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闻涛
“当然是去殴打那些可恶的匪徒。”贞德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现在必须的兵力,是为我而来的奥尔良人和贡比涅人,当然只有我能做他们的统帅。”
夏洛特却不顾这些:“你快下来!伊莎贝拉女士,您也劝劝她呀!”
圣殿骑士摇了摇头:“我从不干涉女儿的选择……”
“您先把那根棍子放下!”贞德惊声喊道。
伊莎贝拉嘁了一声,扔掉背后的木棍:“你别亲自动手,我就放你一马。”贞德连忙点头,发誓自己就是做下指挥,连甲都不披。
“这些人,说到底是因为我个人的事,才聚集到这里来,而遭受到自由兵团的惊吓。”少女稍显生疏地展开战旗,重新熟悉那种如通血脉的感觉,“我不可能躲在安全的地方,看别人上去厮杀。”
夏洛特已知她心思,知道能劝动她的唯一的人并不在此,便阴阴地埋怨了一声,自去动员人手。
图尔的希尔德嬷嬷也过来,默不作声地为贞德祝福,又默不作声地走了。
看到热闹,芭芭拉王后也慵懒地走来:“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法国女孩,你现在可是怀着孩子。要不要由尊贵的我替你上战场呢?我偶尔也是会去龙骑士团训练的哟……”
贞德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不过芭芭拉王后退而求其次,将护送她过来的二十名匈牙利骑兵派了出去,大大填补了军力的缺口。
夏隆的近万市民中,拣选了五百名壮丁,而远来的六百贡比涅人,三千奥尔良人,则动员出了两千六百人的队伍。加上原本四百人的守备,还有贵妇人们相继贡献的,大约有一百名聊胜于无的骑士,他们可能不太听得懂现代军队的指挥——贞德便下令教他们留守。
自然会有觉得受到侮辱的骑士大放厥词,贞德便走过去,掐住他的脖子,用剑鞘狠狠地殴打他,使他屈服并忏悔,其余的骑士心灵当即受到了净化,顿时对少女的神圣有了新的认知,赌咒发誓愿意受她指挥,这才逃过一……被贞德重新编入作战序列。
临时凑合的夏隆义勇军缓缓出迎。这真是贞德带过的最差一届兵马,守备队不得不拆开来,指挥分散的民兵,杀手锏竟是那群只能接受一次性指挥的骑士。
好在士气挺高的,看见【大腹便便】的统帅,义勇军一个个声震寰野,发誓要保护圣母和圣子周全。教贞德一阵脸红。
随之便是浑身发热,临阵时紧张的空气吸入鼻腔,她也久违地兴奋起来。似乎亲临战场的决定,并不只是出于她高尚的品格,还因为她对战争的渴望同样强烈。
无数种计划、或是临阵的直觉,在她脑海中旋起旋灭,贞德望向来敌,迅速地有了全歼的灵感。这将是一场挑战,但她从不畏惧。
然而在她放手施为之前,先有一骑从敌阵中驰出,打着旗子过来,求见【战无不胜的让娜】。
贞德苦着脸,教士兵们放他进阵,她已有不好的预感,但又不得不为伤亡的减少而高兴。
果然,如她所料,来的是林中骑士巴特纳,她曾经见过。而望见她的时候,巴特纳也滚下马,在泥尘中赶了几步,到贞德马前慌乱地跪下,大声地喊:
“圣女大人,我们投降!”
这消息当场就传开了,义勇军自然是高兴的,都举着简易的长矛欢呼。只贞德闷闷不乐,推说身体不便,就教别的骑士将巴特纳扶起,到一旁休息。
护翼贞德的匈牙利骑兵中,却有人忍不住了。芭芭拉王后一把掀掉头盔,也不装了,拨马到贞德身边去,双眼柔媚地牵起贞德的手。
“太强大了吧,简直就是神迹!”王后情难自已,声调陡高八度,“我们一起参加十字军好不好,一起做军中圣女!”
