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单夏知
看到这副景象，他们沉默着认真想了想，反倒收回了手，放任游戏里的芽衣自己行动。
就这样，或许更好一些。
看着芽衣越过命运的转折点，一路上又出现了许多她形象的虚影，她们全都是雷律模样，那是她曾经的决意，义无反顾却又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茫。
每往前一步，这些当初的因果就一点点的压在她身上。
越是前行，便越是深入风暴。
“身体越来越沉重了......”
“就像是神话中那样......这是在真实面前，人类的心脏为灵魂压上的重量吗？”
“......无妨。”
芽衣沉默片刻后轻吐出两个字，把她身上那种气势一下突显出来。
她已经拥有披戴枷锁的勇气，以及紧握枷锁的决绝。
那个她拼命想要守护的人，如今她的终局已近在咫尺
芽衣曾经为之深深恐惧，但现在不会了。
因为，她早就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到的雷电芽衣。
她会做到些什么，也必然会做到些什么。
她可以坚信，假使真有终焉的冠冕......它也不会只落在一人头上。
昔日的敌人不再能让她感到无力抵抗，昔日的迷茫也不再能让她感到无法直面。
这些因果与矛盾加诸于身确实分外沉重，但芽衣前行的步伐却依旧没有出现甚至一丝一毫的迟疑与停顿。
它们阻拦不了现在的她，也没有可能阻拦现在的她。
如果不信，就尽管来吧，无论来多少，她都会全部接着。
然后，告诉它们......你们，不过如此。
......
抱着这般信念将所有的过往尽数背负。
芽衣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脚步更加轻快了。
如果说之前是不紧不慢的走，现在就是疾走。
因此，她后面所需要面对的，自然不是这些确定已经无法动摇她内心的东西。
现世那些她必须面对的矛盾被摆到明面上来。
先是灰蛇......
“准备好裁断世界了吗，始源的后人？”
“此世并不属于人类，无机物与有机物共同分享着这片大地——而人类的次世代，机械生命、又或是圣痕理型，与智人种也是彼此平等的存在。”
“你并没有资格以自身为基准，轻率地做出判断。那不过是一种自负的指责，可怕的傲慢。”
这是来自‘世界’的质问：
人类真的就是最高的存在吗？机械生命也是命，理型的命也是命。
为什么人类可以如此傲慢的认为自己占据着最上位。
“......”
以前身为御三家之一的芽衣或许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或许心里有一个答案但在真的面对质问时却不敢说出口。
可现在的芽衣不会。
她能。
“没有谁能评判所谓的资格......我们都不能。圣痕也同样没有资格毁灭人类本身。”
“我只是在作为人类的一员，捍卫我们不能失去的事物。”
“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能得以延续，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这是人类的傲慢，也是人类的骄傲。”
“既然如此，就让傲慢与骄傲一同延续下去吧，百花齐放，善恶并存，那才是人性原本的样子。”
人类就是这样既傲慢又骄傲的存在。
有问题吗？
“......”
这......
只能说，还真被问住了。
好像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既然如此，那如果让你面对那位，你又该如何是好？
凯文的剪影，悄然浮现。
当然，哪怕是剪影，他也一句话都没说。
反倒刚才灰蛇的声音在继续。
“你将要面对的敌人，他的觉悟远胜于你，他的执念跨越万年，你们怀抱相同的理想，却注定无法同行。”
面对比你更加傲慢，更加骄傲的另一个人......
“你将挑战他的意志，埋葬他的使命，为他的存在划下句号。”
“——你，准备好了吗？”
对志同但道不合者，你所信的、所做出的行动，就一定正确吗？
那些未竟的理想，你能否将其背负。
“当然。”
芽衣斩钉截铁。
“我曾与许多人兵刃相向，立场、因由、心境，每次都截然不同。”
“但有一点从未改变，正因对方的意志与我一样不可动摇我才必须全力以赴。”
“......”
她当然知道凯文的觉悟，但恰恰如此，才是她另一个绝对不能退缩的理由。
承接十三英桀意志的她，必须作为现文明的代表，站到那个男人面前。
他所背负的觉悟，那些未竟的理想、消逝的愿望、所有值得尊敬的意志......她都知道，那么，如果可以，最后就让她来为他划下句号。
如此坚定，如此炽热，如此决绝。
正是她明白，未来她终将会挥出的那一刀，无论结果，都才是他真正期望的东西。
所以，怎么会有动摇？怎么会有迟疑？
......
于是......
虚影彻底沉寂。
芽衣得以继续朝着远处那扇白色门扉走，嗯，现在应该可以说是小跑了。
明明在一次又一次质问下，越来越多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身体愈发沉重。
但是她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从走到快走再到现在的小跑......
那些打不倒你的，终将使你更加强大。
“类似的事，无论琪亚娜还是爱莉希雅......她们都已经做过无数遍了吧。”
“不、不只是她们，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
“我们从各异的角度，看向同一幅世界的长卷。每个人的梦想都在其中交织、融合，会有争执的浪花，却又始终如大海中的水滴，不分彼此。”
“......我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总说，自己爱着大家了。”
芽衣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柔：“【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人们，这样的世界呀。】”
让本来沉浸在刚才的剧情里的玩家们纷纷回过神。
他们看着那扇离芽衣越来越近的白色门扉，看着芽衣越来越快的动作，以及她忽然温柔的语气。
要来了吗？
不会还要虚晃一枪吧？但事不过三啊！
心里止不住泛起这样美好的期待。
“......哈哈哈。”
游戏里的芽衣则是说着说着，忽然抿嘴轻快的笑了几声。
【芽衣都笑了，这还不稳？】
他们如果提前笑，你可以吐槽他们半场开香槟，但芽衣笑，肯定不能这样说了吧？
暗示......不，妥妥的明示啊！！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他们反正信了。
【我开始跟着芽衣一起笑。】
【这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
“【我梦见一颗星，一座光明之岛，我将在它轻快的闲暇深处降生。】”
“【在那里，我的生命将完成它的事业，就像秋日下的稻田。】”
是泰戈尔飞鸟集里面的一个片段。
“爱莉希雅......”
芽衣的跑动越快，声音越温柔，那种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情绪也越浓烈。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以及，发自内心的欣喜。
“我终于体会了你的心情。这个世界如此美丽，它充满活力与生机、爱意与希望，让人想要去守护。”
“这个世界又如此残酷，它催生矛盾，孵化罪恶......让一切美好，都不得不永久地战斗下去。”
“......”
“但......我们是律者，在善恶之前，就已然是自然的代言，是信条的化身......”
“正因为如此，我们能成为天地之间的桥梁，人世与彼岸的连接......没有天使，便成为天使；没有乐园，就创造乐园。”
芽衣：“......”
她这话可不是荒诞之言，爱莉希雅就成功创造了一个乐园啊。
往世乐土......又不只是往世乐土。
“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但没有关系......”
芽衣声音在上扬途中忽然一颤。
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随着下一句话倾泻而出。
“因为，每个人都将是你。”
就像是人之律者已经不是指代爱莉希雅一人的称谓。
它变成了一种美好的象征。
【我曾经思考过爱莉曾经好奇过的那个问题，她的神之键呢？后来，看到档案才发现逐火之蛾也有很多人思考过......】
【有人说，那位才华横溢的机械师，将自己的杰作埋藏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有人说，第十三律者根本没有留下核心，她的一切都在悠长的终曲中烟消云散；
也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了那位性情古怪的绿发博士，藏起了有关那场讨伐的所有资料，就是为了占据人类最后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