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开小差
他眼下是很缺银子,如果有正当的理由,正英帝并不介意开刀,但最近的新起之秀王阶...又是他灵然这个孙儿的岳父,正英帝那是不想开火开到自家人的头上。
“王阶是古京兆的王氏出身,与天京府的王氏没有太大的关系。”成王也知道父皇最近莫名其妙重用起了一些模拟推演中的关键人物,而对王阶有所了解的成王也是补足了对方的信息。
正英帝闻言也是来了点兴趣。
“那咱们就聊一聊这天京王氏。”
“最好是能让朕兵不血刃就能取走他们的万贯家财。”
聊到这里,成王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百般花招一一托盘而出。
苏为英和苏灵然也在一旁偷偷听着。
娘的!
在以势压人这方面,他们这八皇姨还真有一手东西啊!
难道这就是抄家抄出来的经验?
给她剥削久了,剥削出了一套以自我运转的法则?
而在成王交代各种抄家秘诀的时候。
在河南开封府,天色刚刚泛起了光芒,陆成安揉着自己的小腰儿,面色没有丝毫异状地走出了汉王临时征用的府邸,但双胯上方的两块骨头却隐隐发软。
长夜有话,陆成安受了风寒,只觉得全身是腰酸背痛。
而汉王授了自己的贴身印信给陆成安,有这个汉王的印信在手,见到此印,如见太子亲至,出行办事,那是方便了许多。
陆成安正欲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他就在开封府的门口听到了从其他地方逃难的饥民在冲击官府的事情。
饥饿是让人最容易失去理智的情绪状态,一个长期处于饥饿的状态,会加深精神上的焦虑,拥有极强的攻击性。
大多数的起义军都是因为吃不饱饭而席卷起来的。
可陆成安明明记得正英帝拨了很多赈灾的银子下来,河南开封府之内更是设有多个施粥点给予饥民来填饱肚子。
这时却闹出冲击官府的事情,陆成安经历一夜的劳累,正打算好好歇息,听到消息是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他急匆匆就前往了开封这边闹事的施粥点。
刚刚过去,就看到开封知府鹿崇已经是到场了。
他面色铁青地指挥手下的巡捕镇压饥民,而整个施粥点的现场看起来是无比的混乱。
数个装满粥米的木桶被打翻在地,结果流出来的所谓米粥,看上去就像是煮熟的水里混着泥沙,说是粥,实则是清汤寡水和一些物体的混合物。
可即便是这样,被翻倒在地的木桶旁边,还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人在抢着东西吃。
而可笑的是,除了这些饿的不行,哄抢粮食的饥民以外,还有一些看着结实的青壮手持着一些不成型的树枝、木头与巡捕们对峙,看他们嘴角微微泛起的干皮,估计也是受灾的饥民,只是情况相对要好一些。
在这些似乎存在一定战斗力的青壮里头,还有几个被绑起来的人。
看衣服,一些是官府的基层官吏,而一些人有些像是当地有些财力的土地主。
“本府是开封知府鹿崇,你们是有何冤情,以至于冲击官府?”
“莫非是公然想要造反吗?”
“有没有能站出来说句话的。”鹿崇说话简单明了,上来就说出了自己的官身。
在这些百姓眼里,知府这类的官员,都是神龙不见首尾,平日里很难见到的,已经是那种极高的人物。
听到鹿崇中气十足的声音。
刚刚涌上脑袋的热血,差不多是冰冷了下来,尤其是鹿崇还带着正儿八经的官军巡捕过来镇压。
想到自己拿着的是木棍、树枝。
别人拿着的却是部队之中制式的朴刀,还有那一身身衙役袍子,这种带着官方意味的衣服,已经能带来很大的精神震慑。
这些饥民立刻是没有刚才冲击官府的凶悍劲儿,纷纷把自己手上的‘武器’丢在了地上,跪在地上高呼冤枉。
鹿崇冷哼一声,在他的治下出现这种情况,已经是很令他难堪了,而此刻汉王又正好在开封府住着,随时可以巡视河南的情况。
饥民冲击官府的事情,足以让他斯文扫地,声名狼藉。
所以这件事情,他不可能轻拿轻放,必然是重审,以儆效尤。
“本府不是来听你们喊冤的,你们出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鹿崇呵斥道。
这时,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府台大人,我们是杞县受旱情影响的老百姓,今年贼老天发了狠,数月以来不见得一粒雨下来,俺们没得粮食吃......”
