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艺如君
一边说着，他略一挥手，发动投影法术将一张试卷投影至高空中。
不同于其他学生填写地密密麻麻的答卷，这张被投影试卷的每道大题基本都只有寥寥的几行答案，卷面显得简单又冷清。
“就比如这第一道概念题，何为奥术？”
“奥术只是构筑法术模型的底层法则？这是最为肤浅和流于表象的回答。《奥术浅析修订版》第三百二七页中就对此给出了详尽的解释，这道题是最为简单的送分题，只需要将原文默写出来就可以获得满分。”
“所谓奥术难道不是一个化繁为简，做减求空的过程吗？”夏尔忍不住开口，因为那张被投影在高空公开处刑的考卷正是出自他手。
“在黑塔有句话叫做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既然能用一句话概括，那为什么还要解释一大堆文字？”
尼古特院长的目光扫过夏尔：“这是因为你们还年轻，很多时候还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你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死记硬背，把这些知识点先给记牢靠，其他的等到日后再说。”
“再比如这道实战分析题，你说结尾亚龙尸体眼中诡异的光芒只是阳光的反射？”尼古特院长一指试卷。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很显然，这头冰霜亚龙已经被死灵系的施法者所掌控了。即便看似失去了生机，但是它其实是在伪装尸体等待机会，一旦对手露出破绽就会发动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倘若你真的抱着这样的心态前去讨伐魔兽，那我敢保证你没法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以后毕业出去别说你是我的学生！”
【夏尔.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埃古特】将即将脱口而出的“6”强行憋了回去：“如果那具冰霜亚龙尸体真的如你所说那般被死灵法师控制的话，作者完全可以在书里写上后续的战斗经过。”
“这就是夏尔冕下的良苦用心之处了。”尼古特院长的话语中带着“这里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的意味：“死灵系法术虽然强大，但是倘若并非意志坚强之辈很容易就会被其唾手可得的强大所蛊惑，最终在力量所带来的快感中彻底迷失了自我。”
“根据统计，死灵学派是巫师所有学派中魔力失控率最高的，每隔几年便可以看到某位强大的死灵法师魔力暴走，成为全大陆通缉的对象。”
“更是曾经有一国王子被死灵的力量所蛊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自命巫妖王，将一国的居民都化为了亡者，建立起了一个亡灵的帝国！”
“夏尔冕下是为了不让心智尚未成熟的巫师学徒们走上歧路，所以方才故意隐瞒了这一段的详细经过，只留下了这样一个暗示性的结尾警醒后人！”
夏尔的嘴角抽了抽：“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口中的夏尔冕下写书的时候就是随手一写，真没有想那么多。”
“绝无可能！”尼古特院长回答地斩钉截铁：“传奇不可测！夏尔冕下所著书籍中的每一个字句都必然有其深意。”
“正如夏尔冕下曾经在书中写过——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哪怕是我，每一次阅读《奥术浅析》也都会有全新的感悟，令我受益匪浅。”
夏尔很想吐槽一句温故而知新不是这样用的，而那本《奥术浅析》压根就是给刚完成奥术启蒙的萌新巫师们看的入门书，你个六环巫师能看出个棒槌来。
“还有最后这一题，明明要求是默写火球术的法术原典，你却默写地错漏百出。”
“这与天赋无关，完全就是你的后天努力的缺陷。”
“所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但既没有超乎常人的天资，又没有艰苦卓绝的奋斗，我敢说你这辈子都难以企及四环以上的高度。”尼古特院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夏尔，眼中流露出怒其不争的意味。
夏尔的身体不自然地顿了顿，自从他成为巫师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人把“没天赋”这样的词汇按在自己身上。
“这是经过改良后的法术原典……”
尼古特院长声音严厉：“荒谬！火球术的标准原典可是经由薇默丝塔主冕下和夏尔冕下亲自核验过的，你怎么敢随意更改！既然是出自两位塔主之手，那就代表着这一定是最优解。”
“哪怕你口中的新模型在表象上看起来有所提升，但内部一定存在着巨大的尚未发现的漏洞，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魔力暴走反噬施术者！”
“夏尔冕下也会有不足之处，也会给法术原典留下改良的空间。”
