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怪女友们 第164章

　　——苗巫巫突然不想闹腾了。

　　窄窄的肩膀，纤细的臂与腿，老老实实地被托住。

　　娇小的足，套上的皮靴，自然地垂着。

　　既不想挣扎一两下，给疾行的男主人造成点小麻烦。

　　也不想突然来上一句虎狼之词，并如往日那般，彼此来一场畅快淋漓的斗槽。

　　她只是默默侧过脑袋，安心地，将看着像是发饰，其实毛茸茸的，可以抖也可以摸的猫耳，贴在他的胸膛上。

　　好像这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本来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为什么呢？

　　明明对她而言，世上再无比这里更让她熟悉、更让她安心的地方了。

　　明明是不论再可怕的噩梦，再激荡的悲伤，再难以忍受的孤寂，都可以消融掉的温暖。

　　明明是精心整理好的窝一样的，只是身处这个位置，就算什么都不做，就会自然而然安下心来的地方。

　　明明在这个地方。

　　此刻的她，却完全无法平静来。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样的心跳声，实在太吵了些。

　　——吵到，连心跳声是他的，还是自己的，都分不清了。

缘来是你，原来是你（上） : NO.24 间幕·雨落

　　源竹醉难得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他走到屋檐的位置，毫不在意地坐在台阶上，看天空翻滚的雨云。

　　将落未落的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恐怖游戏里挂着画的长走廊，你明知道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儿，并确定它肯定会给你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但它就是还没发生。

　　源竹醉给自己点了根烟，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每到实验遇到了什么难题，他都会叼着烟自顾自在源家逛一圈，说不定回去后就有思路了。

　　青色的烟雾中，仿佛有只狐狸在不忿地叫。

　　“都说了我讨厌烟草味的，本来鼻子就很累就别给我增添负担啦！”

　　“你不懂，这是人类激发灵感的工具，隔壁夏国就有个姓周的大文豪，他每创作一篇文章，都要抽上四五支烟，而且经常凌晨一两点动笔。”

　　“那他活了多少岁？”

　　“……这个跟你没关系，我是能力者，跟正常人不一样。”

　　“怎么就没关系啦，跟你讲，我在网上查过，烟草会导致人类雄性那方面的功能障碍的！这可是跟我的食物息息相关的事情好么？”

　　“你居然都会查资料了！”

　　青烟升腾，连同回忆一并在雨幕中散开。

　　指间的香烟燃烧到一半的时候，一柄墨色的伞在源竹醉头顶撑开，像是绽放的黑玫瑰。

　　源竹醉不必扭头，就知道源霜月正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只是出来抽支烟，抽完就回去。”他说，“而且我坐这里，雨是淋不到我的，最多有零星的雨丝飘过来。”

　　源霜月没有回复，默默撑着伞，笔直的躯体像是柔软的雕像。

　　男人偏过头，“你有事要问我？”

　　“回兄长，是。”源霜月说，“有事想问，也有事要说。”

　　“先说说要说的事，应该是比较重要的事吧？”

　　“神社将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今天晚上，地点由您决定，阴阳统领会亲自出场今晚的宴席，而且只会携带一位成员。”

　　“原来如此，直接就答应了吗……还定在今晚。”源竹醉凝视着雨幕，“迫于对策局的实力么？未必，也可能是没做亏心事，所以不怕鬼敲门……”

　　他念叨了几句，朗声道：“把这个消息给白吟发过去，让他注意别跟他家猫玩太嗨了，真想游玩的话，等他们任务结束了，我亲自带他们去。”

　　“是。”源霜月应下后，沉默一秒，“这样是否有些不太妥当？”

　　“你指哪方面？‘我亲自带他们去’这句？”

　　“是。”

　　“呵……你是不是想说，以我的身份，做这种事不合适？”源竹醉笑，“其实跟这个没太大关系，只是我自己想玩。”

　　他望着雨幕：“听说过九条拉面店吗？”

　　“什么？”

　　“就是响阪街深处的那家拉面店，传说那是某位退休的阴阳统领开的店铺，‘九条’是他的姓氏，他没有后代留下来，所以唯一继承他的姓氏的就只有那家拉面店。”

　　“那间店对他一定很重要吧。”源霜月说。

　　“想来是吧，我也不清楚，只是道听途说。”源竹醉说，“传说那是个一生都为和平奔波的阴阳统领，源家和对策局的情谊就是由他引导的……按理说这种人是必定会被族里的资料记载的，但我翻遍古籍都没能找到他的记录。”

　　“是被人为抹去了吗？”

　　“不一定是抹去，也可能是被特意吩咐了不要记载。”源竹醉说，“或许他成为阴阳统领，未必是为了某种权力，某种名誉，只是为了完成某件事，那件事完成了，他觉得自己的路走尽了，也就自然而然下来了。”

