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的呆毛
没有前往停放浮空车的机库,也没有搭乘自己的座驾。
田中知贞板着一张扑克脸,坐着电梯缓缓下降,直到进入车库之中。
随后从没什么人走动的地下车库,顺着小侧门离开了荒坂塔的范围,直接来到了公司广场环岛的外围。
在这里,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早已静静地等候着。
夜晚的灯光,穿过葱翠的城市造景,落在德拉曼的车窗上。
公司广场就像是夜之城的明珠,即便在这样的无星之夜,依然在和天空抢夺着苍穹这块幕布的使用权。
而田中,就是那个在玻璃窗户后的观众。
流光溢彩。
他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又确认了一遍这封打断了他思路的简讯。
来自吉米黑咲,那个专业的黑超梦编辑师兼导演。
【很高兴地通知您,您之前在寻找的人,已经有了最新的消息,就在我刚刚取得的宝贵的原片里。
我非常期待您的再次来访,因为除了之前预定的,我为您准备了更多精彩的定制内容。
JK工作室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您的大驾光临,最优质的服务,献给我最优质的客户。】
一封油腻到让田中知贞有些作呕的简讯。
他几乎能够想到那家伙皮笑肉不笑,然后露出猥琐又暧昧的笑容的样子。
和苍蝇搓手,然后等着拿钱没什么区别。
只是打扮得华丽贵气一些罢了。
在这个时候,什么血腥暴力用来宣泄情绪的带子,都被他完全抛在了脑后。
丧子之痛起初并不算浓烈。
对于田中知贞来说,他的整个人生,包括信仰都献给了荒坂。
不仅仅是自己,连自己的儿子,也一并要为了“让荒坂再次伟大”这个目标而努力。
作为他的儿子,田中胜男应该要学会这些。
但失去了之后,那种慢慢释放出来的疼痛,还有多年来积蓄下来的戾气和扭曲,全都不受控制地不断增长着,完全脱离了他理性范围的束缚。
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死是咎由自取,但他不想讲道理。
他知道间接害死自己儿子的人,是暴恐机动队,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派人去跟踪。
这已经是对理性妥协的结果。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第一次派过去的就是荒坂的“特洛伊”部队,那群专门杀人灭口的改造怪物。
马库斯一直在劝自己,要冷静,要顾全大局。
但他不懂。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报仇了,更像是对他尊严的挑衅。
田中知贞的所有信仰,所有前进的动力,都来自于他不曾减慢过的步伐。
但一辆王者,却用冰冷的尸检报告告诉他——
你所自以为完全掌控的一切,根本脆弱不堪。
拳头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痛彻心扉。
但没有人懂。
田中知贞也不需要别人懂他。
复仇是孤独的,也并不快乐,带来不了任何利益,改变不了任何过去,但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道路。
他没有怀疑吉米黑咲的效率和立场。
无论是金钱报酬还是荒坂身份,他都有十足的理由站在自己这一边,然后尽心尽力。
田中看着车窗外的光影,回想起了这些天以来的事情。
他就是在这样的夜晚,把事情交代给马库斯的。
来自荒坂的特工,开始对那个人进行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并且尽可能降低了自我暴露的可能性。
但那个家伙,在几天前的一个夜晚,还是死了。
被人烧坏了电子脑,没有拿走任何东西,就这么孤零零地趴在大街上,直到荒坂的部队过来回收他的尸体。
是示威吗?是挑衅吗?
还是二者皆有?