“不，夏尔冕下不会有错！”尼古特院长语气坚定异常：“我曾经在黑塔有幸见到过夏尔冕下，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奥术，什么才是巫师的前路……”
“在那之后的五年里我每天都在反复研究夏尔冕下出版的几册书籍与生平事迹，整个西大陆都没有人比我更懂夏尔冕下！”
尼古特院长说完，看着台下不再反驳，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台下，夏尔眼疾手快地给自己加了个「气定神闲」，这主要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触发了系统禁止武力胁迫作弊的条款。
夏尔感觉自己和对方纠结这个属实是对牛弹琴。
夏尔本人在【夏尔冕下模仿大赛】中获得了第二名，这谁顶得住。
“无所谓，反正分数的大头在实战考核。”夏尔理性分析：“不论如何，这个分院考核的第一我是要定了。”
至于尼古特院长——他夏尔身为堂堂传奇，让对方因为左脚先迈进学院大门而被开除这种事情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第九章 土拨鼠看了直呼好土
帝都高等超凡学院的实战测验部分于笔试部分的第二天举行。
不同于法术系内部单独举行，没有受到太大关注的笔试环节——
实战考核，方才是帝都高等超凡学院一年一度的重头戏。
不仅是法术系的学生，连同骑士系，战士系等其他各系的新生也会一同参加，毕竟其他系也没有那么多理论知识可供考核。
而且因为公爵之女艾丝维妲入学的缘故，这一届的新生之中，有着不少大贵族的子嗣，因此今年超凡学院的分院测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不仅仅有许多在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大贵族们前来观摩，甚至连晨曦教廷和黑塔在亚兰帝都的分部都有派出代表前来观礼。
也正因如此，有相当一部分的新生，尤其是那些出身较低的平民派，都将这次考核视为一次极大的机遇。
倘若能在其中得到某位大势力代表的赏识，那么毕业之后的前途也都有了着落。
“你昨晚在干什么，为什么我敲你宿舍的门没人应？”恩匹希不知何时又凑到了夏尔的身边。
夏尔瞥了他一眼：“昨天累了，直接睡了。”
帝都高等超凡学院为每一位参与考试的考生都准备住宿场地。
只不过对于随时随地可以出入次级位面的夏尔而言，自然不可能呆在学生宿舍之中浪费时间。
他昨晚在精神海洋中推演了大半宿的奥术模型，将广域通讯网络的模型又完善了一大截。
根据夏尔本人的估计，也许一两个月内，他便可以将其彻底完善成型，进入小范围试用的阶段。
“理解。”恩匹希点了点头：“考试的失利需要睡眠来安抚，更何况还是考了倒数第一的你。”
“你的小嘴这么香，想必小时候一定挨了不少打吧。”
“还真是，我从小在边境城市的贫民窟中长大，自小到大遭遇过不知道多少黑帮和盗贼……”
“那还真是不容易。”
……
实战考核的地点位于整座超凡学院的中心，又被命名为皇家第四斗技场。
“所以说实战考核又是考啥？”
夏尔看着眼前和前世的古罗马斗兽场颇为相似的宏伟建筑，有端联想:“不会是让学员们上擂台单挑吧？”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还得费番心思收敛法术的威力，不然倘若一个不小心把对手打死在擂台就不太好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蛮族的决斗方式？”
恩匹希摇了摇头：“超凡学院的新生里可有不少大贵族的子嗣，万一在斗技场上伤胳膊动腿的，那这个学院还办不办了？”
“今年实战考核的模式是幻境试炼，看，那就是基础阵法。”
夏尔抬眼看去，只看见不少身穿巫师袍的导师们正三三两两地在斗技场的中央布置着什么，一枚枚或粉或紫，表面流光溢彩的晶石被他们一一安放在阵纹之上。
迷失之蝶的精魄、丛林幻梦兽的心晶……还有海量的魔力贮存晶石。
作为传奇法师，夏尔自然对于“幻境”这个名词自然并不陌生。
幻术学派在黑塔之中虽然比不上咒法学派，元素学派，武装学派这些主流大派，但是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派系，和植物学派，御兽学派等差不多属于同一地位。
而幻术师们与敌人交战的最大底牌，便是其精心准备的幻境。
幻境空间之中的大部分规则与事物都可以由幻术师们自由掌控，一般来说幻术师的准备越充分，自身的精神力越强，那么所制作而出的幻境也就越逼真。
一些传奇位阶的幻术师，甚至可以做到让幻境与现实一般无二，哪怕是其他传奇来看也看不出端倪。
而他人一旦中招陷入了幻境之中，那么要么仰仗着远胜于施术者的精神力或是实力强行破开幻境，要么就得老老实实地遵循着幻境的规则，尝试从中寻找出本身的缺漏与规则的自相矛盾之处，使得幻境自行崩溃。
幻境被创造之初，是被巫师们用来在交战之时起到控制与消耗敌人的功效的，毕竟在幻境之中死亡虽然不会真的让对方身死道消，但是却也可以对其的精神力产生极大的损耗。
此消彼长之下，便有了获胜之道。
奈何时代总是会变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幻境的性质与功能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夏尔回想起了自己有次前往幻术学派，被那些热情的男巫师们邀请进入私人幻境参观的经历。
