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雪之下雪乃咬着后槽牙,低沉道:“白菌既然认罪,那就可以上死刑了吧?”
“勇者,我明明都已经道歉了……我懂了!”
白影往桌上一趴,肩膀抖动,发出一阵悲痛欲绝,悔恨程度1000%的大哭声:“呜呜呜呜——!”
雪之下雪乃:#!
“道歉和忏悔是认罪,后面还有伏法。”雪之下雪乃将情绪平复下来,大概是积累下来一些白菌抗体,情绪管理能力上升不少,她眼中闪过杀意的光,“暴力机关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白影瞬间收敛哭声,面不改色地坐正说道:“好!为了验证我的过错,证明你其实不喜欢我,只是我产生了误解,我们首先就来定义一下什么叫喜欢吧!”
“好啊。”
雪之下雪乃微笑起来,将书包放到窗台上,拉椅子坐下来:“我也挺想知道白君怎么定义喜欢。”
白影后仰,震惊道:“你还真想定义吗?”
“这不是白君挑起的话题吗?”雪之下雪乃淡定道。
“那你完成了朋友的定义吗?”白影简单举了个例子,“就是以前我说你一个朋友都没有的时候,你用‘首先我们来定义一下什么是朋友’那种。”
雪之下雪乃沉吟道:“非要说定义的话,我认可的人就是我的朋友。无论是由比滨还是比企谷,非要说的话,白君也是吧。”
“你这研究态度就不太严谨,应该要从多个角度进行分析和定义。”白影一本正经地扯道,“从社会学角度而言,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朋友是社会关系的一种,这种关系体现在认识和认可之上,你认识别人,并在后续的互动中认可对方的言行,这就是朋友。从心理学角度而言,你有一些PTSD,由于过去对心理层面的影响,看待他人的目光往往暗藏严格审视,这就被他人理解为攻击性,而能够经过这层审视检查的人,就是你的朋友……”
“白君的长篇大论就先到这吧,”
雪之下雪乃冷静地打断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白君误解的议题。”
“嗯嗯。”白影点点头,问道,“勇者是如何定义喜欢的呢?”
“白君不要偷换话题。”雪之下雪乃强调重点,“白君如何定义喜欢?毕竟大言不惭喊出那种话的人,可是白君。”
“这个嘛,我想想……”
白影琢磨了一下,靠在椅子上晃来晃去:“从社会学角度定义,喜欢就是我想娶你。从物理学角度定义,喜欢就是我想缩短与你的相对距离。从化学角度定义,喜欢就是我想和你产生反应。从经济学角度定义,喜欢就是我想买你。从神经学角度定义,从生物学角度定义,喜欢就是我想睡你……”
“把个体问题拉到宏观角度审视,只会产生失真和错漏,更别说这种私人情感上的事情。”雪之下雪乃再度出声,将话题拽回来,她强行压下所有翻滚着的混乱情绪,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冷静,缓缓问道,“白君觉得什么才是喜欢?”
“这个问题好!”
白影一打响指,端坐身体,手掌竖在胸前,宝相庄严道:“阿弥陀佛……”
……
……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神奇的老和尚,据说能回答世上所有问题。
一名少女来到庙中,对老和尚问道:“大师,喜欢是什么?”
老和尚提起茶壶,缓缓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少女若有所思:“大师的意思是,喜欢就像倒茶,要持续地注入,才能将空杯填满,冒出如此清晰的热气。将点点滴滴日积月累成故事,蓦然回首才发现心中热气腾腾。”
老和尚:“善。”
少女疑惑道:“茶杯能装多少茶,自然是有标准的,但究竟要经历多少故事,才能算得上喜欢呢?我听闻世上有一见钟情之说,莫非那样就不算喜欢了吗?”
老和尚伸手示意,请用茶。
少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惊呼好烫,将其放回桌面。
少女恍然道:“大师的意思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无论是一面之缘,还是徐徐而成,只有当事人才能品味出喜欢的滋味。”
老和尚:“善。”
少女苦恼迟疑道:“既然如此的话,可以短,可以长,可以冷,可以烫……喜欢又究竟是什么呢?”
老和尚沉默不语,少女静静等待回答,时间缓缓流失。
少女喃喃道:“大师的意思是,喜欢是无需多言的静静等候,哪怕时光飞逝,心头依旧悬挂的那一缕寄托,那一个答案。”
老和尚:“善。”
少女问道:“那么寄托到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询问到最后,会得到什么答案?”
