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ova酱
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主任，拉哈尔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他当年还因为在灾区现场强制给所有患者上吻合器以获取更大的利润被患者们集体投诉、因此被某位英杰大人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过呢，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小场面，小场面。
“科室里的病房已经满了。”拉哈尔镇定如常，甚至还带了一丝责怪的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收更多的病人，让他们在走廊里住院吗？”
李医生冷笑：“主任，你以为我是第一天到咱们胸外科吗？”
“你所谓的病房已满，实际上，是留了整整一倍的裕量，也就是说，只住满了一半的病房。”
“按照一级医疗紧急响应的要求，的确应该留下这么多的病床裕量，然而，现在没有任何的紧急响应，凭什么不收病人？”
拉哈尔耸肩：“我听到了一些风声，最近可能有大型公共医疗事件发生。”
“你从哪儿听到的风声？”
“保密。你的权限不够，无从知晓。”
听到这个，李医生眼睛里的怒火，几乎都要烧出来了。
这是拉哈尔的经典手段之一，在艾尔风大陆，高阶医生们对大陆各地可能发生的大型医疗事件具有优先知情权。
譬如武装冲突、瘟疫、天灾之类，高阶医生们总能够率先得到来自医师协会情报系统的预警，少则几个小时，多则数周。
拉哈尔拿情报权限来压李医生，摆明了是在故弄玄虚。
而目的，李医生一猜就能猜到，这也是她最恼火的地方。
“主任，你想搞小动作，这跟我无关，不过，我坚决反对你给67床的病人转院。”李医生诚恳道，“那位老人的身体情况已经很差了，禁不起转院的折腾了，再耽误下去，很可能突发心肺衰竭，失去生命……”
“这我知道。”拉哈尔怪笑道，“所以，我才把他丢给罗贤的。没办法，咱们的水平不够，就让罗贤能者多劳……”
“咱们水平不够？”李医生提高嗓门，大喊道，“你其实心里很清楚，我是咱们私立，甚至整个冷泉港地区，只有我有把握给这位病人做手术……”
“你有把握？”拉哈尔冷然道，“你确定？你能保证，你一定能给治好？”
“我……”李医生卡壳，“我也不确定，但是，让我做，是最佳的选择！”
“你认为是最佳选择，然而，在我看来，即便是你上手术，也存在着一定的失败风险。与其这样，不如直接丢给公立医院。反正，对于无能为力的患者，我们有拒诊的权利。”
“可是，作为医生，我们不应该站在患者的角度考虑吗？”李医生正义凛然，“你这完全是用商人的思维，站在医院的角度思考问题！”
“没有我的商人思维，咱们私立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发展得这么壮大？李莉莉莉莉，我请你收回刚才的话，你这是典型的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站在道德高地上批判！”
俩人吵得贼凶，最终以李医生摔门而去告终。
拉哈尔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喝了三杯菊.花茶才消火。
哎，李莉莉莉莉这个人，技术是无可挑剔，就是这脾气太冲，性子太执拗，还有点迂腐……
616 脚本
李医生气得在胸外的分诊台附近打转，晃得分诊台后面的俩小护士眼晕。
小护士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心道，可怕哎，李大神怕是又要搞事了。
私立的低年资的医生/护士们，往往都会以「李大神」作为对李莉莉莉莉的官方非正式称呼。
一方面，李医生的技术无可挑剔，若是不考虑领导们的面子问题，她实质上已经是私立胸外的第一把刀；另一方面，李医生的脾气那是真的冲，经常和患者、领导发生争执。
因此，在私立的胸外，存在着这样一个很矛盾的现状：根据临床统计，李医生执行的手术，患者恢复情况全院最佳；相对的，她也是接投诉接得最多的医生。
她曾经在走廊里和患者上演武道竞技，也曾在手术室门口和患者家属贯口battle，她的嘴皮子贼溜，获得了去年和前年的冷泉港私立医学中心职工说唱大会battle king的头衔，大家都很佩服她。
然而，battle归battle，当面对患者时，李医生的确容易失智。
砰！
李医生突然停止转圈，猛地拍在分诊台的桌子上：“不行，我得去云海附院看看情况，那里的医生一定感到棘手和迷茫，我的手术刀才是病人的希望，不忍心看到病魔肆虐的猖狂。”