刚开始大家都还其乐融融的，一口一个好人一生平安的,直到——
夏尔在某人的幻境中看到了一只半遮半掩，搔首弄姿的母哥布林。
“人的xp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去看看医生。”
自那之后，夏尔便把幻术学派彻底拉入了黑名单，任凭那些自诩为异种族风俗评鉴委员会的成员们怎么邀请都没有再踏入过一步。
“不论如何，现在居然还能看见派上正经用场的幻境，真挺不容易的。”
夏尔感慨了一声，在这个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大贵族家族内部标配一位幻术师的现在，将幻境用来进行实战考核已经实属是清流中的清流。
斗技场中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紧接着，淡淡的魔力波动以其为中心弥散而开。
所有将要参加考核的学生们都精神一振，因为这意味着幻境试炼已经布置完成了。
一道庞然的光幕在斗技场的上空缓缓浮现而出，每一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向其上投去。
幻境试炼的本质，便是将参考试炼者投入一个个提前布置好的剧情场景之中，而在外观看的导师们则会根据试炼者在幻境中的表现予以评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夏尔前世仅存在于幻想之中的那种戴游戏头盔的完全潜入式网游颇有些相像。
也正因如此，每一位学生都极为在意，这一次的幻境试炼会给出什么样的剧情副本。
不同的剧情背景，也就意味着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挑战类型，以及他们所该选择的战术都会有所不同。
光幕一阵波动，紧接着雄浑的背景音在整个斗技场上空响起。
【这里是卡玛维亚王国，曾经是整个大陆最为繁华且强大的国家。】
【然而，五十年前，从天而降的恐惧之王率领着滔天的魔王军袭来，占领了光明之国的首都圣光城，将这座昔日大陆之上的璀璨明珠化为了魔王军的乐土。】
【而五十年后，你，作为整片光明大陆最后的勇者，肩负着人类最后的希望，来到了魔王城之外……】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搁这勇者挑战魔王呢？”
“这写剧情背景的人是被哪位死灵法师从坟里挖出来的？赶紧塞回去不谢。”
“我家养的土坡鼠看了都说好土。”
……
学生群中骂声与吐槽声一片。
第十章 夏尔:精彩,精彩
第四斗技场的贵宾席上，道恩校长满意地看着斗技场中央已经开始全力运行的幻境试炼。
“尼古特，你们奥术学院干的不错。”他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显得颇为赞许：“这样规模的幻境，就是在黑塔的幻术学派中也并不多见。”
“只是你这考核幻境的背景剧情……”道恩校长顿了顿，将口中的话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有些未来可期。”
“没错，现在可不兴当勇者了，不是被驱逐出队伍就是被女帝背刺，悲惨的要死，还是直接去当魔王痛快。”
开口的是一位身穿红色教袍的老者，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显得博览群书，颇为睿智的模样。
作为晨曦教廷在亚兰帝国的最高话事人，红衣主教的话语很快便引得贵宾席内大贵族们的一众附和。
“尼古特老头，你落伍了，多看看黑塔书店的畅销榜吧。”
“是啊，现在流行的都是穿越成公爵少爷躺平摆烂，再不济也得是个反派皇子，然后把前世的仇敌们一个个调教成热兵器才行。”
“说到调教，我最近发现了一本关于拷问官与女骑士题材的新书……”
“诺顿侯爵，你我贵为帝国栋梁，怎么可以看这种有伤风化的事物！咳咳……待考核结束你便私发我一份，我作为执掌律令的大臣，要亲自出手肃清贵族圈内的这股歪风邪气。”
调侃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这次入学考核的阵仗不小，此时贵宾席内入座的不少都是在帝国内手握实权的大人物，自然不用给尼古特这位法术学院院长什么面子。
尼古特面色尴尬，他费尽心思将考核方式革新，自然也是想作出一番功绩，可不是想引人嘲笑的。
奈何设立幻境是个大工程，幻境中的剧情背景故事更是在项目立案之初便定好的。
而申请项目则需要走流程，项目立案与申报两年，学院高层评估一年，经费拨下来又是一年，项目完工又是数年。
这几年的流程走下来，整个帝国的潮流却都已经大变了样。
短短八年的时间，人们在街头巷尾传唱的故事，早已从吟游诗人口中那勇者经过千难万险打败恶龙的英雄史诗，进化到了退婚流、赘婿流。
一大堆在外各种受气，在家里还被妻管严，郁郁不得志的中年贵族们捧着这些书，疯狂幻想着有朝一日升官发财死老婆，一朝得志龙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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