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月红蝶
尽管语气很激烈，肩膀也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可是白业却始终保持一种怀疑的目光，像是灼烫无比的太阳，融化他外面一层层看似坚不可摧的铠甲，直透他灵魂深处。
这种质疑和否定让他愤怒到欲要毁灭世界上的一切。
“哦，愤怒到要杀我的地步吗？”
“对！杀了你！我会让你的身体不断再生，把你从脚趾开始，一直到头部，一下下的砍碎！让你痛不欲生的死去！让你的女人空隙魔女也这样死去！”
圣歼派领袖阴恻恻的低吼起来，像是一头快要出笼的野兽，鲜红色的眼眸滴着鲜血似的，充满了暴戾与破坏的欲望。
“你这样不行的，会在错误的道路上堕落，导致与你的理想越走越远。”
“什、什么？”
“既然这样，杀死我吧。”
白业坦然一笑，向前迈步。
圣歼派领袖咕哝了一声，快速退后，像是畏惧白业一般，保持一定的距离。
“杀死我，快点让我在再生与死亡之间，不断体会那绝望与痛苦的诅咒，在我咽气之时，最好也要保持着复仇般的心态，摧毁一切。最后……”
“最后？”
本来想挥出枪，把白业身体戳烂的圣歼派领袖，又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是的。最后徘徊于这份仇恨与诅咒之中，永不超生。继续编织出让自己信以为真的谎言，完成对魔族的复仇。让整个世界一同毁灭，不只是魔族，人类也最好全部毁掉。”
“不、不会的！我不会毁掉人类！”
“看看你铠甲下的身躯，那还是人类吗？人类会相信你吗？你以什么立场说出不会毁灭人类这种话？说不出来吗，胆小鬼？”
继续迫近。
圣歼派领袖胡乱的挥动手中黑枪，制止白业上前接近自己。
“别过来！我真会杀了你！”
“你看看你这样子，还有正经挥枪的勇气吗？连我这种人都看得出，你满身都是破绽。你已经死了呢，旧时代的老古董。你——只是个复仇者。”
圣歼派领袖有千言万语想要反驳，可是他想要开口的时候，那过去埋葬在久远岁月中的历史就会在他眼前呈现——
绵亘不绝的尸山血海。
在这尸山血海之中终结的生命，有他的挚友，有他的爱人，有他的父母，有他的下属……还有更多人类的同胞。
他抱着亲人的头骨痛哭绝望，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血流成河的黑暗，像是一个活死人，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那是一场没有开始，也不存在结束的战争。
人类与魔族之间的永恒之战。
与魔族不断的厮杀，到最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存在的意义。
留在他心中的只有憎恨和残暴。
圣域条约签订，国际局势稳定，人类与魔族的战争终结。
他与所有祈求和平之人背道而驰。
他也想要融入那痛哭之后，得以苟延残喘生命的喜悦氛围之中，但他明白和平建立在什么样的一个基础上。
人类与魔族不会存在和平的。
魔族杀死了他的亲人，毁了他的家庭，毁了他的国家，甚至奴役着整个人类……
他必须做出抗争。
和平的光景让他觉得虚伪与刺目。
哪怕只有他一人，也要刻骨铭心记得那过去的黑暗与血腥。
旧时代的残余者，憎恨不会随着世代更替而消逝，反而在岁月的积累中变得愈加深沉。
所以……我是个复仇者吗？
我并未是为了人类的和平而战。
甚至想要剥夺这难得一见的和平，是个破坏稳定的不安定恐怖分子。
所谓的革命者，只是自欺欺人？
为什么那些人可以和魔族欢声笑语，他们忘记了过去的历史吗？
忘记了被魔族暴虐的屈辱了吗？
——噗嗤！
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利刃破入躯体的声音，从他的面前穿透出来。
雪菜拿着短刃从他背后偷袭，抓住他一瞬间露出来的破绽。
不是……红色的血？
刀刃上滴着黑油，圣歼派领袖红色眼眸里闪过疑惑与恍悟的色彩。
什么啊，我早已经不是人类了啊。他心中一叹。
他在过去就已明白，对付魔族以人类之身是办不到的。
不惜以自己的人类身躯为代价，穿戴上咎神该隐留下来的式神武具，将自己化为‘资讯’的一部分，以非人的形态出现。
大意了。
他可以感受到短刃上的破坏毒素，正不断侵蚀毁灭他的身躯与灵魂，没有寄宿沼中巨龙的他的躯壳，无法免疫这种带有破坏性的毒素。
本来锐利的目光变得心不在焉，眼神像是无底的深渊，空空洞洞向前艰难迈步。
“你……比我更要可怕。”
无法大言不惭说出自己是拯救人类的救世主这类话，而是颤巍巍走到白业面前，直视他那双平静不带有任何杂质的眼眸。
“告诉我……人类和魔族……真的能够和平共处吗？”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白业，不如说是询问在场的所有人吧。
人类与魔族的相处问题，在这个魔族特区生存的人们，最有资格回答。
“其实不说我也明白……所谓的希望一开始就不存在。你说得对，魔女的男人，我只是一个打着复兴人类为幌子，本质是个复仇者的旧时代老东西啊。”