饶是贞德,也吃不住这样狂热的神情,她正从临阵的紧张感中回潮,想设法拒绝这份诱惑,却感到肚子有些不舒服。
“啊。”她轻轻地说,“我好像……要当妈妈了。”
王后顿时双眼清明,一边叫路易 德 拉法耶特过来,使贞德下令给他控制局势。一边派快马回城,教夏洛特赶紧处置
。她自己则三两下解开披风,又教身边的骑兵们一齐解了,拼出个临时的帐幕,把贞德围在中间。
夏洛特仓促赶到时,王后正跪在贞德双腿间,手捧着婴儿圆滚滚的脑袋,看到夏洛特进来,贞德才后知后觉地呼痛。
“让娜……”公主有些无语,因为她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刻,“没必要朝我撒娇……”
贞德却勉力笑了一下:“是真的很痛啦。”旋即昏了过去。
尊贵的芭芭拉满手血痕,托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婴孩:“是个男孩,你来。”忙不迭地把孩子交过去,再跑去马恩河边洗手了。
男孩健康地哭着,夏洛特亲手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为他擦拭。再将贞德留下的狼藉都处理了,看看远处乖巧投降的自由兵团,决定暂时饶他们一命,安置个好去处。
但随即夏洛特又忧虑起来。她担忧骑士团难得的和谐氛围,即将被这男孩的降生打破。不是说圣女们,而是说骑士团的男人们,一旦自己把书信发出去,恐怕他们就要为争夺担当布兰度长子教父的资格,而打得头破血流了!
46.设天下教宗一石,法国争其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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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北方的消息,尚未追及布兰度的耳畔。
初定克雷莫纳,城市治理的问题倒不劳法军费心。就如同当时在奥尔良的情形一样,卡马尼奥拉伯爵与威尼斯军所犯的血债,就已经帮法军完成了对民众的鼓舞,教他们自发地献纳军资。
值得一提的是曼苏埃托修士,这位斯福尔扎的异母兄弟。老斯福尔扎起于微末,虽然成就了一世功业,可最要紧的还是和五个老婆生了一大帮孩子,四散在意大利各处,帮家族稳固权位。现在北起米兰,南至西西里,斯福尔扎家族的触角就和纵贯意大利的亚平宁山脉一样扎根半岛。
教布兰度感到麻烦的,是西面顺波河而下的敌军。
不是集结起来,试图夺回克雷莫纳的有组织军队,而是各种鱼龙混杂的敌兵。
有的还接着驰援维罗纳的调令,有的又接到填补克雷莫纳缺口的调令,只是行军太过迟钝,都被法军逐队截击。更有的上来就喊“我军败了”,试图沿途劫掠,克雷莫纳人深受其苦,早四面发动起来,配合法军为数不多的骑兵,将之尽数击溃。
但局面并不乐观,俗话说,傻逼克高手,时下布兰度面对的就是这种局面局。
“我要检讨的,我对敌人还是太高估了。”他主动承担责任,教将官们都松了口气,轻快地嘲笑意大利人——大约只在这种事上,可使英国和法国勉强找到共同话题。
英法勃都是人口少则数百万,多则千万的大国,都只调度万人上下的精兵对战,意大利一群城邦混战,却动辄数万大军。军势一旦臃肿,即使布兰度能骗过对方统帅,对方也没法把军队都领 进陷阱。半数以上的军队陷入混乱,反而使法军无法掌握动向。
三万人可以一日投降,可漫山遍野三万头猪却是万万抓不完的。
而这还不是最教人为难的。
从俘虏的溃兵之中,法军多方印证,拷问到了一个情报:加布里埃尔枢机发觉形势危急,已赶到南方四十公里外的帕尔马督战。
布兰度逐个扫视将官们的神情,德 比埃神色轻松,还为缴获这一情报而自矜。约安尼斯 退尔木愣愣的,只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工具矮人。蒙哥马利目光游移,似乎有所思考。而塔尔伯特……
跃跃欲试。
“我——”布兰度先盯着蒙哥马利,轻声道,“闻到了阴谋的气味。”
这名精灵果然松了一口气,大概他也想到,马尼山上的勃艮第公爵,就曾经用这种方法引诱贞德出击。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塔尔伯特晃了晃脑袋,“可进攻帕尔马,威胁是巨大的,你们的行军这么快,尽可将这一威胁利用起来。”
时下,教皇国一方的三万联军,局促在波河平原下的狭小梯形里。西北的顶角是帕维亚,这座米兰副都依然坚挺;西南的另一顶角是托尔托纳,卡住亚平宁山脉北面的缺口,不出意外的话,德 梅斯和桑特拉伊的分队就在这一战场周边奋战,意图进入平原。
而梯形的两腰:在北的是汹涌的波河,到克雷莫纳为止;在南的是亚平宁山脉,教皇国军的粮道就沿山脚的罗马古道布设,中转站正在帕尔马。
如果能进一步拿下,甚至只是在帕尔马西面立足,就能完全封锁三万敌军。更不要说加布里埃尔枢机……若他真在帕尔马,乃至被法军一举成擒,这场战争的胜负便已注定!
