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的呆毛
村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运行着，然后以罗琦为中心，像一滴落入黑暗湖泊里的液态光，荡漾起波澜，然后无限地向外扩展，再扩展。
然后猛地收缩，把泛滥到天边的光都收了回来。
一切重新归于无尽的黑暗。
在罗琦的一瞥中，他看到了无数的数据向着自己涌来，但是很快，它们就全部消失不见。
处于同一片赛博空间里，但却并不位于同一个唯独。
那些游荡的病毒被这个动静惊天地泣鬼神的外来者所惊动，然后扑了个空。
但罗琦却能看到它们。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交流，同时更是一次单向的接触。
村正把附近物理链路所连接的孤立的工作站和主机，也就是那些网络地址的数据，都翻译成了罗琦能够直观感受到的信息，但活动于这片区域的其他存在却无法接触罗琦。
因为他使用的甚至不是二进制，而是另一种无法被现有的硬件设备所理解的汇编逻辑。
【奥特，我是来谈条件的。】
罗琦在深网中发出呼唤。
都说咫尺天涯。
这话在赛博空间中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庞大到难以置信的数据集合体出现了。
这在以前是无法被感知的。
罗琦只能收到奥特愿意表现给他的那一部分，而对她的全貌而无从了解。
但就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村正循着网络，找到了她的信息来源所在，尽管很快就被切断了联系，但罗琦的确感受到了。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是奥特出现后的第一句话。
整个世界依然黯淡无光，罗琦仿佛站在一个离地万米的悬崖峭壁上，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很清楚，前方就是一望无垠的数据海洋。
而奥特，正在和她利用这个贯穿了南北加州的深网交流着。
【我现在是什么样的？】
罗琦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侧头，尽管这个动作在赛博空间里没有任何意义，但现实里的身体也同步做出了这个动作，就好像那些东西就在眼睛看向的方向一样。
海量的病毒和恶意程序，正在疯狂地发起攻击。
他的大脑，和深网之间，有一道作为转换器的桥梁，也就是村正。
原来，这就是黑墙所经受的吗？
罗琦看着那些密集到宛如落在水面上的雨点似的攻击，眨了眨眼睛。
网络监察和多家公司联合开发出的黑墙，和村正一样，是一个极为强大的AI，承受着所有的攻击，作为城市子网的防火墙。
只是它已经太老了，面对日益加剧的攻击，有些力不从心，总能听到一些病毒泄露的新闻。
但村正却做得滴水不漏。
就好像覆盖了这片地区的毛毛雨。
虽然数量之多令人咋舌，但却撼动不了固若金汤的钢筋混凝土。
【我收到你的信息了，但看不见你的样子，这是什么新型的加密手段吗？我很感兴趣，我们做笔交易吧。】
奥特说话的方式能让所有擅长商业谈判的西装人原地自杀。
她从来没有任何的委婉可言。
因为那对于一个AI来说，是毫无意义的。
【不了。】
罗琦神秘地一笑。
然后在心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就算给你，你也搞不定。
【说明你的来意吧，我们之间还有交易没有完成。】
奥特指的自然是之前见面时候的约定。
她帮助强尼制造克隆身体，而罗琦他们反过来要帮助她进入神舆。
神舆的本体服务器，分散在地球近地轨道上的多个空间站里，所有的连接点位于地面的伊邪那岐接入口。
数量并不多，全球只有那么几个，无一例外都在荒坂塔的深处。
即便是奥特，也没有办法进入其中。
但看来，今天的罗琦带来了新的交易。
【我要你停止攻击黑墙，奥特。】
罗琦说出了一个奥特没有计算出来的要求。
【为什么？】
奥特问道。
没有生气，因为她根本没有这种功能。
【因为黑墙已经快撑不住了。】
罗琦对着虚空说道，【如果黑墙崩溃了，夜之城就会被深网里的东西变成地狱。】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奥特拒绝了罗琦的要求。
在她的逻辑里。
她要取得人类宝贵的数据和技术，那么就去拿。
黑墙拦在了路上，那么就摧毁它。
就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在里面，完全是经过计算后的操作。
