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
对升级来说，让外人知晓不是刚性需求，但自己升级却又依赖于外界对自己行为的定义……神之恩惠就是这种满足神灵欲望的奇怪产物。
对于诸神来说，冒险者升级不重要，升级完成的伟业，被自己看到才重要。
那份履历和经验，非要被神灵看到，满足神灵的好奇心后，才能升级。
但对底层的普通人来说，神之恩惠到底是什么不重要，他们觉得神之恩惠是什么才重要。
神之恩惠……那不就是只要当事人锻炼，就能增加体质的外挂？
真有了这外挂后，底层的普通人也未必行。
一定会有天资横溢的普通人被埋没，但只要是有心人，在欧拉丽里试图加入眷族一段时间，在神灵周围露个面，自己资质够好，就必然会被神灵发现并争夺。
神灵们能大致看出普通人的潜力，神灵也在渴求高潜力的眷族，贝尔那种情况，潜力爆满但申请加入眷族屡屡被拒的，只是极少数。
理论上，不管多么天资横溢的人，没有神之恩惠，就都取得不了冒险者方面的成就，天生身体强壮，能匹敌lv2也就是极限了，哪怕是古英雄，也要靠仙精的力量变强。
正因为这种绝对性，在没获得神之恩惠前，哪怕是古英雄程度的潜力，表现也和真正的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所以很多普通人不觉得，自己有了神之恩惠后，就一定不如人。
如果地错世界有那么一条能保证规则的上升通道，三五位神灵定期举办祭典进行考核，能在祭奠中名列前茅的人被录用为冒险者，想必普通人对冒险者的态度会相对客观一些。
那些真觉得自己行的人，别人会怼他‘你有本事怎么不去参加xx祭典’？
但神灵决定谁是冒险者基本全看兴趣，有太多太多外表看着一般，肌肉也不发达，同时并未展示出军略以及法术天赋的人，被神灵招揽为冒险者。
神灵能看得出谁体内隐藏着潜力——但同时，又不是所有神灵都严格挑选眷族，一部分不负责的神灵，只是希望有人能养他，没有努力经营，沉迷眷族游戏的意思。
也并非所有有潜力的人，神灵都看得上，潜力是基础，只要不是那种一眼望去有英雄级资质的新人，神灵是否招纳某人作为冒险者，更多的要看眼缘。
有着被某位神灵看不上，但在其他神灵手里，很快成为高级冒险者的情况。
有着被神灵主动招纳进去，但同时迟迟不能成为lv2的冒险者。
冒险者千奇百怪，以至于神灵能看得出其他人体内的潜力这说辞，根本堵不住普通人的嘴，无法让大部分普通人认识到，自己没办法成为冒险者，是因为自己潜力不足。
理所当然的，很多普通人觉得，自己有了神之恩惠这种外挂，自己也能成为顶级冒险者。
又或者，成为顶级冒险者可能有点难，一部分普通人稍微有点数，但也会觉得，成为冒险者后，自己再怎么说，也能取得一定的地位。
不说其他，lv2总归不难吧？那些卡在伟业上的lv1，胆子实在小——
站着说话自然不腰疼，想着自己成为冒险者后，一定敢去挑战伟业，但真成为lv1属性极限的冒险者后，在哪里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家徒四壁理所当然的想要拼一拼命，活出个人模人样，可已经有了百万身家，非要冒着极有可能会死的危险，去赌自己能成为亿万富翁？
这种人就不多了。
但还是那句话，事实归事实，对于某一个或者某些人来说，他们相信的东西才是真相。
诸神所谓的‘下界的未来，交给下界人所决定’，这种留白让很多下界人有了极浓的自信，连带着地错世界诸神选定冒险者的机制，更是让很多人以为，自己只是怀才不遇，而不是自己完全不行。
神灵的保守，留给了下界人舞台，让下界人自视甚高。
这种阶段，很多人都经历过，刚进校门未出社会，觉得自己能干一番事业，大学四年一定要努力。
但思来想去，还是宅四年更舒服。
而地错世界的情况，是最为广泛的普通人，甚至连验证自己不行的机会都没有，最多也就是申请加入各路眷族被拒绝，然后骂各眷族都有眼无珠。
——尤其等原著里，在往后一百年，所有普通人骂起来只会更理直气壮。
你看那个赫斯缇雅眷族的谁谁谁，年轻时几乎申请加入了所有眷族，但都被拒绝了。
还说什么神灵的眼睛能看得出潜力？一个眷族没收你可能是眼缘不够，所有眷族都不收，就是自己潜力不行？
那贝尔克朗尼可是差点就灰溜溜走出欧拉丽了，几乎所有眷族都不收，最后还不是成了欧拉丽的英雄？
地错世界的普通人，哪怕自己再怎么信仰神灵，本能也会认可‘下界的事归下界人管’。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本能。
尽管这说辞，从一开始就是神灵说道，因此而产生的自豪和荣誉，从一开始就是神灵给的。
但那也是真实存在的。
来源，很多人未必会在意那么多。