“你们俩，帮我跟主任说一声，我去去就回。”
李医生快速跑开，俩护士叹气，哎，李大神又要先斩后奏了，估计今天拉哈尔主任的血压又要升高一番。
李医生想了想，以云海附院的尿性，很可能为了面子强行手术，她现在跑过去，万一那边手术中间出了问题，她还可以接手。
这样子虽然不太合规，而且是妥妥的对拉哈尔主任的背叛，然而，在李医生看来，患者的生命大过天，在保住患者的生命面前，私立和云海附院之间的争斗，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到了云海附院，抓了几个住院医一问，才知道，那病人居然在急诊科做手术，着实把李医生给震惊了。
“喂，我记得，你们的急诊科，不做胸外业务的吧？”
那住院医一脸茫然：“我不懂啊，我是泌尿那边的，每天沉迷玩尿，哪有闲工夫关心这个。”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估计啊，八成是罗贤在做。急诊开展了什么新业务，那肯定是我贤哥弄的。”
我贤哥……李医生默默吐槽，这也太肉麻了，亏他喊的出口啊，罗贤只是个博一的学生，还贤哥，个人崇拜过头了吧。
罗贤的事迹，作为同城的优秀年轻医生，李医生自然是知晓的。
但是，她并不认为，罗贤有能力快速地学会纵膈肿瘤切除，并应用在67床的这位极其难搞的病人身上。
这就好比打猎，天赋卓然的人，第一天就能学会打野鸡兔子，不是不可能。
但是，总不能第一天就去西北地区的深山里打雷暴龙吧？
“肯定要搞砸了。”李医生嘟哝着，脚下跑得非快，来到急诊科，迎面碰上富兰克林主任。
“哎呦，小李来啦。”富兰克林主任看见李莉莉莉莉，收起喷嘴，和蔼得像一只城乡结合部的小卖部门口打盹的老年哈士奇，“怎么，来给我们做一做技术指导哇？”
李医生的老师是王都和平医学院的费顺祺老先生，而费老和富兰克林共同主持过联盟军某部的前线大型战役伤员救治工作，当年费老的断腿还是富兰克林给接的，而富兰克林胸腔中箭的时候，也是费老给取出来的。
俩人是过命的交情了，因而，对于李莉莉莉莉这个费老的关门弟子，富兰克林是很温柔的，基本上从来不喷她。
“老富，你们科的罗贤，在做纵膈肿瘤切除？”李医生也不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
“是啊，手术已经开始了……你想去瞅一眼？”富兰克林依然笑呵呵。
李医生心道老富您还真是稳啊，居然放心罗贤自己做这个。
“想呢，老富，欢迎我不？”
富兰克林发出手风琴般的笑声：“哈哈哈哈，欢迎啊，你可是咱们冷泉港地区唯一指定胸外专家，我们小贤想要往这个领域发展，你李莉莉莉莉不点头，怎么成呐？”
于是，富兰克林和李医生去消毒，然后进手术室。
此时，罗贤正在打开肿瘤包膜及纵膈胸膜，听到有人进来，也懒得管，就专心做手术。
李医生往显示胸腔内视野的光幕上扫了一眼，当即便呆住了。
这一步一般是用电钩打开，然后进行锐钝结合的分离。
然而，罗贤根本没有用胸腔镜自带的设备，直接把随机样条插.进.去操作了，后者的灵活度，是胸腔镜自带设备所无法比拟的。
不说别的，无论是哪家公司的设备，无论是三自由度还是五自由度，都无法像罗贤的随机样条一样随心所欲，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瞎吉儿乱动。
原本李医生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准备进来就对着罗贤质问一番，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给这病人做手术的能力。
现在看来，这种质疑，大概是没有意义的。
对于会随机样条的医生来说，传统的手术方法所带来的桎梏，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就比如说打开肿瘤包膜后，对滋养血管的处理问题，罗贤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多根样条共同动作，以十分古怪、效率和效果却极好的方式，将血管切断并结扎。
包括清扫脂肪的时候，直接将样条转换成刮刀状，并适配相应部位的形状，轻轻一刮，就解决了。
随机样条作为一项超稀有的神圣魔法，在手术台上用起来，简直是降维打击，有如脚本走位。
这手术，把自诩见多识广的李医生看得目瞪口呆。
等到罗贤收工的时候，李医生从后面追上他，拍拍他的肩膀，忽闪着崇拜的大眼睛：“贤哥，你的随机样条，怎么练的？”
“?”罗贤挠头，“你谁啊？”
罗贤有点警惕，因为这位成年女子的牙齿，暴露出了她的血族血统，而罗贤对血族向来是警惕的，没办法，怕被吃。
