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日常 第621章

　　“哎呀，以雪乃酱重感情的性子——有感情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好说，没感情的时候，那就是公事公办，态度坚定，表达的时候还会特别毒舌。”

　　雪之下阳乃一本正经地揣测道：“例如什么‘就你这种人渣还想我喜欢你？做梦也得有个限度’‘什么？我对你害羞？你要不要照一下镜子？’‘我就是平胸，一辈子平胸，也不可能喜欢你’之类的话。”

　　雪之下雪乃努力保持镇定。

　　丰滨和花努力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还真是，难怪雪之下一直闭着眼睛，对她这么别扭的人来说，记忆的冲击肯定很厉害，一时间捋不清吧……唉？会不会像小枫一样人格分裂啊？！”

　　“应该不会。”樱岛麻衣语气温和地说道，“没有黑粉君的记忆，都是被修正的虚假记忆，找回记忆之后，那些虚假的记忆自然漏洞百出，心理视角的转变没有障碍——和花不也很快调整过来了吗？不是‘我居然真的是他女朋友’，而是‘我没想起来是他女朋友’……雪乃也许是转变得比较困难吧？”

　　雪之下雪乃嘴角微抿，手指缓缓捏成拳头。

　　“没错没错。”雪之下阳乃不禁担忧起来，“哎呀，雪乃酱该不会是太认真的缘故，开始自己和自己吵架闹别扭了吧？一个意识斥责对方不知廉耻，胡作非为，言行淫乱，生而为人，立刻抱歉，另一个意识大喊着我不是，我没有，我要告你诽谤……”

　　“唉？”

　　丰滨和花跟着担忧起来，她探头看看一动不动的雪之下雪乃，连忙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肩膀：“喂喂！小雪之下，你没事吧？！快醒醒！不要被虚假的记忆给骗了！”

　　雪之下阳乃故作严肃，樱岛麻衣保持着微笑.jpg。

　　“我、没、事！”

　　雪之下雪乃没办法继续装死，她睁开眼睛，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努力绷住脸颊，冷淡道：“丰滨之前不也说过一些否认的话吗？什么你和姐姐才不会是某个渣男的女朋友……”

　　“因为没想起来啊。”

　　丰滨和花理直气壮，让雪之下雪乃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真没事？没有人格分裂，无法接受吧？我就是突然就想起来了——没想起来的时候，会那么说很正常，毕竟就是没想起来啊，那种事情也没办法……”

　　“因为和花酱是笨蛋啦。”雪之下阳乃拍拍丰滨和花的肩膀，唏嘘道，“雪乃酱就不一样了，特别爱闹别扭，肯定没办法接受喜欢混球的事情就这么被忘了，弄得自己的感情好像很简单廉价，买一送二，随时打折……”

　　我才没有全忘了！我那时候也很伤心啊，看见白君住的地方，虽然想不起来，但很伤心地哭了出来——这种话是完全说不出口的！

　　雪之下雪乃使劲儿把辩解咽回去，堵着喉咙有些憋屈。

　　“抛开喜欢的事实不谈，黑粉君就是做了渣男的事情，我们就是成了他的女朋友之一，客观评价的话当然算不上什么好事。”樱岛麻衣轻声宽慰，尽显成熟稳重，“可是只会客观评价的话，就会变成萧云那样寂寞的人吧。雪乃不用为这种事情闹别扭啦……”

　　“我才没有闹别扭！分明是你们一个个故意在拿我当靶子，说得好像都是我的问题！”

　　突然高亢的音量将其他声音给压了下去。

　　雪之下雪乃瞪着眼睛，穿着沉甸甸的气息，目光锐利地盯着其他人，一口气不带喘地挨个怼了起来：“丰滨也是一口一个该死的渣男！满脸自己绝对不会抢樱岛学姐男朋友的表情吗？！樱岛学姐同样很怀疑吧？哪怕是看白君上辈子的事情，反而更坚信自己会同情、共鸣和伤心，唯独不可能喜欢那样的人吧！姐姐也一样，嘴上笑呵呵地说着不可思议，好像很有趣，原来是那样啊之类的话，实际打心眼里不相信自己会喜欢上谁！”