而现如今，全欧拉丽的人都看见了，神灵使用神力的场景。
神灵说过，下界的事归下界人管，因此神灵能无视所有冒险者的牺牲，无视大地上的洪涝灾害和疫病，自己躲在欧拉丽里被世人所供奉。
但神灵是可以使用神力的。
在下界，在欧拉丽所有人都眼前，神力主动展开……
并且，未被遣返回天界。
那以往的一切……
又算什么？
第九十二章
神力出现在手里的瞬间，一部分神陷入思索。
神灵的智商无需怀疑，几亿年下来，吃的盐比普通人吃的饭都多。
但智商不弱，不等于没有思维局限性，正如古代的王侯将相不知道大地是圆的，那不是智商问题而是常识问题。
一部分神灵心中有些疑惑，有些弄不清为什么在下界使用了神力却没遣返回天界，但并不会向下细想，长年的无聊，让很多神灵都懒得多想。
越多想，能看透事件的真相，有趣的东西就越少，想的少一些，在接触事件时，可能会带来些惊喜。
但不是所有神灵，都在限制自己刨根问底。
神力出现，但自己并未被遣返回天界，这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最受影响的究竟是谁——
那里最受影响，对方就有可能是从哪方面展开的布局。
神灵能在下界使用神力，影响最大的必然是以为神灵不能使用神力的信徒和普通人。
但仅仅如此，并不能决定什么东西。
归根结底，相比起下界，神灵是处于更上位的存在，只需要事后有神向下界生命解释，这次能使用神力是意外，总归是会信的占据大多数。
由此，很容易就能得到结论，引起眼前变故的人，甚至没打算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邪神一方的布局？
一切猜测都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诸神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其中存在有彻底击杀神灵的可能性。
哪怕最近几天时间有伊斯塔的神秘消失，且并没有神灵被遣返回天界的光柱出现，神灵也不可能想得到杀神哪方面去。
但凡神灵有第二次机会，当下次出现类似的事时，就会将神灵死亡纳入到考虑之中——能否想得到，看的不是神灵是否智商够高，而是神灵是否会被平日里认知到的常识所局限。
转瞬之间，一部分神灵想到了，这是邪神一方准备搞事，将部分神灵直接遣返回天界。
想到了，必然不是一位神灵，而是一部分神灵参与了这次的事件。
还进行了猜测，到底天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才导致了现如今的变化，造成了能使用神力但不被遣返到天界。
在现如今神灵的思索中，就不存在所谓的正确答案，最基本的逻辑点对不上，但总归有些过程能猜的到——比如一定存在一部分神灵作为合作者，当诸神死回天界后，引导下界的舆论。
将诸神能在下界使用神力，但就是不用，逗着下界人玩，落实成下界的常识。
地错世界的众神，至少在如今的阶段，对下界来说，总体作为还是偏秩序的。
如果是纯粹的善人，比如阿斯特莉娅那种，纵观生平，哪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想办法抹黑她，能给出的说辞也仅仅是‘阿斯特莉娅沽名钓誉，本人并非是真的坚持正义，而是为了自己愉悦’。
撑死在找一些托，在散播阿斯特莉娅背后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这太着痕迹。
行事越是遵循一定的规则，自己的所作所为，越难以被外人扭曲定义，最多只是说些没有根据的风凉话。
但诸神那按照自己兴趣行事，将其恶意化就容易太多了。
往日因今日果，既然诸神平日里让大部分人都搞不清你想的是什么，做起事来只顾自己的兴趣，不在乎普遍意义上的下界共识，那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其他人扭曲时，也就别指望其他人会为了你的清白帮你辩解。
毕竟不熟。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诸神心里想的是什么，哪怕是心怀下界的神灵，也没有几位会向自己的眷族解释，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平日里不解释，平日里不了解，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
此时此刻，一部分神灵心想，这该不会是邪神一系搞事，将他们那些对下界还算可以的神驱逐回天界，然后自己在下界为所欲为吧？
