就得背锅了？”
卢卡斯嘴角抽搐，他想，主编您能不能别这么戏精啊？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您就演得这么丰富多彩？
但卢卡斯不得不承认，主编的担心并非多余。
做医生可不只是治病这么简单，社会影响这回事，也得担心的，不然做的时间久了，得罪的大佬多了，路就走窄了。
而对于卢卡斯这样，立志成为精灵帝国牙科学科带头人的男人而言，和大佬们的人际关系就更加重要。
学科带头人，就像黑夜里的火把，就算站得再远，也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众人商议一番，最终做出了折中的选择：先去看看罗贤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再决定是否刊登这篇文章。
恰好罗贤人在第七城堡，这虽然是前线，但总归是侧翼战场，去一趟就当做是公费旅游了。
只有卢卡斯，对于这趟旅行比较抵触。
在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精灵，都非常抵触去前线——这也是精灵的传统了，当年从修斯兰特撤退的时候，精灵部队就以擅长卖人族友军著称，事到如今，各大种族的参军率，人族也是最高的。
也许是出于对自己性命的担忧，卢卡斯带了一组保镖上的飞艇，可把主编给看乐了。
“卢卡斯教授，您大可不必如此谨慎。”主编笑道，“毕竟，我们要前往的第七城堡，可是凌菲儿驻守的要塞。”
“凌菲儿不行。”卢卡斯说道，“凌菲儿肯定是优先保护罗医生，至于我们的安保，那还是得靠自己。”
好有道理……
众人心中齐齐吐槽，这卢卡斯也太看不起女武神了，那人族的女武神，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再说了，就武道家这个职业而言，精灵族已经连续好多年没出过发靠谱的顶级战力了，也就靠着魔法领域的先发优势撑着，否则精灵族的战力早就空心化了，你有什么资本看不起凌菲儿呢？
但大家也只是脑子里吐槽一下，并不会把这件事说穿。
不管是真糊涂的还是装糊涂的，作为在帝国混的学者，认同精灵的优越性，这绝对是必须的政治正确。
1056 咀嚼系统微调
帝国口腔科学术巡视组，由主编带队，包了个飞艇，降落在了第七城堡。
接待他们的人比较了冷淡，主要是为了突然袭击，他们没跟罗贤说。
而对于第七城堡的驻军而言，几个教授跑过来采风，实在是没什么值得重视的，不管是为了采集标本，还是政治避难，跟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几位期刊评审简单朴素地走进了城堡，找个路人问了罗贤的所在，随后，就朝着广场的方向而去。
城堡的东南角，有一个广场，原本是用来给集市摆摊用的，罗贤需要搭帐篷做手术，就给罗贤用了。
“这个罗贤人缘是有多么差？”一位评审发现了疑点，“在前线还需要自己搭手术帐篷？这里应该有医院的吧？”
“也许是因为这里的医院设备太差了，还不如他自己随身带的。”还是主编比较懂，一下子就猜到了关键，“毕竟凌家很有钱。”
“不过，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摆摊卖东西的？”
伴随着这位评审的疑问，大家的目光纷纷游移起来。
从广场的外围开始，就开始出现一些临时搭建的竹架子。
第七城堡的位置偏北，气候还是较为寒冷的，竹制品经过合适的附魔之后，姑且也算是坚固的材料，但若是长期的建筑，就肯定不会是竹制品。
卖的东西也比较杂，甚至有传授基础冥想法的老法爷……
主编随便逮了一个人问，才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
由于罗贤的临时牙科门诊存在，这片广场的客流量陡然变大，有心人马上便抓住了这个商机，吸引驻足的病人和家属们前来消费。
“还能这样？”主编感到很新奇，他很少接触商业上的东西，不过，仅仅是惊鸿一瞥，他便觉得，罗贤是个很有趣的人，似乎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繁荣起来，这是一种很难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