田中知贞不知道罗琦怎么想的,但他只想着复仇。
在暗处的是他,而不是罗琦,总有一天,他会让罗琦付出代价的。
“德拉曼,删除所有的出行记录。”
田中知贞没有去查看什么情报,也没有琢磨什么事情。
他只是把自己的脑袋向后仰,靠在了座椅的枕头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进入了一种半空想的状态。
呼吸冰冷的空气,会让他品尝到那在血液里流动的痛苦。
“已按照您的要求,删除了所有的出行记录。”
德拉曼的声音响起,车内有淡淡的蓝光从他的大光头上映照出来。
然后很快熄灭,重新恢复了安静。
他没有带保镖。
无论是之前为了看黑超梦,还是现在为了亲身调取情报。
在他看来,罗琦是一个狡猾到了极点的人。
在荒坂的特工暴露之后,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无论是之前的身份追溯,还是后来的跟踪调查,亦或是现在的轨迹锁定,罗琦都让田中知贞感受到了相当的阻力。
即便是荒坂这样的体量,为了找到他,也废了不少的心思。
而他们甚至对这个人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他的传说和故事,远远比可靠的情报要多得多,以至于几乎没有办法分辨其中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比起别人,田中知贞更加信任自己。
德拉曼缓缓驶过大街小巷,最后在看起来不像这种档次的车会停留的地方,缓缓减速,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阴翳没有从他的脸上离开过。
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几年前坐上荒坂高位以后,也许是十几年前失去妻子以后,也或许,是从加入荒坂的那一刻。
阴影在他的脸上刻画出道道皱痕,就好像这才是它们本来应该干的事情。
灯光落在地上,需要角落和不同面的分差,才能显现出阴影和层次。
但在田中知贞身上,并不用。
仿佛他就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聚合体,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如此。
滋——
德拉曼带着引擎和轮胎声离开了,留下空荡荡的街道。
田中知贞走到这个不起眼的侧门外,然后等着它自动滑开,走了进去。
在距离他后背不到十米的地方,空气中一道肉眼几乎分辨不出来的淡淡轮廓,在路灯的照耀下,偶尔会出现一点极难捕捉的流影。
这是披在曼恩他们开来的两辆车上的光学迷彩遮罩。
如果有心人能仔细搜查一下现场的地面,他们就会看到几道轮胎印突兀地停止在某个墙根下。
但可惜的是,田中知贞没有。
“……?”
皮鞋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干脆也不利落的响声。
田中知贞的眼睛微微往侧方移了一点。
他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在暗中窥伺着自己。
但循着目光看过去,除了从以前就早在这儿的摄像头以外,就是喧哗吵闹的自动售货机。
空气被声波扰乱,被光线穿插,但是阴影依然如同附骨之疽一样,侵蚀着墙面,在光都不愿意多反射几次的角落里,慢慢地发酵。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田中知贞把目光收回来,但是却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然后才突然回身。
前面什么都没有。
扫描仪掠过这片空间,没有检测到任何的异常物体。
那个被自己反复关照的杂堆里,也没有可疑的隐形摄像头。
倒是脚底下的地面,有一些人来人往的痕迹。
似乎很新,在不久之前有人来过。
不过吉米黑咲的窝点,经常有人来,许多人甚至都是成年累月的老主顾,以至于把手和经常触摸的区域都褪色了。
在鲜有人走动的地方,空气闻起来不应该如此新鲜。
田中知贞喜欢那种冷中带酸的空气,当这种仿佛被人遗弃在数个世纪长的冰窖里的味道进入自己的鼻腔时,他的细胞会被缓缓地唤醒。
从肺部交换出来的热空气,会一点一点回暖被空气冰凉的上呼吸道。
这种交替循环的感觉,让他贪婪地感受到了宝贵的真实。
【是田中先生啊,请进,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吉米黑咲的声音,伴随着两行蓝色的全息字体,出现在进入大厅的门扉上。
短暂的延迟过后,门就利索地滑到了一边。
在这扇门的里面,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淡紫色的灯光在和阴影争夺着有限的空间,但是比起冷色调的蓝光,多了一点神秘和暧昧,还有微妙的距离感和象征高端和与众不同的品味。
这可不是常年没人走动的地方应该有的摆设。
娱乐性质的海报,成堆的小货箱,方便走线但现在却已经东缺西漏的天花板,地面上摆着几乎要和污渍融为一体的地毯,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电脑屏幕,证明这里的确不是什么被废弃的场所。
滋啦……
老化的线路不断发出稀碎的噪音,在这个亮度不算充足的空间里,忽隐忽现。
“今天来得真早啊,田中先生。”
吉米黑咲的声音出现在墙壁边上的扬声器里。
“我正在给您剪切合适的片段,请您直接到老地方来找我吧。”
“……嗯。”
田中知贞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和走神了一样,延迟了几秒才迈开步子。
但是看他的眼神,不仅没有异常,反而清晰无比。
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在他路过的地方,好像有无数的小眼睛在暗中窥探,但是等脚步声一过去,一切又和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上楼。
皮鞋一级一级地落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越来越近,直到逼近前方那扇在楼梯尽头的阴影之中的大门。
他站在门前,没有进去。
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面前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和他对视的敌人。
那些隐形的视线,似乎都在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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