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zuharaYuki
然而……
若是往外嫁还算简单,可如果要找一个既有能够兑现的天赋、又有着光明未来的低风险对象,她实在是没能发现。
出众的形象条件、过人的天赋、年纪不比蝶子高出多少、上进心远胜于野心……而最后,亦为最主要考虑的问题,还是蝶子本人的意志。
倘若蝶子不情愿,以她那从小便开始折腾人的恶作剧喜好,指不定结婚没几天就把人给赶跑了。
“等明天上午我起来了,先把蝶子拉到我屋里训一顿吧。”
想到那孩子久疏管教,自己又要费不少精力和口水,四方清子便不由得有些头痛。
“那个……老……奶奶——”四方翔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向老夫人解释说道:“——其实我觉得,让蝶子发生改变并成长的,可能并非是差点遭到侵犯的事情……或者说,不止是因为那件事。”
闻言,用手掌托着脑袋休憩的老人,稍稍睁大一点眼睛,瞥向说话反常的支支吾吾的孙女。
至少在她眼中,经常在家里陪着照顾她的四方翔子,可比她那个成天不着家、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孙子亲近多了。
想到自己的孙子,她不由得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儿子儿媳、乃至丈夫都先后死去,为了本家的未来,她对唯一的孙子的教育实在过于严苛。
“所以呢?还能是因为……因为……”
到底是年龄大了。
四方清子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记起那个男孩的名字。
“被蝶子叫做什么‘阿哥’的那个佐藤?”
没等孙女回答,她便嗤笑了一声,语气十分不屑。
“那小鬼能自己有点长进就不错了,还让蝶子改变……”
“不是那位佐藤同学。”
四方翔子的话语引起了老妇人的兴趣,她抬起搁在桌上的小巧茶杯,吸噜吸噜地啜饮了一口凉茶后,这才出声问道:
“是那个救下蝶子的……叫什么来着?星川霸之树(hanoki)?”
“是叫星川春泷(harutaki)……”
尽管奶奶搞错的名字,让四方翔子在想起星川同学的面容时,便有些忍俊不禁。但是,究其原因,她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身为家主、支撑着整个四方家本家的顶梁柱,老夫人的身体和头脑都已经远不如曾经了。
以她老人家九十多岁的高龄,指不定哪一天仙逝,届时本家就会彻底垮掉……即便没垮,也会因为分家的野心遭到吞噬。
四方翔子望向茶室另一端的出口,看着那泼洒到地上的清冷月光,心想在这方即将被黑暗淹没的屋子里,女儿蝶子便是遥遥悬于高天之上的明月,给她带来了些许希冀的月光。
“看来翔子你今天已经见过那个小子了……你对他的印象似乎还不错?”
“还……行吧。”
四方翔子迟疑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将今天上午在东京站内、和星川同学相遇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讲述给老夫人听。
“……大概就是这样,后来——”
“扑哧……什么蝶子小朋友的爸爸……哈,我倒是躺在家里就多了个孙子。”
四方清子哈哈大笑的声音直接打断了孙女的话语,笑着笑着便咳嗽起来。她摆了摆手,示意刚刚起身、准备过来照顾她的翔子坐回去。
“咳……蝶子小朋友的妈妈当时是怎么想的?”
“奶奶!”
四方翔子埋怨似的瞪了老人一眼,随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那孩子不错……”
回想起当时星川同学的举动,以及蝶子在分别时对那个男孩说的话语,她的直觉告诉她,或许对方便是最适合女儿的人了——
她们目前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和余地,而单凭和星川同学的对话与观察,在她心中,各项方面综合下来,似乎也没有几个能与之较量的同龄人。
“有点小聪明罢了。”
老妇人刚才的笑意仿佛只是单纯感觉好笑,其中并未掺杂多余的好感。
她顿了顿,紧接着继续说道:
“如果那小鬼当场就动手去拦下蝶子,我兴许还能高看他一分。”
“您这是无理取闹……”
四方翔子无语地望着自己的奶奶,浅浅吁了口气。
“呼……星川同学只是足够理智,知道撒泼耍赖没有用处。”
而且,她心想,从对方提前买到的“New York Perfect Cheese”的伴手礼来看,那个男孩对于失败早就有所预料。
“呵,照你的说法,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精明、还有点世故,让蝶子跟了他岂不是引狼入羊圈?”
