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布兰度便凑过去,看着角落里几个箱子,刻着不一样的字迹。顺着吉尔的手指,他看见了一行字:
“圣女的捧剑官。”
布兰度扶住额头,过了几秒,他才憋出句话:“吉尔,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吉尔连连摇头:“你再看看,在你箱子的上面。”
布兰度便抬起头,没写贞德名字的箱子还有四个,一个是给“尊贵的阿朗松公爵让”,而剩下的三个写着同一个名字。
“亲爱的德·莱元帅。”布兰度轻声念道。
“对,对,对!”快活的音节像是叽叽喳喳的云雀一样,从吉尔的嘴里扑腾出来,“你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名字!”
他的双手朝那些箱子伸去,又缩回,俨然一个期待去拥抱新生婴孩,又害怕弄疼了她的父亲。
贞德一面感动不已,又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正常,她瞥了眼布兰度,他沉默得很是古怪。
于是她便亲自安慰着元帅:“吉尔,这很好啊,说明你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都没有白费。奥尔良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吉尔,你要一个人待会么?”
元帅蹲下,脸埋在膝盖里,点了点头,贞德便拽着布兰度离开。
出了船舱之后,布兰度便沉沉地出了口气,准备转向贞德。少女急忙捂住耳朵:“我不听,布兰度先生,我不听!”
然而等他们上岸的时候,她还是耷拉着脑袋,消沉地说着:“啊,该死,布兰度先生,你的肮脏诡计还是钻到我脑子里了!我该怎么诚实地面对吉尔啊。”
贞德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还有你,我知道你只说两句话,就是不想被吉尔看出来,可他那么聪明,怎么也能发觉你的问题了吧!”
布兰度揽着贞德的肩膀:“让娜,吉尔太相信他的魔法了。而要像你这样看穿我的谋划,除了聪明之外,还得对我非常了解才行。”
少女把他的手摘下来,偏开头:“在行军呢,对我尊重一点!”
他耸了耸肩:“我不否认我找了十几家人,就是那天吉尔替他们执行审判的,以吉尔的名义帮他们改善了一下生活环境,再暗示他们可以把换下来的旧工具捐给军队。”
“但是,那点东西装不满三个箱子,让娜。吉尔确实得到了应得的馈
赠。”布兰度一脸轻松地说着,“而且那里还有给我和阿朗松的,这还是挺让我振奋的。”
贞德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午饭是法军最后的休整,饭后又前进了半个小时,雅尔若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布萨克元帅远眺着城头的旌旗,惊讶地说道:“是萨福克伯爵?”
“那是谁?”贞德问道。
“萨福克伯爵威廉·德·拉波尔,是名义上的大陆英军总司令。”布兰度翻着术士给他的笔记本,“只不过实际的兵权都掌握在贝德福德手上,他在作战序列里连法斯托夫和塔尔伯特那些人都指挥不动。”
“很少在战场上见到他。”布萨克元帅补充,“您就把他当作是对面的宫相大人好了。”
布兰度突然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
他倒是知道一位萨福克公爵,那是百多年后“九日女王”简·格雷的父亲,显而易见地,那时候这个家系应该姓英国味十足的【格雷】,而非现在还受着法国影响的【德·拉波尔】。
“今天的战争可能比我们想的要简单些。”布兰度冷笑道。
难道是被法斯托夫小看了吗?他分兵将法军引到这来,是为了帮他的主子贝德福德除掉一个政敌?
“不管是什么样的敌人。”贞德正色说道,“我们都得全力以赴。”
布萨克点了点头:“我去北岸围攻,你们和德·莱、阿朗松在南岸,如果顺利的话……”
“今天就拿下此城。”布兰度道。
说干就干,他们一边从船上卸下炮火和物资,一边让空船载着布萨克的人手渡河。雅尔若城在大河南北各起了一座城堡,靠着中间的桥体连接,因此法军也就在南北两岸各自扎下炮垒。
吉尔·德·莱练兵的成果显现出来,马车直接载着火炮就位,炮兵们没扛几步就能将它们安置在炮位上,比挖掘炮垒的进度还快些。
贞德打着旗帜,前去鼓舞辛苦的炮兵们,毕竟攻城的进度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上。她没走几步,就看到吉尔正洋溢着笑容,纠缠着身边一脸惊恐的阿朗松公爵。
“嘿,嘿!圣女大人!你来看看这家伙怎么了!”公爵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向他们扑来。
春风满面的元帅跟在他背后:“让娜,布兰度,刚刚我有些失态了,还没来得及向你们道谢。”
“是让娜说服了我,给了我到奥尔良的机会。又是布兰度把那样的责任交给了我。我一定要向你们表达我的感激。”
阿朗松躲在布兰度背后,喊着:“你看,这绝对不是那家伙吧!我看他肯定是被尖耳朵掉包了!”
