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在盖利德东南荒野，‘首席骑士’唐恩.莱特与‘碎星将军’拉塔恩一战业已落幕，两位顶尖强者打的大地碎裂、海洋蒸发，可谓破碎战争之后最举世瞩目的战斗。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骑士不仅战胜了将军，更是令盖利德群雄俯首。
无论是否与卡利亚为敌，无论立场如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为唐恩起身欢呼，碰杯之时高呼着他的名字。
这无可厚非，因为交界地的核心便是英雄，而英雄出自于史诗，当这个消息传播开来，就如地震般震撼着交界地。
毕竟拉卡德也好，葛瑞克也罢，他们的陨落无人见证，只言片语也流传在高层之中，更充斥着阴谋的味道。
但这一次不同，两位强者面对面决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一段史诗。
碎星将军是谁，那是最强的半神，封锁星空的英雄，而唐恩.莱特将之击败，自然是英雄中的英雄，而这种英雄史诗正是交界地民众所追逐的对象。
吟游诗人将经过艺术加工的诗歌传唱，短短十天之内就产生了十几个版本，画家则是将最后一幕绘于纸上，哪怕是酒馆中最低贱的佣人看一眼，都会觉得热血沸腾。
流星若雨，骑士立于断崖之上，长刀所指，万众俯首。
可以说在短时间内，唐恩的声望已经超过了葛孚雷，毕竟这位王者创下的史诗已经太过久远，而唐恩与拉塔恩的宿命一战就发生在当下。
甚至有传言说葛孚雷王收到了这个消息，当场就把熔炉骑士们全叫来暴揍一顿，这才让沸腾的战意冷却下去，然后站在黄金树前，凝视南方整整一天一夜。
明眼人都知道，罗德尔正秣兵历马，准备开春之后就开始第二次黄金征服，本来大多不看好卡利亚，但出了唐恩这事情，许多人又迟疑了。
论创造史诗的英雄，卡利亚也好像有一位，至少能堂堂正正把拉塔恩击败，在这交界地也屹立于巅峰，明面上还真没有几人能强过他。
那些看不惯葛孚雷，或者说不想让黄金律法归来之人渐渐动起了心思。
“强大不等同于声望，当到了我这一步，藏是藏不住的。既然不用藏，那就勇敢的站出来，告诉交界地的一部分人，卡利亚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也有传奇的旗帜。”
唐恩走在街上，等事情过了，这才阐述与拉塔恩一战的意义，他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左手还有些迟钝感，可断肢再生这种事交界地也没几人能做到，还要什么自行车。
路过的盖利德人全都扶剑行礼，恭敬的退后，搞得唐恩就像收保护费一样，走到哪，哪里毕恭毕敬。
这不仅是强大，也是将军没有死的惊喜，不管拉塔恩这家伙领不领情，唐恩不仅收获到敬畏，也得到了爱戴。
当然唐恩本人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他巴不得当个阿卡林，然后偷偷摸摸干掉所有人，可至今对手又有谁是把他当成猪的，连扮猪吃老虎的机会都不给。
“难怪你要和拉塔恩一战，起码他名声很大，甚至可以说是破碎战争的最后胜利者。”梅琳娜不停点着头，破碎战争的终局就是艾奥利亚之战，要知道圣树军可是仓皇逃回北方的。
“不，他是要当旗帜，但就要承担被盯上的风险。”瑟濂补充了一句，随意瞥向唐恩，“顺便还能掩护那位月之公主，我说的对吗，徒弟？”
唐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当然有这个想法，菈妮正在沉睡，葛孚雷打上门去就麻烦了，所以他要站出来，吸引这位王者的目光，指着胸膛告诉他：
我才是卡利亚的最强者，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偏偏葛孚雷还很吃这一套，在他眼中菈妮算个屁，一个小辈而已，唯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唐恩.莱特才值得全力一战。
“一半一半吧，让他们阵脚大乱的意思更多一些。”唐恩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加快脚步。
梅琳娜完全没听懂，瑟濂若有所思，唯有托丽娜悄悄笑了。
现在摆在明面上的强者可不止唐恩一个，还有什么死亡吞噬者，还有鲜血君王，再加上玛莉卡的阴谋，这会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但你不是要回去吗？”托丽娜出声问道。
唐恩转过身来，看到女孩不仅是问，那双血色渐渐褪去的眼睛里还充满了兴趣。
怎么感觉你像是要看好戏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随后答道：“是要回去，但不全是我回去，你们去收拾行李，我和拉塔恩告别之后就走。”