“可是……”
她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男孩那认真的神情和真挚的心意,再次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唉,既然你有不同的意见,那再来打个赌吧。”
“您怎么又想赌了……”
虽说老夫人打的赌几乎都没有输过,就像之前蝶子离家出走时,她和对方的赌约——
如果蝶子和那位佐藤同学能够相亲相爱,就是她,四方翔子的胜利。
如果蝶子和那位佐藤同学都没什么进步,那便是家主四方清子的胜利。
赌注则是蝶子的婚姻决定权。
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毕竟个“权利”几乎就是一纸空谈。她不能绕过身为家主的老夫人的允许,而老夫人也无法强制改变蝶子的意志。
“就赌那小子敢不敢来找蝶子好了……”四方清子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后用不屑的语气继续说道:“……倘若他能在一周内踏进翠松园的大门……”
“您只要闭门谢客,或者让安保在门口拦住就稳赢了吧?您这也太过分了,星川同学仅仅是个和蝶子一样大的高中生而已……”
“嗤。”
老妇人轻笑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往事,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
“这跟我拦不拦有什么关系?只要考虑到利益得失,思想成熟一些的人都不会扛着冒犯四方家的风险,从东京跑来京都找蝶子。”
“如果我赢了,您就会再给蝶子一次机会吗?”
四方翔子一面说着,一面心想,等会出去后把手机暂时还给女儿,让她给星川同学打个电话通知对方这条消息。
“给也可以,不过翔子你别想着作弊。主动联系就算你直接认输。”
四方清子一眼就看穿了孙女的心思,提前将捷径给封死。
“唔……那么您赢了之后要什么呢?”
“无所谓,反正输了我有的赚,赢了也不亏。”
?
骗子。
春泷同学就是个……
“……骗子。”
漆黑与寂静宛若面粉和清水般融为一体,于和洋式房间里如面团似的不断发酵膨胀着。她,四方蝶子躺在自己阔别了两年之久的大床上,藕节一样白皙纤细的胳膊压住眉头,想要将即将涌出的泪水压回心底。
虽然她之前说出了拒绝的话语,虽然她之前拜托过春泷同学不要阻拦,但是——
她果然还是想要当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扮演别人眼中的“四方蝶子”。
春泷同学就是个骗子!
明明他都有按照约定,用左手把头发统统拢到耳后,为什么他还能笑着跟自己和妈妈道别?
他不可能没注意到吧?
明明她是那么的信赖他、依赖他……
还是说……蝶子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绝望的想法,那便是春泷同学已经完全忘记了两人的约定。
居然和阿哥那个笨蛋一样,说让她再等一等,可凭什么就要她等着?
仿佛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泪水盈满了眼睛。哪怕她努力紧紧闭合眼皮,脑袋下面的枕头,也仍是浸出了一道道深色的晕染。
她使劲用手背擦拭掉眼泪后,翻了个身,往上提了提被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个夜晚感受到些许温暖,纵使现在是通向初夏的暖春时节。
望向隐隐透着惨白月光的障子门,她不由得讨厌极了这座宅院的设计。
蝶子讨厌所谓的“幽玄”,讨厌这阴翳的生活……
其实,她的卧室既不枯燥、也不空旷。
使房间如此寂寥的,是网格在地上的倒影、年代久远的素淡摆件、童年难忘的阴暗、她的任性与孤独。
“春泷……”
低声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她卷起被子,用力抱住并夹在双腿之间,一面回忆着他的脸庞,一面借着深呼吸来缓解胸口的绞痛。
?
“笼子缝,笼子缝~”
“笼子中的鸟儿~”
嗯……
“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
好烦……
“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
“唔……”
四方蝶子因为失眠而睡得不早,所以这会儿被人吵起来,她也是尚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哪个混蛋这么讨厌!?一大早扰人清梦?
她心想,刚才自己好不容易差点就和春泷同学做到最后一步了……明明两人如今只能在梦里相见,但仍是不知道被谁给彻底破坏掉。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定睛往声音来源望去,却是在抬起灌铅般沉重的眼皮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春泷同学怎么正躺在她身旁?
“唔……欸……?啊!?”
她反应有些迟钝地说出了毫无意义的音节。
开,开玩笑吧?
这可是在四方翠松园,是在京都欸?!
做梦……她一定还在做梦……
“呼……”
她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之前的梦境还没被打断,只是有了点意外的插曲。
那就……那就继续?
这样想着,她掀开相当有真实感的沉重被子,伸出双手朝着春泷同学翻过身去。
“唔……”
熟悉的皂香味,浓郁的男性气息,温暖的怀抱……还有和春泷同学一样又坏又色的舌头……?
欸?
她再次愣了一下,随即便被涌入脑海的窒息感给淹没。她仿佛化作一叶扁舟,正在暴风雨之夜的汪洋大海上航行,那一道道连绵不断的波浪,令她整个人连同心灵也忐忑起伏。
“唔……呜呜!”
要,要憋死了!
为什么做梦还能喘不动气!?
片刻后,待到她忍不住攥起拳头捶打那结实的胸口,她才获得了喘息的空档。
“呼哧……呼哧……”
蝶子喘着粗气,瞪大了淡金色的双眸,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男生,他也在微笑着朝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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