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
她与故左...是家人。
“那么...”
“你也要离开了么?”祝馀小姐仰头看着故然。
故然的模样和十余年前,故然刚刚抵达这里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祝馀小姐猜得出来那是因为什么。
她曾经在故然的身上感受到过「十七年蝉」的力量。
或许...和故然在「十七年蝉」中所经历的时间相比,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短暂到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也恰和着「十七年蝉」背后的禅意。
对于那只在昏暗无光的地下,苦度了十七年的蝉来说...究竟是那十七年的时光更加重要,还是在地上朝生暮死,度尽一切的片刻更加重要呢。
对于故然来说——
祝馀小姐想是后者。
“是吧。”故然轻轻点头。
“你想要重新释放「太虚绘卷」,你想要释放故左和「色究竟天」——”作为妖狱最古的存在,祝馀小姐的手段也可以算得上是手眼通天。
有些时候,她的话甚至比锁龙潭——
比青丘狐族还要管用。
十数年的时光,已经足够让祝馀小姐去了解那一日在新月绿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及洞虚圣府和凌烟府,究竟在新月绿地封存了什么。
“嗯。”没有隐瞒的意思,故然轻轻点头。
这天底下,也只有她才能释放「太虚绘卷」。
故然猜想...故左并没有逃离出「太虚绘卷」。
只有等自己释放了「太虚绘卷」之后,故左生命的轮回才能重新归拢,回到过去变成那个记忆里自己更加熟悉的故左。
而且,说不定...自己也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故左一面。
但是释放「太虚绘卷」最大的问题在于同样被封禁在「太虚绘卷」中的慕怜花,被封禁在「太虚绘卷」中的「天魔——色究竟天」。
虽然说在天魔入梦以及‘曾经’故左留下的玉简中,故然已经得悉了或许...自己才是真正的「天魔——色究竟天」,才是十八年前伴随着那轮凌空的白月入世的天魔的消息。
但是...究竟要如何面对如今天魔化身的慕怜花,面对化作「色究竟天」的白夜圣女,故然...真的有办法么?
“你想好如何面对那个白月圣女了么?”祝馀小姐看着故然,“哪怕是从「太虚绘卷」的笼槛中被释放,她的修为应该依然是和当初被打入「太虚绘卷」时差不多的...”
“渡劫境之上。”
“这九天十地间,恐怕也就只有当初——成功度过了仙人大劫的故左...曾经抵达过那个境地。”
祝馀小姐看着故然,“你...”
“真的有办法面对她么?”
倒不是祝馀小姐不相信故然。
恰恰相反,她无比地信任着故然。
她相信有朝一日,故然也一定能够和‘曾经’的故左一样,登临那个几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
她相信到那个时候,故然一定有办法,有更好的办法将「色究竟天」,将白月圣女擒下。
但...那个时候不是现在。
现在的故然,还是太‘稚嫩’了。
故然当然也明白祝馀小姐的顾忌。
当初为了迎击化作「色究竟天」降临入世的白夜圣女,两个渡劫境九重天的修士和故左都几乎是拼尽全力。
最后若不是故左祭出「十七年蝉」,让故然完成了那幅拘禁天地的绘卷,想必...这九天十地,早已经沦为天魔的乐土。
可是现在...故然的手里已经没有了「十七年蝉」,她的身边也没有天虞上人故左。
若是故然释放了「太虚绘卷」,却没有办法应对「色究竟天」,她势必会成为这九天十地间的罪人。
或许故然可以不在意是否成为了这九天十地间的罪人。
但是祝馀小姐想...故左,绝对不会想要看到那种事情的发生。
“甚至...”
