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68章

拉海尔仿效阿朗松公爵，跳上了桌子，宫相本以为他要质问自己，了不起怒骂几句，可这个蛮横的东西竟然两步抢上，一脚踢了过来。

“野芒仍！”拉特雷穆瓦耶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喊道，“你则个野蛮仍！”

吉尔反应过来，冲上去拉住了拉海尔，随后则是布萨克。

拉海尔仍是那副看不出怒火的狠相，两个人竟拉不动他，但他也没再殴打宫相，只是轻蔑地看着他：

“乔治·拉特雷穆瓦耶，拉海尔不觉得你算什么东西，也不去管你那些狗屎道理，拉海尔就是觉得，你，该打。”

宫相也定住了神，擦干净口鼻的血，慢慢说道：“拉海尔，你应该知道下场吧。”

吉尔惊慌地，将他拖下桌子，焦急地在拉海尔耳边劝道：“你何苦这么做！布兰度和让娜已经够麻烦了，你就不能好好留下来帮他们吗？”

拉海尔轻柔，而坚决地推开他：“吉尔小子，那就交给你吧。记住，没有人能教拉海尔做事。”

“呸。”宫相吐了口血沫，“拉海尔，那你又做了什么？这一场战争打到现在，法兰西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为了筹措北伐，南方有多少人被逼的在秋收前家破人亡，你知道吗？你自以为有什么高尚的荣誉，可是没有我，没有我们，这些你看不起的家伙，你连你手下半个人都喂不饱！”

当然，拉特雷穆瓦耶所说的任何一个字，他自己都不在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己的利益建构在更伟大的利益之上。

要是没死这么多人，他怎么能从零开始爬到宫相位置上？

要不是为了筹措北伐而收税，他怎么能让他的派系捞到盆满钵满，对他一片忠心？

但拉海尔却古怪地看着他。

“你想用荣誉来束缚拉海尔？别做梦了，老狗。”

将军啐了一口，转身离开。

“等等。”走进大厅的人迎面喊道。

布兰度三两步赶上来，严肃地说着：“虽然，我还没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拉海尔将军，请您先道歉。”

拉海尔森然地看着他，突然绷不住，笑了：“好啊，为什么呢？”

“为了法兰西的团结。”布兰度答道，“阿朗松大人是这么地喜欢狗，你怎么能污蔑它们呢？”

“原来如此，我向您道歉，公爵小子。”将军朝桌子对面低了下头，阿朗松公爵终于大笑出声。布萨克元帅也小声地陪笑。

独拉法耶特元帅望过来，眼里流露几丝担忧，布兰度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继续向前。

“抱歉，吉尔。”他拍了拍朋友的肩膀，“但这是他自找的。”

“布兰度……”吉尔无力地说着。

布兰度弯下腰，朝宫相伸出手：“宫相大人，要我搭个手吗？”

拉特雷穆瓦耶皮笑肉不笑地，握住了他的手，把两个人的手都弄得血污一片。

“多谢，勒曼格尔团长。”

“还有一件事，您似乎得知道一下。”布兰度笑眯眯地把宫相扶回椅子，这才说道。

当然是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众将凑了上来。

“请……说。”宫相皱眉，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对。

“在里什蒙大人的建议下，他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哦，我不是对任何人有意见，宫相大人，您明白吧……”布兰度却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

“我不在意，快说！”拉特雷穆瓦耶一时动气，大声叫嚷。

布兰度环视了一圈将军们，这才说道：

“陛下刚刚许可，由圣女大人组织一批精干的军队，先期出发。放心，我们的先遣队规模不大，所以补给也不劳您操办。里什蒙大人的部队更不用您费心，您看，他多为您考虑呀。”

宫相那浑浊的眼珠里，一瞬间透出两丝摄人心魄的精芒，一闪而逝。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预备跳入海中的水手。

“很-好。”在拉法耶特嘶哑的笑声中，宫相扯起嘴角，“我真得好好感谢一下里什蒙大人，还有您。”

“我期待着。兵贵神速，我就先告辞了。”布兰度礼貌地点了下头，便招呼着拉海尔，“和我们一起么？”

“不然呢？”将军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40.他们以为这是永远，直到永远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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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忠于宫相的侍卫们都投来愤怒的目光，但拉海尔抬眉一扫，卫兵就惊恐地别开头，如同被风吹开的稗草。

他们一直走到街上，上了马，拉海尔才低声问道：“应该，没那么简单吧？”

布兰度唏嘘道：“还好，拉海尔，有了你加盟的话，之后会轻松很多。”

拉海尔嘁了一声：“拉海尔没向你索取安慰，拉海尔在担心你和少女！”

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布兰度摇了摇头：“我明白，拉海尔，拉特雷穆瓦耶成事的能力不足为惧，但他坏事的能力是很强的。”

