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521章

　　跨越假期过半的关口，参加学校合宿的第三天清晨。

　　星川春泷解决完早餐后，从设置在走廊的自助售货机里买了两罐拿铁咖啡，再前往位于一楼的宴会厅。

　　昨晚雅学姐难得用LINE主动联系了他，说是想要找个空档一起自习……就仿佛同班同学那样。

　　他很清楚“一年之差”对于少女的意义，几乎可以称作“执念”也不为过。

　　无论如何必须实现才行。

　　——抱着这般想法，他拒绝了莲的邀请。

　　“又准备跟女孩子们混？”

　　头脑一向灵光的足球部主将开玩笑地打趣询问。

　　“猜错啰~今天是三年级的白鹭学姐~”

　　大概是见他专门摆出得意洋洋的态度，莲当即咬牙切齿地捧哏回应：

　　“果然昨天晚上该把你这‘渣男’做掉。”

　　这是捧哏吧？

　　与好朋友道了声别，随后他又被女孩子们抓住、要求一块学习。

　　“那个……我今天跟雅学姐约定了……”

　　面对如今这种状况，他的底气便不太足了，转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告知缘由。

　　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嘛。

　　听他这么说，真田不禁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如既往的“完美”微笑、侧目看向为首的红发少女。

　　“泉，玩得不愿回家的狗狗一般用哪种方式处理？”

　　可恶，这坏女人又在火上浇油。

　　“谁管他……你想去就去吧……”

　　“我一开始——”

　　咦？

　　春泷愣了片刻，紧接着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有产生幻觉。

　　真的假的？

　　“想去就去”，这么平淡宽容的话语能从野上同学的嘴里讲出？

　　他之前可是都绞尽脑汁、做好辩解“狗狗又要跟别的女孩子玩耍”的准备了。

　　没有“你是我的狗狗！”的强调、亦或“你敢去？”的质问，简单且普通的顺口答复，未免太脱离实际了。

　　放任狗狗……放任他找雅学姐作伴，这还是蛮横霸道的野上大小姐吗？

　　如此轻松的态度反倒让人有些不知所措，颇感惶恐。

　　脑海内不由自主浮现了曾经见过的一幕景象——

　　哗啦啦。

　　丰盛的猫粮倾泄入食盆，猫猫迫不及待地冲来旁观，但随着食物增加、逐渐堆积成山，猫猫又惊慌不安、颤颤巍巍缩回了墙角。

　　他目前估计就是这样的心情。

　　承受着女孩子们眼神各异的注视，他刚迈开步子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旋踵朝宴会厅外跑去。

　　?

　　“不好意思，迟到了两分钟。”

　　等他赶回约定的靠窗位置时，雅学姐已经摊开习题册、将自动铅笔放在右手旁边。

　　奈何看着对方身上的衣服，他忍不住正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总之非常尴尬。

　　“雅学姐，你……你为什么没……？”

　　今天她穿了套从未见过的夏季款式的洋装。通体浅蓝色，外翻的衣领前面有一条白色的装饰性蝴蝶结丝带，短袖与腰腹部分都采用了略微收束的设计，这样一来不会过度凸显身材、增添“性感”，属于相当符合少女风格的打扮。

　　春泷暗忖着，有种初恋的味道。

　　“早安，春泷学弟。”

　　雅学姐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他只能勉强撑着僵硬而不失优雅的笑容回应。

　　“……早安，雅学姐。”

　　刚坐下，她便早有计划似的、平静地开口询问：

　　“倒是你，怎么想到要穿制服的？”

　　与她交流最“致命”的麻烦之一，大概是无法通过神情和语气分辨乃至揣摩心思。

　　比方说，这会儿就搞不懂她是真的不明白，亦或单纯在调侃“小弟弟”的自作多情。

　　“都怪雅学姐……”

　　他小声嘟囔着推卸责任。

　　谁让她昨晚特意传讯息提议结伴学习的。

　　环顾整座宴会厅内，由于校方并未严格规定，所以除了不擅长且不爱修饰形象的“书呆子”阶级的学生外、压根没有人穿制服活动。

　　浅间老师甚至已经换上度假风的夏威夷衬衫与夹脚拖，很像当初四方从千寻婆婆店里买了送给他的那件。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

　　久违的，雅学姐再次露出浅浅的微笑，令人着迷。

　　“你迟到是因为去穿制服了？”

　　“……”

　　春泷撇开脑袋，闹别扭地不肯回答。

　　尽管有些幼稚，但脸皮厚一点也无所谓，毕竟——

　　她就喜欢这样的学弟。

　　“精明过头了，傻瓜。”

