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弯弓射大雕
路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璃月港是一个繁荣、开放、重商、富强的城市。”
“只有这些吗？”
“我暂时只能够看到这些，更多的话，要慢慢去体会了。”
“也是，刚来璃月港一两天，也无法全然描述对璃月港的感受。”钟离接受了路遥的说法，说道：“那对于玉衡星对岩王帝君所说的那番话，你又有什么看法吗？”
七星请仙典仪。
这是璃月最为著名的节日庆典，在璃月人眼中比海灯节还要重要。
时常注视着璃月大地的神灵，岩神每年都会亲自降临，传下口谕，诉说一年的发展计划，令凡民跟随其意志而动，不可逾越生乱。
在七星制度尚未建立之前，璃月先民从农人中选出代表，主持仪式。
魔神战争结束后，璃月港兴起，商品经济取代小农经济，代表工商阶级的七星成为凡民与岩神沟通的媒介。每年七星之中的一位都会出来亲自操办，聆听岩神的神谕，并将之整理成通俗易懂的形式，传达给璃月百姓。每当有新的条例出来，必然会引发巨大变化，有人借势升天，成为巨贾，所有人都为此趋之若鹜。
然而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今年主持请仙典仪的玉衡星。
这玉衡星出自名门望族，又是最接近岩神的七星之一，理应来说，她要比其他人更懂岩神的伟大。然而，玉衡星却对岩神毫无敬畏之心，屡次在公开场合提出与岩神相左的意见，并付诸行动，也因此获得了一些成果。
离经叛道的少女受到了许多岩神虔诚信徒的反对，但她不在乎，以身作则，践行着自己的理念与想法。
就在今年，玉衡星对帝君说出了那句话——
“帝君已经守护了璃月千年，但下一个千年，十个千年，一百个千年，也会是如此吗？”
引起轩然大波。
岩神听罢，却无回答，只是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在典仪结束离去。
路遥对此的评价是。
“玉衡星会说出这种话，大概是因为‘不安’吧。”
现在两人在谈论敏感的话题。
不过众所周知，能让男性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一般都是有关于女人和政治的事情。
玉衡星是女性，她所做的事是政事。
这不就是超级加倍么？
“不安？有趣的角度。”
“尘世七执政之中，唯有蒙德的风神与璃月的岩神，其神位未曾变更，践行自由的风神巴巴托斯将管理的权力完全交付给蒙德人，蒙德人早已适应无神统治的蒙德。而璃月不一样，岩神每一年都会亲自降临，为璃月前进的道路指明方向，三千七百年来，未曾断过。
也许，璃月人早已经麻木了吧。相信岩神不会离去，相信岩神不会厌倦，相信岩神会一直领导着他们前进。
而那玉衡星，是从麻木中醒悟过来的人，她想到了其他璃月人不会想到的一点，那就是，若是有一天岩王帝君不再履行这份责任的话，那么璃月该何去何从。说到底，是意识到了，主宰璃月人命运的不是璃月人，而是同璃月人存在距离的岩之神，因为有距离，所以难以理解，故而产生担忧。”
“距离……吗？”
“因为岩王帝君在璃月人眼中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存在，每年仅出现一次，每一次也仅仅只是降下神谕，没有更多的互动，如何能够深入了解呢？歌颂岩神的伟大、服从岩王帝君的领导，这是一种基于岩王帝君的成功、积累了威严的情况下所产生的集体意识与集体狂热，也许在璃月人眼中，真实的岩王帝君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吧？”
路遥看着若有所思的钟离，说出自己的暴论。
“更何况，岩王帝君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人与凡人就已经有沟通的障碍了，更何况是神与人呢？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被神掌握在手中，产生了不安进而产生了对抗的意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这句话之后，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钟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路遥也不打扰。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一家之言，存在破绽。因为这都是他基于心理分析所得出的推论。