“本府问你为何冲击官府。”鹿崇皱起眉头,不愿意听对方的诉苦废话。
“在开封府聚了那么多的难民,难不成本府每个都要听他们讲一遍故事?”鹿崇冷声道:“这些无关紧要的,就别啰嗦了。”
老头立刻是哭着磕头道:“可我们也是人啊...我们杞县人听说陛下圣恩,赐下了赈灾银,河南各地都有施粥救济百姓的粥铺,于是就过来讨点粮食,充充饥渴。”
“可谁能想到,我们一过来,想要要点粥吃,里面的全是树皮草根还有些沙尘,若只是这些,咱们也就忍了,可问题是,只有这些也就算了,米呢?我们要吃的米呢?”
“陛下拨了银子,赈灾下来的粥米,难道就是这些粥米吗?”
“最可恨的是,你们这粥铺竟然还有人问我们要钱,说是一碗粥一个铜板,如果没钱,就跟他们签卖身契,还说什么只要签了,就能顿顿管饱。”
鹿崇看着那些鼻青脸肿被捆起来的地主,还有施粥的小吏,脸色微微一沉,他大概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走到那些翻倒在地的木桶旁边,一路走来,旁边的饥民纷纷退让一条路。
半蹲在地上的鹿崇伸手捏了捏流出木桶的粥水,又拿出勺子,往里面剐蹭了一番,掂量掂量桶内的存货。
“来人呐,这些人知法犯法贪污朝廷赈灾粮,全部都给本府杖毙。”
鹿崇没有丝毫的犹豫,其中有些小吏,不乏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之人,可如今汉王就在开封府上,稍有一些风吹草动,汉王一定会有所知情。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的犹豫,就是给今后的自己留下一个取死之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人还以为碰到了什么青天大老爷,立刻追问道:“还有这些人呢?”
“大老爷,这些人伙同狗官想骗我们过去当奴隶,大老爷,你可不能不管啊?”
鹿崇却是道了一句:“本府杀他们,是因为施粥的木桶之中确实有异,罪证确凿,不杀不足以服众。”
“但这些人的罪证不足,本府岂能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能认定此事?”
“本府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
说到这里。
那些被巡捕、官兵拖拽到大道上进行杖毙酷刑的吏员们已经开始高声求饶。
更有人像是报户口一样,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说出来,试图唤醒鹿崇昔日的情份,怎么说很多人都已经侍奉鹿崇多年。
可鹿崇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变化,还是一幅铁面无私的模样。
不是不帮,而是他三令五申不许官员在这个紧要关头耍这些小聪明。
若是汉王追究起来,直接治他一个包庇罪臣,甚至怀疑是他授意这些小吏贪污赈灾粮,那他鹿崇这么多年以来的仕途不就全完了吗?
鹿崇越想,越觉得这些人是蠢货,不听他这个府台的话,跑过去和这些鼠目寸光的地主乡绅混在一起。
现在是捞银子的时候吗?
真是平素对他们过于宽仁,把他们惯出来的脾性。
而随着一声声惨叫,和如同敲打猪肉般的撞击声依此响起,当求饶声、哭喊声、说话声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
鹿崇目光冰冷地扫在了这些饥民的头上,“本府此事做得还算公道?”