　　温柔的大姐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想必心情不错。

　　怎奈……哪怕拥有“假装幼稚”的心理准备，被视作“小弟弟”的待遇仍旧令他感到难为情。

　　兴许是由衷地希望躲避这份尴尬，他不禁生硬地转移话题。

　　“总之，现在雅学姐有代入同班同学的体验吗？”

　　“……很微妙。”

　　她的答案含糊不清。

　　仅差一点距离便能够贴上的肩头，两本大小相仿的习题册，蓝白格纹的文具袋印有雪花图案、与旁边挂在夜色中的月形成鲜明对比。

　　顺带一提，野上同学五月下旬左右的时候，把文具袋换为了柴犬造型的样式。瞧那开膛破肚般、从里面取出自动铅笔和橡皮的举动，莫名觉得十分残忍。

　　想到摇曳的赭红色侧马尾，他一如既往、习惯性将发生的事情告诉雅学姐。

　　说起来，他漫不经心地闲聊。

　　“不久前我还以为会被野上同学拉去陪她学习，结果她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她属于口是心非的可爱的女孩子。”

　　雅学姐是指野上同学的“傲娇”性格？暗示即使表面未曾生气，也有一定概率在心底悄悄记仇？

　　不可能……吧？

　　越想越认为这话在理，他忍不住拿手背擦了擦额头、仿佛有汗水渗出。

　　“其实。”面无表情的少女托着下巴望向窗外。“昨晚我遇见了野上同学。”

　　“嗯……嗯？”

　　这么巧！？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挺让人担忧的，我便尝试跟她聊了几句。”

　　虽然想开玩笑缓和气氛，可雅学姐似乎是讲正事的态度，春泷只好把嘴边的话语咽进肚子里。

　　“看来她也被你的魅力折服啰？”

　　“呼……我不知道。”

　　雅学姐轻吁了口气，旋即接着说了下去：

　　“困扰她的麻烦、是自己与好朋友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这话使得他内心一颤，为避免被发现，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附和：

　　“呃，的确称得上惹人头痛的难题。一方是真挚的友谊，一方是无法割舍的爱情……如果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我估计也会……”

　　“春泷学弟，你想听歌吗？”

　　她倏地提了看似一个毫不相关的事情。

　　尽管有点不明所以，他依然点点头表示同意。

　　咔嗒。

　　她掀开文具袋旁的小盒的盖子、取出无线耳机，顺手将其中一颗分给这边。

　　佩戴的时候，她解锁手机、熟练地启动音乐软件播放歌曲。

　　“……宇多田光啊。”

　　这首经典万分的《First Love》他曾经听过许多次，奈何……如今再次仔细品味，心里又产生了新的感受。

　　并非是以自己的视角，而是代入野上同学的经历。

　　没有哪位女孩子能够心甘情愿地与别人分享。

　　他肯定是对方的初恋，那么她呢？

　　应该也是吧，他心想。

　　倘若当初不曾自作多情的保持距离、刻意疏远，甚至转向四方……或许，或许，或许——

　　他们早就是公开交往的情侣了。

　　可惜为时已晚，现在的他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位女孩子。

　　对不起，野上同学。

　　你无法成为那个“唯一”。

　　雅学姐没有收回耳机，待到播放结束后顺势切换了舒缓的轻音乐歌单，预示着接下来将进入学习时间。

　　“春泷……春泷同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要请教辅导？”

　　温柔宽容的大姐姐特别贴心、丝毫不提前事。

　　“雅同学，可以拜托你帮忙补习生物科目的知识吗？比如遗传与进化——”

　　咚。

　　“——咕呜……”

　　“我说。”她朝这边投来冰冷的视线。“我们都是文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用功的时候最好别带文库本、容易影响学习喔？”

　　春泷捂着脑袋，故作轻松地打趣。

　　居然藏在习题册下面，太卑鄙了！

　　亦或者是……她早有预料！？

　　第二个猜测委实有够可怕的。

　　包括吃完午餐的休息空档和整个下午，他们都在一起悠闲度过。雅学姐倒是一直惦记着、希望以“优等生大姐姐”身份指点“差生小弟弟”，结果却察觉到他能分析解答的题目反而更多。

　　——那一刻她流露的郁闷神情实在是可爱极了。

　　扔小纸团、橡皮鱼雷、肩并肩紧挨着共用一本书籍……作为同班同学、乃至同桌间的互动，他们彻底试了个遍。

　　不管雅学姐满足与否，至少他是填补了原先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