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等分的法兰西圣女 第40章

作者:顾闻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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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度一到作战室,坐着的人们都朝着他笑。

阿朗松叫到:“布兰度,听说你那天喝醉酒摔伤了。”

布兰度不回答,只走到长桌前:“关于我军当前面临的形势……”便铺开一张地图。

吉尔一本正经地问:“布兰度,你是怎么把前胸后背都摔伤的?”

布兰度瞪大眼睛说:“醉酒,喝醉酒了本来就……人和人不可一概而论的!”

眼看拉海尔都忍不住要开口了,贞德敲了敲桌子:“想关心勒曼格尔团长的,自己私下问候。继续。”

拉海尔便捅了捅迪努瓦,低声道:“可这几天只有她能探望布兰度。”

首席亲王的胖脸上也都是笑意:“正常的,拉海尔,我们都年轻过。”

布兰度咳嗽了两声,作战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对于我军今后的举措,目前我综合各方意见,拟定了三条方案。”

“最激进的,是沿着北方大道,进取巴黎,收复国都。”

“最保守的,是向东进军,打通与洛林公爵和博垂科特将军的联系,反过来把勃艮第和英国人切成无法相互支援的两段。”

“二者折中,是向东北方进军,收复我国的圣地兰斯,让吾王在兰斯大教堂合法地加冕,粉碎伪王亨利的合法性。”

布兰度看着贞德,他知道兰斯同样也是圣殿骑士团曾经的总部,而她当然不会做出【保守】的选择。

“那我们就去兰斯。”圣女不出所料地做出决断。

“但是,在那之前。”布兰度提醒道。

“法斯托夫,和英国现阶段的机动兵力,四千五百人,正盘踞在奥尔良西面的默恩和博让西一带。”

“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我们在奥尔良的军队就不能做出任何机动。”

拉海尔哼了一声:“我们,必须要和这老家伙,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然而这次和奥尔良的解围战不同了,敌人没有被分割开,而是统一在一起,指挥着他们的也不再是有隙可乘的塔尔伯特,而是以阴险狡诈著称的法斯托夫。

自阿金库尔战役以来,法军还没在野战中击破超过三千人的英军部队。

将军们却没有露出动摇的神色,而是整齐划一地侧过头,望向他们的旗帜。贞德爽朗地笑着:“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个可恶的老家伙彻底击败吧!”

布兰度打了个响指:“两位,来点振奋的消息。”

雅克·科尔笑眯眯地磨着戒指:“受到奥尔良大胜的鼓舞,我国各地的领主们都慷慨解囊,准备了一批大约三千人的新兵……”(“实际上是被招安的羊皮兵。”布兰度低声朝贞德解释。)

“……以及三十门各式火炮和火药,各式铠甲和物资。”

术士的话教他们都更振奋了些,毕竟,谁不想以更强的姿态去邀击法斯托夫呢?

随后夏洛特的话就更令人意外了:“陛下,将于本月底到达他忠实的奥尔良,嘉奖各位的奋战。”

“哦!”迪努瓦惊叹着,“夏尔他也敢……”

想了想不太对,首席亲王及时地闭口不言。

“关于陛下,您还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阿朗松兴冲冲地问着堂妹。

夏洛特突然没来由地脸红了一下,目光扫过贞德和布兰度,摇了摇头。

夏尔当然给了她别的嘱托,要她“放下身段,同勒曼格尔团长搞好关系,如有可能,同圣女搞好关系也是可以的。”这种话她怎么可能说出口?

她在心中咒骂起来。

被他咒骂的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按翻了桌上的棋盘。夏尔抱歉地举起手:“神父,算我输了。”

他新任的宗教顾问,里夏尔神父,俯身拾起棋子:“陛下,刚刚占优的是您。”

神父三两下布好棋盘:“您看,刚刚的棋局,应该是这样没错。”

国王愣了一下,抚掌大笑:“神父,您有这样的本事,完全不必让着我的。直接拿走你胜利的奖励吧。”

里夏尔神父沉默地坐了片刻,开口道:“陛下,您认为,圣女是什么呢?”

国王也慎重地想了想,答道:“我们的热吕主教撰写了一片论文,用他迷宫一样的词句表述了,圣女,即是上帝展示仁慈的工具。”

里夏尔有些无礼地盯着国王:“所以,圣女,即是工具,对吗?”