“我憎恨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那群混蛋心甘情愿在后方享受和平，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用尸骨抵抗魔族入侵的步伐，而他们呢？与魔族眉来眼去，沆瀣一气。圣域条约签订，我们这些老东西牺牲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为了那张狗屁破纸吗？我不甘心认输！既然不能存在，拖着世界一同毁灭，谁也别想成为最终的胜者！”
“哈哈——何其可悲之物！”
第一次如此认可自己。
不为自己的扭曲复仇意志加以粉饰。
于是，止不住的感情在体内沸腾，绝望伴随着惨然的大笑释放而出。
这份痛彻心扉的绝望和痛苦让他甘之如饴。
此是何等残忍，又是何等邪祟！
与和平背道而驰的复仇之路原来是如此令他狂欢！
自漆黑的大袍中，面部只有一团黑暗，两颗红色的眼珠子像是镶嵌在黑暗上的眼睛宝石，滴溜溜的极为渗人。
黑暗发生可笑的扭曲，变成异形之物，最后，只有一把短刃漂浮在一团黑暗的油体上面。
凄厉恐怖的哀嚎声随风飘来。
“最后……命令……摧毁……人世！”
犹如化石蹲在原地的银色机械巨龙，眼眸猛地亮起不祥的红光。
身躯先是轻颤的抖动了一下，比真祖眷兽更要庞大的身躯坐立起来，高大上百公尺，仿佛巨人横亘在面前，令人望而生畏。
银色机械巨龙盘空飞起，张开比楼层更要庞大的机械龙翼，口中积聚银灰色光芒。
银灰色光芒照亮周围的空间，似乎存在着一股极为恐怖的质量，使得大气密度极度上升，把时空轻易扭曲，并且扩散在整个弦神岛上空。
第五十一章 天使创生日（一）
天空的银黑天幕，随着圣歼派领袖消亡，开始飞快飘散。
那月等人渐渐感应到体内魔力的控制权。
力量的恢复，让那月与绯稻重新焕发神采，面对银色巨龙足以扫灭弦神岛的一击，二人眼中毫无畏惧之色。
在众人宛如万花筒快速割裂的视野中，空间轻易被那月的魔法撕碎。
是匹敌于真祖眷兽体积的黄金身影。
充满着优雅与狂暴的气感。
全身为金属机械构成的黄金骑士。
其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祥魔力，使得人工大地发生强烈的震动。
黄金骑士周围所缠绕着的诡异，是不属于此方世界，把光芒吞噬殆尽的黑暗魔力。
正是那月身为魔女存在的守护者。
所谓魔女守护者，是作为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代价，赋予魔女等同于使魔性质的眷属。
是比吸血鬼眷兽更要来历不明、邪恶深邃的受诅存在。
魔女守护者保护魔女，给予魔女强大愿望力量的同时，同样也是魔女的人头收割者。
在魔女放弃恶魔契约的那一刻，魔女守护者便会成为收割魔女生命的行刑者。
“那就是曾经把欧洲魔族陷入地狱深渊的魔女守护者……轮环王吗？真是了不起的力量。”
光是出现在人世，就能把时空扭曲的不祥之力，让绯稻叹为观止。
如果这份力量，一早就可以动用，也不用打斗的如此辛苦了。
魔女守护者轮环王，是曾经让欧洲魔族无比痛恨的空隙魔女，南宫那月所御使的恶魔眷属，一度成为欧洲魔族的噩梦与灾厄化身。
“开始吧，南宫老师。”
绯稻轻声呢喃一声。
“要上了。”
那月点头，手掌如刀刃般指出，身披黄金铠甲的骑士——魔女守护者，一路扭曲时空滑向天空。
然后在黄金骑士冲出去的瞬间，寂静将周围的一切时空覆盖。
根本无法看清发生了什么，注意到这一幕的人意识全部中断，就像是在电影院中观看掉帧的电影，那种各种混乱不存在的时间线强行介入其中。
其异样感，正是寂静破除的本体。
咚的一声，大气暴动。
蓄势准备喷射光线的银色巨龙遭遇黄金骑士的攻击，像是被看不见的重拳锤击，身躯歪斜飞向远处。
黄金骑士再次被寂静掩盖。
等到画面与声音恢复正常时，银色巨龙的一条翅膀被黑暗之兽粗暴的撕扯下来，金属电子管冒出火光，在爆炸中银色巨龙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银色巨龙被切掉一只龙翼并未失去平衡飞行能力，或者说，不凭借翅膀，银色巨龙也拥有出色的飞行能力。
调整姿势，准备反击迫近自己的黄金骑士。
可是，只是把魔力攻击无效的能力是不足够的，黄金骑士此刻所使用的只是最野蛮、最粗暴的物理打击能力。
在寂静中失去身影与存在，等到画面连续起来时，黄金骑士跨越时间的维度，以超越未来的速度，再次把银色巨龙击飞。
“啧，身体真是坚硬，比真祖眷兽还要麻烦。”
黄金骑士扯断的只是银色巨龙最为脆弱的龙翼部分，相反，更坚实的身躯部位，黑暗之兽所形成的攻击力有限。
那月不满意这一点。
“要把它转移到大海上战斗吗？”
绯稻也看出问题所在。
那月的魔女守护者，其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不输于真祖级的眷兽，还是拿这头龙没有办法。
银色巨龙被附加‘寂静破除’能力的魔女守护者再度击飞。
“不行，它对魔法免疫，我的空间魔法无法直接影响它的本体。”
那月摇了摇头，银色巨龙无效异能和魔法的能力，转移它到大海上尽情一战，只是白费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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