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露白鹤
感受到一丝温热，笙也明白该回去了。
只不过，现实并不会按照笙的想象展开，它往往是最残酷的。
就比如现在回到树下的笙，想要叫醒姐姐，却发现她已经陷入永远的沉睡。
一开始，川上笙也只觉得是诺艾尔睡得比较死，可长时间的呼唤连雪苼都叫醒了，诺艾尔却还是没有反应。
不，不可能的......怎么会......明明还有三天才对......为什么还会提前发生？
树叶落在她的脸上，苍白的皮肤和枯黄的叶片重合，极为熟悉的画面再次冲破记忆的束缚，不断刺激着笙脆弱的内心。
记忆中那美丽的花朵和这片丑陋的树叶渐渐重合，一种强大的不安化作利刃，将他的嗓子戳破撕碎。
一种火烧般的感觉席卷川上笙的整个躯体，让他本就白净的皮肤显得更加苍白，甚至连最后一丝肉色都已消失。
经过痛苦的洗礼，笙现在连说话和哭泣都做不到，他就如同死去的枯木一样僵在原地，无法挪动分毫。
“笙明明保护的这么好......为什么还是这个结果呢......不，不会的，姐姐不会离开笙的，姐姐肯定只是吓吓笙......姐姐不会走！”
可是自我欺骗终究只是一戳就破的谎言，诺艾尔元素力的全部消散就已经将事实摆在眼前。
雪苼也发现了诺艾尔的异常，明明被褥这么暖和，而她却那么冰冷。
“妈妈她这是怎么了？”
雪苼那渴求希望的眼神望向身旁的川上笙，而笙眼角的泪滴却打破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怎么会.......
明明昨天诺艾尔还精神的和自己聊天，怎么会才一个晚上，就又抛下自己了呢？
“不要，笙，我不要妈妈离开，求求你，救救妈妈好不好？我想要妈妈陪我！”
实验室的日子，雪苼才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实验失败而死去。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吃饱，很舒服的新家，而新的妈妈却又离开了。
凭什么她的生活会这么惨，凭什么？！
笙看着在不停摇晃诺艾尔，试图叫醒她的雪苼，何尝又不痛苦呢？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本来一切都应该朝好的方向发展才对，可为什么事实还是这样？
他也好想跪地痛哭，将自己的一切不甘失望通通发泄。
可是现在的他不行！
如果自己作为长辈都崩溃的话，那雪苼要怎么办？
自己已经是她最后的依靠，一定不能率先倒下！
想到这，他抹去眼角的泪水，蹲下身子轻轻将雪苼搂入怀中。
“孩子别怕，我还在这里，我答应你，一定把母亲找回来，好不好？”
他的声音极为颤抖，强烈的痛苦也让其变得有些沙哑。
但这声音却是稳住雪苼的最后一根支柱。
是啊，另一个妈妈还在这里。
不，这一刻，应该说是爸爸。
“爸爸......”
雪苼埋入到他的怀中，躲在唯一的亲人身边抽泣。
而笙一边安慰，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姐姐“沉睡”的原因。
可是，越是回想起和诺艾尔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笙都心中就愈发的痛苦。
但不能放弃，再痛苦都不可以！
这一次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身边的孩子，要更加冷静。
他开始从他们相识的日子一点点梳理，保证自己不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川上笙把所有他们在一起的记忆翻了个底朝天，也完全没有发现一丝一点或有用的信息。
并且每回想一遍过去的记忆，那种温暖带来的反噬就会更加的深刻，川上笙的情绪也会更加的不受控制。
他真的好想崩溃大哭一场，可是，孩子还在这里。
......
这种思考，一直从白天来到夜晚。
雪苼都哭累昏睡过去，而川上笙却还强撑着自己瘦弱的身体不断思考，寻找着线索。
可是事实往往比最坏的预料还要残酷，到现在，哪怕蛛丝马迹他都没有找到。
就好像，诺艾尔死亡的事情是注定的一样，他陪伴的时间压根无法改变。
等等，注定？！
想到这，川上笙突然想到了什么。
而一个表情极为扭曲的怪物也出现在他的身旁。
“哦，我的宝贝，你终于接近真相了啊，那我也来给你点提示吧。”
川上笙死死护住雪苼，用警惕的眼神看向这个怪物，质问道。
“你是谁？我好像没有放你出来吧。”
她的表情更扭曲了，看上去似乎还有点难过。
“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看来我在主人心中的地位真低呢......”
