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白影在东边的河那里,要喝酒去找他。”平冢静说道,“我得见见你家那位。”
“啊?找我妈?好啊好啊,小静你也可以骂几句——哎呀呀,从来没想到骂她是这么简单轻松的事情,哈哈……我还真是要谢谢那混球让我看清家里人的真面目!”
雪之下阳乃笑了一声,用力踩着地离开。
这哪儿是谢谢,这是恨不得取白影狗头的架势。
虽然比那副假笑的面具顺眼,却也忍不住叹息伤疤撕开后,血淋淋的真面目。
啧!把我拉进来做局,白影你要是没搞定,老娘一定得和你同归于尽!
平冢静压下心头的烦躁,稍微等待了一会儿,手机收到短信后,才迈步走进旅馆。
迎面就看到走廊上的父女二人,雪之下雪乃一副呆呆的模样,完美配合头上的一缕呆毛,雪之下父亲在门外眉头紧皱地踱步,侧头看到了平冢静,他不由一怔:“老师……”
雪之下父亲压低声音,比了个口型——白影?
平冢静比比口型——白影在阳乃那边。
平冢静来到门外说道:“雪之下夫人,我是平冢静,当年让阳乃试着玩乐队的不良老师。”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已经看到了,觉得痛快了就请回吧,恕不接待。”
“我知道夫人应该想要冷静反思一下——虽然我不太清楚阳乃究竟说了什么,但以她跑出去的那个样子来看,估计是些伤人伤己的极端话语吧……我不进来,隔着门聊聊天好了,我也不觉得夫人是什么敌人,给你造成伤害有什么成就感。”
平冢静靠着门,干脆就这么盘腿坐在走廊上,点燃一根烟抽了口,拿出手机按了按。
房间里并没有回应。
“白影给我评价过夫人,他说你并非智者,而是一个战士。”
“……他什么意思?”
平冢静说道:“我当时也这么问的,但白影说没人比你老公更清楚。”
“唉……雪乃,你坐旁边,你也听听吧,阳乃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雪之下父亲轻轻叹了口气,就在平冢静旁边靠着门坐下来。
“哦。”
雪之下雪乃呆呆应声,跟着坐下。
“我和你母亲的事情,好像并未在你们两个孩子面前提过……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是一个不良少年,真正的不良少年。”
雪之下父亲沉声道:“你应该奇怪过为什么家里没有爷爷奶奶吧?因为我出生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父亲破产,半生心血化为乌有,从此一蹶不振,酗酒成性,母亲最开始是忍耐的,但最终她撑不住了,出轨……不,应该说是放纵,成天在外面和其他男人鬼混……”
雪之下雪乃睁大眼睛:“不、不是因为爷爷奶奶过世了吗?”
“两个几十年没再联系的人,对我来说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雪之下父亲缓缓说道:“在父亲醉酒家暴下,我学会了反抗和打架,我没有父母管教,我在学校顶撞老师,我和一些同样迷茫的孩子勾肩搭背,于是混成了刺头和不良少年……”
那样还能和母亲结婚?!雪之下雪乃更呆了。
“人是会变的,人是会藏的。”
雪之下父亲继续说道:“我那时候从不想什么未来怎么办,因为没有意义。我深深厌恶自己的父母,但那时候的我,却不知不觉向他们变化,也在堕落……憎恨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从一个人传染给另一个人,让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一起堕落到无光的深渊。”
“最初遇见你母亲,是我准备旷掉早课的时候,看到你母亲被几个其他地方的不良少年堵住——在我们学校,你母亲是最优秀的人,成绩最好,待人接物最有礼貌,朋友最多,非常耀眼呢,所以是被迷茫里挣扎堕落的人给嫉妒了吧。”
“我现在也搞不清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就是觉得……我可以旷课,可以打架,可以顶撞老师,但不能做那种恶事,也有可能觉得那是我一个班的,我要罩着她……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许只是对自己的堕落有所察觉,心里很不甘心,反正就这么冲出去了。”
雪之下雪乃惊讶道:“难道、难道是英雄救美?”
轻小说故事主角竟在我身边?!
雪之下父亲:“这、这个嘛……”
“他冲过来只用了三秒钟就被按在地上打,最后我打跑了那几个不良。”
雪之下雪乃:“……”
原来是美救英雄吗……不对,英美救狗雄?
雪之下父亲辩解道:“我姑且还是有点输出……”
“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朝对方放狠话‘再有下次就弄死你们’?”
“咳咳、我至少承担了被输出的责任。”
雪之下父亲咕哝几句,随后轻声笑道。
“我真的很幸运,快要沉入泥潭而腐烂的自己,偏偏在那时候挣扎了一下,这一挣扎,就等到了救赎我人生的女神。”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来逗你开心
“哟!混球!”
