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命汲取者
“我们的每一天都要进行繁重无比的劳动,去赚取微薄的薪水。我们劳动百分之九十五的产出价值都被皮城人剥削,而我们甚至就连购买饮水都被限制。”
维克托在这种最糟糕的时候开始了演讲,并且平静冷漠的就像是在读课本。但是,每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因为他说的都是最真切的,这座城市的人每时每刻都在遭遇的一切。
“我们像是鼹鼠一样每日每夜的在地底干活,而那些合理剥削我们的人却能拿着红酒自诩为进步的代表。”
“他们轻蔑的称呼我们为下水道里的老鼠,在心安理得的享受我们的服务时,却将我们视之为低等生物。”
人群中的艾克握紧了拳头,即便是他这样理智的男孩又何尝对皮城不是满怀怨恨?他的父母,为了努力让他脱离祖安前往上城每日每夜的工作劳累的样子,每一天都是在他的心底挤压一份对皮城的怨恨!
“我不会用尊严或者自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鼓动绑架你们,那毫无意义。”
维克托继续用平淡简单的声音道
“对走上光荣进化的我来说,我甚至也已经不需要食物和水了,但你们需要,你们的下一代也需要。”
他遥遥的指向了那座高耸的城市,继续道
“我不会为你们做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或者鼓励,我只是想说,我唯一的目的只是摧毁那座城市,然后拿回我们应当的东西而已。”
“杀光皮城佬!!!!”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狂热的喊了这么一嗓子,下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群情激奋的呐喊着
“杀光皮城佬!!!”“杀光皮城佬!!!”“杀光皮城佬!!!”
维克托收回权杖平静的看着这些燥热疯狂的人群,如他计算的一般并无差别。
人群是即是鸽群,调动一个群体的愤怒是如此的简单,更何况他们本就有血海深仇。挤压百年的仇怨,爆发起来远比想象的恐怖。
若是自己的计划成功,或许皮城将死伤惨重,无数无辜人的鲜血将流淌在皮城干净的地面上。
然后,也会有很多祖安人倒在肮脏的地面上,腐烂的身体成为蛆虫和老鼠的美餐。
但或许他们能够接受光荣进化,接受伟大的改造,成为不朽的机械之躯——
希望他们能够领会这伟大的深意吧。
维克托如此的向着,他拄着权杖平静的离开了这狂欢的现场,就仿佛他并不是这躁动狂热的一份子。
“你其实可以让他们更加的喜欢你,你不必让他们这么的......这么的排斥你。”
追上去的撕开跟在维克托的背后小声说道,而维克托的脚步不曾停顿,只是淡漠道
“我没有肩负他们行走下去的能力,因为我无法容忍无能且不听话的庸者。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是正确的,所以这种人大多都很蠢。”
艾克看着他的背影,却只感觉浑身燥热而又冰冷。
他有预感,这个叫维克托的男人,将会成为双城有史以来最危险的人。
50.奏乐,舞起来!
手中握有力量的人,等于握有了权力。能力越大权力越大,但这份权力并没有任何约束你的地方。
行走在皮尔特沃夫倒塌的废墟间,用光魔法遮挡了自己的拉克丝沉默的看着这一切。
她的思绪很乱,被放出去自由,她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系德玛西亚,也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看看。
她只是来到了这一片被破坏的废墟,看着这里曾经存在但却被践踏了的现实。
将美好的事物摧毁一向是人类最擅长的事物,文明大概就是要建立在对他物的损毁之下吧。
拉克丝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找了一片废墟地坐下,看着胸前闪耀的宝石,一言不发。
“你是在害怕你的故乡也会变成这幅模样吧?”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阿狸摇晃着尾巴跳到了拉克丝的怀里,懒洋洋的说道
“你其实不必在意他的话,那个坏蛋就喜欢用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来吓人。”
“不......阿狸小姐,云卷老师并不是在单纯的吓我,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拉克丝轻声说道,她看着指间闪耀的光点,陷入了长久的迷茫
她也是个施法者,她再清楚不过压抑自己的才能努力不要让别人发现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了。
她曾以为自己或许是德玛西亚最不幸的一个人,可事实上却是,禁魔监狱里有太多比她要悲惨无数倍的人存在了。
她最起码还是冕卫家族的小姐,她可以掩盖自己的魔法,她可以逃过猎魔人的追杀,不用吞下那痛苦的禁魔石。
但是在那监牢之中的人呢?什么过错都没有犯下,就只是因为自己与生俱来的才能,便被追捕,逮捕,入狱,折磨......
拉克丝缓缓的握紧了手掌,让光点在掌心湮灭。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或许德玛西亚雄都便会是下一个皮尔特沃夫,挤压已久的怨恨和问题会一次性爆发,并造成无可挽回的创伤!
