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懂了
那么对于费列蒙来说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就是拖延。
每拖延一秒钟,在破灭之际能够成为新一任【愚者】的候选人就越多,天鹅绒能够在不可知的未来阻止雨宫莲的概率就越大。
即使选出新一任愚者的计划或许永远都不会启用也无所谓,即使最终注定迎来失败也无所谓,对费列蒙而言,那只不过是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的,穷尽全力之后的败北罢了。
这也是当初雨宫莲和天鹅绒最终和解达成的共识——天鹅绒的一切都将保留,作为对雨宫莲自己最终的反制手段而存在。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主张存续的神和主张破灭的神彼此之间善恶分明,天差地别。但是对雨宫莲来说,费列蒙和奈亚没有多少区别,他们都是那虚无缥缈的至高——【宏伟之理】意志的具现。
所以费列蒙说自己是雨宫莲最讨厌的神明之一。
但另一方面,雨宫莲从来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相对的,他也从来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在这样的基础上,费列蒙就成为了最忠诚,最坚定不移且不会有任何偏差的反制措施。
这个反制措施或许不会成功,但他一定是最合适的那个。
在理解了这一层事实之后,雨宫莲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灵光。
那并非是一闪而过的灵感,而是一种持续的,若隐若现的感觉。如同被轻轻拈住尾端的游鱼,僵持在某种临界点上,用尽全力才能维持现状,平衡稍一打破就会被它逃掉。
费列蒙只不过是在陈述因为没人往那边去想所以不被知晓的已知事实,也正因为这些内容没有隐瞒的价值,费列蒙才会如此坦然地在雨宫莲面前陈述这些信息。
可是雨宫莲却似乎在这些信息当中,发现了某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是来自人生与知识的累积,化作了直觉的灵感。
恍惚间,雨宫莲似乎看到一个人在凝视星空,那是另一个自己,很不一样的自己。他的气质比如今的自己更加成熟,更加沧桑。明明外貌那么年轻,却能够用心灵感受到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自己的影子,亚森的影子,撒旦耶尔的影子都从那个人的身上被幻视出来。
这和以往的记忆闪回都不同,以往的时候,无论如何雨宫莲而视角都是第一人称,那是他的记忆,切身的体会和感悟。
但是现在这一次,雨宫莲仿佛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在看着自己——没错,虽然眼睛注视着天空,但是那个人的注意力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雨宫莲觉得自己并非顶替了某个场景里的某个人,那幻视之中的过去莲,就是在看着自己,看着现在的雨宫莲。
仿佛跨越时空的相见。
——“人类这种生命啊!有时候真的是让人感觉是不是闲得反智,喜欢想些毫无意义、虚无缥缈的事情。”
——“但是啊!正因为每个时代,都有像这样闲着没事抬头看天,对着浩瀚的宇宙发起深思的人。才让人觉得人类还有希望,不是吗?”
闲聊般柔和的声音传入雨宫莲耳中,仿佛是长辈在于后辈谈心,怀着喜悦与希冀地分享自己的人生。
雨宫莲下意识地抬起头,时值傍晚,昏黄的天空覆盖了幻视中的星辰,半轮并不炽烈的太阳悬挂在天际,被公园尽头的绿化带挡住下半的轮廓。
雨宫莲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一轮落日,在那即将落下的宏伟光辉中,一个猜想自然而然地在他的脑中浮现。
宇宙......
“莲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雨宫莲此时的状态不妙,费列蒙轻声将雨宫莲从神游状态中唤回。
“......”面对这一声呼唤,雨宫莲只是十分平静的让自己的视线移动到费列蒙身上,看了他一眼。
雨宫莲的回神并不突兀,也没有所谓如梦初醒,恍然惊觉之类的反应,他就是无比平淡地从莫名的幻视中脱离出来,状态的变化没有对他的思考能力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问题的答案我已经理解了,这一次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雨宫莲淡漠地说道。
“医生不会昏迷太久,差不多也该醒了。我现在没心情,退下吧。”
“我知道了。”费列蒙再次对雨宫莲行礼,旋即身影逐渐淡化,从现实世界消失了。
费列蒙消失之后,雨宫莲抱着武见妙,就近找了一张公园长椅,让昏迷中的武见妙躺下,枕在自己的腿上。
一片寂静中,雨宫莲的思想又回到了不就之前。
刚才的那个,是......留言吗?
过去的自己,留给现在的留言。
——抬头看天,对宇宙发起深思。
雨宫莲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答案的一角——这是那个,任何人都不曾知晓,所有人都不得其解,连游戏之神特图都在寻找的答案。
也是过去的雨宫莲一直以来静静地思考着,将其全部藏在心里,从未告诉任何人,无论是恋人还是挚友都不知晓的事情。
......