月色下的河面泛起粼粼波光,白影手持钓竿地坐在岸边,双腿悬空,还拿着一瓶罐装咖啡。
雪之下阳乃琢磨着背后一脚,是不是就能把这混球给踹下去。
“诺。”
白影叼住咖啡罐,从便利袋里掏了掏:“给你啤酒,就别想着踹我了。”
“我一脚下去是不是就能除掉一个人间祸害,让世界和平了?”
雪之下阳乃接过啤酒打开,在旁边坐下来晃晃腿,咕噜噜一口气干掉一瓶啤酒。
“很遗憾,所有坏事都有一个缘由的设定,仅限于童话故事。”
白影耸耸肩:“作为一个立派的戏剧人,我要是写出那种剧本,大概得和同僚来一场谁家族谱更厚,血条更长的激烈大战吧。”
“你的霜之哀伤很好用。”
“不客气。”
“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那女人原来会自卑比不上父亲,真是笑死人,我本来以为什么用都没用呢,毕竟家里所有事情都是她说了算,父亲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赘婿——外公把家业交给更有能力的父亲继承,她什么都没捞到,就将希望寄托在我和雪乃身上,真是滑稽……”
“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白影摸着下巴,奇怪道:“按照我的设想来看,她应该愤怒你作为女儿,却污蔑双亲间的爱情吧?她战斗了半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找到爱情。”
“霜之哀伤捅自己,阳乃挥泪斩阿姨。这才是正确走向吧?从来不哭不闹的女儿给她看看血淋淋的真实,阿姨才能直面自己的失败……”
“别逗了,那种铁石心肠的女人,能有感情?不就是没本事的女人撑不起家族,找了个赘婿,生了俩工具人吗?呵。”
雪之下阳乃撇撇嘴,哈出一口气,随手将啤酒罐放到一边,再拿出一罐打开,咕噜噜喝了几口:“哈——得了得了,现在我给家里人捅刀子,无事一身轻了……干脆出国算了,找个地方追寻所谓的未来,离乱七八糟的雪之下家远点,呵呵……”
酣畅淋漓了,就像喝了好多好多酒,一口气把什么话都吼出来了。
自己大概是得到自由了吧。
自由自由,一无所有。
自由自由,烦上心头。
“哎呀,别哭得那么伤心啦。”
白影随手递过去一罐啤酒:“我给你讲个笑话,逗你开心一下,怎么样?”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雪之下阳乃没好气地回答,抬手一抹眼泪,继续咕噜噜喝啤酒。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伤心,是伤心母亲比想象得更加冷酷无情,还是伤心以后见不到妹妹,亦或者担忧妹妹的未来……
今天做过头了啊,早知道就冷静一点了,自己吼得痛快,让雪乃怎么办?
明明应该像以前一样忍住,之后找个理由亦或者装作输给雪乃,出国离开更好,或者私下和那女人吵一架表明态度,再直接出国,再或者直接一声不吭地出国玩失踪。
雪乃的梦想是继承父亲工作,我这种没梦想的姐姐,至少还能帮她一把。
这下好了,砸了,全砸了,什么都乱了。
雪之下阳乃叹了口气:“果然吵架和发泄情绪屁用没有,只会误事。”
白影笑道:“但是很爽啊。”
“嗝~这倒也是……还是太乱来了,一点好处也没有,除了闹大还能怎么样?”
雪之下阳乃打了个嗝,望着泛起月色的河面,冷风吹得脑子渐渐降温,她越想越觉得后悔,干脆侧肩撞了一下白影:“喂!混球,说句话啊!都是你演的那些狗屁小剧场,老娘才会没忍住……快讲你的狗屁笑话让我乐一乐!”
“好的。”
白影正色道:“你妈第一天就知道我和雪之下同居的事情。”
“嗝~哦,原来她早就知道,是在看我们笑话啊,难怪你这家伙和她关系挺好。”雪之下阳乃打了个嗝,含糊道,“看俩女人战战兢兢、遮遮掩掩地搞些小动作,很有趣是吧……”
白影摸出手机,亲切地播放一段阿姨与女儿痴汉同学.mp3。
“晚出生的雪乃就是有优待啊,嗝~那样我倒是不用担心了,说到底现在她也就雪乃一个选择了吧?不把家业交给雪乃还能交给谁……”
“我就当你醉了。”
白影体贴地点头,然后按下手机上的来电通讯,点开扩音,将手机放到一边,继续钓鱼。
脑子乱成一团的雪之下阳乃,不由将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
小静的电话……
木头老爸的声音?
……
……
“那天之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噩梦?”雪之下雪乃瞥了眼房门里面。
“我没开玩笑,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确实是噩梦。”
雪之下父亲说道:“你看我一个不良少年,同父母基本断绝关系,每天抽一包烟,在麻将馆一类社会场所混迹为生,偶尔当麻将馆保安,赚点烟钱和饭钱……”
雪之下雪乃疑惑道:“额……保安?未成年人也能工作?”
