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剑派掌门人 第274章

那些狐族战士也不免有些沮丧，他们已经是戒备森严，防卫重重，四面八方全是防线。

谁会知道灾难却在天空，还是他们自己撞上去的？

如今腐萤树断裂，他们这一边死伤惨重，因为是自己撞过去的，把别人从空中路过的玄峰都撞了下来，也没法去怪别人。

甚至于，对方乃是道家玄门正宗，不将他们视作妖怪，赶尽杀绝，他们已是幸运，现在对方态度如此之好，他们又如何还敢多言？

对于季毅来说，虽说这一场只是意外“撞车”，不能说是哪边的错。

但眼看着对方死伤如此惨烈，大量狐族伤痛哀嚎，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因此也让宗门弟子尽力帮忙抢救。

好在腐萤狐族自有伤药，虽说死者无法复活，一些伤者还是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不多时，又有两名狐女率着一众狐族姑娘赶来，看到眼前惨烈景象，尽皆心惊。

这两名狐女一穿青衣，一穿红衣，俱是秀髻美裳，虽有狐尾，但藏于裙下，因此外表看去，与人类并无太多区别。

又因狐族特有的变化之道与媚术，看上去淑丽韶好，俱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

这二女显然是狐族中的高手，率众赶来，惊道：“老奶奶，这是怎么一回事？”

胡月老奶奶道：“羲羲、晓晓，这位是仙华峰璇玑剑阁的掌门神毅子，你们过来拜见吧。”

那二女上前施礼。胡月老奶奶道：“季掌门，她们二人唤作胡羲羲、胡晓晓，都是我族中的幻术高手，原本带着一批人，到外头布置幻象，防止外敌袭击。”

然后，又将事情与这二女说清。

胡羲羲、胡晓晓也没有想到，她们如此谨慎地防范，结果却是祸从天降，一时间也尽皆色变。只是意外已经发生，也别无他法。

她们赶紧带着身后众少女，一同参与对族人的救治去了。

第354章 天废、人废、身废、心废

在那断裂的腐萤树周边地底，竟有成片的地底洞穴，法力支撑着上方的土石，一座座洞府彼此相连。

内中有峰石错落，树木相连，繁花似锦，巧夺天工，又在狐族特有的幻术的作用下，犹如画卷，美轮美奂。

伤者都已救治完毕。

季毅带着月霓裳、火月姻霏，在两名提着灯笼的小狐女的领路下，进入那地底洞府的深处。

在一座犹如巨石雕刻而成的石府中，与胡月老奶奶相见。

胡月老奶奶个头极矮，拄着凤头拐杖，发鬓苍白，皮肤皱褶。

胡羲羲、胡晓晓陪在她的旁边，风姿绰约。另外还有几名或男或女……或者说或公或母的狐妖，皆是腐萤狐族中的高层。

胡月老奶奶大约已活了五六百岁，狐族虽然近妖，却也算不得长寿，因此她的年龄，在狐族中也是极其高寿的了。

季毅此前，并不曾见过真正的狐妖，虽然在各种传奇志怪中，多有狐族的身影，但他原本还以为，那只是小说家言。

“敢问老奶奶，”季毅问道，“此间大概位于神州农土的哪个位置？我们可是在中原？”

胡月老奶奶道：“非也！这里位于中原边界，于小艮天城、风巽天城之间，大抵上可以算是中原、小艮、风巽三者相交之处。”

季毅沉吟道：“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往西过了镇离天城的地盘，但离我们原本要去的区域，还颇有些远。

“小艮天城我倒是知晓，听说城主寒氤王投靠了云浪冥蕊上将军。风巽天城现在又是什么状况？这一带可是在小艮天城的控制之下？”

胡月老奶奶道：“羲羲，你来说吧！”

胡羲羲口快：“云浪冥蕊的地盘本就在北方，小艮天城依附过去后，南边也不管了。至于风巽天城，听说他们的城主早就沦陷在京城，目前城里管事的乃是孤女寡母。

“世道一乱，干脆就闭了城，锁了界，对城外之事不管不问。风巽天城周边直接就乱成一团，一塌糊涂，到处都是崛起的魔道势力。灵气爆发之后，那里变得更乱。

“周边的玄门，对风巽天城早就失望，大抵上都放弃自家福地，往镇离天城那边聚去了，宁可投靠那据说心狠手辣的孟春君。”

季毅偏了偏脑袋，想了想，道：“孟春君虽然野心勃勃，从一开始就以各种残酷手段，控制周边玄门，招揽各处高手，惹得神廷与玄门警觉。

“但在这种情况下，反倒能够比其他地方更快的整合与集结，无路可走的玄门愿意投他，倒也正常。”

胡月老奶奶叹气，道：“确实如此！相比之下，风巽天城对周边玄门本就没有什么掌控力，现在就只剩下孤女寡母。

“周边玄门就算愿意聚集在风巽天城周边，风巽天城也是疑神疑鬼，如何有那信心？”

