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叔叔我啊,真的要生气了
苏树闭阖上了眸子,一字一句道,
“我一定会让你们看见......看见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这就够了,”他们淋漓淌血的面容微笑了起来,“——这就够了。”
浩渺的一句。
少年道人与这座天下徘徊不去的亡魂,立下了不离不弃的誓言。
“那么......”
苏树抬起了视线,望向了这日光昭昭的天穹,轻声说。
“拜请大家随我一齐,治病,救人。”
少年道人躬身,垂首,继而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那节枯枝。
哗啦——
焦灼的风息,烈烈作响。
象征着泥土的玄黄之色升浮而起,在少年道人的手中,汇聚成了一面于风中飘摇如焰的黄天旗帜。
心素,心素。
治病救人之心,洁净、澄澈、空明。
以心象之风景,取代现实。
簇拥在少年道人周边的魂魄,不过是欺天而不甘死去的凡人。
为了那一句天下太平的愿景。
碌碌无名的、快要被饿死的人们,心存着不甘的执念,跨越了九幽的生死界限,而汇聚在了名为「黄天」的旗帜之下。
这根九节杖,就是他们的英灵座。
“岁在甲子......”苏树轻声呢喃。
不必他吐绽出下一句。
成千上万不甘死去而心存执念的亡魂们,燃烧的火焰便化作了震天铄地的怒吼,化作了对那倾颓苍天的咆哮,浩渺之声如洪钟大吕,越过荒野、越过山川,于天地之间徘徊往返,久久不散。
“天下!大吉——!”
溃逃的董卓瞪大眼睛,壮硕身躯颤抖着望着这惊颤一幕。
他们的身形是如此枯槁,他们的面色是如此憔悴。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仪态,仿佛一阵风轻轻抚过,就能将这群皮包骨头的饥民如麦野般吹倒。
然而......
他们的神情是如此愤怒!他们的怒吼是如此慷慨!他们的发出咆哮声撼天铄地,是对这倾颓世道的质询,是对那天下太平的希冀!
大吉,大吉!
执念不灭,魂招来兮!
浑身火花闪烁爆裂的皇甫嵩机体颤抖,瞬息朝着洛阳飞浮不见,隐没于云层之中。
千余甲士双腿打颤发软,手中兵戟也不再持握得住,跌坠在了地上,连最后的战意也流淌尽了。
这群天底下或许是最天才的少年军师们,
彼此相顾,眼中唏嘘感慨激动惆怅皆有。
少年们拱手、作揖。
“请觉师弟,为天下太平起义。”
“这样啊......
“为,天下太平。”
少年呢喃着,缓缓逐一回敬,扯下自己的道袍,将一缕黄巾系拢了在了节杖之上。
哗啦......
成千上万缕残破凋零的黄巾,在风中犹如火焰般飘摇。
伫立在尸山血海中的少年道人,抬起步履,朝着这大病的天下世道走去。
他的神情平和而从容,手上的枯枝节杖不堪起眼,好似朽败。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他的身后万众一心。
“黄巾军,请愿天下太平......
“向苍天,进军。”
少年道人一步步迈开走去。
水镜协同,万众相随。
万千残魄,在他身后消弭于大地,绿意升浮,枯槁皲裂的泥土,在雨水的滋润下重生焕发出了生机。
像是盎然焕发的希望。
甲士们兵戟脱手,怔神跪地。
无人敢问,无人敢拦。
「一日后,董卓领着溃军千余,自冀州狼狈逃窜回洛阳,据传过关隘时,这位并州牧披头散发,目光惊骇,仍旧四处惊惶地张望,仿佛畏惧惊动鬼神。」
「皇甫嵩连夜飞浮,将你的情报带回了大汉的朝堂,绘制出了你的画像。」
「刘宏怒不可遏,放下诏令,开始搜捕有关于你的一切,你的各种信息迅速被研究、整理、归类......」
「少年道人、坐忘道魁首、轻描淡写改换天象、举手投足招魂万余、一身通神的道法可召天雷贯洛阳,更有疑似霸王项羽的镀铬机体庇佑......」
「诸般情报,每一条,都深深震颤着朝堂群臣的心间。」
「得益于先期掩饰工作的完备,他们甚至无从得知你的真实姓名,甚至连这张脸是不是真的,也根本无从确定。」
「确不确定,已经根本无所谓了......因为你自会彰显你的声名,而大汉根本无法理解你将要做什么。」
「坐忘道,就此正式更名回太平道。」
「水镜府的同门,各自前往了自家主事的八州,开始筹备起事。」
「他们本来想要摘下面罩,却被你劝止住了,因为没有必要牵连家人。为了不暴露身份,除了你以外,水镜同门们仍旧佩戴麻将面罩行事。」
「觉字,代表着觉悟。」
「你们共同使用起了觉悟之名,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张觉,张觉更可以是每一个人。」
「黎民不应该害怕他们的朝廷,而是朝廷应该害怕它的黎民。」
「你伫立在这座腐败倾颓的天下,望着自己身前这些汇集而来的饥民们,举起了那一根枯槁的节杖,高呼号令——」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各州各郡,同门响应。振臂一呼,百万起兵啊,像是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这倾颓的世道,已经有那么多活不下去的人了,能够吃一口饱饭,就足以给他们一个熊熊焚烧的理由。」
「发如韭,割复生。」
「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
「小民从来不可轻。」
「独夫之心,日益骄固。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联九州之黎庶,撼一家之王庭。」