面对问题,政治家和贵族总喜欢将他们压住不去过问,仿佛不去看问题就会消失。但他们不仅不会消失,反而会因为挤压而不断的变大,变得更加的恐怖。
直至变成一颗炸死所有人的炸弹!
拉克丝闭上眼睛,此时此刻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站起,坚定的说道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会.......解决德玛西亚流毒百年的错误!”
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扬言要解决一个国家数百年的问题,听起来就和中二病时期的宣扬一样可笑。
但拉克丝坚信自己能够做到,因为她同时代表了那两个群体——她拥有最强的魔法天赋,也拥有着冕卫家族的头衔。
她既是权贵也是法师,这曾经让拉克丝觉得无比割裂无比痛苦的身份,现在却成为了她粘合两个群体最好的联系与桥梁。
“祝贺你可以成功吧。”阿狸叹了口气,摇了摇尾巴道
“我对你们人类复杂的关系和政治并不了解,但你想这么做,就肯定会死很多人的。我记得云卷说过,人类的革命从来都是,流的血越多,新的规则才会更加牢固。”
就在这时,皮城的天空突然盘旋的一只蔚蓝色的鹰隼俯冲而下,煽动着一米多长的翼展突兀的停留在了拉克丝的面前,高声鸣叫着
拉克丝愣了一下,她看着那鹰隼脖子上挂着的德玛西亚的徽记,试探性的问道
“你是......游骑兵吗?”
那鹰隼仿佛通人性般的点了点头,拉克丝长舒一口气,心中涌动着不知是终于安全了的庆幸,还是一种冒险即将结束的失落感。
但就在拉克丝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她背后的阴影中,一个肉眼难以捕捉的身影正划开锐利的锋刃割向了她的咽喉!
“小心!!!”
阿狸毫不犹豫的变回人形将拉克丝骤然撞开,那从阴影中突袭的刺客好像也没有料到狐狸突然变成了人,那刀锋划过了拉克丝白皙柔嫩的脖颈,却已是一击不中了。
下一刻,三道燃烧的狐火袭向了阴影中的刺客,而那躲藏的身影轻巧灵活的翻转腾挪躲过了魔法的袭击,然后再一次袭向了立足不稳的拉克丝。
那鹰隼见状毫不畏惧的鸣叫着抓向那刺客,犹如刀锋一般锐利的爪子撕开了刺客的手臂,阻止了他再一次的袭击。
但就在同一时间,那此刻手中的锋刃突兀的弹射而出,螺旋向前的锐利刀刃瞬间没入了拉克丝的心口!
血液,混合着死亡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
拉克丝瞪大眼睛,看着心口处的锋刃,想要说话却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她躺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呼吸。
“不!”
阿狸悲鸣着将愤怒化作力量,汹涌的精魄汇聚在她手中的灵球内朝着暗影中的刺客轰击而出!
轰鸣的魔法瞬间将那此刻从暗影之中砸了出来,那刀锋般的斗篷瞬间破碎,但却在碎裂的前一刻浮现出了一层泛着微微光芒的防护盾,挡下了最致命的一击。
“任务完成。”
泰隆看着没有了呼吸的拉克丝,一边吐着血一边低声道,借助被轰出去的力道瞬间翻墙逃离
......
云卷坐在钟楼的顶端,在最高的建筑俯瞰整座城市,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灌着烈酒。
大量的酒精在被摄入胃袋的瞬间便被分解,过于强大的肉体带来的过于强大的肝功能让他根本不会陷入乙醚中毒的状态。
对于超越人类的人,就连喝醉都是一种奢望。
他很沉闷,因为他无法控制的在思考问题,思考一个涉及哲学,现实,现在,与未来,联系自身的问题。
看看下方的这座城市,他们即将爆发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为了各自的利益,为了彼此的信仰,为了仇恨或者其他无聊的事情,他们又要去尝试杀死彼此。
人类永远学不会思考过去,制定道德和规则只是为了打破他们,历史留下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学不会教训,或者说学会了教训的人注定只能看着学不会的人继续犯着同样的错误。
云卷打了个酒嗝,将酒瓶打着旋丢到天上,望着它的落下眼神迷蒙。
说了这么多,他现在思考的问题仅仅只是在于,他到底应该干什么?