　　要算账？可以！所有人都来算一算！

　　雪之下雪乃一个究极大回旋，将插在头上的回旋镖全部丢了回去！

　　“嗯？有吗？小阳乃不记得了哦。”

　　雪之下阳乃发动装傻。

　　樱岛麻衣微咳两声：“说起来也是……黑粉君总是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连想都变得很难想象到。失去记忆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自己喜欢上谁会是什么表现，现在对比了一下，想象和现实的差别还真大。”

　　丰滨和花挠挠头，撇撇嘴：“你叫什么大声干什么啊？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嘛……”

　　“大家都一样！忘却记忆之后，同样忘掉了喜欢的感情！”

　　雪之下雪乃不禁微咬嘴唇，声音有些艰涩。虽然有过古贺朋绘倒流时间，白君和自己的讨论，自己也多少做好了发生一些奇特事情的心理准备，但突然之间就遗忘了和白君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只残留着一些微乎其微的印象……

　　但是！故意的吧？白君分明是故意的吧？在自己忘记的时候，跳来跳去，故意在自己的雷区蹦跶，一口一句‘你这样的翅膀我还有很多个’‘别挣扎了，我就是你的渣男’‘哎呀，在后宫里，你是最粘人也最会害羞的那个’的话！

　　说这种话，就和讨骂有什么区别？！

　　哪怕时间倒流，曾经的一切烟消云散，你也要记得骗我喜欢你……你就是这样骗的？哪有你这么骗的？！

　　雪之下雪乃很难形容自己悲伤、自我厌恶、心虚和羞愤恼怒的复杂心情，恨不得将某人抱起来狠狠摔在地上。

　　哎呀呀，真是不可思议，对比忘记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两种心情与想法相互对照，差别居然如此之大……但是，两种状态下的差距和想法，就是喜欢的证明，是可以用事实来佐证的真心实意，还真是让人有点害羞的感觉呢。

　　雪乃酱肯定是最害羞的，让她代替自己害羞吧！

　　雪之下阳乃梳理着心情，脑海里冒出一个个捉弄的念头。

　　梦想、人生、时间……之前自己好像说过，说不定我会比你想象的更加喜欢你。现在却感觉是你比我想象的更加喜欢我，完全坦诚地交付人生，将那些丑陋的，纠结的，好的坏的，对的错的，全都真诚地在我面前摊开，也许希望我能从你至今为止的人生里，获得什么样的成长与力量？

　　这是你一直烦恼的事情吗？如何向对方表达那份模糊，无法定义和描述的情感？还真是令人开心又烦恼的沉甸甸。

　　樱岛麻衣略微有些出神，将萧云的人生拆开揉碎，加入对喜欢的人的印象里，那个之前突然被遗忘，又突然被想起来的人，在心里变得更有真实感，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一样。

　　忘记了混蛋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尴尬，谁让那家伙惹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混蛋怎么还不回来挨踹！

　　丰滨和花思绪飘忽。

　　就在四人对视沉默，有意无意琢磨着状况的时候……

　　“那、那个……”

　　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我没忘哩。”

　　安洁莉娜嘀咕一声，旋即被四道视线集火，她心头一个咯噔，不由得缩缩脖子，下一刻又疑惑自己怕啥？她又抬头挺胸，状若自然地翻旧账：“我没有忘！之前我还努力想让你们想起来白影的事情，你们死活都不信，哼！还用看病人的眼神看我！”

　　杀手皇后没啦，白影要回来啦，大家都把忘记的事情想起来啦！

　　现在就是清算一切之时，并名正言顺地登基为白影的正牌女友！

　　这样就不用告白或者被告白什么的啦！

　　安洁莉娜对着小算盘一顿鼓捣，立刻理直气壮起来。

　　丰滨和花撇撇嘴：“我有超能力我也能记住。”

　　心虚+1。

　　“结果，安洁莉娜还是变成这样了呢。”樱岛麻衣状若自然地说道，“我才不会变成你们那么淫乱的关系……好像是有谁这么说过的吧？”

　　心虚+1。

　　雪之下雪乃镇定道：“以普遍理性而言，你确实没有生病，受到影响生病的人是我们——难道这种不可抗力的生病是病人的问题？指责病人居然生病的人，才是有问题的行为。”