回答像是猜谜，托丽娜也一时没搞懂，但随后他就明白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唐恩刚才什么意思？”梅琳娜凑了过来，她当然不想回利耶尼亚。
“没什么，但你以后不要单纯把唐恩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他比我还深入一步。”托丽娜笑了笑。
不把唐恩当人看？
梅琳娜看着唐恩远去的背影，愤愤的转过身。
“喂，你凭什么背后骂人！”
“我哪有骂人？”托丽娜有些发蒙。
“你刚才说不要把唐恩当人看，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托丽娜张大嘴，以她的聪明才智居然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扭头看了眼瑟濂，抬手指向梅琳娜。
“她是笨蛋吧。”
“笨不至于，就是有点呆，应该多看书学习。”瑟濂面无表情的答道。
“哼，看来我们又达成了一致。”
见两人一唱一和埋汰自己，梅琳娜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扑了上去。
她说不过这两人，但是能动手啊。
被这小机灵鬼看出来了吗？而且这几个家伙真是丢人。
唐恩稳稳踩上了台阶，也不去管身后的喧闹，托丽娜既然敢埋汰梅琳娜，那肯定留有后手，吃亏的还能是谁？
他目不斜视，望着两侧手持长枪的红狮子骑士行着捶胸礼，心里盘算开来。
名望暴涨，证明他的旅程进入了第四个阶段，即从幕后走到台前，再从台前变成浑身插满Flag的老将军。
这很危险，但唐恩深思熟虑，找拉塔恩作为台阶自然是有目标。
碎星将军的声望自然不用多说，如果是砍了蒙格，人家还不知道这家伙是谁；但更重要的是大荒星陨的帮忙。
我这算什么，神人吗？
唐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按黄金树的理论，神人是一种天生的存在，起码要是女人，能够作为玛莉卡的候补，天生就具有一种规则。
如菈妮之暗月，玛莲妮亚之腐败，米凯拉之纯净。
可他依旧吊大不说，长得也不像个伪娘，可以说和女性没有一丁点关系，而且他力量是抢来的，不仅有鲜血一个，只是走在了最前面罢了。
肯定不能算神人，因为我的进度也超过了她们，比如米凯拉要达到真实之母那个境界，必须要化树成功才行，玛莲妮亚则要开花，菈妮要去往星空。
唐恩感觉超过了神人，但又没完全超过，因为他终究不是真实之母，尚未完全达到‘规则’的程度。
在交界地，神即规则，规定万物运行的法则，比如上古和星月时代，各种规则就相互碰撞。
规则更进一步则是律法，相当于统治者的王冠，按理来说，一种律法也不能压倒所有规则，但现在——
唐恩稍稍抬起头，就看到中心海对面的黄金树，这玩意就是扫除了所有规则吃独食，黄金光芒照耀之下，只能存在一种律法。
“所以祂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为什么要生长在那？”
唐恩自言自语，一瞬间想了很多，比如米凯拉的路，有黄金树在她永远也别想弄出纯净律法，比如他手里的碎片还有鲜血王朝的雕像。
这些事他曾问过托丽娜，后者表示自己不知道，但唐恩总觉得黄金树能压倒一切肯定有着什么压箱底本事。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只要好用就行，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唐恩望着没有伤口，却从皮肤里溢出来的鲜血，这并非实实在在的力量，却又和战力息息相关。
干脆就叫境界吧，只懂运用力量的凡人，接触到规则的半神，对哦，半神好像都和规则有关系，超越了力量的桎梏。
拉塔恩是重力，拉卡德是吞噬，蒙格是鲜血，蒙葛特是诅咒，咦，怎么忘了葛瑞克这大兄弟，他的接肢也是一种规则嘛。
唐恩眼前一亮，终于解决了一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抛开大卢恩不谈，那就是境界与力量并不挂钩。
比如境界上的半神，葛瑞克那接肢之力难看是难看了一点，却也不是普通的力量，可论实力，双指主教就能把他吊起来打，百智爵士能够将他脑袋锤烂。
由此可知，境界也要落实到战力上，如果葛瑞克能接上个古龙脑袋，也不至于风评被害。
他拥有能变强的基础，却没有猎杀古龙的实力，所以永远都是幻想。
“如果半神再进一步，就应该能代表一种规则了，而拉塔恩正踩在线上，米凯拉中途放弃，玛莲妮亚则主动避免。”唐恩继续向前走着，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疑问。
这些都是他所见所战的存在，当然了解的很，所以说他现在的境界已经超越了所有半神，只是力量还没有跟上而已。
但和葛瑞克一样，掌握了规则，力量自然会涨上去，况且他还掌握了不止一种规则。
起源魔法师算不算，古龙的力量算不算，上古大蛇的吞噬算不算，那灰灭之火又算不算？
