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弦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孤寂得太久，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触他人，甚至是去接触另一个自己。
“……我不想跟你聊。”
黑希儿撇过头去，拒绝了这份邀请。
“你在害怕么？”
尘洛摸了摸下巴，问道。
“哈？我需要怕你什么……”
“害怕希儿接触其他人？”
“……”
尘洛说中了她心中的软肋。
“为什么要单独拉着希儿到双双岛上来，因为这里是难得的个人世界。”
“哼……算你说对了。”
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我原本以为我能够用属于我们的力量保护好希儿，但那次与她交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孱弱。”
黑希儿说的，自然是当初被天理维系者所封印的战斗。
“我终究只是因为圣痕而诞生的人格，力量……也只有仅此而已的程度了，但希儿跟着你们在过去得到了另一种强大的力量，我的存在意义已经……”
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不管是死之律者的力量还是那个【死之执政】的力量，希儿她总有一天都能够运用自如，我……我只不过是个虚幻的人格罢了。”
她性格又差，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她已经遇到了许多无法用她的暴力解决的事情，这让她不得不感觉到自身的无力。
不仅仅是天理的维系者，当初在量子之海里漂流的时候，她也差一点点没能够保护好另一个自己。
……她太弱了。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尘洛一眼。
但他很强，比现在的自己要强得多，而且他也切切实实的保护好了希儿。
这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但如果他真的能保护好希儿，自己其实也不介意……
咬了咬嘴唇，黑希儿终于还是郑重的向尘洛问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代替我保护好希儿吗？”
“这可不行。”
尘洛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绝道。
“哈？你——明明希儿那么相信你，你居然……”
猩红的爪子这回向着尘洛劈了过来，虽说黑希儿的确有些意气用事的小情绪，但她觉得以尘洛的身手不可能接不下来。
然而这回尘洛却并没有用任何力量抵挡利爪，任由这猩红的爪子划穿了胸膛，整个人被黑希儿打飞了出去，鲜血如瀑布一般喷洒了一地。
“……？！”
这显然是黑希儿预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她还是坚定的认为这是尘洛装出来的。
“你……你别装了，这种程度的攻击怎么可能伤害的了你。”
“咳……咳……”
但尘洛快速消失下去的生命气息却是真实的，她毕竟是死之律者，对生命气息的变化自然是十分熟悉的。
……难道真的被自己打伤了？
快步来到了躺在地上的尘洛身边，黑希儿把他搀扶了起来，急急忙忙之间将生之力量注入了他的体内，帮他治愈伤口。
“你这……破急性子真该改改了……至少听我把话说完。”
尘洛吐出了一大口刚刚才被构造出来的鲜血，小心翼翼的让这些鲜血没有喷洒到黑希儿的身上。
“你这个问题的前提就不对……什么叫你不在了？那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只要他还活着，这样的未来就不会出现。
“我当然会保护希儿，但我要保护的【希儿】里面，自然也有你。”
这无异于表白一般的话语自然是让刚才做出伤害他的举动的黑希儿有些羞愧，不过她仍旧在嘴上不饶人。
“哼，你也只有嘴上比较会哄人了。”
“emm……我觉得我的行动力也还是可以的。”
尘洛又咳了两声。
“总之，在我的眼里，你们两个都是希儿，我自然也会……保护好你们的。”
哎呀，好像忘记吐血了，算了，反正黑希儿也没注意到。
“哼，不跟你计较了，反正希儿还挺喜欢你的……”
“嗯？你说的是哪个希儿？”
“……自己猜！”
虽说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构筑这方秘境的小房间，已然在不经意之间悄然瓦解……
第十一章 此身此心（花散里）
鸣神岛·稻妻城。
在这经由雷电将军所统治的恒常乐土之上，坐落于其中的城池异常的繁荣宏伟。
从略显热闹的花见坂到町街再到管理治安的天领奉行，以及在尽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天守阁……如果从高空俯视而下的话，这错落有致的城市规划想必是出自某位大师之手。
“……该说不愧是雷电将军么，这心象的世界竟然如此宏大。”
比起普罗米修斯和两位希儿的世界，在这属于她们的幻梦境之中，不知是哪个时代的稻妻，被原原本本一丝不差的复刻了出来。
这就是属于雷电将军的幻梦之境，一个完完整整的稻妻的幻影。
行走在花见坂的街头，尘洛手中把玩着从两位希儿那边得来的刻印碎片，两枚刻印合一，如今已经能够稍稍窥得一些它原本的模样，想来只要继续收集下去，就能复原它完整的容貌。
花见坂的街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稻妻的民众们似乎都在聚集向某个举办盛大祭典的地方。
