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弦
从握住剑的那只手开始，尘羽的身体开始了慢慢的分解。
【……】
【那就只能排除】
就在此时，一道蝶影从他的体内飞出。
那是阿波尼亚的灵魂，尘羽的确履行了与她的诺言，带着她抵达了这里，让她见到了她穷极一生真正对抗的存在。
“……永别了，尘羽。”
修女留下了这一句淡淡的告别，随后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对方。
她已经抵达了她所期许的时刻。
【阿波尼亚，你，无法被拥抱】
如同逐火的飞蛾一般，这道蝶影也消弭于半路，消散无声。
【我不理解，这徒劳无益】
祂不明白。
连终焉之律者都无法击败他们，即便来到了自己的身前，也没有任何可能伤及自己。
“没错，尽管我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但距离真正的将你击败，恐怕，还有一段时间吧……”
尘羽淡淡的说着。
他剩余的身体部分开始燃烧。
准确的说，是他的意识与灵魂开始以飞快的速度燃烧起来。
凭神化剑，剑气自生。
这是【太虚剑神】。
以他迄今为止的所有过往为代价，包含着火焰的一剑再次飞向了【终焉之茧】。
尽管可怖的崩坏能化作守护的结界熄灭了绝大多数的火焰，但最终，还是有一丁点零星的火焰触及了其表层，留下了一抹微不足道的印记。
这个结果让尘羽很是满意。
那个已经落幕的文明证明了，人类的科技与决意，已经能够触及终焉之律者的三分之一。
而他也在这里证明了，人类可以伤及这真正的神明。
“你看，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能够稍微的触及到你的一点点，这就证明了……
“你并非不可击败。”
【……】
【排除，混淆，击碎】
祂已经做出了决定。
祂的全知告诉自己，单纯的分解肉体和意识，并不能彻底杀死这个拥有着某种奇妙的时间能力的男人。
但与那冒牌的崩坏意志不同，祂的确全能。
混淆他的力量，击碎他跨越时间的权柄，这并非做不到。
在祂进行了干涉的情况下，想必，这个名为尘羽的人，无法再像他过去无数次经历过的那样，在死后安全的返回原本的世界。
他会死在这里，真正意义上的死在这里。
【我不理解，这徒劳无益】
祂再次如此说道。
“正因其徒劳……才具有意义。”
所有的躯干都已经被抹除消失，只剩下一颗头颅的尘羽仍然面不改色的说道：
“现在的你的确是不死不灭的，但……解决让不死不灭的存在迎来死亡的日子，一定会在某一日到来。”
人类最伟大的精神，就是反抗造物主的勇气。
死亡的感觉，又一次在向自己逼近。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呢，除了最初缺乏相应的力量的时候，他其实很久都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感受了。
但是，就在他的意识将要彻底湮灭的前一个瞬间——
某种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是尘羽非常熟悉的，已然见过两次的，【伪神】的力量。
在湮灭意识的伟力之下，这抹金色的光芒带着一小块意识的碎片脱离了这处空间，将其保留了下来。
……
“行将消散的濒死意识与已经沦为孤魂野鬼的意识，的确只有在这种奇妙的场景之下，才能进行交谈。”
某个金发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尘羽睁开了眼睛，这是一片洁白无瑕的空间，四周仿佛皆是无垠的虚空，难以寻到尽头。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这位金发的男人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低笑着问候道。
“我可不是你的老朋友，不过……”
顿了一下，尘羽回应道：
“的确很久不见了，奥托。”
第五十二章
阿赖耶识
一段时间以前，逐火之蛾基地内的会议室。
那位极富智慧的梅博士，正在淡然的陈述着自己的理论：
“请想象一种可能。对于比宇宙更广阔的时空而言，你的意识、你的生命本身或许都已经出现了无数次——只是你自己永远无法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对我们来说，借助平行的真理，也可以把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推向更远的地方。所以，我真正要说的东西是……
“我想到了一个实验，可以部分检验我刚才所说的那种观点是否成立。不过……就目前为止，我还缺少一位最为关键的【证人】。”
“从外部掌控着宇宙命运的那些真理，是否会在宇宙内部泄露点蛛丝马迹。毕竟，如果连宇宙本身都在因果关系上无法达成自洽的闭环……那么对任何一种描述体系而言，假以时日，观测者都必然会找到它的破绽——进而，洞察新的真理。”
“梅博士……您能说的简单通俗一点吗？”
尘羽露出了一个绝望的文盲该有的的神情。
“基于你的那份特殊能力，我们或许可以将自身的触角延伸向更加广阔的方向——我指的并不是我们的时代与下一个世代，而是更宏大的世界。