一会儿之后，钟离说道：“的确，未尝不是有这个原因。那么，旅者，你觉得岩王帝君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饶了我吧，钟离先生。这里可不是蒙德，举头三尺有岩王爷呢，妄议上神，若是被降罪，那可就惨了。”
钟离轻笑，说道：“在璃月，只要未违反契约，那便无事。”
岩神乃是契约之神。
法律是岩神与璃月人的契约，法无禁止即可为。而法条上并无针对岩神的条例，理论上来说，就算是唾骂岩神，那也是没事的。当然啦，骂完之后会被愤怒的璃月人如何对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算如此，我非神，无法理解神的想法，自然也不可能模仿神的思维。”
“倒是忘了这一点。”
路遥刚才就说了，玉衡星之所以会反对钟离，原因在于自身的命运无法被自己掌控而产生不安、加之与岩神存在距离、认知不足而心存不信任。
若是人能够作为神去思考，那么就不会有这样子的问题。
所以要路遥站在岩神的角度，对玉衡星的行为进行回复，那确实是为难他了。
他甚至比璃月人更加不懂岩神。
“那么，作为旁观者，你怎么看玉衡星对岩王帝君的质疑？”
“是作为璃月人还是外来人？如果是外来人的话，那么我的回答只会是：无所谓。璃月之事，与我无关，只要不是暴力夺权导致璃月港混乱，那么我就只是一个来体验璃月风情的过客罢了。”
“以璃月人的身份呢？”
“我可没有体验过生活在有神之地的生活，所以我无法理解，岩王帝君在璃月人心目中的重要性。但一般论来说，要获得心理层面的踏实感，就要让人有自己能够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换言之，还政于民并非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我想，就算岩王帝君真的卸下职务，无神的璃月也会继续存在下去的吧。事实证明，就算没有神的引导，人类的文明也能够继续发展。”
钟离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句话根本就不是以为璃月人的身份说的。”
“确实，因为主动权在帝君手上。”路遥点了点头，说，“岩王帝君是武神，其武力放眼七神，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并非永恒不灭，却不会自然消亡，换言之，除非帝君被谋害以外，帝君是否离去，全凭帝君的意志所决定……”
当然了，若仅仅只是这样子的话，恐怕璃月人会心存侥幸，认为帝君不可能放弃璃月，终有一日，帝君会重归。
而接过帝君权力的人，也无法名正言顺的使用这些权力，只会是替神行权。
这也意味着，在遇到需要调整上层建筑的时候，阻碍会非常大。
一句神权加持的‘祖宗之法不可变’，就能够碾碎一切变革的力量，因为这股阻力，实际上来源于璃月百姓，源自仍旧对岩神抱有希望。
从长远来看这般直接撒手不管是不利的。
这个不用路遥说，钟离也应该能够想得到。
但是，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岩神不再参与决策，将执政权归还到璃月百姓手中，自身则是作为一种抑制力而存在，在璃月这辆列车脱轨的时候，能够将之拉回正道。就像是退居绝云间的仙人们一样，给璃月港的人兜底了。
只是这很自私。
意味着岩神哪怕退位，也要时刻为璃月奉献。
七国的七神——尘世七执政，拥有莫大力量的存在。然而，七神要获得力量，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并非是所谓的信仰力，而是如七神本来的称呼一样，执政尘世，才能够积累力量。
岩神每年都为璃月制定发展纲要，并非无所得，而是从中可以获得力量。
这也算是一种对等的契约。
倘若岩神离开璃月港，但仍守望着璃月，那就是打白工了。
也许岩神不会介意，他不在乎执政所获得的力量，也无所谓继续守望璃月港。
但客观来说，这就不公平。
路遥没说这个，总结道：“总而言之，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就算帝君真的不再领导璃月，也许在开头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会很痛苦，但璃月人会慢慢的适应，没有神的璃月。”