“公道!”这些冲击官府的饥民讨要回来公道,自然承了鹿崇一个面子。
“嗯,公道便好。”鹿崇淡淡说道:“接下来,本府就要治你们冲击官府,擅自攻击吏员之事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依我大晟律法,你们已经形同谋逆。”
“既然如此,来人呐,将这些人一并给我拿下,斩首示众,悬于城门。”
鹿崇的话音落下。
这些饥民的面色骤然惊变,而在一旁还有些诧异的陆成安,面色也是微微一沉。
好快的手法,好狠的杀性。
而鹿崇最‘高明’的地方,还不是他的手法,是他对大晟官场的嗅觉,更是抓住了一个‘理’字。
他每一次决策,都有充分的理由。
贪污赈灾粮该杀,但冲击官府的暴民从律法的角度而言同样也该杀。
可大部分人都会用特殊时期特殊应对的方式。
罚是肯定要罚的,然而不一定是要他们的命。
鹿崇对这些饥民的惩罚,就是最严苛的级别。
不光是要杀,还要把他们的脑袋悬于城门,震慑灾民。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鹿崇给那些杖毙的手下一个‘交代’,给大晟王朝一个交代。
毕竟饥民冲击官府的事情闹出来,这也不好听。
但总体而言,鹿崇无疑是生性薄凉的,说是律法,实则是在为自己的仕途着想,极力撇清这些事情对他的影响。
会做官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会做官的酷吏。
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件事情,他还占着理。
陆成安也没料到这才刚刚从汉王手上拿到印信,当下就能派上用场。
“鹿大人,动用如此重刑,是不是有些过了。”陆成安出面说道。
在鹿崇身旁的开封同知、通判都是露出了一幅看热闹的模样。
鹿崇闻言,瞥了一眼道:“本官有什么不妥之处?”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乃官场一贯恩威并用之道,在陆成安看来,鹿崇杖毙这些污吏就是在杀人示威,该有的震慑效果已经到了,无论是当地的官员还是灾民都是能被唬住的。
但鹿崇两边都狠狠重打一板,深层面来讲,就是在给这些杖毙的污吏找个体面的场子。
从此以后,也没人再敢揭露粥铺之中的事情,那么除了地方官以外,谁还能知道百姓的真正疾苦?
这就像是人体的肝功能出现了损伤,但是肝脏本身是没有痛感的,它不会告诉你它病了。
可一旦它病重了,疼起来那可是要人命的。
地方官这样来,这百姓有苦说不出,他们不敢说,也不敢讲,一说一讲就要被镇压,就要死,等到民怨积攒已久,爆发出来的情况,势必是迅疾如奔雷。
陆成安沉思片刻,斟酌用词道:“府台铁面无私,按照国法行事也没有不妥的地方。”
“但是在讲究国法的同时,人情同样重要。”
“这人饿了,就是要吃饭。”
“陛下赈灾民众,结果闹出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府台的治下不严所致?”
“怎么能因己而泄愤在百姓的头上。”陆成安开口道。
“当然,眼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府台重典治下,以慑宵小,依我之看,也无不妥之处。”
“但贪官已是伏法,起到了大人所想要的威慑之效。”
“何苦徒增杀孽?”
鹿崇自然不想给陆成安面子,大家都不是一个赛道上的人。
你一个武臣还管我文官的事儿?
未免也太宽了。
“那陆大人的意思是支持这些暴民冲击官府?”鹿崇淡淡道:“这些刁民挟民意而袭,不光是毁坏粥铺,更是私下捆缚官吏,若不以重典立法,步步纵容,迟早形成谋逆之事。”
“难道陆大人是支持这些暴民的?”
“本府多年为官,自然心中有所把控,明白什么时候该杀,什么时候该放,你这武夫就管好你的事去吧,别来插手本官的职务。”
陆成安好话赖话都已是说尽,鹿崇却是油盐不进。
不过主要原因还在于——鹿崇在河南,也是汉王之下的一把手。
若是陆成安轻易说动了鹿崇,在陆成安的‘挑衅’下认怂,对于鹿崇这样的河南地方高官而言,威信损伤极其惨重。
加之大晟王朝文武地位的极其不对称,鹿崇在陆成安的话语下退让,极其容易沦为其他大臣的笑柄。
最重要的一点,鹿崇为了平息民怨,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已然是杖毙了数位多年效力于他的吏员。
这时麾下的其他吏员定然对他心生间隙,有所不满。
鹿崇若不以这些暴民相抵,将这些人一并处死,这些被杖毙的吏员家属一定是会埋怨鹿崇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而其他吏员也会与他离心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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