每一个都可以看作技能树，终点都有一位‘神明’，至于律法之上，最后那一个境界则根本不必多想，黄金树已经给出了答案：
确定律法，掌握乾坤，是为无上意志！
唐恩感觉自己的脚步更加有力，似乎踩在拉塔恩头上之后，看到了一片更加广阔的风景，超越交界地的风景。
他踩上了最后一阶，在枪林之中迈向拉塔恩的居所，这个半神没有他那么强大的恢复力，正浑身绑满绷带斜躺在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个巨大酒杯，显得有些慵懒。
“来告别的？”
“少喝点酒，这样伤不容易好。”唐恩随口说道，然后一个酒杯就扔了过来，他稳稳接住，轻轻嗅了一下。
这酒，很烈。
“我本来以为自己一定会死，既然意外活着，不喝点酒怎么能行。”拉塔恩既没有生还的感谢，也没有离别的悲伤，只是将酒杯一扬：
“我不想像娘们一样磨磨叽叽，就两件事，第一，你已经给了我交代，记得给菈妮一个交代，否则我还会找你打一场。”
“那是一定。”唐恩正色答道，同样抬起了酒杯，遥遥一敬，还没入口，就听到一个稍弱的声音。
“第二，谢了，我的兄弟。”
唐恩抬起头来，只看到巨大酒杯遮住了拉塔恩的脸，他笑了一下，将浓烈的酒倒入嘴里，让如烧刀子一般的液体滑过喉咙。
顷刻间，烈酒饮尽，随后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哐当’声响。
瓷片四溅，骑士头也不回的转过身，扬起手来摆了摆。
再会！
毫不拖泥带水，没有想象中什么促膝长谈，更没有借机谋划以后的事情，两人都是果断的猛士，离别之时也异于常人。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拉塔恩没有挽留，就这么看着背影远去，脑子里却想了许多。
从初见的欣赏，到唐恩自刎时的壮烈，从再会时的惊愕，再到战败时的俯首，想来想去，又回归于唐恩的两句话。
其一，不以成败论英雄。
其二，唯有活着才有可能。
他闻着烈酒的芬芳，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痛苦，在沸腾之后反而活着的质感更加清晰。
活着，很意外，活着，也很高兴。
思绪万千，最终回到眼前，拉塔恩举起了酒杯，看着远去的背影，同样一饮而尽。
再会。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两个唐恩
唐恩离开了红狮子城，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出城异常小心，生怕马利喀斯收到消息在外面埋伏自己，等穿过了中央山脉，这才放下心来。
马利喀斯没来，是上次损失太大？还是躲在法鲁姆亚兹拉守株待兔呢？
唐恩没有答案，只是向身后看去，那座海岛基本上消失在视野之内，大片大片抛荒土地出现在旁边。
圆桌厅堂的褪色者已经离开了盖利德，拉塔恩却没改变自己的乌龟政策，这大好的土地便彻底抛荒，唯有一些村落散布在路旁。
木屋早已在风吹雨打中腐朽不堪，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人影，那些都是褪色者，只是不愿意替圆桌厅堂卖命，也不想当什么冒险者。
正好盖利德的土地空了出来，他们便干脆住了进来，开垦几亩荒地，生活的也算是惬意。
当看到唐恩等人路过，这些人也不愿意惹事，只是用戒备的目光盯着几人离开，而唐恩也没必要去打扰别人，便看了几眼，叹了口气。
“真有些羡慕这种生活啊。”
宁静、闲适，也没生死存亡的考验，过的就像是一条咸鱼。
“有什么可羡慕的，要啥没啥，还得自己种地吃饭，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出乎预料啊~~~”兰斯桑克斯笑出声来，用手搭在唐恩肩膀上。
唐恩动了动肩膀，把她手给甩开，没好气道：“人人都想过上简单、安稳的生活，只是有些麻烦事，必须要有人去做罢了。”
“所以这种人就叫做英雄，比如你。”
兰斯桑克斯一瞬间变得很敏锐，片刻后又变得慵懒，继续厚着脸皮将手搭在唐恩肩膀上：“那我的英雄大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唐恩第二次将之甩开，梅琳娜就跟蛮牛一样拱了过来，然后就走在两人中央，冷着脸也不说话。
“梅琳娜，你不跟罗德莉卡吹牛，跑来这干嘛，反正你也听不懂的。”龙女一挑眉，有些不爽的说道，她在唐恩战胜拉塔恩之后态度也变了。
似乎觉得这个男人，有资格改天换地。
“管你什么事，我听听还不行吗？”
“行了行了，下一步我已经想好了。”唐恩打断了这毫无意义的争吵，捏住下巴，慢悠悠的说道：“老师、罗德莉卡、梅琳娜你们三个先骑着兰斯桑克斯回魔法学院去，尽量加强学院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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