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与林
视线一片花白，只觉得周围骤然变得喧哗吵闹，汽车鸣笛的噪音一闪而过，带着春季温和的风从面颊扫过，再次恢复视线时，牧轩已经出现在刚才看到的画面。
繁华城市特有的样貌映入眼帘，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人，扎紧领带的眼镜上班族，动作散漫的新任实习生，宛如三途川上的社畜快车，充满了紧张感。
牧轩出现的位置，正是一面服装展示窗前。
在满是黑色西装，来去匆匆的人群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名个头矮小的黑色少女悄然出现。
还好。
牧轩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会被当成奇珍异物围起来疯狂拍照。
“普通人看不见你的。”橱窗里反射的周日宁静开口。
出了那片奇异的空间后，居然还能在镜子里看见她，不免让牧轩有种安心感。
完全不熟悉这座城市，有人在旁边解释也好。
嗯……
准确的说不是人，是幽灵。
“他们真的看不见我？”
“因为你也是幽灵，按照常理，正常人并没有能力看见幽灵。”
“这样啊……”
说是幽灵，其实牧轩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她的双手双脚还有正常的触感，抚摸衣服也有布料的褶皱，就连紧张害怕的时候也会感觉‘心脏’在怦怦乱跳。
老实说牧轩以为的幽灵是那种脱离了世俗的欲望，像一抹白雾，顶多有两只发光的眼睛，无欲无求的飘在天上。
最多就是死前怨念太重，还留有一丝情感，成为只会破坏的怨灵。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所谓的幽灵与正常人并无太大差异，至少在感官和意识这方面还保有人类的模样。
“那我会穿墙吗？”
牧轩缓步移动着，带着黑色丝质手套的手指触碰墙壁，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她的身体并没有钻入其中。
“镜子玻璃之类带反射的物体可以，像是墙壁地面这种粗糙的物体不行，要不然你早就穿进地心了。”
周日宁静打消了牧轩不切实际的想法。
“触碰镜子的话会回到原本的世界，不过比起那里，外面要有趣太多。”
“说的也是。”
里面的奇景会把人逼疯。
“然后跟我走，带你去有意思的地方。”
说着牧轩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就算看不见，周日宁静也有触碰她的方法，难不成她也能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
保留了想法，两位幽灵来到了砌筑着红色围墙的大门前，门口的位置数列排放着几个大字。
[日本赛马娘训练中心学园]
现在貌似是上课时间，门口敞开，身穿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进入学校。
此时牧轩注意到，这些学生们无一例外，与她有着相同的耳朵和尾巴，也就是说这些人全都是‘马娘’。
“以训练马娘为主的学园，又称特雷森学园。”
“训练马娘为主，内容是什么？”
“等到进去就知道了。”
“不要紧吗？我这身衣服。”
“不要紧，又不会有人看到。”
就算如此，进入学校这种特殊场所，奇装异服还是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过路上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人向她这边看，没准真如周日宁静所说，普通人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既然如此，牧轩壮着胆子，不急不缓的走在学生里，准备混入学校。
“早安，骏川小姐。”
“早上好，草上飞同学，真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绿色制服，头戴绿色圆帽的女性，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向来往的学生们打着招呼。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一边念叨着，牧轩低着头，准备在这名看起来就很善谈的女性面前经过。
“早上好，曼城茶座同学。”
声音在耳边响起，根据方位判断，对方貌似在跟自己说话。
微微抬起头，牧轩看到了那双宛如碧绿宝石般的双眼正看着自己。
第三章 死者魂魄
此时牧轩的脑袋里冒出个画着大红脸的男人对她大吼，“已经结束啦！”
刚进学校大门，就被抓个正着。
不对，怎么可能，我是幽灵，幽灵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被发现的存在吗？
这让那些为了验证幽灵是否存在的科学家们情何以堪，又让那些整天渴望遇到灵异事件的作死少年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牧轩不确信似的，绷紧身体后退两步，那名绿衣女性的视线也随着她向后移动，并且微微歪着脑袋，嘴里不经意的发出疑问。
“？”
“你看得见我？”
“……茶座同学，这是在做社团活动吗？”
仿佛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名叫骏川的女性露出疑惑的表情，牧轩这才注意到，因为她的奇怪行径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那些马娘在她身上略带好奇的看了几眼，便走进校门，准备回班上课。