为什么费列蒙是雨宫莲最讨厌的神明之一呢?
是因为他在维持人类存续的过程中过于冷漠,过于理智,仅仅是像个机器般的执行者,并不持有一丝一毫的同理心?
是因为费列蒙没有自己的意志,从头到尾,都像个提线木偶,无欲无求,毫无意义地敷衍自己的知性和灵性?
还是因为他和奈亚那漫长的对峙过于高高在上,以至于显得傲慢而愚蠢?
不,都不是。过去莲讨厌费列蒙并不是基于这么神圣的理由。
过去莲讨厌的,是费列蒙所代表的事物,是那【永恒的对峙】,是那【不变的公理】,是那真正至高无上,不可动摇的意志。
宏伟之理!
从被告知自己已经轮回了八次那一天起,雨宫莲对过去的自己的印象一直在变。
一开始,是笨拙地对标那不存在的【救世主】,挣扎在命运中的反抗者。
后来,变成了背负别人的命运,要去推翻不义的苦行者。
再后来,似乎走到了苦行的终点,成为了收获了鲜花与荣耀的,真正的救世主。
这些,都是【别人告诉他的】,过去雨宫莲的样子。
但现在,雨宫莲感觉到了与过去【他人眼中】截然不同的自己。
默认了自己绝对得不到理解的,疯狂而偏执的自己。
雨宫莲抬起头,目送着太阳落下。
“宇宙......”
“那就是......我们的敌人吗?”
卷三·风光不与四时同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藏在冷色系之下的炽烈情感
(说两句闲话,事情的起因是书评区有人问【为什么雨宫莲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穿越,这样是不是降智?】)
(虽然这个评论里的逻辑有点问题,不过这确实是我没有在正文里公开的情报,所以不怪会有人这么觉得。我直接在回复里给他剧透了点内容,然后我就想着是不是该在正文里多透露些过去莲的信息。)
(昨天写的一章已经算是加速了,但写完之后看间贴反应我发现......好像还是写得少了。)
(信息给得依旧不多,但问题是找不到太多给信息的契机。)
(前传剧情该怎么导入正文是个问题,得多斟酌。)
(以上。)
虽然是猜的,但是雨宫莲大概摸到了点过去自己最终目的的线索。
【目的】是很关键的东西,当一个人行走的道路再怎么曲折,终究都要向着目的前进。知道了目的之后,回去结合对方做过的事情,就可以反推过程中的心理变化。
不过雨宫莲猜出来的这个目的有点过于离谱了,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过去的自己会把宏伟之理作为目标。
现在的雨宫莲和过去的雨宫莲在性格上存在些许的差异,毕竟后者是在极端高压的环境下走过来的,而前者则是在失忆状态下从高压环境中解放了。
一个人理念和性格的构成,后天因素中占据了较大的必中,所以如果过去莲有什么现在莲无法理解的部分,那一定存在某个现在莲不知道的【关键经历】促成了这一点。
而对于这所谓的【关键经历】雨宫莲一点头绪都没有。
要知道在雨宫莲的自我认知中,他应该姑且算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
你看他喜欢帮助人,会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会多管闲事般地见义勇为。但实际上他更多的还是趋于理性地在寻求理想和心灵的慰籍。
虽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善举】都可以定义为【自我满足】,但是这其中还是存在一个【度量衡】,那就是理性与感性的比重。
那些不会去想太多,赤诚地信奉美好事物,信奉真与善的人,更多靠感性驱动而行善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大家眼中的圣者、英雄、义人。
而那些被时代的洪流裹挟,在行进的过程中或被迫或巧合地成为英雄的人,他们即存在崇尚真善美的感性,也存在对自身生存条件的理性思考,在适当的克制中表现出优良的品格。这样感性与理性并重,同样可以称之为善良和美好的人。
可雨宫莲则是典型的过于理性的家伙。他之所以是救世主,只不过是因为他认可的一部分三观(主体),他信奉的一部分道德(主体),【恰好】,符合善良人,符合救世主的形象而已。
当他的三观构成中相对反社会的一面和现有的主旋律道德观产生矛盾时,他就会直接忽视所谓的【主流】和【正确】,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步调继续前进。
他不是那种会被时代裹挟着前进的人,不是会被时势造就的英雄,他只会笔直地往前走,要么被那洪流吞没丧命其中,要么从中开出一条路来。
所以雨宫莲在行善和惩恶的过程中,第一顺位满足的是自己的精神诉求,然后才是出于道德尽到的义务。
在雨宫莲年幼无知时,他追逐着社会与环境形成了自己的理念与三观,而在他明悟己身之后,供应他成长的环境与他并行。
换句话说,因为这个世界和他【顺路】,所以他才是救世主;如果道不同,那他毫无疑问就是魔王。