宫相虽然在军队中根底不深，但他手下笼络了大量的无地贵族，还有各地的实权监督和税吏。

这些人是很容易遴选的。

中世纪的贵族老爷们，向来不乐意做这些庶务，一味以夸耀武勇为荣。但随着人口基数的增长，十字军的衰败，以及国土被日渐侵吞，新生代的少爷们，终于也要展开内卷。

正好，风雨飘摇的流亡政府，也需要人手来安定南方的领地。

固然，贵族少爷们都还是骄傲的，更乐意在宫廷里任职，对于守备官、税吏这类职务还是看不大上。不过法国人的性格，向来乐意折中，宫相只要拿出军队里迎击英国人的光荣职位，声明他们的前任都是怎样宁死不屈的勇士，少爷们立马就觉得之前的安排顺眼了。

然后便是控制、腐化，成为“宫相派”的一份子。

虽然拉特雷穆瓦耶的发言多有夸耀，但有一句话是对的。只要他想，这一次的进军，布兰度和拉海尔不可能从正规渠道上，得到半个利弗尔的支援。

“从好的一面看，拉海尔。”布兰度说道，“至少那家伙帮我们纯洁了一下队伍。”

现在的法兰西，可以说是文武合璧，一个不贪钱一个不怕死。而且对比下来，不贪钱的是武将，不怕死的还是武将。

“少说大话了。”拉海尔摇头，“先找个确保补给的办法吧。”

“最低限度的打算是：就地劫掠。”布兰度语出惊人。

拉海尔挑了下眉：“拉海尔并不反对，但少女会同意吗？”

“我们直接在前线劫掠，就砍掉了运输损耗。而且征税的是拉特雷穆瓦耶那帮人，我们对法兰西的损害绝对更低。”布兰度分析道，“当然，账不能这么算，好不容易绷紧的纪律，不能为这点理由就放松。也许之后有一天，让娜会接受这种办法，但我希望这永不发生。”

布兰度翻身下马，拐进一条小巷，拉海尔也下马跟上。

他打量了一下巷口的卫兵，盯着他们铠甲上的野猪纹章，叹道：“看来你已经有了别的帮手。拉海尔给你添乱了？”

“不，将军。”布兰度严肃地回头，神情恭谨，“您选择了站在让娜这一边，我只会会感谢你今天的选择。”

“毕竟，我们选择了敌人，才能选择朋友。”布兰度在一块招牌下停步，敲起了门。

吱呀一声，木门被匀速地拉开，里夏尔神父站在门后，看见跟在后面的拉海尔，稍显意外地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拉海尔跟着进去，看见屋内仿若小酒馆一样的陈设，倒是干净。只布下一张圆桌，桌边坐着里什蒙，和另一位白发的老妇人。

“约兰德夫人。”无视了里什蒙，拉海尔朝她打了声招呼。

布兰度同里什蒙交换了眼色：“初次见面，约兰德夫人。”

“少拿了一张椅子，拉海尔你自便。”老妇人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也坐，布兰度。从见到让娜那姑娘开始，我就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起来他没让你失望。”里什蒙笑道。

“勒曼格尔团长建立的功业，并非旁人可比。”里夏尔神父在另一边坐下，然后才发出评论。

约兰德夫人面容冷峻：“这种废话有什么可说的？难道我觉得他不怎么样的话，还会坐在这里浪费生命吗？”

布兰度咂了咂舌，挪开座位，给提椅子过来的拉海尔让出空间。

等他们都坐好，老妇人才说道：“我想，你们都和乔治·拉特雷穆瓦耶闹翻了，对吗？”

布兰度能听出她钢铁一样的言辞中，不加掩饰的恨意。

约兰德夫人在法国政坛，一向是以铁腕著称，几乎从不失败。

在王后摄政时期，她率众逼宫，拥立夏尔为王太子，这才在巴黎失陷时保住了法兰西的希望，随后又将女儿嫁给他，维持了法国的基本盘。

在韦尔纳伊战败之后，她又一番运作，将里什蒙从英军的阵营里拉了回来，稳定了崩溃的人心。

唯一的失败，正是拜拉特雷穆瓦耶所赐。一个看起来奸滑佞幸的小人，居然击溃了布列塔尼和阿玛涅克两派的联合，击破了里什蒙和约兰德夫人这样的豪杰。

布兰度可资利用的，正是这一点，他不卑不亢地答道：“确实，我不希望和某些人呆在同一阵营。”

约兰德夫人哼了一声：“痛快些，孩子。让娜那姑娘就比你

敢想敢做的多，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

布兰度在心里苦笑，那姑娘可是够【敢想敢做】的。但他也接到了老妇人递来的善意，只要你吹贞德，我们就可以做朋友。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只要你看不惯那家伙，我们就可以做朋友。”老妇人稍稍挤出一丝慈和，“说说你的计划吧，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

布兰度暗自握拳。

比起拉特雷穆瓦耶，当然是和英勃不死不休的阿玛涅克派，更适合做这一阶段的后盾。

他便开始阐述北伐计划：“我们不需要很多人，大约两千士兵，不到两千的辅助人员，就足以应对一路上的敌情。”