听到这奇怪的说话方式，川上笙突然回想起一个和她很像的怪物。
“你是上次力量暴走的策划者，对吧？”
“哦？主人一如既往的聪明，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推断出上次的暴走由我发起。”
川上笙的眼神中只有浓浓的厌恶，“你就是那个力量最弱，也是唯二苏醒的灭世体吧。毕竟只灭世体才有可能自主行动。”
她点头，微笑也更加渗人，“没错，就是我，主人现在所有的不幸和幸运都是由我导致的哦。”
川上笙的拳头中，有血液涌出，可见他现在的情绪有多么糟糕。
“虽然你很强，但我终究是你的主宰，就不怕我直接灭掉你吗？”
她突然凑近，一把将川上笙搂入怀中，“我相信，主人不会的哦，毕竟你不但要确定自己的猜想，还要克服心中的绝望，不是吗？”
川上笙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挣脱不开，也就索性放弃了。
“派一个人守护好雪苼，带我离开这儿，去远处说。”
灭世体的微笑更上一层，看来主人这是已经猜到真相了啊，最后的坚强也终于要彻底破碎。
她的语气还是那样的轻佻，最后的称呼也仿佛是一种玩味。
“遵命，我的母亲大人。”
第143章 真相（二）
离自己的孩子远去后，川上笙的泪也再也无法止住。
他无力的瘫倒在地，感受着枯黄的落叶和肮脏的泥土不断侵蚀着他的躯体。
一旁的怪物并没有将他拉起，反而只是幸灾乐祸的笑着。
那笑声多么诡异，多么刺耳。
可现在的他，已无更多精力去怪罪，去指责。
他翻转身体，任由刺眼的阳光灼烧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只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短暂的清醒。
他的视线变成雪白的一片，时间又仿佛回到他们相遇的那一刻。
他们在早秋的翠枝下相识，在深秋的枯树下热恋，最后也在晚秋的黄叶中离别。
最可笑的是，导致最终离别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或者说，他接收的力量。
没错，诺艾尔正是因那些怪物留下的伤口侵蚀灵魂，才会毫无伤口的离开。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
没有伤口，没有疼痛，这不正是灵魂的别离吗？
并且，从他得到这些力量的那一刻，笙就一直明白，怪物们除了肉体攻击，更强的是对灵魂的损伤。
不管多么强大的人，只要被怪物们的攻击命中，他的灵魂就会逐渐衰弱，直至濒死。
更别说，自己的姐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她被攻击后，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至于判断的依据，就是擦药的时间了。
第一次擦药的时间很早，伤口愈合的也很快，所以侵蚀灵魂的速度会慢一点。
但第二次，他改变行程后，擦药的时间被推迟，诺艾尔的生命也就会被提前收割。
这多可笑啊，自己接收的力量杀死了自己的姐姐。
而自己却还相信这种力量，试图用它穿越时间，拯救心中唯一的光芒。
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接受怪物的力量，又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
如果那时候，他再强大一点，不用借助怪物的力量就能拯救姐姐，那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成为杀害姐姐的凶手了？
但笙的内心却告诉他，无论如何诺艾尔都是因自己而死，这个责任，他无法逃避。
毕竟，这些怪物的目的就为为了逼出他，折磨他，诺艾尔的死亡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杀了我......”
这是川上笙心中的真实想法，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雪苼还在。
他明白，自己是雪苼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家人。
如果自己离开，伤痕累累的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所以现在他还不能死，至少要等雪苼可以独立生活。
过了许久，笙才开口说话。
“告诉我，拯救姐姐的办法......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川上笙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他的内心已被真相碾成粉末。
旁边的怪物，笑容更加诡异，语气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
“没想到主人这么快就想到我有办法了呀，真是聪明~”
川上笙看着眼前一切的始作俑者，心里只剩下厌恶和浓浓的恶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就仅仅想看自己让难过，在悲伤和悔恨中被反复折磨吗？
还真是恶趣味......
见主人没理睬自己的调戏，她也只好自觉无趣的收起玩味，说出了唯一的办法，也是最痛苦的办法。
“只要主人动用力量修改时间线，回到大巴扎被袭击的那天，收回所有的怪物就行。”
当然，只要川上笙这么做了，须弥的人民，包括诺艾尔肯定也能看见他收回的过程。
换句话说，这不仅会让诺艾尔厌恶他，而且全须弥，或者说全提瓦特的人民，都会讨厌他，想要杀死他。
到那时，他将没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背负着身上的罪孽孤独的行走，成为连死亡都无法解脱的罪人。
川上笙何尝想不到这些呢？但是如果这样真的能让诺艾尔好好的活下去，就算背负这些，又算什么？
不过笙还是犹豫了，他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诺艾尔，他的姐姐，他不想被自己的姐姐所厌恶。
想到连诺艾尔都会讨厌自己，向其他人一样用那种目光注视着自己，笙只是想想，心中的刺痛就被无限放大。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办法吗？
答案是否定的，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时间过去了很久，这期间川上笙不再思考，而是静静的抱住诺艾尔的躯体，享受着仅剩下的温暖时光。
毕竟，以后可能连简单的握手都做不到。
见太阳快要落山，雪苼也快要醒来，川上笙明白，是时候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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