　　“兄长是想说，自己也是那样的人么？”源霜月问。

　　“这样的人不好么？”源竹醉反问，“因为有坚定的目标，所以不论怎么样都会坚定不移地往前走，所以可以毫不在乎地抛开不必要的一切，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对不起任何人。”

　　“等您找到那个一直在寻找的青丘族员之后，您也想开一家拉面店么？”

　　“未必要我自己开，事实上那个九条拉面店已经成了古族或神社中重要身份的人的退休场了，有人当厨子，有人当服务生，有人当会计，你甚至能在里面看到曾经的阴阳统领端着拉面呼噜呼噜地吃。”源竹醉笑，“以我的身份，想来可以去当个店长，没事晒晒太阳撸撸狐狸之类的。”

　　他很恶趣味地给某位青丘族员安排了一个宠物的身份。

　　源竹醉真的是这么想的，研究是他的爱好，这个爱好或许能伴随他很久很久，但爱好终究是爱好，不是工作，如果变成了工作，那爱好就不一定是爱好了。

　　所以他是真的想去那家拉面店当个店主，去和一群曾经位高权重但都已放下权力的老头子聊聊天扯扯淡什么的，到时候凛既可以兼职宠物也可以兼职服务生，漂亮的女服务生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反正小狐狸向来很好养活，给够精气就可以。

　　“那我就去切菜吧。”源霜月说。

　　“不，你可不能和我一起去，很早前我就说过，我只是需要大家长的位置，然后做一些事，等事情做完了，我就把你应得的东西还给你。”源竹醉耸肩，“男人可不能食言啊！”

　　源霜月沉默，像是寂静绽放的花。

　　不知多久的寂静后，源竹醉问：“除了那件事外，你不是还说自己有个问题么？”

　　“回兄长，是。”

　　“那个问题是什么？”

　　源霜月难得犹疑了两三秒。

　　不过话终究还是说出口了：“能给我讲讲您要找的那个青丘族员的事么？”

　　源竹醉愣了下：“我没跟你讲过？”

　　“回兄长，没有，如果有，我会记住。”

　　“好吧好吧，最近昼夜颠倒，脑子有点不清楚……”源竹醉揉了揉额心，“真要细说，可就得说挺久了。”

　　“不论多久，我都会听。”源霜月说。

　　大雨哗啦啦落下了，水流从屋檐滴到黑色的伞面上，女孩跪坐在男人的旁边，听他温声讲述曾经。

缘来是你，原来是你（上） : NO.25 二幕·街机厅的对决

　　“白吟，我很少直呼你的名字。”

　　苗巫巫双手交叉，轻轻舒展着柔软的腰身，拉出一个让体操选手都叹为观止的姿势。

　　“但是，如果你真的选择和我敌对的话……”

　　猫少女轻眯着眸子，握紧指爪，竖瞳亮起，杀意凛然。

　　她终于不再是以往那副卖萌求喂食的模样了，妖邪的眸光像是出鞘的寒刃。

　　“……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呵……那就来啊。”一旁，白吟轻笑一声，“以前我能镇压你，现在……当然也能。”

　　旁人或许认为这个男人这种表现是漫不经心的体现，但这样想的人绝对会被坑得万劫不复，当年和如狐血拼时，他就是这副表情，所谓算仙，连自己的表情都是算计的一部分。

　　苗巫巫问：“真要打？”

　　白吟说：“从现在的情况看，不打不行。”

　　苗巫巫说：“可我不想打你。”

　　白吟说：“巧了，我也不想打我自己。”

　　苗巫巫说：“既然我们都不想打，那干脆就不打了？”

　　白吟说：“三四十岁的男女，未必都想结婚，不还是被逼着相亲？”

　　苗巫巫愣了下，才说：“现在我知道什么叫不打不行了。”

　　她和他坐在一起，伸展着指爪，像是武士擦拭自己的刀。

　　然后，摸向了游戏机……

　　……嗯，屏幕上还是很难在樱岛街机厅找到的《拳皇97》。

　　秋叶原被称作阿宅天堂，自然也有这种怀旧向的街机厅，里面的布局和一般的电玩店区别不大，白炽灯光洒在铺着地砖的长走廊上，像是觐见国王的红地毯，左右的游戏机一字排开，像是拱卫长路的卫兵，那些卫兵的名字各不相同，有《街霸》、《侍魂》、《拳皇》等……

　　之所以说是怀旧向，是因为这里的游戏都是老旧的画风，人物的身体都是由未必精细的图画组成。

　　随着科技的发展，不少娱乐都愈发趋向快餐化，连号称“想打人先挨打”的硬派格斗游戏在愈发惨淡的业绩下也不得不放下矜持，比如《拳皇》系列就推出了“一键搓招”系统，只按一个键就能搓出华丽的必杀技……虽然对新人确实友好了不少，但不少老玩家都哀呼格斗游戏药丸。

