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暴走中学生
然……正当白吟思索着寒暄的开场白时,薛生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思路。
却见,这男人左手提着几根大葱,右手摸着胡茬,先看了看雪离,又看了看白吟。
然后,他盯着后者,蹦出来一句:
“你不会是不行吧?”
“……?”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 : NO.14 文人骚客,骚是重点
说完这句,薛生掐指算了几下:
“不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身强体壮,元阳充盈,很典型的精满自溢之相啊。”
说完,又看向白吟:“这么说……是你的心态问题咯?”
薛生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道:“正所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寸,豁然开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第一次,确实会比较困难,习惯了不就好了嘛?”
雪离忍无可忍,涨红着脸,踏前一步:
“前辈,我不是……”
薛生斜了她一眼:“你觉得这小子傻么?”
“……当然是不傻的。”
“既然他不傻……那现在,你冒着被对策局糊墙的风险,找上门去,求吃求睡还卖萌……我说你没点企图,他信么?”顿了顿,“就算他信,看见这段儿话的读者也不信啊。”
雪离默默后退,一方面是无言以对,另一方面……是害羞到不想说话。
见此,白吟也不得不站出来了……
他虚起眼,以一句吐槽做开场白:“您……还挺有文化啊。”
这句“有文化”,既是字面儿上的意思,也有吐槽薛生方才那句魔改版桃花源记的意味。
神特么“初极狭,才通人”,神特么“复行数寸,豁然开朗”……陶渊明听了简直想打人。
“我的文化底蕴化为汪洋,能淹没整座珠穆朗玛峰,不用你来重复。”薛生道,“所谓‘白茅纯束,有女如玉’……你旁边那位套上这句话完全没有违和感的丫头都明示到这份儿上了,你要是还不表示表示,未免太不男人了些。”
雪离悄悄拉了下白吟的衣角,“……这句话什么意思?”
“白茅是一种白花,象征纯洁,不结合上文的话,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说你像玉一样精致,像白花那样纯洁……”白吟低声解释。
有句话白吟没说,那就是他严重怀疑薛生用这句词儿来形容雪离,绝对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这句话出自诗经的《国风·召南·野有死麕》,写当时男女热情的爱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后面的几句——
“舒尔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
而这几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慢慢来啊不要慌张!动我围裙时不要太响!别惹狗叫出声来了!”
要不然说人要多读书呢,但凡白吟知识量不够,对方车速都飙出道了,他连听都听不出来……
他嘴角抽搐:“老师……”沉默数秒,才道,“我们真没认识多久……”
听完这话……薛生却是笑了。
他扶着额,大声地、放肆地笑,直到路人用一种“哪家精神病院门没关好”的目光看过来,那笑声才骤然停下。
笑完,意味不明地看了白吟一眼。
“随你吧……”他“呵”了一声,“你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决定就是……我等着你真心诚意恳求我教你拳法的一天。”
白吟道:“要不我在这里,真心诚意地献个膝盖……”
“那种廉价的下跪还是免了吧。”薛生摆手,“走了,我老婆还等着做饭呢。”提了下手里的大葱,“要是回去晚了,今晚又得睡沙发。”
言毕,扬长而去。
“嗯……从这个‘又’字,我可以大致判断出他的家庭弟位……”白吟望着那背影,忍不住吐槽一句,“唉,这都什么人啊……”
他却未发现……背后,雪离默默垂下眼睑,雪光抛落下阴影,照在那张脸庞上。
看不清表情。
......
