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50章

作者:顾闻涛

贞德帮布兰度脱了靴子,又把他扔在床上,便扶着墙壁更上层楼,招呼珂赛蒂进她的卧室。

公主已经像主人一样,在屋子里点上了灯烛,又倒了些解酒的蜂蜜水。即使她一位仆妇也没带上来,倒也丝毫不失公主的气度。

“你们好像要在我这住?”贞德扯着嗓子问道。

“是的。”公主点了点头,“之后要和法斯托夫决战了,我们想着趁现在把医院重修一番,结果规划出了点问题,搞得我和珂赛蒂都没地方住了。”

“我不想麻烦迪努瓦老兄——珂赛蒂嘛……”她看了眼一脸涨红的小姐妹。

“爸爸太过分了!”小修女气鼓鼓地说着,“他和一位寡妇姘……住到了一起!”

“可以理……”贞德昏昏沉沉地说着,突然间仰起头,“我是说,太过分了!真的!”

“我要给她安排一些护卫,我们的小天使又不愿意。”夏洛特捻着女孩的头发,“我也不放心她去别的地方住,正好,把她一起叫到你这来咯。”

“应该的,应该的!”贞德连连点头,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们介意住布兰度的房间吗……我开玩笑啦,我来给你们铺床。”

左右是六月的夏夜,打地铺也不为难,贞德抱来被褥之后,珂赛蒂也忙着打下手,很快便把不大的房间铺满。

夏洛特只是不停地喝水,便看到姑娘们止不住地犯困,相继嘟囔着倒下。公主笑了笑,把珂赛蒂的睡姿摆正,拢上一层被单,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贞德抱到床上。

现在这塔里终于只剩她一个清醒的人了。

雅克·科尔肯定不会在国王的任务上弄虚作假,这几支安魂蜡烛足够她们睡上几个小时,而布兰度此刻正在楼下,喝了术士的安眠药,毫无反抗之力。

可夏洛特还有一点隐隐的不安,雅克·科尔欲言又止的情景,和他那颗晃来晃去的光头,就是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摇了摇头,告诫自己,这是为了法兰西的未来,为了消除夏尔心中那多到病态的疑心,不让自己憧憬的那位英雄在君王的猜忌中过早陨落……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公主咬着牙,扯开衣扣,褪去连衣的长裙,蹑手蹑脚地爬到了贞德的床上。

她的手颤抖着,伸向贞德胸前的纽扣,却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想袭击布兰度先生呢……”

她抬起头,撞见两颗灿如晨星的眸子。

怎么会,为她疗伤的时候,安魂蜡烛明明对她有效的!就算她会醒来,也不该是现在——

公主来不及思考,贞德伸手抓住她柔软的肩膀,一个翻身就将她按在床上。

少女俯瞰着公主苍白的脸庞,逼近到吐气相闻的距离,微醺的酒气吹拂着公主的鼻尖:“亲爱的夏洛特殿下,你能告诉我,你想对喝醉的让娜做些什么吗?”

14.明月入怀,何心可猜

===============================

的野种,剥夺继承权的那天?

或是被里什蒙背叛……

或是被约兰德夫人背叛……

反正,现在的夏尔,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

但她从没被夏尔指使,去侍奉过任何人。或许是他不敢让其他的贵族染指王室血脉,但夏洛特宁愿相信这是他最后的温柔。

直到他们最后一次相见,兄长用卑微的口吻,和最残忍的态度,要把她推上别人的床。

“我也没办法啊,让娜。”她把头埋在小她四岁的少女怀里,再不控制自己的情感,“你是那么明亮的太阳,给我们所有人希望。吉尔、拉海尔、布兰度,所有的英雄都会帮你,只要是你指着的,哪怕是地狱他们也会去,可我没有啊!”

