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剑派掌门人 第110章

他手持断剑，满身是血，肺腑尽碎，双目殷红。他看着周围留下的，众多门人弟子的尸体，笑得疯狂，笑得悲凉。

功名利禄皆尘土，荣华富贵尽虚无。

看着眼前残破的宗门，听着脚下颤动的震响，他笑得绝望。

就为了他人许下的，虚妄的前景，葬送的是数百年之宗门，这一刻的他，唯一感受到的，是自己那无限的愚蠢。

“明智归元……明智……哈哈哈……哈！”

黑暗的魔气狂乱地卷来，他的疯笑声戛然而止。

既不明智……也未归元……

一念之差，整个仙途皆成笑话！

——

季毅的阴魔之体，飞在缥缈浩瀚的、灰暗的虚空。

在他的周边，万千阴魔疯狂飞舞，发出兴奋的欢啸。

上方渊口，题花天女与病鬼秀才及时抓住了他差点坠下深渊的身体，湘湘飞了过去，接管了他的肉身。

他顺着那海啸般的阴魔狂潮，往下飞去，紧跟着却是轰然一震。

这是什么？

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法阵。

这法阵却是建造于“现实”与“虚空”之间，是非虚非实，隔断阴阳的存在。

这巨大的圆形法阵，位于整座金精山的地底深处。

但如果非要季毅来形容的话，并非是它深藏于金精山的下方，而是它“托”住了一整座金精山。

所谓的福地，更像是构建在这一整个巨大圆形法阵上的“盆景”。

对于阴魔之体来说，天地就像是一层层勾勒的线条，是“虚”的存在。

但这巨大的圆形法阵，却比整个天地还要真实。

神秘浩瀚，蔚为壮观。

季毅试图将它看清，但这巨大的圆形法阵里，却又有无数的图案，每个图案又都是用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字所组成。

这难以计数的蝌蚪文字，单单只是一条两条，还不觉得有什么。

许多条组合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小图案，便像是拥有着惊人的数据量。

“啊——”季毅捧着脑袋，发出尖叫。

阴魔的“尖叫”应该是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在这一刻，他感到那一整个法阵，全都往他的脑海中印来。

就像是难以想象的数据量，强行塞入一块硬盘之中。

硬盘的主轴在疯狂的震动，磁头以所能达到的、最高的速度运转，整个硬盘都在发烫，聚集着高温，且随时都要爆炸。

季毅从来不曾遇到过这种状况，他试图阻止那巨大法阵对自己脑海的复写，但是根本无法做到。

涌入！无数的蝌蚪文字在朝着他的脑海，山呼海啸般涌入。

他头痛欲裂，整个阴魔之体都要炸裂，这一刻的他，痛不欲生。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那巨大的圆形法阵，本身也在晃动。

季毅痛得想要逃，想要逃得远远的，遁入那不可知的虚无。

但他知道，他不能够就这样逃避，锦琇与诗秀都还在上头，金精山一旦崩溃，她们很可能根本来不及逃出去。

顶着这排山倒海般的浪潮，顶着整个存在都要爆炸的痛苦。

他放弃对那一整个圆形法阵的覆写的抵触，艰难地，往那极致的冷光靠近。

在那巨大的圆形法阵间，那一点冷光，仿佛成为了令天地破碎的锲钉，卡在了整个圆形法阵的关键点。

托着那一点冷光的，正是身裹九玄碧落之气的魔陨空破僧。

那一点冷光，仔细看去，竟是一块鳞片。

青色的、晶莹的鳞片。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鳞片，却仿佛连通着整个世界的根源。

连这一整个超乎想象的巨大圆形法阵，也因为它的存在，而趋向崩溃。

第134章 青龙之气

季毅奋不顾身的，往魔陨空破僧冲去。

周围阴魔乱舞，漫空遍地。

“又是那家伙，阻止他，阻止他！”有阴魔发出尖啸。

若是有修仙者试图突破进阶，阴魔会自发地涌去，试图干扰他的修行，毁法灭道。

但如果即将出世的，是祸世的魔宝、灭道的妖兵、能够引发天灾地劫的不祥之器，万千阴魔就会像现在这般，围着欢呼雀跃，不但不会干扰，反而加以庇护。

眼前的景象，便是无数阴魔飞舞在魔陨空破僧的身周，尽皆欢啸。

这个圆形法阵的下方，那滚滚恶气如同压缩了上万年的熔岩，即将随着法阵的崩裂而爆炸。

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高压锅，内中的压力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天摇地动，万类惶惶。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只特立独行的阴魔，不但不跟着齐舞，反而冲向了魔陨空破僧，立时间，便引发了众怒。