在雨宫莲自己看来,他只不过是【巧合】地像个好人罢了,他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点有着相当程度的自觉。
对雨宫莲来说精神层面的满足高于物质层面的满足,但无论是那边,都并未脱离【自我满足】的范围。
这是为他一些行为提供动力的根基。如果他有什么目的,那么一定是从这个层面出发的。
反抗命运,是因为那该死的命运要把他送进监狱;反抗亚尔达拜特,是因为这个轴脑子放着好好的摸鱼岗位不要,非得跑出来干点实业,玩的还是牧羊人的思想控制。
反抗众神,是因为这帮反人类反文明的神经病动不动就喜欢出来毁灭世界,而且是一两年就来一次,可以说频繁过头了。而雨宫莲也是世界的一员,这帮家伙想毁灭他,那他当然就不会无动于衷。
可以说过去莲的一切行为,哪怕是离谱的行为,在明白了他的动力源头之后,其中的因果和构成就都变得非常清晰。这些事情与他的人生和命运息息相关,所以他才会去做。
可是这个逻辑推论无法套用到现在新出现的这个猜测当中。
原因很简单,宏伟之理那玩意儿,距离雨宫莲,太遥远了。
那玩意儿就是异闻录世界纯背景板一样的东西,这种等级的玩意儿不会和雨宫莲产生人任何直接层面的交集。甚至别说是雨宫莲了,整个地球可能都不会和宏伟之理发生任何直接的交集。
非要扯关系的话,被法洛斯引来的【文明灭绝机关·尼克斯】是宏伟之理亲手造的,这个勉强能够得上和宏伟之理产生间接联系的事件吧。
除此之外?没有了!宏伟之理会对雨宫莲的日常生活产生影响的因素,没了!
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念,无论宏伟之理处于怎样的状态,雨宫莲应该都懒得管才对。
以往在获得关于过去自己的信息时,雨宫莲都可以依靠【超强的自知之明】,靠着对自己的理解,强行推导出大概的答案。
但这招现在行不通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过去的自己会因为什么和宏伟之理产生关联。
当然,虽然得不出答案,但是一条合用的思路还是能捋出来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是什么促使过去莲和宏伟之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了关联。
明确了关键之后,就是解决的方法——【这个事件】发生的时间,是第几次轮回?雨宫莲需要取回哪个周目的记忆,才能回想起这件事情?
解决的方法是个问句,不过这个问题就没有上面那个问题那么难了。上面那个问题超出了雨宫莲的自我认知,而这个问题还没到这个地步。
于是老办法,依靠自我认知的无证据推理,再启动。
过去莲的多次轮回,应当是一个漫长的计划。如果说连第九周目都是计划中的一环,那么这个计划必然在早期就已经具备雏形。
计划本身究竟是从一开始就完整完善,还是在过程中逐步圆满,这一点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促使过去莲去构思,并执行这个计划的理由,一定存在于计划诞生之前。
也就是说......一定存在于【某次大动作】之前。
而要说起过去莲【突然之间的大动作】,毫无疑问是一周目结束之后的平行世界聚合。
但是雨宫莲已经恢复一周目记忆,在这份记忆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经历。
所以【这个事件】并没有发生在一周目,往后顺推,第二个有别于前的大动作,是继平行世界聚合之后,对其他作品世界的融合。
那么问题的答案就很直观了——这件事情应该发生在【第二周目末端】至【第三周目开始】之间。
寄存于空白处的三分之二,以及被分为了十二等分的二周目记忆,都必须快点取回来才行。
想到这里,雨宫莲低头看了一下睡相平稳的武见妙。
飘飞的思绪绕了一大个圈,又回到原点。
问题的解决方案,他已经在做了。
雨宫莲再一次在自己亳无所觉的情况下,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真走运啊!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雨宫莲的视界里再次闪过刚才看到的过去莲。
......或许,也不一定是因为走运。
总觉得这个周目的发展,其实并不需要现在的雨宫莲过多去操心的样子。说不定他只需要顺其自然,一路躺平,就会发现其实一切早就都安排好了。
过去的自己,给人的压力好大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每一次重复而没有新意的感慨,都是对此前印象的再度刷新。感慨没有变化,过去莲的境界却是让人越来越看不到边了。
优秀过头了!停一下啊!瓦达西(翻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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