　　心虚+1。

　　“安安啊……”雪之下阳乃意味深长地暗示道，“你还记得当时怎么进来的吗？雪乃酱、和花酱和樱岛，都是主动进来的，我是被混球给逮进来的，你是把门砸开冲进来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和混球只是朋友和同伙的关系？”

　　心虚+9527！

　　安洁莉娜瞪大眼睛，不禁手舞足蹈地辩解起来：“不！不对吧！我我我……”

　　说起来，我和长官确实没聊过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很正式的表白与接受，确认过关系？！

　　局外人竟是我自己？！

　　“对哦！”丰滨和花转过弯来，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该不会也喜欢那混蛋吧？！姺”

　　几人不禁看了眼丰滨和花——你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对！我有证据！”

　　安洁莉娜一锤手心，从兜里抹了抹，满脸欣喜地拿出几张纸条，震声道：“我才是白影的正牌女友！”

　　四人陷入微妙的沉默，那不是纸条，那是物证，那是回旋镖……是要在白影回来之前，赶紧解决掉的实质性证据！

　　雪之下雪乃立刻说道：“依据法律而言，以诱导、哄骗、信息差等方式得到的证据，不具备正当效应！”

　　安洁莉娜不管：“你亲手写的！”

　　雪之下雪乃：“……”

　　丰滨和花撇撇嘴：“切，反正不算数，我才不认这种东西。”

　　安洁莉娜嚷嚷：“你是笨猪！”

　　丰滨和花：“你才笨猪！”

　　樱岛麻衣无奈道：“安洁莉娜，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无论是你和黑粉君的关系，还是我和黑粉君的关系，这些都要有黑粉君的参与吧？如果关系会被这种东西动摇，那才叫不过如此。”

　　安洁莉娜震声：“你认不认？！”

　　樱岛麻衣：“……”

　　“认认认，当然要认啦。”雪之下阳乃严肃地说道，“多亏安安坚持不懈，无论是帮混蛋解决问题，还是努力想让我们想起来关于混球的事情，最后还被混球叫去揍杀手皇后，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也已经非常努力了——别说混球答应你表白，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混球就该向你表白！”

　　有些风中凌乱，患得患失，胡乱开杀的安洁莉娜，不由得感动了一下，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我也知道，当时你是想让我们立字据，试着通过找回感情来找回记忆，不是要得到什么……”雪之下阳乃走过去，抬手拍拍安洁莉娜的肩膀，叹道，“毕竟混球生死不明，存在过的痕迹都从别人脑海里消失，哪有什么心思争感情上的问题，对吧？”

　　安洁莉娜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大家都经历了这么多，混球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甚至对很多人来说，混球的喜欢反而让人摸不着头脑，甚至觉得有病。”雪之下阳乃伸出手，语气温柔地说道，“你愿意的话，这件事情姐姐就认可了，也不用什么字据为证。”

　　“哦哦……”

　　安洁莉娜点着头，总感觉哪里不对……

　　她看着雪之下阳乃伸手捏住纸条，快要松开的手连忙用力捏住：“你干啥哩？！”

　　雪之下阳乃挑眉道：“当然是欣赏一下雪乃酱的字迹，问她什么时候分手——安安快松手，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

　　安洁莉娜：“不给！”

　　两个人拉拉扯扯，一个嘻嘻哈哈，一个哇呀呀呀。

　　雪之下雪乃不禁满头黑线，心情凌乱局促……记忆消失的时候，自己到底留下了多少细想起来恨不得掩面而逃的东西？她忽然间心里一动，仿佛什么东西回到了身体里。

　　不知从何而来的信息在脑海里掠过，似乎看见了一只小巧可爱，白毛蓝眸的猫咪。

　　……替身？

　　向替身下达任务，替身会全力完成任务，根据过程中本体产生的情绪波动和精神意志，让替身在一定时间内得到能力强化，强化幅度与本体情绪波动、精神意志正相关。

　　这是自己替身的……特殊能力？

　　什么情况？

　　雪之下雪乃在琢磨起来之前，已经下意识看向某个方向。

　　其他人也感觉到自己多了什么东西，或快或慢地反应过来——白影终于回来了！

　　“桀桀桀桀！我白影带着一堆旗子回来啦……”