季毅冲入了魔陨空破僧的脑海，更多的阴魔随之冲入，试图将他这个叛徒碎尸万段。

一方面，阴魔不生不灭，另一方面，阴魔却也是会被不断粉碎，只是粉碎后能够再生罢了。

季毅怎能容许它们在这种关键时刻干扰自己？残存的、为数不多的灵娲石之力，陡然爆发，绽开的灵光，将身周众多阴魔全都撕碎。

下一刻，他连接了魔陨空破僧本身的神识。

忍着那魂飞魄散般的剧痛，他将疯狂涌入自己意识深处的“数据”，反往魔陨空破僧灌去。

“啊——”魔陨空破僧发出惨叫。

这世间再强大的修行者，都无法阻断无形无相的阴魔。

但修行者必然是意志强大，阴魔虽然能够制造各种各样的幻象，但强大的修行者自然能够不为所动，做到心如磐石。

然而这一刻，那整个圆形法阵，都因为不可知的原因，往季毅的阴魂之体灌入，其浩瀚繁多，连季毅这等域外阴魔都难以承受。

此刻，这大量的“数据”，一瞬间往魔陨空破僧冲去，魔陨空破僧又如何经受得住？

嘭！魔陨空破僧的脑袋，直接炸裂开来。

九玄碧落之气，原本与魔陨空破僧融合在了一起，汇聚于魔陨空破僧的气机间，并向外发散着力量。

季毅顺势便以自己的阴魔之体，“盗”走了这股九玄碧落之气。

其实就算是阴魔，也难以直接盗用天地间的灵气。

但如果有人提前将这股灵气吸收，却被他以阴魔之体攻破，那这个人无形间反而成为了他与这股灵气的“桥梁”。

就像那个时候，宫锦琇的神识与灵娲石彼此桥接。

他攻破了宫锦琇的心灵，进而借助宫锦琇注入灵娲石的神识，直接入侵灵娲石，盗走了灵娲石内中所有的灵力。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成功吸纳了九玄碧落之气的魔陨空破僧，反而为他顺势接受九玄碧落之气做了“嫁衣”。

但是事态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魔陨空破僧首级爆破后的尸体掉落下去，在无穷无尽的极恶浊气间，血肉不断的腐蚀。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森森白骨。

紧跟着便连这森森白骨也开始碎裂。

那颗神秘莫测的鳞片，却依旧卡在了巨大圆形法阵之间，继续引发着这巨大圆形法阵的震荡与崩坏。

魔陨空破僧的神识，与这鳞片之间并没有连接，九玄碧落之气只是帮助他带着这鳞片来到这里。

这鳞片本身就在引发着整个法阵的崩坏。

季毅冲向鳞片，试图做些什么，但是毫无用处。

对于这种无识无我之物，就算是阴魔，也毫无用处。

但是他不甘心，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金精山发生爆炸。

“啊——”他冲入了鳞片所引发的、整个天地的裂痕。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鳞片，却像是将一整个天地都打穿了孔眼，而在季毅飞近之后，他的阴魔之体，竟硬生生的被扯了进去。

这是什么？轰然间，回过头来，他看到那鳞片在他的身后。

除了鳞片，他还看到了整个“神州农土”。

金精山与托住金精山的圆形法阵，渺小得犹如尘埃。

他就像是溺水之人，飞在一片海洋般的玄妙气息间，整个圆形法阵就像是旋转的涡流，将这股气息卷起，分作上下两段。

他的心中忽的生出明悟，他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

他原本以为，汇集于福地的灵气，是从地底深处抽取。

福地本身是一种神秘的机制，从地底深处抽出灵气，将大量恶气留在地底。

但是现在，他知道错了。

此刻的他，身处在世界之外的某处，这里流淌着大量的神秘气息。

那巨大的圆形法阵，便是在这片所在汲取着这股神秘的气息，引向“世界”，并将其分作清、浊二气，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这里乃是世界之渊，是凡人根本无法接触的所在。

但是那片神秘的鳞片，打通了世界与这里的连接。

忽的，他感受到两股光束，交错射来，落在自己身上。

明明是阴魔之体，但这一刻的他，竟似是完完全全的，被这两道交错的光线所照亮。

他霍然转身，抬头看去。

那浩瀚的高处，浮现着两道光芒，那光芒上下浮沉，然后逐渐安静。

他渐渐的看清了，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巨大的眼睛。

那双眼睛充满了痛苦，充满了悲凉。

他抬头看着那双眼睛，竟也莫名的流出泪来……那是属于阴魔的眼泪。

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那双眼睛的后方，逐渐勾勒的色彩……那是一条青色的巨龙！

青色巨龙身上的血肉大多都已溃散，那巨大的骨架，早就已变得残破不堪，所余无几。

而剩下的血肉，还在一点一点的燃烧，火光中碎散的气息，充填着世界的深渊，然后被那一个个巨大的圆形法阵，吸扯向世界。

季毅沉默不语……他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心中异常的清楚，这青色的巨龙，早就已经死去。

他所看到的，只是它那残破的、逐渐湮灭的尸体。

至于那双眼睛，大抵上，是这条青龙死亡后、仅余的一点残存的意志。

仿佛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悲凉，那双眼睛注视着他，似乎在流露着某种情感。

下一刻，他的整个阴魔之体，都在向后抛飞。

轰然间，他回到了那圆形的巨大法阵之间，那神秘的龙鳞，却在这一瞬间消散，化作了一缕青烟。

那股青烟流入了他的阴魔之体。

他的体内仿佛涌入了无尽的汪洋，还没有等他感受更多，他睁开了眼睛。

——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首先听到的，是女孩担忧的呼唤声。

季毅扭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旁边的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