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
只是回想，白桃都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都要被那种可怕的惊涛骇浪拍碎了。
顿悟——
明明不属于自己的顿悟。
但是自己却占据了这顿悟的‘道果’。
她震撼地看着落笔后坐下的故然，艰难地想要爬起身体，但是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却连爬起身来好像都变成了困难的事情。
可偏偏与此同时——
她又能够感觉的到，自己的紫府内灵气前所未有的充裕。
若不是自己根基不足。
而且...故然小姐的画已经画罢。
那灵气的浪潮甚至要将自己推上更高的潮尖之上，返虚境...或许也不是妄想。
她终于艰难地坐起。
拢过同样被汗打湿的薄毯盖在身上，白桃神情复杂地注视着故然。
神意交融。
对于青丘狐族而言同样也是尤为特殊的符号。
可...那种半强迫式的神意交融，又该如何理解呢。
白桃不知道。
甚至回想着整个青丘的过去，乃至有关神意交融的一切浪漫传说，似乎都未曾有人提到过，被强迫神意交融的该怎么办。
因为...神意交融必须要双方默契极佳，天设地造，心甘情愿才有可能达成。
哪有什么强迫。
但是...但是！！！
白桃又可以肯定，自己是被迫卷入到这场顿悟与神意交融的漩涡中的。
自己根本就没有在故然大人的身上留下任何属于自己的痕迹。
除了...故然大人指间因为执笔而留下的馥郁桃香。
自己就好像是一件画具。
单纯地作为故然大人手上的画笔被使用着，然后...鸡犬升天。
虽然自己也很配合就是了。
在薄毯之下抱着膝盖，白桃只觉得在那场巨大的造化之后，自己好像也快要丧失行动的能力了。
她休憩着，安静地等待着故然从顿悟中醒来。
约小半炷香的时间之后，故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少女的眼中精光烁烁。
在一瞬间，白桃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薄毯都失去了遮蔽的作用。
故然看着面前蜷缩成一团，裹着毯子小心谨慎地看向自己的狐娘。
故然几乎从未觉得如此神清气爽。
舒适程度和欺负完欢欢妹妹的梦境又或者是那夜替满师姐作画完的感觉都差不多，甚至不遑多让。
内视紫府。
故然能够感觉的到自己紫府内灵气翻涌如潮。
原本气态的灵气一滴滴地化作桃汁般晶莹的琼露，在故然的紫府内环绕着魔邪气碎片化作的黑白云团旋转成漩涡。
而小小的浅紫色剑胎，就这么滴溜溜地悬在琼露潮水之上。
这就是筑基境的感觉么？
故然觉得自己行使起灵气来好像都更加得心应手了。
故然看向面前狐娘的目光都充满了欣悦，仿佛在看自己的‘幸运星’。
如果不是狐娘的神情看起来好像确实有些些许的狼狈，薄汗打湿了额发，女人原本整齐的刘海都因为薄汗黏在了额上，原本莹润的唇瓣也为了克制而咬出了些微齿痕的话。
故然甚至还想再替她画一幅。
“已经画好了——”故然提起面前的绘卷向白桃小姐展示。
绘卷上，侧伏在浴池前的狐娘一身半湿的薄裙，抱着雪白毛茸茸的尾巴，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尾尖。
在她身后，八条尾巴似夏夜昙花般盛放。
其中一条尾巴的尾巴尖上还沾着一点点的墨渍。
在绘卷的边缘，画着镇纸砚台瓷碟以及...微微露出一角的绘卷。
她是画中人。
又似画外之人。
绘卷上白桃那双琥珀般的漂亮眼眸顾盼生姿，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笑靥醉人。
仿佛下一秒绘卷里的白桃就会从画中走出来。
白桃看着属于自己的绘卷忽然都有些痴了。
她能感觉的到，刚刚因为突破和被迫深意交融而不断翻涌的神魂迅速安宁下来，转换为了另外一种奇妙的情绪。
仿佛有一颗微妙的种子在自己的神魂中根植，深根发芽然后肆意生长。
稳固着自己神魂的同时，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
观画者若是观属于自己的绘卷，神魂稳固和增长的幅度，完全不是看别人的绘卷能够相比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看自己的绘卷...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尤其是这绘卷还不是自己展开的，而是故然大人展示给自己看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在‘处刑’。
“多谢...”
“故然小姐。”最最最最羞耻的是，自己还必须压着这幅乏软不堪的身躯，向故然大人道谢。
眼波流转着，白桃的声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干涩。
在之前喑哑无声张不开口的呐喊中。
喉咙像是着了火。
故然也有些尴尬。
她还是第一次拿人家当自己的素材，画完之后人家还感谢她的。
虽然说和凝烟师姐也约好了吧。
但是故然总觉得以凝烟师姐那种似水般柔的性子，大概会羞得直接脑袋埋进膝间装死。
至于满师姐...
满师姐一腔剑意，冷静得可怕。
那一夜自己画完之后，脱下鞋子就直接开溜了。
而小小...小小大概等自己画完就直接扑上来了吧。
念及小小，想到女孩子此时此刻撅着身子伏在门口，一副吃味到了几点的酸溜溜样子，故然忽然忍不住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什么？
你说故左。
要是题材是故左的话，故然这时候已经被吊着绑起来，掀起衣摆准备挨打了。
故然低头装裱着绘卷，不再去看白桃那双水滟滟的眸子。
“是我应该感谢白桃姐姐才是。”
“若不是因为白桃姐姐...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呢。”
白桃轻轻咬住了嘴唇。
筑基？
能让自己从化神境六重天直接突破到九重天的道果。
竟然只能让面前的女孩子从炼气境突破到筑基境？
故然大人的修炼之旅，好像很艰辛呢。
不过——
白桃低垂着眉眼，注视着故然装裱绘卷的动作。
「故然大人是故意的么？」
「还是...」
「没有察觉。」
「那神意交融...」
「那自己被迫式的神意交融。」
白桃忽然看到了装裱好绘卷的故然大人脸上绽放出好看明媚的笑。
故然大人本就是俏致的美人。
即便是在青丘大概都能排得上名号。
笑起来自然也是很好看的。
「或许...是没察觉到吧。」
「毕竟之前故然大人进入到那种无我的姿态时...」
「整个人都好像换了一副气质。」
故然将装裱好的绘卷递到了白桃怀里，她嗅着空气中愈加馥郁清甜的芳香，对着白桃露出了大大的微笑，“好啦——”
“画就交给白桃姐姐了。”
“那...”
“白桃姐姐好好休息。”
犹豫了一下，故然看着狐娘那都快要被咬住痕迹的下唇，从袖间取出一个竹筒也递给了白桃。
“对了——”
“这是云烟山的泉水。”
“白桃姐姐多喝点水。”
她明白，眼下这种微妙而又奇怪的时刻，还是赶紧跑路为佳。
白桃看着故然将绘卷递到自己怀里之后飞快‘逃跑’的背影，抱着怀中绘卷画轴的手，慢慢收拢。
“故然大人...”
似乎——
作为画具，伴随着故然大人得到的同时，一起升天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坏事呢。
听到套房的房门哐啷一声阖上。
狐娘终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似的，彻底仰倒在了薄毯上。
女人纤长皙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下的薄毯。
毯子上仿佛还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宛如檀香般的书墨幽香味道。
就像是...故然小姐身上的味道。
抱着怀里的绘卷，狐娘咬着还沁着檀墨味道的尾巴，忽然就扭来扭去地在薄毯上扭了起来。
直到这时候，她好像才反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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