“我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是真的想帮你,哪怕是这么幼稚的手段。我更想帮他——他是我哥哥!我就是公主!我就是夏洛特……”

她自嘲地说道:“我甚至没资格在这个可悲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德·瓦卢瓦。”

“殿下,不,夏洛特。”贞德伸出手,托起公主的面颊,轻拂她的泪水,“你在内心里还是不愿意做这种事。”

“你要是对着布兰度先生去的话,现在多半已经成功了。你只是在反抗你的哥哥。”

公主拨开她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她:“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个失败者罢了,要么当夏尔的影子,要么当你的影子,唯独做不成我想做的事。”

贞德却贴了上去:“夏洛特,不是这样的哟。”

心中涌起绝处逢生的喜悦,公主扭过了头:“诶?你是说……”

贞德微笑着:“夏洛特,你是我最可爱的朋友……我当然会动心。”

公主惊喜地转身,一下被贞德抱住,少女随即贪婪地衔住她的嘴唇——

痛!

夏洛特挣扎起来,贞德口中渡来一丝酒气,最要命的是,她锋利的犬齿上下合拢,扎进了公主娇嫩的下唇。

可她怎么可能挣脱贞德的怀抱?只能惊怒地留下无助的泪水。

“这就是我的爱,鲜血淋漓,痛苦不堪。亲爱的夏洛特。”贞德松开口,擦掉流到她下巴上的血滴,仿佛是这世上最鲜红的酒珠。

“我不讨厌你带着好心欺瞒我,殿下,因为我确实不那么聪明。”少女舔了舔嘴角,“我也确实喜欢你这样的美人,没办法,我是个贪心的家伙嘛。”

夏洛特捂着受伤的唇瓣,说不出话。

贞德坐起来,盘着腿,手像梳子一样理着公主锦缎般的长发:“但我已经同布兰度先生立下誓言啦,我们这一生互不抛弃,互不欺瞒,互不背叛。所以,很抱歉。”

公主的鼻子涩涩的:“说到底,你还是中了他的毒。”

怎么说呢,以夏洛特的理智判断,布兰度确实能帮贞德防住一些来自背后的暗箭。

她从敌人手中保护这个国家,他从这个国家手中保护圣女,听起来确实会很浪漫……可万一他们最终和夏尔走向陌路,夏洛特会用她的整个余生来后悔这一天的!

都怪雅克·科尔!他一定知道什么,为什么当时对贞德有用的迷香现在会失效!

夏洛特把自己沉浸在抱怨中,又衷心祈愿着,最终不会见到让娜和夏尔相互残杀的那一天。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贞德帮她把乱糟糟的头发理好,盘在枕头上:“随你说啦,亲爱的夏洛特。我的贪心是向一切都伸出手,可我的爱是学会把手缩回来。”

她最后吻了一下公主的额头,笑嘻嘻地站起来:“你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你征得了布兰度先生的同意,我会心怀感激地接受你的好意啦。不过今晚,我可不敢保证能控制自己,就请你和珂赛蒂在这睡吧……”

贞德一拍脑门,提醒道:“别对珂赛蒂下手哟!洛塞尔大人会生气的。”

公主踹了踹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梅芙还是克里奥佩特拉?”

少女却楞在那里,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他们……都是谁?”

公主的眼睛亮了,仿佛终于从这个失败的夜晚中找回了一丝尊严。

——

本来该像个胜者一样离开的,但贞德走下楼的时候,却像只斗败的狮子。

她推开房门,拍了拍脸,重新振作精神,看着床上仍然昏睡的骑士,熟练地挤到他身边。

既然知道了这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炼金术师的魔药,贞德便开始回忆起柯若的教导,将额头同布兰度紧紧相贴,一丝若有若无的光辉从她的身上流转过去。

布兰度慢慢地醒了。

衾被舒卷,似有人开。

明月入怀,何心可猜?

至少此时此刻,布兰度混沌的脑袋便猜不透贞德的心思。她按住布兰度的双手,浸润着布兰度干涸的唇,唇分时刻,她的嘴角隐然含笑:

“别的女人的味道,怎么样?”

布兰度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嘴唇,尝到了若有

若无的血

腥味:“没尝出来,你再试试?”

“诶,你想得美,布兰度先生。”她笑着解开了他的扣子,“你不是说好了,今天要看着我一同入眠的吗?”

