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ugugugu
——【你依旧在逃避】
是的。
她依旧在逃避。
甘雨知道自己在逃避,无论是杀死浮舍也罢,还是此次破除太威仪盘的封印也好,都是她去做的,都是她责任与罪责,而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的罪责,两千四百年前是这样,两千四百年后也是这样。
她一直在逃避。
【你继续逃走吧,一切交给我好了,把一切都交给我吧】
【你该感到开心】
【你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师兄’了,真真正正的师兄,我们的师兄,不是那个冒牌货】
【所有人都在骗你,但我不会欺骗你】
业障病态地道。
眸中只剩下了琉红之色,甘雨注视着深渊最深处,注视着那每一粒散在空中的石粒,每一粒,每一颗,都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它们都是一丝情绪,它们都是一缕思想,情绪与思想不断地在汇聚。
浮舍的情绪,浮舍的思想...也便是,浮舍的业障。
那是她的师兄。
正如心中的那个业障,正是她自己。
她低垂着头,抱着自己的身子,在一点又一点地陷入黑暗中,没有谁能拯救她。
“不要...”甘雨低声道。
不要...
没有谁能救她。
...
事态越发的严重了。
钟离先生抬起眸子,注视着那漫天的业障....他能感受到,还有更多的业障尚在层岩巨渊中,尚未出来...他无法驱除所有业障,因为业障的本质,也便是天理降下的【磨损】。
岩王帝君也有岩王帝君做不到的事情。
若什么都能做到,浮舍在两千年前就不会死,若坨龙王就不会因业障而疯狂。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组织百姓撤离,离得越远越好。
要封锁整个层岩巨渊...不,比起封锁,倒不如,以天动万象之威,铲平整个层岩巨渊。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但他知道,这不能生效。
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四重岩柱在业障地冲刷下慢慢地破碎,硝烟笼罩了半个天幕,森冷的闪电撕开穹顶,天地在颤栗的闪电中一熄一灭,钟离先生忽然怔住了。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带着颤抖的,带着不安的,带着恐惧的,还有....带着决心地声音。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魈忽然觉得心灵安静了下来,他神魂逐渐清明,那撕扯他灵魂的业障似乎离开了他的身体,业障魈欢呼雀跃着,向某个人走去。
他抬起眸子,看见了清诺岩自他的身边经过。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不...”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意识道了什么!
“清诺岩!!你个混蛋!!”
身后传来荧的呼喊声,她努力地想要向清诺岩靠近,但却再也前进不了一步,细细的盐粒牵扯着她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屏障,将荧阻隔在外。
那些盐粒,从少年的指尖,倾泻而出。
“混蛋!!让我过去!那个人...赫乌莉亚!!你听得到吗!”
荧狠狠地用神切砸着那些细盐,可赫乌莉亚听不到荧的声音,她只能听到自己唯一的信徒。
她将盐尺的权柄交给了清诺岩,那么清诺岩便能使用盐尺。他用盐尺将荧挡在了外面,而他向业障的最深处走去。
荧仓皇地注视着逐渐远的浮舍,喃喃道;"...赫乌莉亚,你的信徒,要死了啊..."
明明都说好了,明明都一起约定好了,要好好地尝一尝他的手艺。
到时候...再把那些夜叉们也叫上,还有邀请留云借风真君,钟离先生也要到,还有赫乌莉亚,七七,派蒙...地点就定在他们的那间小竹屋,所有人都要到,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团聚。
那个少年低垂着眸子,滴滴细盐自指尖垂落而下。
“凭什么...这不公平的。从来都,不公平。”
他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轻声道:
“我想要逃的,我想要逃走的,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好好的,好好的,想要好好地过一生。”
“我还有家要回呢,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我还有好多好吃的想要去吃,很多地方没有去,这不公平的,这不公平。”
“业障关我什么事,魈关我什么事...都与我无关的。我想要...没心没肺啊。”
他当然可以逃,这几个人都是陌生人,他当然可以逃。
可璃月城不只有几个人...而是千万的人。
他逃了,大家都会死。
两千四百年前,新生的那个少年,他那时候面对业障也可以选择逃,他是新生的,不用负任何责任,连系统都告诉他‘你可以走’,没有谁能指责他。
可他没有走,因为他走了,很多人便要死,尽管,他并不认识那些人。
他背起了璃月的业障,那不属于他的业障。
面对同样地选择,曾经的他也没有逃。
那现在的他,也不应该逃。
因为他如果逃了,此生..不,此后的无数次人生,他将会失去那最重要的东西,他经历了无数重的轮回了,但正是那个东西的存在,他才成为了他自己。
那属于无名少女的,那属于浮舍的,那属于少年的,那属于清野雷鸣的,那属于清野风吟的,那属于清诺岩的【本我】。
清诺岩终于知道,这第七个约定是与谁立下的了。
那个约定,没有谓语宾语。
所以便是:
——“与他自己。”
【约定其七】
【请前往层岩巨渊】
他向着深渊最深处走去,两千四百年后,清诺岩赴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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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呼呼,这章也是2.5!