这处幻梦境的主人毫无疑问是那对雷神姐妹，不过尘洛倒也不着急去寻找她们，他在街头慢慢行走，等待着遭遇一位有缘之人。
“这位旅者，初到稻妻，不如由我……来为您指引一番道路，好欣赏稻妻的秀丽风景？”
果然，在道路的尽头，一位身着一丝不苟的巫女主祭服装的狐仙静静地在那里等候着。
这白毛金瞳的狐仙，那偶尔跳动的狐狸耳朵属实非常吸引尘洛的注意力。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举手投足之间，也展现着作为白辰主母的魅力。
身为妖狐之中最为强大和高贵的血脉，白辰仙狐天然便带着烟视媚行的魅惑之感，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人心，那一身庄严厚重的巫女服带来的神圣严肃之感非但没有减弱这天然魅惑，反而与之糅合，别有一番魅力。
如果抛开她头上顶着的那个小狐狸不看的话，尘洛说不定还真会把她当成这个稻妻之中的白辰狐仙，也就是那位白辰主母狐斋宫。
“花散里？”
一眼看破。
“啊……果然还是瞒不过您么……”
白毛金瞳的狐仙苦笑了一下，随着一阵氤氲的仙气围绕，她解除了变身术，换了一个模样。
“我还以为我扮演的很好呢。”
“虽说你源自她，但性格上还是差挺多的呢。”
尘洛摸了摸下巴，说道。
原本的狐斋宫的性格，大概可以参考如今神社内的那位大社宫司八重神子，嗯，简单来说就是善良之中还带着一丝，不很多丝……屑。
花散里是狐斋宫思念的化身，既然她在这里，想来这个幻梦境之中变没有原本的狐斋宫了。
“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变成原来那个黑发巫女的样子。”
遥想当初作为污秽化身的花散里天天在天狐雕像旁边眼巴巴的盼着能够帮助她的勇士，才终于盼来了一个尘洛。
“唔，这个形象毕竟是尘洛大人帮我做出来的，所以果然还是选择这副模样比较好。”
此刻的花散里变作了粉发的少女狐狸模样，具体来说，就是尘洛当初帮八重神子做的绯玉丸人偶的放大版——
“而且，我听真大人说，您比较喜欢这样的……”
花散里怯怯的说道。
“……”
咳咳咳，风评被害，风评被害。
总之，既然这里是雷电将军的心象所构成的世界，尘洛想得到刻印的碎片的话，果然还是应该去找她们吧。
稻妻的民众们纷纷涌向着某个地方，想来是在那边正在举办某个祭典。
这个方向是……甘金岛。
“花散里，甘金岛那边正在举办什么祭典么？”
“嗯，将军大人正在那边主持御神刀祭。”
花散里轻声回答道。
所谓御神刀祭，便是由雷电将军亲自传下的锻刀技法，在稻妻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经由凡人锻造并奉上的，能让鸣神也感到满意的刀。鸣神大社与幕府定下神事的祭典，将这世间顶流的名刀供奉于大社之中，命名为御神之刀。
这便是稻妻一等一的大事，也难怪人们纷纷都赶往了那甘金岛。
“那，就麻烦你帮我带路了。”
尘洛微微颔首，让花散里承担了带路的职责，两人开始漫步向前，朝着祭典的方向走去。
那两位雷电将军要给他的试炼，恐怕与这御神刀祭脱不开关系。
“聚散太匆匆，夜宿朝别如一梦。与君相别离，不知何日是归期，我如朝露转瞬晞。”
花散里在尘洛的身边轻声低吟着。
“时至今日，我的心中也依然对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这是花散里和他难得的独处时间，她也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自己如今得来的幸福。
“您帮助我进行了神樱大祓之仪式，这本就让我已经心满意足，心中再无牵挂……”
原本应当如此心满意足的离去，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求。
“可您却为我洗去污秽之身，滋养于神樱之中，让我得到了延续到未来的希望。”
如今能悠然自得的在鸣神大社之内工作，也算是花散里最大的幸福了。
“稻妻的国土也在您的帮助之下窥见了追逐永恒的幸福的道路，作为【狐斋宫】而言……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但作为【花散里】，我希望您也能……完成自己的愿望。”
能够实现心愿，那就是作为一个生灵最大的幸福，花散里知道，所以她也希望尘洛能得到这份幸福。
“我正在坚定地朝着那个方向行走。”
“嗯，【不被蒙蔽、不受动摇,一直走在您所坚信的道路上】……您确实一直从未迷茫过。”
花散里回想起了自己临行之前的祝福，他的意志坚如磐石。
“这也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人帮助过我，没有你们的话，我也是断然无法坚持到今日的。”
“尘洛大人，您的心愿……是拯救所有人吗？”
“嗯，救一人……并不难，但是想要拯救所有人的话，我还做不到。”
尘洛轻轻摇了摇头。
从魔神战争的时代回来救回希儿之后，他曾经顺路去拜访过老岩头，稍微打探过关于那几位仙众夜叉的事情，但是很遗憾，他在过去所做的那些改变尚未能够改变它们必死的命运。
这是当然的，毕竟尘洛之前在璃月时也从未见过除了魈以外的另外四位仙众夜叉。
正如普罗米修斯所言的那样，一时的帮助难以抵御千年的侵蚀。
不过，至少也确实稍微产生了一些影响——从钟离的口中得知的关于他们逝去的故事，与尘洛心中知道的已然有些不同。
救了，但没能完全救。
这让尘洛明白，律者的力量也是有极限的，除非……超越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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