布兰度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
“小心!”
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喊道,布兰度本能地凝神,停住了时间。
随即,身边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看见柯若悄无声息从他背后跃出,按向了吉尔·德·莱。贞德也猛然拧身,抓住了阿朗松的肩膀。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是什么刺客,而是在这一瞬间,雅尔若的城墙上绽开了一连串的火光。
数炮齐发!
以这个世界的常理而论,布兰度满可以像约翰·塞奇维克那样自信地说:“在这个距离上,他们连一头大象都打不——”
但他更相信柯若和贞德的判断,有危险,必须躲避。
他左右环顾了一秒,认定柯若和贞德都能及时卧倒,自己去搬运他们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们救人。本着时停不能白开的心态,他无奈地把身边的一个炮兵按倒在地。
随即,烈风呼啸。两枚炮弹从头顶划过,更多的炮弹提前坠下,但正好有一枚,砸中了他们之前的位置。
吉尔甩了甩头上的尘土,漆黑的杀意重新充盈了他的双瞳,不过这次他显得正常的多,还能感谢刚刚救了他的柯若。只不过他似乎没认出来,那就是在骑枪演武里淘汰他的家伙。
阿朗松自然也是对贞德千恩万谢,只不过布兰度暗自觉得,恐怕敌人的炮兵正是瞄着贞德的旗帜而来的。
“哎呀,是勒曼格尔大人……”被布兰度救下的炮兵也做出了理所当然的感谢,只不过布兰度看着他的脸,似乎有一点眼熟?
“马蒂厄?”他拍着腿上的土,试探着问道,“家里过的怎么样?”
“好嘞,大人。”曾同他一起喝酒的匠人也从地上爬起来,“托您和圣女的福,我媳妇进了医院,女儿进了圣歌队,元帅来扩招马车兵的时候,我也就跟着报了名——嗨,这帮下地狱的英国鬼,怎么能这么远就开炮呢?”
布兰度冷笑了一声:“这是好事,英国鬼越是疯狂,说明他们的末日越要到了。”
“吉尔。”他喊道。元帅三两步跑了过来。
“现在不急着筑炮垒。”布兰度说,“直接给我来一轮反击。”
“正有此意。”吉尔阴森地说道。
布兰度便拍了拍马蒂厄的肩膀,鼓励他继续奋战,随即向贞德走去。
少女沮丧
地看着被打脏的,可能是她穿过的最贵的一套衣服,一脸心疼。
过去她是不会在人前露出这种表情的,布兰度想,但这样也不坏。
他安慰着圣女:“放心啦,让娜。萨福克伯爵那样的大人物,肯定能赔得起你这套衣服的。”
布兰度用冷厉的目光看着城头飘摇的旗帜。
那位素未谋面的萨福克伯爵,倒也不是完全不知兵,至少他知道托马斯·蒙塔古的死法,试图用密集的火炮复制这一战例。
这是布兰度意料之外的打法,但仔细想想,确实是萨福克伯爵能做出的,最有意义的挣扎。可既然如此,伯爵大人理当为这种危险的尝试付出代价。
布兰度看着吉尔杀气腾腾的背影,心里想着,是不是该让他在另一个方面也满足一下?
11.送你一场大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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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若的城防,同布兰度之前征战的城市都不相同。
譬如奥尔良这种阔气的,可以修筑漫长的城垣,把屋舍都包在里面。而图列尔、圣卢堡那种纯军事化的要塞,则完全不考虑平民,只用把堡垒修得坚固紧实。
眼前的这座城市,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一座小而精的堡垒立在一端,一圈低矮如栅栏的围墙保护着附属城市。而在这种低矮的墙上,为了增加射程,又修筑了五座塔楼——
啊,现在是四座了。布兰度想。
炮火声渐次响起,法军的反击终于开始,一如为英军鸣响的丧钟。土黄色和灰色的花在城堡和塔楼间绽开,间或夹杂着亮红色的血肉。
布兰度背着手,脚尖轻轻地拍打着地面,像是在为正在坍塌的塔楼打着节拍。
胜负从这一轮射击便已注定。
即使对面的英军一反常态,准备了十门以上的火炮,但在法军的四十门火炮面前,无异于一个投掷石块挑衅壮汉的孩童。
既然法军能赢得炮战,城堡就不再是英军的庇护所,而是他们的棺材。就像是地震的时候,高楼边上的人比平地上的人要更加危险一样。
“只要舍得花钱,我们几乎能用个位数的伤亡拿下雅尔若。”他对贞德说道。
“那很好。”圣女皱着眉,“可雅尔若的市民该怎么办?”