「站在你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一群被天灾侵扰,被汉庭官吏夺走了最后一点口粮的人。」
「是一群卖儿卖女,卖身为奴,啃点草根树皮,希冀着能活下来的人。」
「是一群土地被兼并后易子而食,啃尽了草根树皮,吃完了观音土,形销骨立,枯槁等死的人。」
「你告诉一个个饿得只剩一口气的济民,那些官仓里面放的太久、已经发霉的小米,是他们种出来的;那些还没有烂完的肉蒲,是他们缴纳的税赋。」
「你告诉他们,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食。」
「你告诉他们,他们有资格,食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有资格吃饱饭,有资格穿暖衣。」
「就只有这么微渺的愿望罢了......」
「然而在这样的世道里,吃一口饱饭也变成了一种奢求。」
「你将神色悲悯而复杂的父亲母亲送到了雾灵山,托师祖照料,也算了却了这一世他们修道的愿景,能在往后的乱世留有一方安宁。」
「以朝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你占据了冀州钜鹿,与各州郡的同门统合连携,组建了一只形销骨立的黄巾军,开始向外发动进军。」
「听到逃到洛阳的冀州牧所带来的这个消息,刘宏终于意识到了你真的妄图发动起义,但却对此嗤之以鼻,秽乱的大汉朝廷,更是感到不以为意。」
「唯有董卓表里忠诚,忧虑不已,这位亲眼窥见招魂震颤之景的未来太师,开始考量思索,大汉或许将要真的被倾覆的可能性。」
「他直言进谏,但可惜没有人在乎董卓的想法,于冀州那场失利,让他从州牧位置重新被端了下去,更被刘宏斥为了没用的废物。」
「董卓闭口,从此缄默不言,回并州囤积兵马去了——他决定坐山观虎,酝酿着今后来一波大的。」
「相比起义这种笑话,大汉更在乎的是你本人的道术、更在乎太平道的那群呼风唤雨的妖人、更在乎你的那具机神项羽。」
「因为......如今是神代。」
「而你率领的所谓黄巾军,本质不过只是一群吃不饱饭的农民。」
「即便你能够魂招来兮、即便道行深厚,但以一人之力元炁终究有耗尽之时,你能招魂数万又如何,莫非还能招魂十万、百万么?」
「所以,一帮农民能够掀起什么浪花呢?你们甚至连几柄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曾有陈胜吴广振臂一呼,兵马数万,僭越封王,然而其败局于史书历历在目,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太过弱小,没有力量,而妄想依靠一群农民就推翻仙秦。」
「直到项羽出山,鼎力将天下江山推往刘邦,大秦才得以伏诛,大汉四百年基业才得以建立。」
「高高在上的人们心里清晓,这般神代,平民不过只是数字罢了。」
「神代、神代,万物之灵长有神灵垂爱,那些威猛的武将,武力足以一当千,这是一个伟力集于自身的时代。」
「一名披甲的大汉精锐士卒,在战场上足以斩杀五名羌人而全身而退,正所谓一汉当五胡。」
「大汉各州郡总计屯有精兵百万,这绝非没气力的一群黎庶所能够撼动的天下,这绝非皮包骨头的农户所能够战胜的军队。」
「但......很快,刘宏笑不出来了。」
「因为分明坐拥精悍兵马的各州郡,相继传来了沦陷的战报,一座又一座的大汉城池被黄巾军攻占,升浮起了那一柄玄黄色的飘摇旗帜。」
「炽烈之火,焚贯苍天。」
「这场席卷天下的燎原之火,声势远远比大汉想象中要更凶猛、更浩大。」
「被攻陷城池的世家子们,头一天还在嬉笑嘲讽着那些没饭吃的贱民也妄想翻天,第二天夜晚,便狼狈地拖家带口,朝着没有沦陷的那些州郡逃亡而去,现在,轮到他们成为了流民......」
「收到各州郡沦陷消息的刘宏,手忙脚乱地开始了系统性的调兵镇压,号令各州牧组建军队,进行严防死守。」
「除了皇甫嵩被他留在神都洛阳坐镇皇城,以防你突然袭击以外。」
「卢植、董卓、孙坚、朱儁、袁绍、陶谦、羊续、张温、刘虞、丁原......」
「甚至乃至于此时还未发迹的刘备、公孙瓒、曹操、吕布......等后世诸多枭雄之辈,亦在军中开始逐渐崭露头角。」
「一名名杰出卓越的武将,被大汉派出,赋予了军员要职,针对黄巾的大军被迅速组建了起来。」
「能够大口吃肉、大口吃米面的健硕甲士,对抗向了只能啃树皮、嚼草根的枯槁农户。」
「然后......他们败了,节节败退、一败涂地。」
伫立在城墙之上,朱儁沉默无言地望着杀向冀州的精锐,败退成了一片哀默的溃军。
得以回归的伤残甲士们,染血的面庞枯槁而麻木,嘴唇嗡动,说不出话。
他们杀的人更多,甚至五倍十倍于对面。
然而,他们败了......从第一名士兵开始忍不住逃跑起,便败得一塌糊涂。
这位被朝廷寄予厚望的持节右中郎将,率领大汉的精兵,妄图从司州直贯钜鹿,将那位少年道人寇首擒下,黄巾自溃也。
然而......朱儁连冀州的地界都没能贯进去,反而开始被对方反攻杀退回了司州。
这对以战功封都亭侯、拜谏议大夫的朱儁来说,堪称无法洗刷的奇耻大辱。
而且......凭什么......
对方的指挥精妙绝伦没错,那些太平道指挥的妖人们,似乎人人都精擅于兵法阵学,常常用兵奇诡,诸般突袭伏击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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