根本不是极少数人，这不随便一个都能看见她吗！
一路上没被人发现，纯粹是因为她淹没在满是西装白领的上班族里，跟消失了似的。
从始至终，她都存在。
“吼？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周日宁静发出饶有兴致的声音。
什么有趣，我可是完全暴露了！
此刻牧轩的心情就跟毕业典礼上忽然要求学生发表感言，然后把一无所知连草稿都没打的她赶上台，在数千名学生的注视下发表一段感人肺腑且富有深刻眷恋的言论。
压力可想而知，牧轩已经做好转身逃跑的准备了。
“跟她说‘早上好，骏川小姐’。”
周日宁静帮她控制眼下的局面。
“早……早，骏川姐。”紧张就说不好话的毛病又犯了，省了几个字后，原本的意思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啊啦~”捂住嘴，骏川微微睁大眼睛，短暂惊讶后很快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她用力点点头，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称呼。
“早，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茶座同学。”
“嗯……”
快步走入校门后，牧轩捂着胸口，把快要从里面跳出来的心脏强行按了回去。
差点完蛋。
“刚才的演技勉强及格，再接再厉。”
周日宁静拍着她的肩膀。
“好低，不对，才不是这样，说好的幽灵呢，说好的无拘无束呢，怎么跟普通人没两样。”
“关于这点我也很惊讶，平常也有被发现的时候，不过只限寥寥可数的几人，而且看见的时间很短，几分钟就会消失。”
听起来很幽灵。
“但为什么换到我身上开始拉胯？”
“可能我们两个灵魂融合的时候出现了变化，让没有灵异体质的人也能看见。”
“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是很好嘛，我的半身，越多的人注意到你，才会越有趣啊。”
“我倒是感觉越来越落入凡俗唔嗯——！”
跟周日宁静说着话，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牧轩不小心与正在赶路的马娘撞在一起，对方蹬蹬蹬的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痛痛痛——”
“啊，抱歉，我没注意。”
眼见撞到人后，牧轩立刻道歉，伸手扶助少女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关系，我走的也很急，诶嘿嘿……”
她发出憨憨的笑声。
这名留着棕色妹妹头，前额有白色挑染的马娘，拍掉裙子上的尘土后，她才看清眼前拉住自己的人。
“这不是茶座前辈吗！我还以为是学校老师呢，怎么穿着决胜服来上课了？”
“决胜服，你是说这件衣服吗？因为很帅就穿出来了……”
牧轩随便编了个理由。
“这样啊。”她两手一拍，当场相信，“确实非常帅气呢。”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很喜欢黑色，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
“原来如此。”那名少女点点头，“什么时候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决胜服啊，好想知道是什么样子。”
就在少女兴致勃勃说话的时候，教学楼的铃声响起，她这才想起自己赶路的原因。
要迟到了！
“茶座前辈，对不起，我得先去上课了。”
挥了挥手，少女便快速跑开，等到牧轩回头的时候，只剩棕色的马尾在楼梯转角一闪而过。
好快！
话说刚才我是被那种速度撞到的？
“别随便触碰别人。”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牧轩的思绪。
“看看你的手。”周日宁静提醒道。
抬起手掌，牧轩这才注意到，从指间到手腕，刚才触碰到那名少女的位置已经变得近乎透明，不仅如此，牧轩被撞到的部位也像脱了色的墨水，逐渐暗淡。
阳光穿过她的身体，打在地面，没有留下半分阴影。
“哪怕有些特殊，你的本质仍是幽灵，轻易触碰别人的话，生者的烈火会灼烧你的灵魂。”
反复握紧只剩轮廓的手掌，确认还能活动，感官尚在后，牧轩紧张的喘息声才有所缓和。
不过这副样子太糟糕了。
“不用惊慌，等到夜晚繁星照耀，可以治愈你受伤的身体，现在尽量待在阴影中，不要让别人看出异样。”
“我明白了……”
她现在半个身体都在透光，万一被人发现，肯定会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还好路上没有跟人紧挨在一起，要不然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透明人，但是幽灵的话，透明反而是正常的吧？”
“未必，我还没和别人撞到过。”
来到一面窗户前，周日宁静敲响玻璃，向她展示。
镜中的‘自己’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现实里，那颗石子像是被风卷起来漂浮在空中，还没等牧轩惊讶，石子又重新掉到了地上，而周日宁静依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你去试试。”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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