26.刻晴:我听我自己的八卦
璃月的土地规划建设局。
玉衡星所属。
七星分管着不同事务，其中，七星之玉衡总务土地。主要便是土地规划与基础设施建设，看似简单，但璃月这么大一片地方，都归她管理，可见权力之大、难度之高。
但作为敢于质疑神权的先进青年，玉衡星刻晴自然不会因为工作难度高而退缩。
实际上，她能力很强。
富有行动力并且对工作热心、负责。
正因为有一番成绩，所以哪怕在请仙典仪上，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大胆询问帝君是否会继续守护璃月的事情，也没有被人弹劾下去，稳坐七星之位。
其雷厉风行、以身作则的态度，也在不经意间吸引了一批支持者。
众所周知，在玉衡星麾下工作，千万别只看待遇。
虽然玉衡星不会亏待自己的员工，但去土地规划建设局上班，那就得做好007的准备。高强度的工作，若是没有信仰加持，一般很难坚持下去，哪怕待遇真的很好。相比之下，在天权星那边工作惠更加舒服。
不过最近刻晴工作开展的不是很顺利，让土地规划局的员工有松口气的功夫。
原因倒也很简单。
那就是甘雨请假了。
刻晴虽然认为仅是待在玉京台的话，只能够看到一成不变的景色。若要做出有效且符合现实情况的判断，那就必须对事情有足够的了解。
故而出身名门又是贵为七星的她，时常会隐藏自己的身份，深入基层。
通过实地的考察，拥有决策者与民众双重观点，方能够理解民众想要什么，怎么做才最好。
然而这依旧存在极限。
刻晴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人，在璃月各地体验生活确实可以积累经验，但要宏观的看到整个璃月的情况，看到表象之下的本质，仍然需要甘雨的帮助。
年轻的玉衡星将甘雨提供的助力当成了理所当然。
因为她上任开始，甘雨就未曾中断过月海亭秘书的工作——这位半仙从未请假过。
这一点刻晴是欣赏的。
在她看来，甘雨对岩神忠心耿耿，依照岩神的指令与规划做事，毫无主见，然职业素养是有的，她所吩咐的事情，就算甘雨心中有所微词，也不会多说什么，尽心做好。这也许是好事，因为甘雨反对她的话，那么她的工作可能会受到阻碍。
只是万万没想到，甘雨对她的作用居然这么多。
仅仅只是请假了几天，就耽搁了工作进度。
以至于刻晴忍不住吐槽：“甘雨是月海亭的秘书之长，总理了各司各部的文书，这我知道，可我万万没想到，月海亭除了甘雨，就没有能打的。真是怠惰至极，看来不仅仅是帝君宠溺民众过了头，甘雨也是。”
她也无法对月海亭指手画脚太多。
然而，心中却是有了些想法。
‘甘雨与帝君一样，为璃月保驾护航数千年，若是某一天帝君不干了，甘雨极有可能步其后尘。应该要培养出足以接任甘雨工作的人才行，若是离开了甘雨，效率就低到这般地步，那么璃月人还有希望吗？’
刻晴心里暗暗吓了决定，要在下一次七星会议上，提出这个议案。
“刻晴大人，月海亭那边将应该由您批阅的文件送过来了。”
“好的，放在桌上即可。”
助手将一大叠文件放在刻晴的办公桌上，紫发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呼……开始吧。”
她随手将一本文件拿下来，翻开。
低头看了一眼，旋即表情有些惊讶了起来。
“这一次文件的书面形式，居然有所改变了……简洁明了了不少，这是，图片么？可以把数据直观的表现出来，真是不错！”
以往要聚精会神的看每一个字，现在不用那么费心思了。
“处理这样子文件可简单太多了，办公效率可以得到提高，这种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刻晴向助手问道：“甘雨回来了吗？”
助手微微一愣，点了点，“是的，甘雨小姐已经回到月海亭了。”
“是么……也就是说，这些文件是甘雨制作的。”
刻晴一下子就下达了这个判断。
同时心中有些感慨。
那个因循守旧的甘雨也会有如此大胆的创新么？虽然不是一路人，但这份能力，刻晴要给予肯定。
而之所以不会想到其他人。
月海亭除了甘雨以外的秘书，刻晴还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吗？
负责单一的工作还好说，但要处理起不同部门的文件，就足够她们手忙脚乱了。
这几天过来的文件，刻晴在批阅的时候就眉头直皱。
错误也太多了吧？
甘雨在的话，可没有犯这种基础性错误，还是工作量太少了，以至于不够专业。真是离开甘雨，就什么也做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