第一百零六章“你杀了我,我凭什么要来救你” 2.5
尽管很冒险,但清诺岩赌对了。
契约之心。
(执政级)
这颗心脏不是实体,倒更像是一种概念上的存在。
这份人理系统送给他的礼物,那份通透的心灵,能够承受业障。
所谓的业障,无形无体,侵染灵魂污染心神,从而夺舍肉身,业障吞噬的便是心灵,而清诺岩这枚心灵,以纠缠了几世的契约而成,亦能承载几世的业障。
他敢以此身犯险,便是依仗这颗执政级的心脏。
浮舍最后疯了死了,因为那时的他已经很老了,他的心也已经很老很老了,在坚硬的磐石在数百年地【磨损】下,都将化作沙粒,哪怕他压缩了所有的生命,灵魂也不能年轻。
但清诺岩不一样,他还年轻,他还没有老。
他不打算认输,他也不打算赴死。
他要活下去,然后了结这段宿命。
哪怕这很艰难。
不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更是为了他爱着的人...和爱着他的人活下去。
浮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是他对千岩军说的;‘因为你们的死亡,对于爱着你们的人而言,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而我不一样...’
清诺岩不是浮舍,清诺岩还没活够。他还有牵挂的事情要去完成。
“呼...”
清诺岩缓缓吐着气,身子晃了晃,魈的业障盘踞在他的识海深处,暴虐而癫狂的情绪闪烁在眸中,他闭上眼睛复又开合,恢复了清明。
慢慢挺直脊梁,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来,他抬起头,在他的面前,是滔天的业障,赤红色的流火与阴霾般的硝烟四起,覆盖了整个层岩巨渊。
甘雨困在业障中央,仙家遗蜕化作的沙石碎片,伴着无穷无尽的业障一同自封印中涌出。
“大..大哥?”
身侧传来了魈喃喃的声音。
魈怔怔地注视着清诺岩的背影,重重的业障自他身前堆砌出万丈的重峦,那个瘦削的背影直向山峦而去...
魈又想起了魔神战争的战场,浮舍满身是血,背对着他,向着大魔而去。
“我不是你的大哥。”请诺岩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轻轻地道:“但我很开心能成为你的友人。”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地喝一场酒。”
越来越的业障闯入了清诺岩的身躯中,每前进一步,他的气息便越发的厚重,强大,乃至污秽起来,傩佑吞噬着他所经过的全部业障。
清诺岩眸子已然被血色所覆盖了,他停住了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向了钟离先生,隔着滔天的业障,他们相互对视。
钟离先生缺一个靶子,缺一个能将所有业障都聚集在一起,并赋予其形体的活靶子...清诺岩抬起头,他缓缓地拍了拍他的胸膛,那是他心脏的位置。
缄默。
他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味谁都能明白。
清诺岩要去做这个活靶子,等他吞噬完了所有的业障,心灵已经攒满了污秽,钟离便将业障连同他的心一并刺穿。
他的心脏便是靶子。
呼...
混蛋。
钟离沉默地注视着清诺岩,又想起那个煌煌夏日的午后,那是浮舍邀他喝的最后一场酒,也是在那场酒会中,他们立下了此生最后一个契约,钟离还记得浮舍那时的样子。
“我会继续祓除业障,直至疯狂。”那个家伙,如此对自己道:“当我失控的时候,我希望能由您来杀死我。”
可这个约定,直到最后也未能完成。
钟离本以为再也不用履约,可这世道当真是荒谬!
钟离与清诺岩对视着,沉吟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可人缺少了心脏,又怎能够活下去呢?
但清诺岩想起来了,自他此生开始,一共有两个主线任务,一是完成所有的约定,二是没心没肺地活下去。
‘没心没肺’
‘没心’
‘活下去’
也许...没了心脏,他依旧能够活着。
这是人理的意识在睡去前,用一种很巧妙的方式,避开了它的某种规则限制,最后向自己传达出的信息。
“听我说。”清诺岩认真地看着钟离先生,他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
他依旧在赌...与其说是在赌,倒不如说,这是根据经验和事实所做出的判断。
第七个约定的奖励还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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