火月姻霏在一旁笑道：“时也！势也！若是太平时局，像孟春君这等人，真正有才识的，避之唯恐不及。

“但是在这种乱世，这等野心家，反倒比其他人更能够庇护一方。就算他追求力量、扩张势力，但这是乱世，追求力量扩张势力难道不是应该的？

“唉，也不是说他有多好，只是跟其他天城一对比，竟也显得不差了！”

季毅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神州农土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位置，道：“如此说来，这一带的东北方数百里外，应当是‘外四柱’的青耀鹤光洞天？

“青耀鹤光洞天原属八大上将军的玄离真仙，对吧？但是玄离真仙上将军同样失陷于京城，南方风巽天城闭城锁界，西北方小艮天城离得远，且对南方已经放弃？

“那这一带现在到底形势如何，为何你们也要拔树迁移？”

胡羲羲道：“唉，这一边现在也是糟糕透顶。现在青耀鹤光洞天在自封威猛大将军的茅锡元茅大将军手中，这茅大将军本是玄离真仙的侄儿，以前玄离真仙还在时，不敢太过放肆。

“如今头上无人，简直比魔道还魔道。其实我们腐萤狐族，过往皆是在青耀鹤光洞天的保护之下，同时以族中特有的铸宝炼丹之法，为青耀鹤光洞天种植仙材，炼制外丹，铸炼玄兵。

“现在那茅大将军不但任由我们受孟州那边的妖魔欺压，还逼我们成倍数地上缴‘贡税’，令我们苦不堪言。”

胡晓晓在旁边撇了撇嘴：“还有我们北面的司马山，那里本有四个玄门正宗。

“其中最大的屠魔宗，其宗主苍龙真人有道真境的修为，前些日子改屠魔宗为屠魔派，强行吞并了其它三宗，又说我们腐萤树这边全都是妖魔，恨不得马上屠了我们。

“但是真正麻烦的，其实还是孟州那边，整个孟州城都已经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妖魔鬼怪给占据了。

“偏偏孟州城离我们这边又近。现在，那边的妖魔鬼怪逼着我们加入他们，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季毅道：“整个州府，全被妖魔占据？到这种地步，都没人管了？”

如果说是被魔道占据，也还罢了，她说的却是“妖魔鬼怪”。

这边的形势竟然恶劣到了，妖魔鬼怪直接占据一座州府，都没人干涉的地步？

胡月老奶奶长长地叹一口气，道：“孟州本是属于西南天野，理论上应该是风巽天城管辖的。

“唉！其实最初，当妖魔冒出之时，当地的名门望族也曾苦求青耀鹤光洞天那边出手救援。

“但那茅锡元茅大将军，口口声声答应下来，当地望族和百姓送给他的重礼也全都收了，最终却是一个兵马都没派过，任由那些妖魔坐大成这个样子，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用心！

“说起来，倒是有一批人，在道门中属于旁门左道，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是魔道之士，反而在妖魔的肆虐下全力救助百姓，救走了许多人。

“可惜终究不是那些妖魔的对手，被迫由明转暗，到现在都还在与那些妖魔为敌。”

火月姻霏在一旁道：“妖魔作祟，洞天福地不管、玄门正宗不管、天城也不管，反而是旁门左道甚至是魔道在救护百姓？”

胡月老奶奶道：“谁说不是呢？”

说话间，有一名狐族战士奔来：“老奶奶，不好了！孟州那边派了电鹰和追日赛两妖过来，现在正在外头等候。”

胡月老奶奶道：“看来是这一边的动静，已引起了那些妖怪的注意。哎，幸好老身也猜到他们会过来查探，提前让众人用幻术遮蔽了仙华峰。

“这两妖好对付，但若不能够打发掉他们，孟州的妖王乌獬宰怕是就会率领大队妖兵妖将杀来。季掌门，老身先过去看看？”

季毅道：“老奶奶只管前去，我们先在这里走走。”

胡月老奶奶道：“羲羲、晓晓，你们陪季掌门到处走走，我过去应付一下！唉，这一趟恐怕不好对付！”

胡月老奶奶在族中战士的陪同下，往外去了。

季毅道：“我们再到上边看看吧！”

胡羲羲、胡晓晓道：“季掌门请！”

季毅等随着她们两个，一同出了地底洞府，到了地面。

抬起头来，并没有看到仙华峰，看到的乃是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树。

这古树如同峰岳一般高大，一根根粗大的枝条往四面八方舒展，仿佛还能够看到许多狐狸，在树上跳来跳去。

这便是腐萤树本来的面貌，但若是往前走去，进一步靠近，便会看到画面破碎，仙华峰显现出来，周围树木断裂，一片残破。

“掌门！”紫暄娘娘从仙华峰上飘然而来，落在他的身边。

季毅道：“夫人，情况怎样？”

紫暄娘娘轻叹一声，道：“不只是九玄飞天阵毁了，便连宝玄山的山核也受到了极大破坏。

“这里也并非福地，地底没有那般强大的灵气提供给大阵使用，短时间里，我们恐怕是无法离开了。”