等一万年后他们复活，打算在去地面上一看……
好家伙，神灵在下界的名声彻底臭了，变成了曾经视下界人为玩具，同时给下界带来毁灭性灾害的外来生物。
某种程度来说，这还真是可能成立的。
一部分神心想道，既然出了可以解封神力，以及出了魔塔的变故，相比天上的神灵参与了其中，且认可了计划。
想一想留在天界神灵的节操，那比他们这些下界的神灵可高太多了。
留在天界的神灵同意了这种‘让邪神抹黑神灵在下界名誉’的计划……甚至可能不是同意，而就是那些秩序一系的神灵提出来的。
但凡稍微捋一捋欧拉丽的现状，任何神灵都觉得，在和地下城约定的期限到来前击败黑龙，那都得靠奇迹，现在的欧拉丽所有冒险者加在一起，可能都不够黑龙一只爪子打。
约定期限到来时，下界肯定就灭了，秩序一侧的神灵想拦都不行，黑暗一方的神灵，邪神，看乐子的神灵，都会阻拦秩序一侧的神灵，不许秩序一侧的神灵阻止地下城。
那想个办法，让那些乐子神从下界人身上找到新的乐趣，不就能防止下界被破坏了？
当诸神都觉得下界人有存在的必要时，地下城就完全不足为虑，在质上地下城未必比诸神弱，但是在量上，在可移动性上，地下城比起诸神，实在是菜的抠脚。
在约定期限到来之前，留在天界的神灵很可能想了些让生命继续活在地表上的方法——抹黑行事稍偏秩序的神灵，扭转神灵在下界的名声，让神灵们这一千年来和下界众生经营出的信赖关系彻底告吹，让仍然喜欢下界人类的神灵被下界人厌恶。
这些东西对邪神和乐子神一侧来说，肯定比单纯的让地下城毁灭下界生命更感兴趣。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乐子神一侧能不能达成共识。
或许就有部分神灵，就是想看下界被毁灭呢？
有着事先的契约在，哪怕很少一部分邪神坚持履行曾经的契约，那更改契约就进行不下去。
诸神之中毕竟是有一些顾虑的，永生加诸神的破坏力，约等于所有人手里都有核按钮，不遵循一定的共识，以后一切都玩不下去。
但诸神之间毕竟关系紧密，几亿年的时间几百号人物，彼此间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关系，在夹杂一些相处已久的挚友……理论上讲，那些固执的要求遵守约定，认为已经约定好就不应该打破的人，是有可能被挚友闺蜜等等劝回去的。
搞不清楚的事还有很多，但一部分神灵越想越觉得，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
行事表现暂时偏秩序的神灵，以及偏黑暗一侧的神灵，心中都隐约浮现出了一个答案。
凭什么洛基一个人就敢站在他们几百号神灵的对面？
就凭洛基隐藏了他这几亿年来一直男扮女装，且隐藏了他在火焰能力上的造诣吗？
那也不可能以一打百。
部分神灵心道，可能洛基就是算计好了，知道他们猜的到事情的内幕，觉得他们不会反抗的太激烈。
反正下界人也猜不出他们到底用了多少力量，只要场面足够绚就行了呗。
有神灵冷哼了一声，目视着苏卿，朗声道：“可笑，不管你们如何想，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对下界动手？”
苏卿眨了眨眼睛，稍微回想了一下乌拉诺斯给他的名单，乌拉诺斯说，名单里的神都是自己人。
……但没这神啊！
秩序侧神灵和如今行事手段偏秩序侧神灵，这是两个概念。
前者是真的偏向秩序，后者是演的偏向秩序，仅看下界这一千年，甚至后者的所作所为会比前者更尽职尽责，但将时间拉长到亿年，两者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那些表现的完全是为了下界好的神灵，未必真的是神灵里的道德楷模，可能只是演戏演了一千年。
名单是苏卿从乌拉诺斯那里拿来的，其中确实有部分，在欧拉丽里毫无劣迹的神灵……苏卿倒也不会完全信任乌拉诺斯。
以地错世界的情况，按理来说，至少在如今的阶段，乌拉诺斯应该想不起来要借刀杀人，狡兔死走狗烹也要等到一切平定的时候。
如果真有神一切形式手段都偏秩序，但偏偏和乌拉诺斯三观不合，就被乌拉诺斯列为可杀的对象——苏卿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不过就算不高，苏卿还是会稍微注意一下。
苏卿心头微疑，看着眼前这位说着不许其他神毁灭下界。
……这也太义正言辞了。
就刚刚的表现，很大一部分神，其实不反对率先毁灭下界这个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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