　　再比如为了吸引新人的目光，游戏里还推出了各种各样腰细腿长的的女角色，譬如《拳皇》里就出了位被称为“师娘”的角色，其细腰大长腿，魅眼美人痣，黑丝高跟鞋，还有开叉开到腰的旗袍，甚至连必杀技都要先用剪刀腿夹住对面的鼻梁骨……堂堂世界级ip竟沦落至此，不得不让人呜呼哀哉……虽然确实吸引不少新人就是了。

　　至于老玩家，哦，他们对这个也没意见……

　　……总之，在这种浮躁的大环境中，竟还有这类不被3d的蒂法……我是说春丽和不知火舞所诱惑，专注于老式格斗游戏的街机店，实在很值得进来一趟。

　　白吟就是因为这个进来的，考虑到雨可能会下一阵，所以最好找个能打发时间的地方。

　　好吧，我知道某种现在连名字都过不了审的酒店同样能打发时间，但这并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之内……

　　进来后，一人一喵很快锁定了《拳皇97》的游戏机。

　　这个版本的拳皇在夏国相当受欢迎，即便是现在甚至还有线下的联赛，可惜在这边就要受冷落得多，也只有在这种怀旧专题的游戏厅才能找到几个同好。

　　白吟和苗巫巫凑过去的时候，刚好有不少人聚集在一台游戏机旁。

　　苗巫巫是在哪都能混得开的开朗性格，她只花了三分钟就用自己的这身cos装和半生不熟的日语，打入了周围一圈老宅男的圈子，根据他们的叙述，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私人性质的电子格斗赛，现在在游戏机旁边坐着的那个人是圈子里相当有名的高玩，之所以旁边空着位置，是因为他已经击败了在场所有的男人。

　　听他们说，那是个绰号“恶拳之虎”的男人——苗巫巫听见这绰号时舌头快咬出血了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很久以前是打比赛的，后来成家立业退役，即便现在街机厅被各式各样的新游戏替代了，他依旧坚持着自己最喜欢也最擅长的版本，技术已经到了“纵横江湖数十载无一合之敌”的地步，现在成天在家奶孩子，只有偶尔才会来街机厅打上一两盘，打完之后由败者交开机费当做教学费，只留下一个众人敬仰的背影……

　　苗巫巫闻言眨眨眼：“那我能挑战他吗？”

　　“当然可以，谁都可以挑战他。”有个老男人大手一挥，豪气满满，“他就像真正的武士那样从不畏惧挑战！”

　　当然也有担忧小姑娘只是一时兴起，结果被对面满血KO后哭鼻子的：“少女要量力而行啊！要不咱们先从八级电脑打起？”

　　恶拳之虎嘴里叼着烟（这里是禁烟的，所以只是叼着没有点燃），平静地望着身边顶着猫耳朵的少女，他已经是成家立业奶孩子的男人了，对这种还没长开的未成年少女（苗巫巫：……）没有任何兴趣，更何况所谓心中无女人操作自然神，要不是结了婚，他也不会退役，精通格斗游戏的男人就像牌佬，都是不取对象的！

　　他用手指取下了烟，淡然的语气像是蒙尘的太刀：“几局？”

　　“先打一局热热手。”苗巫巫把手放在摇杆上，那种娴熟倒是让恶拳之虎高看了一眼，看来对方确实是有经验的，不是那种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当然有没有经验都无所谓，因为在他眼中，基本上所有玩家都是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

　　进入选人界面，恶拳之虎很随意的把选项放进了随机框，《拳皇97》并非是平衡性极好的游戏，相反这代平衡相当之差，人物性能的差距堪比高丽和非洲兄贵繁衍用器官的大小……他敲了随机人物，就如同绝世的剑圣比赛前并没有拿出锋锐的刀刃，而是随便折了根树枝。

　　真正的剑圣摘花飞叶即可伤人，而真正的高手用下水道人物都能踢死最强。

　　但这次似乎上天都不想让旁边这位猫耳少女好过，他这边随机的人物出现后，俨然是97的亲儿子八神庵——这几乎是这版本无可匹敌的超高性能角色，不论是伤害，指令投，近身压制，基本都无可匹敌，让他选到这种角色，简直像琦玉老师拿到了假面骑士腰带，本来就开了挂，现在更是不给人留活路。

　　周围已经有围观群众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似乎是不想围观接下来小丫头被扁得毫无还手之力后哭鼻子的情景。

　　五分钟后，恶拳之虎望着自己倒下的角色，表情像个刚大闹完天宫，正觉着世界虽大无一合之敌，然后被路过的白胡子老头随手砸了记金刚琢的猴子。

　　——自己居然被一穿三了你敢信？

　　恶拳之虎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低声道：“再来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