这是最终极的问题,也是每一个生命都必将经历和思考的问题。无论是考虑下一顿吃些什么东西还是去考虑是否发动一场战争,都是同样的问题。
或许对现在的云卷来说,他的目标应该是增强自己人性的力量来压制自己的神魔二象性,但是他不理解的问题的死结就在这里。
什么又是人性的力量?人性,又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得不到这样的答案,曾经他以为人性就是做惩处罪恶的事情,因为那会让他感到开心。但是经历了上一个世界,他却突然对这样的事情并无太多兴趣了。
惩处罪恶......毫无意义可言,他们不会感谢,更不会吸取教训,只会在新的规则中取找出新的可以违反规则的方法。
就像下面那两座城市的蠢货,明明彼此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是简单的‘想想就很清楚明白然后互相解决’的问题,但他们却还是选择了用子弹问候彼此。
最绝望的还是他们彼此都明白这简单的道理却还是选择用最糟糕的方法来解决,就像是无可救药的瘾君子,高喊着和平骨子里却还是无法朝着和平的道路努力半步。
就好比在他的影响下提前走上了机械飞升道路的维克托一样,他的见闻和智力明白这一切的道理,但最后还是选择扛起了枪杆子,只是因为他的敌人也扛起了枪。
或许这世界根本没有什么善与恶吧,所谓的邪恶正义只是思维单一且不愿过多思考的生命为事物贴上的可以让他们简单分辨的标签而已。
云卷又喝了一口酒,在他的目光之中看到的是带着一队士兵突入一座为祖安走私物质的企业家的庄园里抄家的卡密尔,在那一家人苦苦的哀求中夺走他们的一切然后将他们锒铛下狱。
到底哪边才是正义的?云卷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判断了,他也不想批判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实在是太冷了些。
或许这世界真的毫无善恶的分别,一切问题究其根本还是要去追究谁的拳头更大,世界的道理就是简单的比谁能更先打死谁。
世界就像是一只野兽,以弱者为食,创造出无数的生命只是为了吃掉他们。聪明的任何会爬到顶峰,最后骑在现实上,但现实会不停的试着把你甩下去。
“狗日的!真是TM的糟糕透顶!”
云卷突然爆发一般的将那些酒瓶全部打碎,低吼着狠狠的甩了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从这虚无主义的状态中醒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果说曾经的慈悲与对人的容忍是他的善借助他人信仰的神性的影响,那么现在充斥着虚无主义的思维和对万事万物灰心的想法便是魔性的影响。
是的,这就是他的魔性,他的魔波旬。
不是什么打打杀杀,不是什么脑残的叫喊着要毁灭世界,而是思考更深的本质,以更高的思维去看待社会,看待种族,看待人类。
但这种思维的运转云卷觉得还不如充满野心的思绪来的更加安全。
他知道,这很不好,这很不安全,但他控制不住......如果说神性和魔性的影响仅仅只是不想便能祛除,他也不会忧虑至今了。
神性与魔性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他,或者说,那就是他的意识,只不过他们被分离出来,然后放大了开来。
抛开那被无数信众绑架的那部分慈悲,他的神性就是他的‘善’,对于恶人的惩处和对冤者的救赎。
他的魔性就是他的‘恶’,对于规则和法律的无视,对于一切都毫无意义的虚无主义观念。
云卷或许必须得承认这一点,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想做好事的人,他或许本身就是个天杀的反社会疯子。
他有些颓废的坐了下来,狠狠的挠了一把头。当他想要尽力维持人性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变正常,但现在看来当他约束自己的行为的时候,他只会变成一个虚无主义的疯子。
他的人性或许就是如此,不愿意受任何规则拘束的人注定是站在一切事物之外的第三方立场的人,而旁观一切的人,也总是不可避免的变成一个虚无主义者。
尤其是当你旁观这一切,却因为不愿意倒向任何一边而选择压抑自己的时候。
他举起了一面镜子摘下了眼镜,看着镜面倒映的双眼,一面是慈悲的佛,一面的残酷的魔,而他看到的镜子里头的人,却是一个对一切都绝望的压抑的疯子!
若说神性是被信仰的力量放大了的他的一部分情感,那么魔性,那一直被压抑的魔性又何尝不是他的另一部分?
他为什么要一直压抑这种魔性?那明明也是他的一部分,他为什么......要这般压抑?
在三种灵魂的本质之中徘徊,云卷觉得自己越发获得割裂,他长舒一口气,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去TM的压抑天性了,我想干嘛就要干嘛!”
他狂笑着拿下了眼罩将它彻底撕碎,就仿佛释放了什么内心的梦魇一样狂笑着!
压抑自己的神魔二象性从而让人性控制一切的计划在执行数月之后终于被他彻底的放弃了。或者说,这粗陋的计划终于还是在天平倾倒的一瞬间失衡了。
从现在起,他要做一个随心所欲的混蛋!
想法转动的瞬间,那一直被压抑犹如爆发火山般的魔性瞬间席卷了他的灵魂和思维。
他狂笑着俯冲向下,化作滚滚的黑烟卷向了地面,无视了无数惊呼与尖叫声,来到了奄奄一息的拉克丝身边
“憋闷的让我都烦了!”他抓起拉克丝和阿狸,一脚踏开了扑上来的鹰隼遁去
“加速吧,都给我把油门踩到底吧,接着奏乐,接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