指甲划着布兰度的胸膛,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但还不够。

贞德知道,只有一句话能达成她的目的。

“我的伤已经全好了。”少女俯下身,用细弱蚊鸣的吐气声刮着他的耳廓。

15.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

“晚上好,艾蒂安,我来你这挤一晚上。”

柯若慢吞吞地说着,拉海尔捂着头爬起来,看见老骑士手上闪烁着异质的光。

“看到你这么大意可真让我开心。”他脸上的褶子都透着笑意,“不过放心吧,那个小姑娘用的不是什么坏东西,安神剂而已。主要能让人心灵平静,祛除诅咒,副作用是让人睡个好觉。”

拉海尔捏了捏太阳穴,渐渐地清醒过来:“嘁,术士小子……”

柯若拍了拍手:“艾蒂安,在我们的世界里,炼金术士的名声很快就会人尽皆知,他必须得学着调配一些好喝的饮料,才能让人放心地喝下他的毒药。”

拉海尔冷眼瞧着他:“离开这么多年,你就学了这些东西?”

柯若“啊”了一声,挠了挠头,病房里突然陷入沉寂。

安静的医院里一时只剩下伤兵的哼哼声,还有隔壁护士的惊呼。

“天啊,马蒂厄,你终于回来了!我在队伍里没找到你,还以为你……”

“亲爱的黛安,现在你得叫咱马蒂厄老爷啦,别担心,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你的……姐妹们都没回来吧。”

随之响起的还有狠狠的关门声,和若有若无的喘息。

柯若绞着头发,终于开口:“仔细想想,我还真是浪费了大半辈子啊。”

“少装蒜。”拉海尔敲了敲墙,吓得隔壁重归沉寂,“既然你浪费了半辈子,那就更不该出现在这。”

“为那个女人离开家族的你,拉海尔可不相信,会因为她打得你还不了手就逃出来。”将军森然地盯着柯若,“这会给那两个孩子带来多少危险,你不可能不知道。”

柯若倚着墙,笑得很是难看:“艾蒂安,你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他昂起头:“拉海尔当然什么都知道。”

柯若的笑容又轻松起来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呀。”

拉海尔的傲慢凝固在脸上,他嘴角抽了抽,但许是安神剂的帮助,他此刻的思维前所未有地清晰,以至于他真的猜到一种可能。

“龙。”他坚定地说着,“恶魔、鬼怪,总之是像你一样的,那些黑暗中的东西,被精灵们驱使着,正在朝他们逼近。”

“那种东西超越我们的常识,难以依靠人数抵抗,需要你们这样,整天研究歪门邪道的【专家】。”

这下轮到柯若的笑容被冻结了。

他缓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你就把它当作是龙好了,艾蒂安。我学了大半辈子的屠龙术,能在死前遇到龙,那该是屠龙者莫大的荣幸。”

拉海尔也严肃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没有。”老骑士面沉似水,“不知道能不能赢,不知道我学的东西有没有用,但这里只有我,我必须站出来。”

“拉海尔明白了。”将军骄傲地说,“可拉海尔不像你,如果有一条龙来和我作对,拉海尔一定要击败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柯若眨了眨眼:“对啊,艾蒂安,我们都有一条必须击败的龙。你那边,有多少把握?”

“三成。”拉海尔答道,“但加上让娜、布兰度他们,再统合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元帅……”

“必胜无疑!”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老骑士看着意气风发的中年将军,眼里似乎兴起一丝羡慕。

他摇了摇头,彻底熄灭了掌中的微光,坠入黑暗。

这点黑暗奈何不得拉海尔,他准确地摸到水壶,倒了杯水,递给柯若。

“至少,你学生教的不错。”

柯若接过水杯:“谢谢。不过主要还是材料很好。”

“这怎么说?”

老骑士饮了口水,缓了口气:“让娜……是伊莎贝拉最后一个孩子,继承了她所有的庇护,这让她从小就不知道痛苦为何物。和兄弟们相处的时候……总之那些孩子们很可怜。”

拉海尔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轻轻地笑出了声。

“艾蒂安,作为一个曾经想捅瞎我的孩子,我不觉得你有资格笑她。”

拉海尔重新板起脸。

“其实这挺好的,她不知道痛苦,所以比别人要积极得多,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要。除了老老实实坐下来读书写字,神术也只是一知半解。”

“不错。”拉海尔赞许地点头,“那些都是小事,只要她有这股勇气,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柯若咳嗽了两声:“我倒是觉得,有些事不是靠勇气能办成的,艾蒂安。”

“啊,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