像可可那种文明进食的血族，并不是全部。
李医生清清嗓子，自报家门：“我是私立的李莉莉莉莉……”
“你别紧张，你看你，都结巴了。”罗贤安慰道。
“我没结巴。”李医生声明道，“我就叫李莉莉莉莉。”
“到底几个莉？”
617 是从这里进来吗？
李医生觉得，这问题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主要是，她听不出，罗贤问的，到底是有几个李，还是几个莉，还是几个li？
所以，她索性从内兜里掏出了名片，递给了罗贤。
李医生是比较丢三落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经常忘记带名片，所以，她索性把名片塞进内衣的兜里，这样子，就不会忘带了。
易知，她是把手伸进吸洗手服里面，掏了半天，掏出来的名片，看的罗贤一阵疑惑。
这位成年女子，到底是把名片塞在了哪里？
接过名片，罗贤恍然大悟：“哦，你就是私立那个特别吊的胸外大夫啊……幸会幸会。”
被罗贤当面夸奖，李医生颇有些兴奋的感觉。
她是个技术痴，而技术层面上，罗贤是显然要高于她的，看了一场罗贤的手术，李医生便笃定了这一点。
随后，她心中对罗贤先入为主的偏见，全然消失不见。
这很正常，李莉莉莉莉的世界观里，医生是以医术论高低的。
这句话乍一听像是一句废话，医生不以医术论高低，然而还要论颜值吗？
但事实上，医学圈子里糟烂事儿多的是，能不配位的领导，不在少数。
若是拓展到医学学术圈，那更是学阀们自娱自乐的场子，很多时候，所谓的科学道理，比不上通讯作者[1]那一栏上填的名字。
李医生在圈子里混了许多年，依然保持初心，属实不易。
“罗医生，您就别夸我了。”李医生笑得有些羞涩，“您刚才的手术，比我高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位患者，在私立的时候，是我负责的，现在您给他做了手术，我也就放心了。”
“不是你把他转诊到我这边的？”罗贤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傻了。
转诊与否，或者转诊到哪里，当然不是这位年轻的主治能够决定的。
拉哈尔的阴暗操作，估计也跟这位没关系，不然，也不至于追到云海附院来关心病人了。
根据杨医生的描述，罗贤觉得，像拉哈尔那样拿着病人的命来给罗贤设套的家伙，大概不会关心病人的情况如何……
李医生脸色微变，露出抱歉的神色：“真是不好意思，我那个主任脑子有问题，突然给您丢过来这么麻烦的病人，真是抱歉……”
“又不是你的错。”罗贤想了想，道，“我等会儿还有一台，你想看的话，可以继续。中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来我办公室坐一坐？”
对于这种纯粹的临床医生，罗贤还是很欣赏的。
更重要的是，罗贤的纵膈肿瘤切除做的少，积攒了一些细节上的、经验性的小问题，正好碰上专家，逮着机会了，当然要交流一番。
事实上，双生树的技能虽然强悍，但是，充足的实践经验，是发挥这些技能的前置条件。
三年的黑诊所生涯，带给罗贤很多东西，除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外，最重要的，便是一线接触病患的经验。
罗贤的邀请，让李医生受宠若惊，支吾道：“哎呀，你看我……首次到访，也没带什么礼物……”
“不必了。我有一些东西想请教你。”
罗贤和李医生消失在走廊里，被分诊台的护士们看了个正着。
她们纷纷露出世界末日的表情。
天呐，罗医生居然主动邀请刚认识的野女人去办公室里做一做？
这可是小护士们集体请海滩烧烤才勉强请得动的罗贤呀，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这不科学！
于是，等凌菲儿提着一篮子点心款款走来的时候，小护士们立刻产生了报告敌情的念头。
诚然，目前来看，凌菲儿是和罗贤走得最近的人，但是，对于她，小护士们是心服口服的，女武神的优秀，无人能指摘，确实配得上罗贤。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借刀杀人，借凌菲儿的刀，杀来路不明的野女人。
“凌大小姐，你来的正好，罗医生就在办公室呢。”一位小护士露出乖巧的笑容，“正跟外院来的女医生讨论学术呢。”
“女医生？”凌菲儿挑挑眉毛，这种情况可不常见。
虽说罗贤在冷泉港医学圈已然名声大噪，然而，真的来跟罗贤讨论学术的人，还是很少。
毕竟罗贤的年资摆在这里，请教这么一个小娃娃，总让人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