“以前的治安水平比现在糟糕很多,他就是在给别人当一把便宜的刀子——未成年、不用给太多钱、容易冲动好忽悠的年轻人。混迹那些地方的老赖和成年人,见了一个拿刀的未成年,都以为是见了黑道的马仔,自然会安分一些……他把自己当成一条烂命,别人自然也会把他当成一条烂命。”
雪之下雪乃抬手扶着额头,有些扛不住父亲形象的版本更新,姑且抱了丝希望地问道:“还、还有吗?”
“咳咳、为了活着嘛……总之偶尔救了你母亲的那天后,我的噩梦就来了。”
雪之下父亲颇为怀念地笑道:“第二次见面是在麻将馆,她皱着眉头走进来,就当着那么多大人和我那些狐朋狗友的面,叫我回去上课——不良少年也有几分骨气,看不起什么上课的好学生……大概是因为感觉到自己人生已经不正常,反而努力要鄙视正常的人,故作成熟,维持自己不良少年的体面吧。”
“我就觉得很没面子,当场回了句‘上个屁的课,这可不是小娃娃该来的地方,回家喝奶去吧’,还往你母亲脸上吐了口烟。”
雪之下雪乃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父亲,眼神大概是为什么你还活着?我现在看到的真不是幽灵?之类的意思吧……
“所以我就在麻将馆里暴打了他一顿,落了他那点没有任何好处的面子,把他逮捕抓回学校——那是我点名的时候,发现他逃课,又因为之前的事情,觉得这个同班同学还有点救,所以打听之后就去麻将馆堵人了。”
雪之下雪乃沉默少许,小声问道:“那、那时候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那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独女,生意环境也不景气,父母每天都为家族殚精竭虑,从暴富到破产向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步也容不得走错,甚至无论怎么走都可能是死路——我和父亲说要努力读书,进取,成为一个优秀的大人,继承家族的事业……父亲比较传统,认为我是个女孩子,做不到,父亲越那么说,我反而越坚定地想要做到……所以,我非常看不过他那副不是很想认输,但这么认输算了吧的矫情模样。”
“什么女孩子会对满嘴污言秽语,张口就是烟酒味,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家伙一见钟情?我那时候都想着怎么更加用功读书学习,没心思想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雪之下父亲小声抗议:“我、我还是有优点的吧……大概?”
“我让你记得交作业,你作业上就写了个名字来挑衅我;我让你记得每天准时上课,你准时来上课,中途就从教室溜走;我让你把头上染得乱七八糟的颜色弄干净,你和我说那是时尚和潮流……”
雪之下父亲小声咕哝:“作业只写名字是不会做……实际上名字都写错了一个字;我上课上到一半什么都听不懂,坐在教室里还吸引目光,觉得没面子就走了;染发不一定是真正社会的时尚潮流,但在不良少年里很时尚——你把我强行拉到理发店直接剃了个光头……”
雪之下雪乃追问道:“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
“后来就是你母亲逼着我改这改那,对我指指点点,动辄强行以武力让我就范,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我面子,有错就训,她那时候还很毒舌。好多次我试图逃离她的掌控,跑到麻将馆宣布要重新做回那个不良少年,她都是直接把我拖出去,不断用各种大道理和正论来训我……”
雪之下父亲沉默了一下,看着表情复杂的女儿:“现在你明白了吗?当年的我,就像是你和阳乃。”
雪之下雪乃张张嘴:“那、那父亲……竞争……”
“是我和你母亲争……呼——”
雪之下父亲轻轻呼出一口气,挖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你母亲,在我人生中充当了缺失的角色——她是父亲,会严厉和认真地训斥管教,她是母亲,在接触后发现我生存都成问题,每天都多带几份便当给我,也会辅导我的学习和功课……对于一个迷茫没有方向,逐渐堕落的不良少年来说,管教、训斥和无法对抗的权威,让我觉得烦躁和痛苦,但也是将扭曲人生掰回正轨而无法避免的。”
“我的成绩逐渐回升,我的人生逐渐正常,我改掉了出入大人场所的恶习,重新变成了一个未成年人应有的模样,有了青春,有了暗自心动的对象,有了正常的同龄人朋友……”
“我改掉了他很多坏毛病,唯独烟始终没能给他戒掉。”里面传出沉沉的叹息声,“他戒掉烟,是我生下阳乃的时候。”
“当年我向你母亲表达心意,你母亲开口和我说了她的志向以及身为雪之下家女儿应该背负的责任,并且做出了君子协定——赢过她就娶她……入赘反而是小事,毕竟我原本的姓氏,留下的只有一团乱麻。”
“结果是你父亲赢了。哪怕我成绩比他更好,读书比他更认真,我努力付出更多时间……并非传统的父亲做出决定,而是我真的输给了他。社会实习的时候,他总能比我想出更好的方案,处理学生会事务的时候,他总是比我解决得更稳妥,哪怕刚刚开始进入社会实习,他依旧比我得到的评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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