冷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来,抚过大地,冻裂了土壤,于这片天地中,轻轻呵一口气,便凝成淡淡的雾气,扩张,消散,好似不曾存在过。
下午的时候,又下场了雪。
这是场大雪,目力所及内,天空灰蒙蒙的,稀薄的白花充斥在空气中,似是散落的花瓣,漫天的白雪把视线分割开来,世界像是切成了无数的镜片,伴着雪片飞舞,纠缠在一起。
这样的天气,总能让人想起悲伤的事……可惜白妈并没有这种文艺范儿,只有朝天空竖起中指的豪情与怒火。
因为她没法在天台上做炸鸡了。
按白吟家乡的习俗,每到除夕前夜,便会有谁家的奶奶或太太在室外架起土锅与火灶,寻上些木柴,送进灶子里,点燃,并在铁锅里倒上食用油……待油温足够,便将腌制好的鸡块放进去,炸到面衣金黄,撒上些芝麻,一部分做晚餐,再取一部分送给街坊邻居,剩下的则好好贮存,充当年货。
看这天气,白妈若是敢出去炸肉,肉倒是能多出半分雪染的优雅,她本人怕不是得淋成白眉嘤王。
当然,我们都知道炸东西是可以在厨房炸的……但要的不就是这个“味儿”么?
总有人说,“年味”越来越淡,可若是让他解释何为“年味儿”,他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事实上,年味无非就是这些,街坊邻居来回客串,我送来一盘刚炸的鸡肉,你送来一扇卤好的猪耳朵,寒暄的时候,旁边几个年轻小伙儿扛着一头活猪路过,送到屠夫家开刀,几个小孩子追在后面,又害怕又兴奋……
正当白妈自怨自艾,暗恨老天不长眼的时候,白吟忽的找来:
“妈,见雪离没?屋里我怎么没看到她?”
正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白妈心情正郁闷,这么大好一个沙包送上门,不说几句简直都对不起这时机……
借用铜钵柳的一句话,“会施天上计,难免目前灾。”,饶是白吟狡猾如狐,奸猾似鬼,撞上老妈心情不好,那也是太监家的套子——没有吊用。
约莫三分钟的唠叨后,白吟终于得以脱身。
训挨完了,正事儿也得办。
“卫生间的门开着,书房里也没有……”白吟念叨着,“难道是出去了?怎么没说一声……”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他们竟已然熟悉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就会有些不适”的地步了。
排查了下门外,白吟想了几秒,踱步,走向天台。
果不其然,刚刚推开屋门,银发的女孩俏娇而立,沐浴着无边无际的大雪。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 : NO.15 唯一之光
白吟踩着积雪,发出像是毛巾摩擦的“咯吱”声——前些日子,这片天台上的积雪已然融化得差不多了,雪水顺着屋檐,流淌到地面上。
只是现在,这场大雪下来,却又堆积了起来。
白吟有时候也是个蛮无聊的人,譬如方才刚上来,他便眯起眼睛,在雪地上找起了雪离的脚印,并准备踩着那对脚印走过去……
但他没有找到。
客观而言,这其实是个各种意义上很让人惊悚的事实。
想象一下,只有一个入口的天台上,不远处有个清丽的背影长发如雪白衣飘飘,而你完全看不到从入口到她那个位置的脚印……
这诡异程度,已经足以入选樱岛奥运开幕了。
不过,白吟倒没什么感觉。
常言道,恐惧源于未知,这就好比你看到漫画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时髦值拉满的,就差在脸上刻上“我是boss”的角色——若是在别的漫画中,你肯定会担心这厮到底会做什么妖,生怕他不讲武德干点儿类似“抢走女主”这种所有反派都会干的事儿,说不定剧情顺势就转变成了某种没法过审的内容……
但如果上述内容出现在《一拳超人》里,你的想法就会变成“好厉害的boss,打一拳一定能碎很多片吧”……
白吟和雪离的关系,虽说现在尚未到知根知底的地步,但也算知根知底……
连沐浴时因一时疏忽调到热水都会发出“呜啊——”的可爱悲鸣,导致不小心把水管冻裂,以至于出来后可怜兮兮地给自己道歉的女孩……恕白吟委实难以生出恐惧之心。
白吟走上前去,站到雪离的旁边,侧目看她。
雪中的雪离拥有着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肢体纤弱,发丝飘扬,白吟看过去,那张脸庞平静得像是冰雕,世界上再没有这般完美的冰雕了,每一寸都铭刻着雕刻家的心血。
这种美给白吟带来的冲击感,完全不亚于那日清晨的初见。
白吟本以为他已经熟悉雪离的美了,因为人的习惯是很可怕的,至少他不会再做出愣神几秒这种事来。
可他还是低估了雪离,她的美是完美且永恒的,只是缺少一场无边无际的大雪来点缀。
白吟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这座城市。
已经入夜了,霓虹的灯火渐渐燃起,花灯如织,犹如一条条不灭的流火,映在雪光中,连成朦胧的红线,随后,又被寒风的呼啸震散了。
没过多久,声音从身旁传来。
“每到了这种时候,就会感到很冷。”
“雪女也会冷吗?”