　　白影迈着嚣张的脚步，已经迫不及待想把旗子往其他人身上插了！在自己精耕细作，杀手皇后巧妙配合之下，勇者自然是立旗子最狠最多的那个，突出一个今日的我不认过去的我，还要杀死未来的我。勇者plus也不遑多让，想必已经绷不住从容的姿态。火柴人倒是比较麻烦，旗什么旗？找踹啊。9528估计也会装傻糊弄……嗯，9527的事情……如果她告白，自己拒绝，恐怕会被挂上天空和月亮肩并肩……

　　浑身轻松，正在琢磨着怎么玩女朋友的白影，忽然就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杀来。

　　“呔！勇者你想……”

　　砰！

　　纤细的身体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正面将白影撞了个满怀。轻柔的胳膊牢牢地搂住后背，仿佛害怕自己的宝物消失不见，抱得格外用力。脚步在追到面前的时候，失去所有带动身体的力气，就这么将所有重量交托给对方。

　　轻薄的嘴唇以柔软将话语堵住，需要相互触碰的温度，才能证明彼此真正地相互拥抱。小巧的舌头带着急迫和爆发的情绪，略微发抖地舔舐了一下嘴唇，便像突然恢复了神志似的，立刻害羞地停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

　　雪之下雪乃紊乱的呼吸一顿，白影已经反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呼吸吹在鼻尖上泛起一阵痒痒的感觉，同时把门推开一条缝隙，热情有力地拉着对方，邀请对方进入自己的家门。

　　结果竟然僵硬地不断推辞，于是只好推搡着对方，一鼓作气地进入她的家门。

　　唔，总是这么懂自己……真是坏人。

　　作为萧云的人生，在找回记忆的瞬间，就能和白影画上等号，就能理解白影对待自己的心情，就能理解很多很多高兴却不解的事情，那些记忆尤深的印象，也变得更加真实难忘。

　　为什么那么理解自己？因为白影有着理解他人的能力，经历过与自己格外类似的人生。

　　为什么总要揭开真实？因为白影能看见，却没有揭开过真实，哪怕能够理解，却又没有改变，直到最后也只是作为儿子，看着父亲离世。没有尝试过和对方交谈，没有尝试过改变对方，没有在有能力的时候表达过自我。

　　为什么不肯接受自己的喜欢？因为看得太过清楚，因为只想为自己再活一辈子的自由，因为从未被别人所喜欢过。

　　为什么要让自己看遍萧云的一生？因为从未喜欢过，所以就那么笨拙，将整个人生翻开，呈现给自己所喜欢的人。就像拿着宝箱的男孩，不在箱子里挑挑选选，莽撞地将箱子直接送给女孩，里面也许有虫子，有垃圾，有宝石，有各种各样的东西。

　　男孩只是倾尽所有，女孩会拥抱他的所有。

　　对那么轻易就忘记这份感情的厌恶与恐惧，在心口对映的亲吻里消融殆尽。

　　梳理思绪，理解所喜欢的人，理解所喜欢的人给予的喜欢，于是忍不住变得更加喜欢，更加迫不及待，更加想要把更喜欢的心情送给对方——那些纷乱的、害羞的、烦恼的、痛苦的、压抑的、不自知的情绪，都在被回应的时候，酿成最令人沉醉的心情。

　　醉醺醺的感觉在心头浮现膨胀，身体无力又轻盈地漂浮着，转着圈圈地向前走去，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恨不得溺死在这一刻的惬意与欢喜。

　　呼吸不知何时偷偷恢复，火热的情绪留下温暖身体的余温。

　　雪之下雪乃的眼眸里流转波光，似是黏在白影的眼睛闪，她茫然地呼吸着，睫毛轻轻在眼睛里拂动着涟漪，白皙脸颊上泛着浅红，湿润泛光的嘴唇微微张开，从中呼出自心头溢出的温暖气息，吹动嘴角垂下的一丝晶莹。

　　“……欢迎回来。”

　　雪之下雪乃的呢喃似梦呓般恍惚。

　　“我回来了。”

　　白影微笑着回道。

　　啪啪！

　　一阵鼓掌声忽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