老和尚再度伸手示意,请用茶。
少女端起茶喝了一口,谈话已久,茶水也已冰凉。
少女抿着嘴唇,明悟道:“大师的意思是,当你询问喜欢能得到什么回报,抵达什么地方的时候,喜欢就已经没有了。”
老和尚:“善。”
“多谢大师。”
少女真心实意地道谢。
老和尚露出含蓄的笑容:“不客气,一千円,谢谢惠顾。”
少女给钱下山,老和尚收起钞票。
钱真好赚。
……
……
“施主,你还没给钱。”
白影一手竖在胸前,一手伸出,面目慈悲。
“……”
雪之下雪乃淡淡扫了眼白影,从衣兜里摸出钱包,抽出一张一千円的钞票。
钞票上的夏目漱石目光温和,令人安心。
白影立刻收手,说道:“我不要了!”
“白君还真是善变。”雪之下雪乃收回钞票,就知道这家伙又是在作怪,“白君所定义的喜欢,就是说无法定义,亦或者说可以用任何形象去定义吗?”
“我不知道。”
白影给出一个优质回答,说道:“你看三浦不就挺让人迷惑的吗?我给出了那多么种有可行性的方案,三浦却全部给我否定掉。勇者只是给出了一些理论依据,根本没有具体方法,偏偏就让三浦挺认可的……”
“叶山不喜欢三浦,白君是这个意思吧。”
雪之下雪乃的声音有些缥缈:“三浦正因为是喜欢,才拒绝白君那些非常越线的方法。毕竟不是谁都能轻松地伤害别人,也无法轻松地直面失败……她想要一种能够表达自己感情,又畏惧被拒绝而伤心的办法。想要对方知道,又害怕对方知道,沉溺于自我的感情,担忧于浮出水面的光景。”
白影合上笔记本电脑,将东西收入自己的双肩背包,起身笑道:“世上最贪心的事情,就是想要别人的心。”
“确实是一件很贪心的事情。”雪之下雪乃勉强笑了一下,“总是很难尽善尽美……我以前觉得三浦的感情有些虚无缥缈,像是在周遭人拱卫的气氛中迷失,轻率地认为自己就应该和叶山成为一对,只因为别人觉得般配。”
“但是今天印象变了,她意外地脆弱又胆小,不敢深究自己和叶山的关系,也不敢妄动使其发生变化,努力避免着可能给叶山添麻烦,让对方感到为难的状况……白君将恋爱喻为战争,提供的那些办法会被否定,本来就理所当然吧。”
雪之下雪乃跟着起身,将书包挎在肩膀上,目光望向走到门口,一个大跳一百八十度转身的白影。
“霍!勇者又有何高论?”
雪之下雪乃停住脚步,看着门口转过身来的白影。
一如既往地自由自在和捉摸不透,而且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思,自己又看不穿对方的心思,他是否在意有所指?他是否在有所暗示?他是否已经给出了一个回答?摸不准也猜不透。
从逻辑上来说,白君肯定知道了一切,从情理上来说,自己不想被知道一切……烦杂的情绪化作漩涡,拉拽着思绪陷入洪流,必须要从中挣脱出来,否则又会是像以前面对母亲时那样无力。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办法可以想,思路可以变,具体的行动要因情况而进行变化,这些事物追根溯源所见到的才是本质……是一切的源头,是推动变化的理由,是繁杂表象的本质……或许三浦只是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或许只会是一时情绪失控的热情,或许遇到几次挫折就会冷却,或许会做出一些不经考虑的事,或许不知不觉间便没了心思……”
雪之下雪乃的左手紧紧捏住书包带,明亮眸子投向对方,她抿着嘴唇轻声说道:“白君,应该看得懂吧?”