国王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不要玩文字游戏,神父,我要是这么答应你,未免太使她寒心了。”

神父翘起腿,坦然地说着:“我并无恶意,陛下,如有可能,我也愿意去做一个这样的工具。我想说的是,我们把全法兰西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位】圣女的身上,未免太可怕了。”

夏尔拈起棋盘上的王后,在手中把玩着:“您是在她的公开质询中收尾的人,您应该知道,全法兰西也找不出能和她媲美的人。”

神父摇了摇头:“未必。您看,夏洛特殿下同样能穿着铠甲,号召人

民作战。就算那位栋雷米的少女闪耀如太阳,她也不可能把月光也一并剥夺了吧。”

夏尔轻轻地敲着棋盘:“继续。”

“如果只将夏洛特殿下塑造为圣女,那可能造成勒曼格尔团长和圣女让娜的猜忌。可如果陛下继续开恩呢?比如说,勒曼格尔团长的那位义妹,也在奥尔良薄有人望,您觉得他有没有蓄意其中?”

国王慢慢地说道:“那现在是【二比一】。”

“还可以扩大这个团体,陛下,能够号召国民抗击英国人的圣女越多越好。我也就诚实地说了,我正有一位人选,想要向您推荐。”

夏尔这才畅快地笑了起来:“很好,里夏尔神父,您千万不要和我见外,就是要这样地向我提出要求。您这位人选是……”

“拉罗谢尔的卡特琳娜。白圣女的唯一继承人。”

国王琢磨着这个名字:“米兰城的白圣女……我记得她和布锡考特元帅有过逸闻?”

里夏尔神父微笑道:“这位卡特琳娜,绝不会被勒曼格尔团长拉拢的。”

国王的眼神渐渐锋利了起来:“很好,里夏尔。但我还需要亲自见她一面,做出严谨的考察,你应该已经将她叫到希农了吧……”

“陛下,我这就叫她来觐见。”

拉罗谢尔的卡特琳娜很快走进了城堡。

夏尔依着他对里夏尔神父的印象,认为神父会推荐的将是一位才智卓绝,带点神经质的修女,孰料真人却是全然不同的。

她身量高大匀称,胸前不丰,只迈着修长的腿,踏出侵略性十足的步伐。形貌上不似法国人,倒颇类希腊的东方式审美,若她把规矩地扎着的黑发打散了,一定会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风情。

夏尔摇摇头,收回男性的目光,改用国王的眼光去打量她,倒是更加赞赏了。

首先,这位卡特琳娜很高,在人群中将会比贞德她们高出一个头来。看起来她的身体素质也不错,能禁受住军旅生涯的考验。再加上她眉眼间的那股自信,或许真被里夏尔神父找到了一位能和贞德分庭抗礼的人才?

但他不会轻易地做出决断,而是矜持地问道:“拉罗谢尔的卡特琳娜,我从里夏尔这里听到了你的忠忱,但你要如何证明你的能力?”

卡特琳娜微微一笑:“我将为您募集十万利弗尔的军资。”

“快拿诏书和印泥来!”国王蹭地一下跳起,朝侍从们大喊!

稍后,夏尔微笑着对里夏尔说着:“很快,我们法兰西将有四位圣女了,我想,这该够让贝德福德头疼了吧。”

神父严肃地点头:“伪摄政公,一定会为您的英明决断而焦头烂额的。”

摄政公确实头痛。

“崔丝……你的任性结束了吗?”他低声地问着女儿。

崔丝汀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中年男精灵叹了口气,也背对着女儿坐下:“你想去冒险,我就任你去了。你想体验情爱,我给你找了一位足够优秀的私生子,随你摆弄他的生死。你说被人欺骗了,我就给你珍贵的附魔矢。一切不违背我职责的请求,我都允诺了你,整个金雀花王族的资源,都供着你的任性。你总该,回答我的问题。”

“结束了。”崔丝汀低声答道。

“那么,是你付出的时候了。崔丝,这世界很公平。”

精灵公主的肩头耸动着:“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摄政公骄傲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是我们一族中最优秀的。为了王朝的繁盛,你的奉献是必须的。”

他靠过去,摸了摸女儿颤抖的头,又心软道:“距离那一天或许还有几个月,虽然短暂,你就像人类一样地度过吧。”

“你就不能——”崔丝汀失声喊道,她旋即捂住了嘴。

“不能。”摄政公硬起心肠,“为了抑制法兰西的魔女,我们也必须拥有自己的魔女。这都是为了……”

“守卫吾王亨利的王冠。”他轻声说道。

“狗屁王冠。”在匈牙利的布达王宫中,坐在王座上的国王狠狠地骂着。

“那些绿色的混沌力量又崛起了!胡斯的异端还在我们内部作乱!没有人可以用了!我们天主的事业要失败了!”