“当然不是身体上的冷。”雪离指了指自己的左胸,“是这里的哦。”
白吟沉吟两秒。
“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款比较保暖的胸衣……”
雪女小姐都惊了。
她扭过头来,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还有点想咬人的表情看过来。
“阿白……我不是这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白吟淡淡道。
他转过头,稍稍俯视着对方——雪离的身材算是比较高挑的,约莫在一米七五左右;但白吟显然更高,一米八二的个头,满足绝大多数女孩这方面的择偶标准。
白吟问:“然后呢?”
面对雪离有些迷茫的表情,他轻笑了起来。
“如果是别的时候,我很乐意去当你的倾听者……我当然也知道,最高明的谈话技巧绝非是滔滔不绝的叙述,而是平静的、认真的倾听。”
他顿了顿:“但……现在不同。”
笑了笑,“你挑选这么一个孤独的地方,这么一个孤独的时机,接下来要叙述的,肯定是一个比这两者还孤独的话题……”
微顿一下,“让我们来猜猜吧……这个话题,和你的家有关,是吗?”
雪离的表情证明了白吟的正确性。
后者望着前者,微笑着道:
“我们甚至可以延伸一下……根据记载着雪女有关资料的文献,你应该生活在某座雪山中。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那样的场景,万里幽寥,百年孤寂,世上最恐怖的刑罚绝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内心的孤独。
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的预想中,我们要进行的话题,会围绕着这方面展开……是吗?”
白吟看着雪离,雪离也看着白吟,空气陷入暂时的宁静,耳边风雪缭绕。
“真不愧是……你呢,总是那样聪明。”
雪离的面上,浮现些许苦笑。
“但现在,阿白你说这些,肯定不是为了炫耀吧?”
“当然不是。”白吟白了一眼,“虽然我不否认任何审美正常的男人都会有在你面前炫耀的欲望……但这也太不是地方了。”
他挥手指了下天空,又指了指头发上的雪花:“平时在你面前炫耀,那叫求偶本能;这天气在你面前炫耀,那叫脑子有坑。”
用半调侃的语气说完这些后,白吟却是沉默了一下。
他不说话,雪离便也不言语,只是挥挥手,轻轻拂去白吟面上的飘雪,还给他加了一层隔离飞雪的“法力护罩”。
她总是这样贴心的。
良久,白吟才道:“对你来说,那些回忆应该不太好受吧?”
雪离轻轻点头:“确实呢。”
“虽然我很想说,‘既然不喜欢那些回忆,那就别去想呗’。”白吟说,“但我知道,回忆就是这种东西……像是水流,不知不觉就会渗透出来,淹没掉人的心脏。”
白吟转过头,望向这座城市。
他伸手:“看见那些灯火了么?”
雪离点头。
“即便有多么大的雪,那些灯火依旧在亮着。”他顿了顿,轻声道:
“我只是想说,不论多么长久的雪,在这世界上,总会有属于你的灯火燃起来的……哪怕不那么通明,哪怕只能照亮很小很小的一片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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