“你要面对的都不仅仅只是「色究竟天」。”祝馀小姐看着故然,“青莲剑宗,帝王城,凌烟府和洞虚圣府在这十余年前早已经将那片土地列为机要重地。”
“即便是你...想要随意踏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是释放「太虚绘卷」。”
“我并不想阻止你。”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
“三思而后行。”
“故然...”祝馀小姐的语气从未如此老成,“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面对祝馀小姐的担忧,故然爽朗一笑。
就好像是在故左离去之际,她已经放下了一切。
“当然。”
part.332 未来如谁所想?【一更】
对手是篡取了「色究竟天」的力量,化作「色究竟天」降临的天魔。
是屹立于这个世界万万千千修士之上,甚至要超过渡劫境的域外天魔。
而故然——
即便是在这十余年的沉淀中,也不过堪堪回到返虚境界。
先天无灵根,被篡取了所有魔邪气碎片,又无法修行「藏剑决」的故然,在这个世界的修行几乎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这样的故然...在化作「色究竟天」降临的慕怜花面前,真的会有胜算么?
祝馀小姐只觉得渺茫。
所以她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向着故然确认。
她害怕...故左之所以会诞生,并不是因为故然释放了「太虚绘卷」之后,成功擒下了那个天魔。
而是因为故然在释放了「太虚绘卷」之后,根本没有办法应对那个天魔。
只能寻找别的办法。
而‘最简单’的办法之一,就是回到过去,逆转未来。
因而——
故左诞生在了这个世界上。
故左诞生的使命,就是逆着时光穿行,回到当初那轮白月降临之际,将一切祸根斩灭于萌芽之中。
只是...故左成功了,却也败了。
她确实抵临了那轮白月凌空之际,也确实见到了曾经那轮白月之下孕育的天魔。
可...当她看到天魔那张和她记忆中故然一模一样的容颜时。
故左终究是心软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旋转,她终究是拿故然没有任何办法。
一切...依旧会上演如初。
那是祝馀小姐最担心的事情。
可是她依旧没有办法用除了说服以外的其他手段去阻止故然。
因为...未来对于祝馀小姐来说,依旧是未知的。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着故然确认,确认故然的想法。
然后在心里面安慰自己——
至少...至少在故左的整段人生中,自己几乎都是陪伴在她身边的...吗?
祝馀小姐不确定。
故然的生命还有最后一段没有出现。
于未来诞生的懵懂故左,那段时间...自己好像真的未曾陪伴过。
当自己见到孩童模样的故左时,她根本不记得自己。
这世间几乎唯一不死不灭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懵懂故左的记忆里?
祝馀小姐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活了太久太久的自己。
终于在某一个刹那死去了吧。
低垂着眉眼,她忽然发觉...自己对于死亡,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只是在那之前...在得到了故然爽朗洒脱的答复之后,祝馀小姐伸出手。
烂漫的花枝自她掌间盛放。
白色的小花累累,绚烂而又美丽。
故然曾经见过类似的‘戏法’。
在祝馀小姐替换掉承影所渴望的迷榖之花时,就是这样在指间生长出花枝,将自己的花乔装作刚刚从篱笆上采下的花枝,递给了承影。
“祝馀姐姐?”故然不知道祝馀小姐想要做什么。
“小故然——”祝馀小姐看着故然,“可以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么?”
“欸?”故然不知道在这种时候,祝馀小姐忽然要自己的心头血做什么。
她总觉得祝馀小姐好像做好了某种很沉重的打算。
但是故然却没有过问太多。
十余年的生活中...故然和祝馀小姐之间早已经达成了某种非凡的默契。
以至于有时候曲甚至会吐槽。
当故然和祝馀小姐以及尚未长开的故左站在一起时,都会给人以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什么...你说小师妹。
小师妹当然是永远的小师妹。
是故然和祝馀小姐‘婚姻’之外的‘乐趣’。
故然伸出手。
一滴嫣红的鲜血从她的指尖洇出,滴落在祝馀小姐掌间盛放的白色小花花蕊中。
故然看着那花忽然抽了回去,花朵闭拢,花枝掠回到了祝馀小姐的袖间。
“小故然——”
“保重——”
明明知道故然这一去就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明明知道故然将要释放的,可能是毁灭这个世界的终焉之灾。
但是...祝馀小姐终是选择了放手。
“祝馀姐姐也是——”
“珍重。”
郑重地向着祝馀小姐道别后,故然终是离开了天虞山。
就连那只逐渐被故素绡喂胖了的檐兽都被故然留在了天虞山,她的身边只跟着故素绡一人。
故素绡跟在故然身后,她看着故然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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