日耳曼之王,匈牙利国王,波西米亚名义上的王,待加冕的神圣罗马皇帝,西吉斯蒙德正翻着诸侯们的求救信,气不打一处来。

“亚诺什,给我来点好消息!”他向身边的骑士吼道。

匈雅提·亚诺什想了想,朝他的国王说道:“有趣的是,法国人在一位勒曼格尔将军,与一个圣女的领导下,赢得了一场对英国人的大胜。”

“勒曼格尔?”国王一个激灵,“布锡考特那混账还没死么?”

匈雅提摊开手:“陛下,我猜这位勒曼格尔是布锡考特大人的子侄,或许也和他一样风流。”

西吉斯蒙德挠着胡子,笑了起来:“谁负责法国?给他多花点钱置备探子。我要第一时间听到那

头倔驴的孩子倒霉

的消息!”

匈雅提微笑着:“而如果他像布锡考特大人一样英勇的话,您筹划的十字军缺少的先锋,就不再成为问题了。”

尚不知道已成了欧陆君王们的话题,布兰度慢慢地卷起地图,送走了一张张揶揄的笑脸。

贞德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双手摊开:“你看,这次我把指甲剪干净了。”

布兰度用地图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这母狮子,接下来就要对付全力以赴的法斯托夫啦,多想点正事吧。”

少女仰着头,看着窗棂上七彩的玻璃:“只有打过仗,才能知道法斯托夫究竟有多厉害啊。不过我还是一点也不害怕。”

布兰度好笑地看着她:“谁给你的勇气啊,上帝么?”

“是啊。”她天真地笑着,牵起了布兰度的手,“主已经把无穷的勇气赐给了我,亲爱的布兰度先生。”

世界线①波波的奇妙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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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雷米。

不知为何,布兰度又来到了这里。

他摸着粗粝的门框,自顾怀念起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她过去的家已经推成了平地,只剩下她曾经住过的房间,孤零零地立在院子里。

简陋的小屋已经有一阵子没人来过,桌椅都病恹恹的,只有堆在墙角里的稻草是新换的,带着点秋后阳光的味道。他慢慢地在稻草堆里坐下,晨光从门口照进来,他一路带起的尘埃就在光辉中舞动。

那时她应该很喜欢早上的太阳。布兰度想。

同她的相遇几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像是过了几百年,布兰度都快要忘记初见她的样子,只是坐在这座默兹河谷的小村里,幻想着她在遇到他之前的平淡生活。

小小的她会笨拙地洗着她最珍贵的头发,小小的她会抱着温顺的羊儿期许未来。可她如何下定了决心,要抛弃这里热爱着她的一切,走上那条坎坷的道路?

布兰度托着下巴,静静地把自己浸没在稻草般的回忆里。

——

有人来了。

吉尔·德·莱也蓄起了拉海尔一样的胡子,他站在门口,漆黑的大氅挡住了所有的光。

“布兰度……”他低沉地喊着。

“终于来了吗?”布兰度自嘲地笑笑,“只是我没想到是你。”

元帅的脸上堆砌着无奈:“是我,布兰度。你和我去面见陛下吧,他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清白。”布兰度笑着起身,“吉尔,你还这么天真么?”

元帅苦笑了:“我只是没想到,你退让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肯放过你……”

“放过?”布兰度推开他,走出小屋,“你在说什么呢,吉尔。我说你的天真是——”

“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那些证据和尸体,认定我确实为了她犯下的累累罪行呢?”

元帅怅然叹道:“原来,是真的么?”

吉尔的双瞳渐渐被如墨的魔力填满:“那就对不起了,我的朋友。如有可能,我也愿意犯下同你一样的罪,但让娜看到这样的你,一定会将你处以死刑。”

布兰度铿然拔剑,剑光明媚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