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键盘大帝
第180章 壮年武圣人往事(6k
“你问我们的奋战换来什么?”海思远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只是求生存罢了。”
“这座孤城之中尚有妇孺存活至今,这便值得。”
他并未在说书人千里眼这个陌生人面前说什么大道理。
他是兵,擅长的是沙场厮杀,而不是应付面前这个说书人。
只是千里眼却并不太满足。
作为听潮楼的说书人,他敏锐地意识到眼前这支孤军的故事若是流传出去,必将震动整个九州。
哪怕是武圣人之前短暂现世而又身死的消息,只怕也未必能够比得上这个消息的震撼性。
他思索片刻,再度问道:“海都尉可知道,这异人并不是会将九州人抽筋剥皮的蛮夷异族。若是海都尉为大局着想,为这座孤城民众性命着想,是否早日向仙门投降更合适?”
“那样的话,或许城中居民还能活多一些。”
这话一出,周边几名军士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奶奶的,这个弔人在说什么逼话?”
“老子守城守了四十年,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穿过大漠,劈头就问老子为什么不早点投降?”
要不是乔木就站在旁边,还出手相助了他们的战斗,让这支残军少死了一些兄弟,他们估计会忍不住抽刀了。
就是为首的都尉海思远也眉头一皱,目光在乔木与千里眼之间徘徊了一下。
他察觉到,这两个人似乎不是一伙的。
“乔双森老先生是一名昔日的大炎老兵,而你又是什么人?”他转头问千里眼。
“他是听潮楼的说书人,跟我只是偶遇。”乔木也果断站远一点。
这个千里眼的一张嘴太碎了,而且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让乔木这个莽夫听了都有点头大。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实际上倒是乔木等人错怪了他。
他的名号叫千里眼,不叫缺心眼。
说话这么嘴贱,也是有原因的。
听潮楼耳目满天下,而想要得到最真实、最靠谱的情报,就得用非常的话术。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了。
都有城府,都有心防,交浅言深的的道理自然懂,哪可能你一个说书人过来,就掏心掏肺地跟你说心底话。
而千里眼擅长的,就是这一套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扎心话术。
一眼低情商,实则是故意为之。
这些沙场老兵困守孤城四十年,心防自然很重。
而千里眼想要刺破他们的心防,所以故意用这种激怒人心的话术。
这些老卒越是破防,越是怒火冲天,感觉一腔热心错付,就越有可能因为情绪起伏,而暴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当然,这种话术也是有利有弊的。
最大的弊端就是....很容易被人打死。
“听潮楼的说书人.....以前似乎听说过。”海思远仔细思索片刻,才想了起来。
海无涯四十年前就是礼部尚书,而且是江湖武夫出身,所以海思远的见识可不浅。
“我听说听潮楼之中,有‘实事’与‘奇闻’两派,你是哪派?”海思远别有深意地看向千里眼。
“自然是实事派。”千里眼不假思索道:
“奇闻再奇,也不如真实之事动人心。”
此乃谎言!
听潮楼的千里眼顺风耳两个人,都是身居异能的说书人,是“奇闻”一派的两大顶梁柱,同穿一条裤子。
听潮楼并不是寻常的武林势力,说书人中的顶梁柱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武功多高,只代表他们在“说书人”这项本职上干得出色。
其实也就是口才与话术更高明,甚至是想象力比寻常说书人更强,可以编造出更离奇的奇闻等等。
千里眼说自己是实事派,其实也是因为奇闻派的说书人名声不太好。
毕竟老是搞什么“十大烂裤裆”之类的奇闻,名声能好才怪。
“作为实事派的说书人,我这趟出走大漠,为的便是探访安西城遗址,挖掘当初异人战争的真实事迹。”千里眼作激动状:
“海都尉,你们的回答对我非常重要。”
“若我有朝一日能走出这片大漠,定会将大炎残军的故事诉诸外界,经由听潮楼的耳目传遍九州。”
这话说得千里眼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可没那么伟光正,原本他只是猜测这片大漠之中隐藏着异人战争的秘密,而且疑似与仙门有关...要是他知道秘密这么大,与仙门牵扯这么深,打死他都不会来。
听潮楼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而是因为他们秉持着不惹事的原则,只高坐楼上听潮起潮伏,而不是亲自下场,去当什么弄潮儿。
不过看这些老卒们这么激动,千里眼也不敢将话说得太过分。
毕竟乔木也不是跟他一伙的,事实上就在刚才他还是乔木的俘虏呢。
要是真激怒了这些老卒,拔刀给他砍了,这里或许无人会保他。
“我斗胆问一句,军爷们不要生气.....外头的九州只怕已无人知你们的踪迹,无人知道你们仍在奋战,甚至包括如今的皇帝..那么你们为何还在坚守这座孤城?为何不向异人投降?”千里眼再问:
“若你们投降了,这座孤城之中会有更多的军民可以活下来,总比全城人葬身大漠更好。”
海思远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按捺住抽刀的冲动,沉声道:
“四十年以来,这座孤城之中的确有少数逃兵,也有外逃的民众...他们最后消失在了这片大漠之中,是生是死,结局如何我们也不知。”
“若你要问的是我们这三百残军为何不降...”