季毅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

整座仙华峰从空中砸下，若非有两位道真境高手在山中护着，底下又有胡月老奶奶及时使用大法术，以树海托住，怕是会更加糟糕。

“婷儿和小娜哪去了？”他往周围张望。

紫暄娘娘道：“掌门放心，她们正在与狐族的一些小姑娘在一起玩耍。馨月、彩星、悦星也与她们在一起。”

季毅道：“这样啊！”

他本是怕她们两个惹出祸端，知道她们在这里，与那些小狐女相处融洽，倒也安下心来。

他把从胡月老奶奶那获得的情报，告知紫暄娘娘。

紫暄娘娘道：“掌门打算如何做？”

季毅也有些头疼，道：“虽然离开了金庭山，但这一带的局势，看上去同样复杂多变。我们落脚之处，竟似是在三方势力之间，而且短期内还无法离开。

“我估摸着，北面的司马山，那什么屠魔派虽是玄门正宗，但玄门正宗也未必就是什么善茬。

“那屠魔派并吞其他三宗，野心勃勃，若是知晓我们仙华峰落在这里，恐怕也会想要并吞。

“我们倒也不是怕了他们，但在这种局面下妄起争端，总是麻烦。东北方的青耀鹤光洞天多少离得远些，那什么茅大将军用心到底如何，也不可知。

“我们与他，倒也未必会起冲突，但那边终究是意图不明，还是要再看看。

“而相比之下，孟州那处对我们的威胁倒是最大。那些都是妖魔，我们是玄门。他们对狐族可能还多少有些招揽之心，对我们怕是必先剿灭而后快。”

火月姻霏在一旁道：“也就是说，司马山屠魔宗要防，青耀鹤光洞天要看。

“孟州那边，却是不可避免的要为敌了？但我们一来就去跟孟州那边开战，岂不是让那司马山屠魔宗，还有青耀鹤光洞天捡着热闹看？”

季毅苦笑道：“除非我们举宗放弃仙华峰，但那样一来，我们让整座仙华峰飞天迁移，又是为了什么？”

这边还在交谈，另一边，胡月老奶奶慢慢地踱了过来。

“老奶奶！”胡羲羲问道，“那两妖怎么说？”

胡月老奶奶拄着凤头拐杖，叹气道：“这一趟虽然瞒了过去，没有让他们知晓我族想要举族迁移却遭遇意外。但那两妖已代表乌獬宰妖王，向我们放出狠话。

“他再给我们三日，三日之后，若是我们没有举族归附他们，妖王将率众杀来，让我们腐萤树这边只狐不留。”

胡羲羲、胡晓晓尽皆色变。

火月姻霏道：“师尊，这般说来，我们怕是也不得不与他们开战了。”

季毅倒是不担心会输，毕竟他们这边有两个道真境高手坐镇。

问题是，这一战赢了之后，又该怎样？

明明是要避开战争，却莫名其妙的，置身在整个战场的最中央，甚至还成为了战争的导火索，山中的姑娘们也将被迫卷入战场。

他抬起头来，心中快速动念，继而喃喃道：“其实换个角度来说，我们何必坐等他们杀来？

“我们为什么不先杀过去？不，不只是要杀过去，还要杀个血流成河……但不是以璇玑剑阁的身份。”

其他人对望一眼……杀个血流成河？不是以璇玑剑阁的身份？

————

同一时间，远在泗黑城东方，那戾气卷荡之处。

整个地底都被恶气所侵蚀，染了毒气与煞气的尸水，渗入地底深处，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生。

地面上，当日数以万计的大军覆灭于此，还有不少尸骨并没有化作尸水，如今在恶气的浸泡下，一根根的，在地上呈现出诡异的惨绿色。

假以时日，便是这些骨头，对于魔道来说，也将成为价值不菲的，用来练器的材料。

而现在，它们散落在这人间炼狱的各处，阴森森地散出惨绿色的鬼火，鬼火飘动，四处游走，这景象极其骇人，直令人头皮发麻。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血腥的、残破的战场上，却有一名身穿黑袍的老太婆子，盘膝而坐。

那老太婆子丑得不可思议，她的发丝莹白如雪，却是如同稻草般卷曲，向后一片凌乱，往前又遮住了半个脸庞。

她的皮肤全是皱褶，宛如枯死了不知多久的、老树的树皮，又密布着灰白且诡异的、细小的老年斑，与其说是垂垂老矣的老人，不如说，更像是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诈尸复活。

她的十根手指，从两边黑袍的宽袖伸出，犹如鸡爪，枯长而又丑陋。

她的身周，那惨绿色的、溃散的毒煞之气，却是诡异地旋成涡流，往她的体内卷去。

当日龙斩刀毒煞之气在此间引爆，转眼间覆灭了大批魔军，其中不乏魔豪级的魔道高手，震惊天下。

在那之后，这里形成了一片死亡之领域，除非拥有道真境那等实力的强者，方才能够进入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