“你现在要求越来越多了,让娜。”
“因为布兰度先生说了,胜利很容易取得,我才想着去用我们的胜利来保卫别的东西。”她理所当然地说着。
布兰度低声道:“贪心的家伙。”
于是当雅尔若的城门打开,一骑精灵飞驰而出时,并没有法军的骑兵上去绞杀,而是绕着圈将他护送到了阵前。
“我军愿意将这座城市移交给您,勒曼格尔将军。”信使被带到布兰度面前时,如是说道。
布兰度笑着指向自己:“我?我可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你们向我投降没用。”
信使瞥了一眼贞德,坚持说着:“我们不是投降,将军,而是和您达成协议。我们留下这座城市的财富和人民,但是您要允可我们带着自己的装备和马匹离开。”
看见贞德眼睛一亮,布兰度赶紧开口:“这不可能。我没有心情同一个刚刚还用火炮偷袭我的人达成任何协议。”
信使有些焦急:“将军,刚刚那是伯爵大人被法斯托夫的下属挟持了,不得不做的呀,我们现在已经拿下了那群乱党,任您处置。”
布兰度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不论古今英法,临时工都是一样的好用。
此时北岸的炮声随之响起,看来布萨克元帅也发起了进攻。下午的太阳直射下来,晒得信使的脸上满是汗滴。
布兰度这才慢吞吞地说:“精灵,就让我说的明白些吧:我布兰度·勒曼格尔只接受投降。”
“这不可能!”信使惊怒交加地说着,“伯爵大人怎么能向你投降!”
谈判便宣告破灭,精灵翻身上马,回城报告。布兰度朝贞德耸了耸肩:“这可不怪我,是他们自己不识时务。”
少女席地坐下:“布兰度先生,为什么不让他们离开呢?”
“第一,让娜,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解除和法斯托夫决战时的后顾之忧。收复雅尔若,和消灭这支英军,哪个更接近我们的目的?”
贞德一点就透,她啧了一声:“可怜的雅尔若人。”
“第二。看那个信使高傲的样子,恐怕那还没接受我军实力碾压他们的现实。以这种心态,他们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和我们达成协议?”
布兰度揉着她的头发:“既然你真的在意雅尔若人的生命,那就永远别在敌人面前表现这一点。他们只是来试探你的底线的。”
贞德怅然地点了点头。
又经过了几轮齐射,炮火在雅尔若的城防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伤口,信使再度出城。
“勒曼格尔将军,我们希望伯爵带着一支五十人的随行队伍自由离开,其他人任您处置。”他低着头,仍有些倨傲地说着。
布兰度用手背托着下巴,随口说道:“如果我的唯一条件是,这个名单不包括您,会怎样?”
精灵的眼皮跳了跳,他勉强平静地说道:“那我要感谢您对我的重视,这将成为我家族的荣光。”
布兰度拍了拍手:“开玩笑的,精灵,我怎么会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呢?”
“我只接受萨福克伯爵亲自投降。”他微笑着说道,“一城人最要紧是齐齐整整。”
精灵再次失望而归,这时候吉尔和阿朗松也过来,同他们说敌方的城防和炮火都破坏的差不多,可以蚁附攻城了。
“应该打一打了。”吉尔认真地说,“我们带来的新兵,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仗,对他们有好处。”
“只靠火炮就赢得战斗,毫无荣耀可言!”阿朗松激动地喊。
贞德看着布兰度,而布兰度又无声地看着她,她随即明白他的想法:
对着垮塌一半的城堡继续开炮,成本上要比付士兵的抚恤和赏钱还要贵了。
圣女便展开了那面醒目的军旗,迎风一挥:“前进吧,高贵的先生们!”
法军如波浪般冲向千疮百孔的城墙,英军只剩下一门射石炮还在还击,伴着一堆绵软无力的箭矢。
伤害微乎其微,就像是用筛子去拦阻洪流,法军一瞬间就在城里散布开,把英军分割成无力相顾的小块,紧接着便是屠杀。
贞德面带不豫地看着这一切,但也只能再三喝令,不得惊扰平民,然后同布兰度一起,从城内围住了英军最后的内堡。
萨福克伯爵举着他的旗帜,高喊着要和阿朗松公爵面谈,但无人理睬。最后还是布兰度面熟的那位信使,裹着残缺的左臂,被吊篮放了下来。
“我们愿意投降,勒曼格尔将军。”他一脸颓丧地说着。
“那就走出来,向这世上最英勇的女士下跪。”布兰度指向贞德,她正吩咐德·梅斯去把北岸布萨克元帅的部队召集过来,免得他们四散劫掠。
信使的脸上却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勒曼格尔将军,请您慈悲,伯爵大人不能向一个魔……一个敌国的女人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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