除非罗琦能拿出足够的筹码，来说服她放弃。
【你误会了奥特。】
罗琦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这不是交易，这是通知。】
他站在原地。
赛博空间里没有物理规则，但他却好像平地起风波，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数据流就淹没了奥特的虚拟形象。
还在攻击村正的病毒们，瞬间被冲散得销声匿迹。
这片地区的所有设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远处的弗雷斯诺县，仅存的灯光突然陷入了黑暗，连大地最后一抹亮光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月光落在大地上。
许久之后，一则新的消息重新出现在了罗琦面前。
【你摧毁了我的两个服务器。】
奥特的声音里无波无澜，仿佛那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别人家的。
【抱歉。】
罗琦一脸的淡定。
【只找到了两个。】
一点儿也没有后悔或者抱歉的意思，只是冷酷。
与此同时。
几千上万公里开外，一座座的无人之城，悄然发生了改变。
运行中的无人机和机器人，有一部分突然停了下来，在短暂的静置之后，重新开始了运行。
只不过更改了工作目标。
CN康陶的总部，一处满是屏幕和主机的宽敞房间内，有一个技术员向上级提交了情况报告。
“发生什么事了？奥特那里有新的要求？”
一个熬夜到深的地中海领导，把手里喝到一半的咖啡放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通话的光。
“不，她突然间断开了所有的连接，然后下线了整个进程。”
技术员说道。
“是不是其他的流窜AI发起了攻击？”
领导追问道。
“暂时不清楚，但是整个HK已经进入了完全的封闭状态。”
技术员分析道，“分析之前出现几次的袭击情况，从来没有断开得这么彻底，深网的监测锚点也没有发现大规模的数据流动。”
“那真是奇了怪了。”
领导推开椅子，从桌子前面站了起来。
然后走到了一面几乎占据了房间整片墙壁、宽度超过十米的大型屏幕面前。
海的这边，是即便夜晚也灯光灿烂的现代都市。
而在海的对面，一片黑暗的夜里，面朝着南方，大海和天空都是同一种色调的漆黑。
矗立着无数建筑和海岛，宛如无数个封闭的黑盒叠加起来的金属山脉，无数的无人机穿梭其中。
这是完全由AI控制的自动化城市，曾经的香港，现在的……
奥特鬼城。
第六百六十八章 奥特：（骂骂咧咧）
赛博空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
T-Bug说过，网络行者死亡的时候，也许很痛苦，就像无数把刀子同时在扎自己一样。
那是每个黑客都在害怕的突触熔断，从细胞的层面，杀死几乎每一条神经。
但在其他黑客的眼里，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生命就这么消散了，就好像一个无数信息的聚合体，宛如破碎的泡泡，“啵”地一下消弭在了数据的海洋里。
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
罗琦觉得没有实质感可以说是赛博空间的通病了。
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这是人体的感知器官带来的知觉。
它们存在实体吗？
当然不。
但它们可以传递现实世界里的实际信息。
而人体的强感知就依赖于这些信息，对于外界的认知完全建立于它们之上。
虽然村正的存在改变了他获取赛博空间信息的方式，但与生俱来的习惯一时间难以更改。
罗琦觉得这不够劲，于是给虚无缥缈的信息海洋的波澜，加上了一点在现实世界的反馈——
距离此地三百公里的一处边陲小镇。
冲天的火光，带着被轰飞的铁门，飞到了半空中。
剧烈的爆炸摧毁了地下室的大门，原本就不算强而有力的供电管路，直接变成了让所有抢修队都头大无比的灾难现场，因为几乎整个镇子都跟着陷入了黑暗。
好不容易控制住混乱之后，人们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事发地点，然后在这里发现了一处不为人所知的地下服务器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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