“这，才是我希望你和梅比乌斯能够实现的另一个【圣痕计划】。”
……………………………………………………
伪神创造出的临时空间内。
“说是好久不见……但就我的主观感受来说，距离我们在月球上定下交易，可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金发的男人低声调笑道。
他挥了挥手，为尘羽也制造了一张椅子。
“……我倒是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尘羽顺势坐了下来。
眼前的这位金发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他和西琳一同在月球之上的巴比伦塔里送走的那位伪神奥托。
当时的他在彻底消散之前曾经找到了自己，达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交易：
以帮助卡莲彻底改变其命运，让她拥有一个完美的未来作为代价，奥托会将他那唯一的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他早已经窥见了发生于过去的灾难——那便是此时此刻。
“你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慌的样子，明明是直面那样恐怖的存在。”
金发的男人低笑着说道。
“因为我知道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帮我。”
尘羽淡定的说道。
他从来没有忘记与奥托的这个约定，而在从普罗米修斯那里知晓了自己将“葬身于终焉之时”这件事情之后，他自然也早就能猜到，自己会在何时何地得到这跨越五万年的助攻了。
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他再不出手的话，也就没有相应的时机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作为敌人的时候，这个金发的男人总是能让人咬牙切齿，但在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时候，有这么一位友军，他的智慧和从容又的确令人感到安心。
“我已经尽力了，即便如此，也只能勉强从祂的手下夺回你的一小部分灵魂的碎片，不至于让你完全的消散。”
奥托耸了耸肩膀。
虽然他在如今的状态之下，以【伪神】的权柄持有着能够修改历史的能力，但就输出量级而言，与那【终焉之茧】相比也仍旧是云泥之别。
即便全力以赴，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将【尘羽完全死亡】修改为了【尘羽留下了最后一丝残魂】。
“嗯，这样就足够了。”
尘羽微微点了点头。
无论剩下多少灵魂和力量，只要还留着一口气，他就能继续展开接下来的计划。
他注意到，这位金发的前任主教的身形正在逐渐的消散。
“看来，我也的确大限已至了。”
他不甚在意的说道：
“我的旅途将要于此结束，但对于你……你要经历的事情，恐怕才刚刚开始吧？”
从出现在长空市的第三次崩坏现场开始，到一步一步寻找方法，抵近了【终焉之茧】的当下，他的确经历了许多事情。
但与将接下来将要投入的旅程相比，这段过去反而即将成为比例尺上的一小段了。
“嗯。”
尘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祂扭曲了我那份穿越时空的能力，但也正因如此，我得到了一份不可多得的机会。”
无论如何都要直面一次【终焉之茧】，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证明了那个存在并非完全不可战胜，同时，更为重要的一点是……
“你……记录了【终焉之茧】的信息。”
金发的男人心神领会的说道。
“嗯。”
尘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他的那份名为意识映射的穿越时空的能力，在使用之前，需要先收集到目标的讯息。
所以，唯有亲身踏入那片【终焉之茧】所存在的位置，他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以那个玩意儿为目标，来启动这最后一次意识映射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事先也的确难以预计。”
梅博士她们对此提出了一些设想，但终究只能靠实际体验来验证后果。
而在攫取了这份数据和信息之后，尘羽已经本能的感受到了接下来的将要发生的事情。
“而我也能稍稍窥见那份后果。”
金发的男人低笑着说道：
“你将坠入无尽的时光轮回之中，经受永劫的痛苦。”
“苦……倒也不一定吧，只不过，的确无法知晓自己究竟会抵达什么样的地方。”
尘羽微微颔首。
他即将面对的，是人类被【终焉之茧】所影响的二十五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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