四十公里,法军全力行军只需一日。布兰度点了点头,慢慢地计算得失。
若换做贞德来,面对结束战争的好机会,此时恐怕已经整装出发了,只是布兰度还要再想一会。
整体局势是好的,联军不可能无视背后的米兰人,最多抽调三分之一的人手来布设陷阱。米兰军面对的是国家存续的生死之战,米兰公爵已经无路可退,多半明白这个道理。
即使他不明白,斯福尔扎、匈雅提,还有拉海尔他们,应该也不会放联军悠闲地撤退。
如果这样进军的话,就要把熟悉地形的当地人招来,再亲自派出斥候,提防有哪几处可以伏兵,哪几处可以撤兵……
大约过了好几分钟,布兰度才点头:“可以进军。”他旋即又感到有些苦恼,这比起亲爱的傻妞一拍脑袋的决定,效率差的有点大。
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几位将领都轻舒一口气,然后齐声称好。
他们似乎对他选择这一条路毫不怀疑,更不忧心布兰度会不会落进敌人圈套。
布兰度心里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稳妥地将任务分派出去。教德 比埃当前,约安尼斯 退尔押后,塔尔伯特随行参谋,而蒙哥马利放在翼侧游动侦查。
见精灵逐渐受到重用,德 比埃这才认真起来,似乎被挑起了斗志。而自他之下的法军军官也逐渐奋发,好像眼前的敌人不再是不堪一击的意大利人,而是坚韧凶残的英国佬一般。
当然,也不尽是奋发的,法军中还是有关键人物掉了链子。布兰度去探望的时候,这人只能羞愧且可怜地凝望着他。
“对不起。”珂赛蒂缩在被
子里,小小的一团,面色不健康地发红,“我要掉队了。”
布兰度抚了下她的额头,有些发烫,前几日的急行军对小修女不太友好,撞上了她精力不济的日子,军中压力又大,一时间竟使得珂赛蒂受寒病倒。
这倒教布兰度检讨了下,战争的机会并不一定同女孩们的状态相契合,要用圣女提振士气,总会承受这种代价。但作为统帅,他仍然可以做一些事,比如以此为理由扣她薪水……
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布兰度敲了敲脑袋。
“多喝点热水吧。”他便先丢了个万用解,去厨房提了壶温热水来,慢慢地喂珂赛蒂喝,“别觉得不好意思,谁都有要别人帮忙的时候,你在医院里也帮了很多人不是吗?”
小修女拉着被子,小心地说:“没,没关系的,其实这样也好,由我承担下来的话……”
她“呀”了一声,将被子拉上去,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对担忧的眼珠子在外面。
布兰度听着她话语古怪,便追问下去,直觉得好笑。
这女孩竟觉得,加布里埃尔枢机是预备教宗,他们如今便相当于和教宗作对,这是要被施以惩戒的。当下信仰混乱,难得法军中有几个真信徒,没想到小修女却天真得这样可爱。
“也许没有基督徒有权反抗教廷。”布兰度胡扯道,“但我们法国人例外。”
法兰西,世所谓的“天主长女”,是西罗马帝国余烬中第一个尊奉天主的国度。在东罗马帝国无力维持查士丁尼的遗产,将从意大利撤兵的时候,无依无靠的教廷更是遣使向法兰西求救,在丕平献土之下,才有了如今的教皇国基业。
“在历代的教宗中,意大利籍得天独厚,占据八成——因为一旦出现一位外籍教宗,他迁移过来的家族子嗣都会算成意大利人。而我们法兰西却也占据一成,只留剩下的一成,给其他人去争抢。”
“像什么开启十字军时代的乌尔班二世,为历代编纂教典的英诺森五世,都是我们的法国同胞。之前的一个世纪里,连续有七位法国教宗在阿维尼翁连任。这说明,我们法国人已经是最受天主钟爱的,怎么会怕得罪一个给天主看大门的呢?”