白影摇头道:“恕我直言,以三浦的本事,想要一场十全十美的胜利,难度可是相当之高。”
雪之下雪乃明白,那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劝退,甚至可以说是提前在堵路。堵三浦万一头脑发热冲上去,崩溃大哭甚至后悔酗酒的路。如果三浦真按照上策去做,也许能在高中得到一张限时女友的身份卡,但也意味着伤害了叶山,同样伤害了她自己。
不过在那之前,白君恐怕会对上策进行一些微调,让三浦直面告白被拒,正面理解失败……他多是揭开真实,甚少添加笔触,就像一个游离于故事之外,偏偏又身处于故事之中的奇怪角色。
“是啊,确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她并不理解叶山,因此患得患失,她考虑一些美好的光景,偏难以正视乱麻般的现实,她的感情在催促她展开行动,又化作漩涡卷每一根手指。如果不做出变化的话,她的进展大概仅限于这种程度。”
“在某个时间遗忘,在某个时刻回想,在某个时候一声轻叹,不起波澜。我以前应该会觉得这种感情很可笑,是一种非常虚假的东西,自然也会得到一个虚假的结果。现在我认为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如果要形容的话……美好的东西烧成了灰,黏在心里某个地方,很少却又洗不掉。”
雪之下雪乃的右手不知不觉握成拳头,轻轻抵在心口上,贝齿不自觉地轻咬嘴唇:“白君,我有的不是那种东西,我也不想要那种东西。”
白影挠头道:“勇者,你是否清醒?你信不信自己晚上会撞床头?”
坏人。
非得要我说出口吗?不,应该是我必须要说出口……
因为我要做最贪心的事情。
“我喜欢你。”
少女投以笔直的目光,话语很轻也很清晰,情绪在涌动加速。或许自己脸颊已经红了,但人类没那么容易脸红吧?或许自己还是保持着冷静理智,从容端正的姿态?或许下意识在进行表情管理,以至于脸上显得很奇怪?
已经无法留意自己的模样了。
哪怕这不是告白,而是一次宣战——恋爱如果是一场战争,我认为胜利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押上自己的真心。
藏不住就不用伏兵了,大家举起旗帜,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芜湖!我赢了!”
门口的少年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自豪道:“我就说不可能再看错一次!勇者果然是喜欢我吧!哎呀,不说谎的准则让你只能含糊和转移话题,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傲娇!”
雪之下雪乃瞬间冷静了一半:“……白君,你应该说点其他的话。”
“其他的话?”
白影想想,打个响指:“薄光润朦胧,山水恰相容。万种风情淡,一丝羞意浓。”
雪之下雪乃那一半又不冷静了,啊?我刚宣战就……赢了?
白影补充道:“啊对了,这是樱岛麻衣把我追下河的时候,我畅想樱岛麻衣跳河后姿态所作的诗,刚才顺口就说出来了……选取勇者为对象的话,应该稍作修改。”
雪之下雪乃还在茫然间,白影略作沉吟,一锤手心:“薄光润朦胧,天水恰相容。万种风情淡,一丝羞意浓。”
天水恰相容?山水恰相容?跳河姿态?
就改了这一处……
天水……山水……
雪之下雪乃完全冷静了。
当天,放学路上的学生们,亲眼看到雪之下雪乃逐白影以出校门。
……
……
晚上,雪之下雪乃躺在床上,举起knight,感觉着身体的疲惫感……或许得加强一下体力锻炼,免得撵不上白菌!
“果然啊,以常人的思路面对白君,根本是一种错误的方法。担忧表达心意,会让关系产生变化,会被对方回避或是拉远距离……全都是错误的想法。白君说不定全都看出来了,故意在说一些意有所指的话,看我一惊一乍的样子为乐。”
雪之下雪乃幽幽嘀咕,将knight放在胸口上,抬手挤压猫脸。
“喵呜~”
knight对新式撸猫法表示还行,小爪子踩踩铲屎官的胸口,以示嘉奖。
雪之下雪乃表情微沉,下次白君再敢开这种流氓玩笑,直接上去就是一个合气道吧!
告白……不唓算告白,这是宣战。要在那家伙面前隐藏自己的感情,简直是无稽之谈……
话虽如此,在理解到对方暗示【我知道你喜欢我】之后,依旧没能忍住心情,在活动教室,以那么直接的方式,说出了那番表露心意的话语。
毕竟常识而言,我知道你喜欢我的另一个意思,那就是我对你并没有喜欢。
“想要了解你,想要知道你,想要靠近你……你这个跳来跳去的家伙。”
雪之下雪乃‘蹂躏’着knight,碎碎念时也在琢磨方法——猩红剧团?但自己并没有相关的门路。其实最好的方法,或许是直接问白君吧?再或者简单点,用不着压抑和偷藏感情,光明正大地靠近就行了。
当然,得小心白君那家伙的反击……就像下午那样!
这个有毒菌类!
嘟——!
嗯?谁发来的消息?
雪之下雪乃将满头乱毛的猫咪放到一旁,拿过枕头旁边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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