海思远目光看向自己身后同样白发已苍苍的老卒们。
“赵大勇,你为何不降?”
这名老卒年纪看着已经六七十岁了,年纪比海思远还大些。他回道:
“都尉,我是南州雁城人士,妻儿都在那,若连大炎最后的十万精锐都投降了,九州人岂还有斗志?”
“国若不国,何以为家?又岂有我一家之安宁?”
海思远点头,看向另外一名老卒:
“陈志,你为何不降?”
“异人若得势,必视凡人如草芥。投降容易,但之后恐怕便成了异人的牛马,还不如战死沙场呢。”
“陈安?”
“我等已经是大炎最精锐的伐仙大军,我们可以死,但不能降!”
“郭怀忠,你呢?”
“哪有这么多理由?”
“投降的理由我可以编出一百个一千个,水太凉行不行?”
“不投降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我是兵!大炎的兵!九州的兵!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几名老卒言语渐渐激动。
这些年里,来到这座孤城的外来者是极少的,在乔木与说书人千里眼的面前,他们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说了很多。那么,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海思远目光幽深,看向眼前林立的诸多将士墓碑:
“四十年前,我才二十岁,在十万大军之中,也算是最年轻的一批士官。”
“乔老先生,你们知道为何是我能活到现在,而官职在我之上的几位将军却都死绝了么?”
“是因为我是礼部尚书之子?是因为我资质上佳,武道修为高,所以才活到现在?”
他轻轻笑了笑,摇头。
“我父亲的面子可没那么大,当初的十万大炎精锐非同小可,其中不乏比我父亲权势地位更高的人物。”
“但他们都死了。”
“我能活下来,是那几位将军都身先士卒,对我说我还年轻,别急着赴死....”如今已过花甲之年的海都尉双鬓苍苍矣,他看着这满山墓碑,老泪纵横:
“昔日军中老卒老将为我而死!”
“而今我为老卒,也当为孤城妇孺、为九州子孙后代而死!”
有人念着家乡妻儿,有人心怀九州,有人只是不服异人高高再上,有人则是薪火相传继承老卒意志。
这支孤军的兵卒们各有各的念头,各有各的理由。
但最终却都站在了这座孤城之中,或者躺在了这大漠孤城之外的坟头里。
这些老卒老将们说完。
乔木与千里眼都看着这静默的大漠碑林与激愤的老卒们,一时无言。
尤其是身为说书人的千里眼。
作为听潮楼的奇闻派,他听说过很多离奇荒诞的故事,也编过许多触动人心的故事。
但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或者是加以夸张,或者是添油加醋,并非真实。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事实,是史实。
满城尽白发,死不丢战刀。独抗四十载,怎敢忘大炎?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真实的故事,有再高明的说书人也编不出来的力量。”乔木瞥了眼身旁的说书人,缓缓道。
说书人千里眼一时愣住,而后缓缓点头。
在这些敢于慷慨赴死的大炎残军面前,他想到自己方才刻意使用了刺穿老卒心防的话术...这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不论在哪一个年代,敢于慷慨赴死的人,敢于直面这大恐怖的人,都是极少数。
极少,但从未死绝。
泱泱九州,从古至今,都有这样一群心有信念、慷慨赴死的真英雄。
戍边的将士、守疆的士卒。
抬棺死谏的文臣,战死沙场的武将。
青史昭昭,这样的人物从古至今薪火相传,贯彻于九州的一整部古史之中。
这是真实的力量,是千里眼这样的说书人倾尽才思也编不出来的浩荡史诗!
“听潮楼的说书人,我们的回答,你可满意?”海思远再问,声音回荡在这大漠之间。
“我已经无话可说。”这位说书人闭口不谈,只是朝着海思远长身作揖,深深一拜。
他服了。
“海都尉,他无话可说,我却还有事想问。”乔木在此时却开口了。
“我想问一问武圣人...昔日的武将军,为什么可以活着,而你们只能在这座孤城中等死?”乔木目光炯炯。
他是亲眼见过并挑战过武圣人的人,此刻遇见这昔日大炎残军之后,只为他们感到不值。
“武圣人是四十年前大炎征伐仙门的十万大军之中,唯一一个走出这片大漠的幸存者,甚至还得到了李长歌将军的《灵犀诀》。为什么是他活着出去?而不是你们?”
这话一出。
老卒们眼光也变了变,变得相当之复杂。
安西城之中不是没有外来者,只是极其稀少。
而那位昔日的武将军,今日的武圣人干出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听闻过。
他们对外界九州知之甚少,但不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关于武圣人的事情。
“武将军当然不是逃兵....”海都尉目光幽幽,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上一篇: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
下一篇:为了诸天没事我娶了反派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