一番话说得小修女目瞪口呆,茫然地点了点头。布兰度便给她掖好被角,亲吻额头,并命令野战医院都留下。
珂赛蒂是最吃的苦的,倘若她都吃不住前几日的行军——虽然有她个人的生理问题在——护士们多半也体力不济,就教她们都驻守克雷莫纳,另分配乔万尼出来,教他领三百人,独当一面地守城。
“我把生和死的道路,还有比那更宝贵的东西,都交由你看护了。”布兰度鼓励道,侍从挺如亚平宁山上的青松,激动地接下了这个命令。
年轻人果然斗志昂扬,布兰度想。到了意大利他才学到,意大利语中的“让”究竟为何,这也解释了乔万尼缘何对骑士团的归属如此之强。
虽然稍稍减弱兵力,但部队更加精炼……只是如此一来,没有野战医院在后方协助,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围城的打算。
布兰度以己度人,相信等在帕尔马的绝不只是一座孤城,意大利人说不定准备好了天罗地网,一门心思教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试试看吧。
骑士团出发的时刻,柔顺的阳光正从东面爬上澄澈的晴空,将法军的甲胄兵戈都照得闪闪发亮,如同波河上跃动的鱼群鳞光。
47.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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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密林,便显得细碎而晦暗,零星地洒在一群雇佣兵的轻甲上。
以卡马尼奥拉伯爵为首,意大利军官们或站或坐,都围拢在林间的一小片空地上,低声交谈。
此地汇集了所有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或者与法国人有仇,或者与米兰公爵有仇,而卡马尼奥拉伯爵最为突出,如果战败,连威尼斯人都不会放过他,其求胜心毋庸置疑,因此被公推为这一仗的统帅。
他也就大言不惭地,对同僚们说:
“我研究勒曼格尔,从他奥尔良会战到前几天突袭克雷莫纳,我太了解他了……”
“他看似稳重,实则贪心,多有无谋的举措,只要挂出诱人的饵料,他一定会上套的。”
“不管——法国人做多少准备,他们难道有我们了解意大利的环境?克雷莫纳到帕尔马的这条捷径里,有多少森林表面上易于伏兵,实则引人防备,又有哪些地方看起来小,实则暗藏杀机,难道一个法国人能靠几天判别出来吗?”
卡马尼奥拉伯爵自信地说道,收割着军官们细小的信任感。
但仍有不读空气的雇佣军官,尼科洛 皮奇尼诺便质疑道:“果然?可他们不是说那些莽仗都是那法国妞指妞挥的吗?万一这个男人是胆小鬼——”
卡马尼奥拉伯爵横了他一眼:“谁?谁说的?女人也会打仗?你该不是看小书记的小说入迷了吧!”
他把艾伊尼阿斯提过来,众军官快活地哄笑起来。尼科洛皮笑肉不笑地退入人群。
小说家是以监军的身份前来的。他虽然受加布里埃尔枢机指派,时而出使胡斯派,时而撰写文稿小说发表,却并未发愿出家,只是教皇国里的俗家雇员。轻省的肥差和唾手可得的政绩与他素无缘分,亲临战场这样的危险活计,却总免不了走上一遭。
他倒也并不抱怨:既生作意大利人,这十几年来早已熟悉战争在身边的存在。大多数时候,亲临战场所受的战争之害,也比被战争波及要轻的多。再者意大利的战争讲究点到为止,比起危险,小说家倒是对取材更加上心。
本职也没有放下。艾伊尼阿斯用冷静的目光扫过犬狐般的雇佣军,估算他们这副懒散模样下面,能在战场上坚持的时间。
“法国人已经动身了。”
带着消息,第一个斥候狼狈地奔入林中。卡马尼奥拉伯爵愣了一下,松开艾伊尼阿斯,拍了拍掌,军官们都聚目望来。
“最后四小时,各自准备。”伯爵吩咐。
军官们齐声一喝,再乱糟糟地散开,有的靠树养神,有的呼喝着索要酒肉,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众人散开,艾伊尼阿斯却仍留在原地,犹犹豫豫的模样。伯爵瞥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有问题?”
艾伊尼阿斯不好意思地笑:“个人,个人问题。我只是好奇,伯爵大人,现在西边的战场如此吃紧,却腾出这么多军队来对付这个法国人,在军事上有何说法?”
卡马尼奥拉伯爵回手,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条烤鱼,就趁着林间的草地坐下。
“这个好说。”佣兵头子撕扯着烤鱼,不时用拇指指腹将嘴角的碎鱼肉抹进口中,连鱼刺一起嘎嘣嚼碎。
“什么是联军?联军就是,只要抓住一根指头打疼,就再也攥不起来的拳头。”伯爵狰狞地笑着,“米兰军队、斯福尔扎、萨伏伊人,还有法国人的偏师,就好比是四根指头,从实力上算确实容易折断,可他们都抱在一起。”
他竖起左手拇指:“而这边这根,看起来战无不胜,难以撼动,可他居然狂妄到落单……”
伯爵猛地抬起右手,面容狠戾,握紧拇指毫不留情地一折,艾伊尼阿斯甚至能听到“喀”地一声脆响!小说家瞬间冷汗涔涔,若不亲临战场,怎么会见到这样凶残的武人?只为了向旁人演示局面,不,是为了展示决心,就忍心掰断自己的指头!
佣兵却突然笑了,从嘴里吐出两条断开的鱼骨,再重新举起左手,拇指健康地摆动。
“小时候玩的把戏,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能骗到人啊。”卡马尼奥拉伯爵笑得开心而狡黠。
艾伊尼阿斯只能苦笑着坐到一旁,深感这类佣兵全不值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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