“你们现在有多少？”约兰德夫人问。

“圣女骑士团，有一千一百士兵，三十个热那亚炮组，大约四百人的医务和后勤。”布兰度看过去，“还有拉海尔将军……”

“三百骑兵，一百步兵。”拉海尔简练地说道。

“亚瑟？”约兰德夫人便看向里什蒙。

“士兵的缺额嘛。”里什蒙捏着下巴，“我提供三百火枪手，还有五十个骑手。布兰度你的阵型，似乎就需要这些东西。”

“里斯？”约兰德夫人又看向里夏尔。

神父沉思了一会：“就地组织民夫，明天一早我最多可以为诸位准备一千零七十二人。但如果你们进军顺利，我另外认识香槟和内穆尔地区的十七位教士、六位商人和一个佣兵头领，可以沿途为你们提供帮助。”

“很好。”老妇人矜持地点头，“而我，为你提供一百五十辆带驮马的大车，还有一周的粮草。虽然微薄，但请你不要见外。”

“您已经帮了我们许多。”为了老妇人所提供的支援，布兰度十足谦卑地说道。

“我想这还不是你最感谢的。”老妇人稍显吃力地起身，里什蒙想去搀扶，被她一个眼神逼退。

“来吧，布兰度，我们去看看那几个可爱的女孩。”她说着，招了招手。里夏尔也侍立在旁。

只剩下拉海尔坐在原地，斜对着里什蒙，他嘿了一声：“亚瑟·德·里什蒙，他们在说什么？”

里什蒙像是突然发现了拉海尔一样，仿佛胜利一般地笑了起来：“今天，也是四位圣女亮相的日子呀。约兰德夫人一早给她们选了衣服，很热心的。拉海尔，别干坐着，你要喝点什么吗？”

广场前的布兰度确实看得目眩神迷。

贞德换了一身鲜亮的板甲，脸上施了淡妆，如阳光般的金发在脑后扎成辫子，同战旗一起飘扬，勃勃的英气盖不住她天生的丽质。她在对近处的人们作着布道一般的讲演，隔得太远，布兰度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有少女浓烈的自信心和感染力顺着风传来。

公主同平日大不一样，换上了繁复的宫廷长裙，绸缎的裙脚上镶着金线，眉目间挺起一丝贵气，从笼里的小金丝雀变成了艳丽慑人的凤凰。

至于珂赛蒂，这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位义妹，小修女穿上了纯黑色的礼服，披素色的披肩，显得既圣洁又朴素，既像一位虔诚的圣女，又是一位可亲的小姐妹，直让人想把她抱在怀里宠爱。

至于那位卡特琳娜，布兰度皱了皱眉，她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长裙，虽然身段优美，但似乎被周边的三人压住了风头？

“说起来，卡特琳娜女士，愿意为你和少女让娜投资两万利弗尔。”里夏尔神父淡淡地说道。

布兰度定睛再看，卡特琳娜真是一位风姿超群，卓然不凡的美妇人，长裙下修长的双腿和柔媚的腰腹，隐约透出诱人的轮廓。她漆黑的双眼和卷发里，满是异域的撩人风情。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吧，布兰度暗赞道。

环顾四周，除了里夏尔神父，没有一个人能管住自己的眼睛。人们都敬仰地看着高不可攀的圣女们，仰望她们动人心魄的美丽和神圣。

热吕老主教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旁，大概是是在慨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但是，其他的大主教和主教，要么被里夏尔收买，要么着意巴结国王，再加上一些世俗贵族和不愿透露姓名的圣女骑士团团长提议，真就弄出了这么一个娱乐色彩浓厚的【圣女团】。

“亵渎啊，今天的我们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老主教默默地画着十字，“后世虔诚的羔羊们，要是看到今天的法兰西人如此崇拜一群女士，甚至搞出了偶像团体，他们该有多失望啊！”

贞德的眼睛霍然一亮，朝布兰度一指，招呼着圣女们招起手来，一下子整个广场上的人都望了过来。

布兰度心中一惊，但也只能和约兰德夫人一起挥手，表示这边是圣女们的坚实后援。人们便也报以善意的掌声，然后继续欣赏圣女的姿容。

国王赶到的时候，人们的热情升到了最高潮，但那时布兰度他们已经悄悄离去了。

“年轻的孩子们应该美丽，而我们要为她们的美丽而努力。”约兰德夫人感慨万千地说道，满脸慈爱的柔情，“有机会的话，多夸

夸她们吧。”

的怀里，给他带来一整个夏天的暖意。

“都准备好了吗，布兰度先生？”她满怀信任地问道，就像是坚信布兰度不会给她否定的答案一样。

“一切就绪。”布兰度答道，“让我们去大闹一场吧，姑娘。”

“对了，你今天的样子特别美丽。”他补充道。

“诶？诶？诶！”贞德摘下铁手套，拍打着他的肩膀，“谁教你这么说的，天啊，我根本不喜欢这种花言巧语的！根本-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