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你信她、尊敬她、时常祭祀她,她也不会保护你,反而会用更严酷的“考验”来折磨你,原因很简单——她最喜欢的就是英雄,而英雄只有在层出不穷的磨难中、光芒才愈发耀眼。
你不信她,下水前不给她献祭,她又会觉得你藐视神威,说不定在某次劫掠中故意把你的船引向错误的方向,让本来不该存在的漩涡吞没你的生命。
这谁受得了啊!
所以,被如此对待了几百上千年的海盗们,在终于得到了“力量”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的神给封印在凡人的“壳”里。
“……我们用了一种比较特别的方法,用自己的血为誓言,以九枚西班牙里亚尔银币为锚定物,用唯一可能的武器——‘信仰’,约束了神灵。只要大海上还有海盗在游荡,这约束就永不会消失。”巴博萨最后总结。
罗三炮却皱着眉,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么说郑大嫂也参与了你们封印的计划了?我知道的是,她肯定不信什么卡莉普索,她是信妈祖的。”
虽说海盗信妈祖这种事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现实的确如此。
明清这两代前有郑芝龙、后有蔡牵,整个海盗集团上下都供奉妈祖、船上往往都有神像的;郑大嫂也不例外,虽然她们在海上以劫掠为生、不融入正常的社会秩序中,但船和人员都来自沿海,文化上是没法脱离自己的“根”的。
不想巴博萨反倒摆摆手:“妈祖也好,卡莉普索也好,我们信的、敬畏的……其实不就是大海本身吗?清夫人她当然也可以,而且她必须加入——没有她的地盘,我们就没有这个‘控制所有海洋’的名头,自然也没法封印。”
“所以现在你们要解除那什么‘封印’,就必须把九枚银币都找回来。”
罗三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就跟水浒传似的呗,龙虎山伏魔殿里镇着一百单八个魔头,“遇洪而开”什么的。不过想不到啊,这洋人的海神也能跟妖魔一样被锁起来,更想不到的是洋人这么大胆,连自己的神也敢关起来……
“是的……而且,虽然我眼下没有船,杰克也只有一艘黑珍珠号,但我们俩也是参与了封印的海盗王。必须找回他,最起码要找回他那枚银币!”
巴博萨点点头。
罗三炮只是挑了挑嘴角,带着讥讽地笑了笑:“真想不到‘船长’他也有被人害死的一天……等等,有点不对?”
总算收拾了心情的伊丽莎白也往这边走过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道:“有什么不对?”
“……杰克·斯派洛……这个人和俺一样,都是那间‘酒馆’的客人。俺记得清楚,在没来这之前,薛老板说过的:只要是酒馆的客人,他就会‘尽一切努力确保其生存’。”
伊丽莎白实在不愿意说这种话,但此时她不得不说:“……我把杰克锁在了船舷上,亲眼看着黑珍珠号被‘克拉肯’拉进了海里。他不可能还活着。你说什么薛老板?”
一边追问着,她一边转过头,避开众人的视线。旁边的特纳又在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让她感觉心里一阵阵的刺痛。
“杰克可不会被任何锁头锁住,小姑娘。”
巴博萨摇摇头,他见过那个男人太多次的死里逃生了,以至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曾经靠着那迷人的脸和自由洒脱的性格取悦过幸运女神。
“我想我们该咨询一下专业人士的看法,提亚·多玛?”
“我在这。”
突然有一个声音回应了巴博萨的呼叫,一个编织着满头脏辫、脸上画着奇异的荆棘黑纹的黑人女子提着裙子走上前来。她连牙齿都染成了黑色,笑起来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但又有种奇异神秘的吸引力。
“……你什么时候上的船?”罗三炮问,他是真被吓了一跳。
“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提亚·多玛眼神诡谲地看了罗三炮一眼,感兴趣地笑了笑:“你和你的船员……和我们都不同,真迷人。”
巴博萨对这神秘兮兮的做派倒是很熟悉了,向罗三炮介绍:“提亚·多玛,女巫,会很多法术。女士,你知不知道杰克到底死了没有,现在在没在‘世界尽头’?”
“他……”提亚·多玛翻起了白眼,身躯颤抖着,好一会后,才对大家说:“他不在这个世界,但他没有死。他是个闯入亡者领域的生者,是个奇异之人,是世界的变数……我们的命运之线与他紧紧相连,去世界尽头吧,我们会在那找到他的。”
这个女巫说了半天绕口令,听上去是笃定了,但仔细一想,并没明说杰克在哪。
可是罗三炮偏偏摆出听明白的样子,摸了摸脸上的胡子……他已经猜出来了。
第三十六章 生意上门
“呦!呵!一起拉呀,高高升起旗帜来!”
“盗贼们和乞丐们,我们永远不会死!”
“有人死了,有人活着,另一些在海上航行!”
薛鲤坐在吧台后面抬起头来,无奈地看着正手挽着手唱歌跳舞的芭芭瑞菈和杰克。这俩人今天先是聊天再是互相灌酒,最后醉醺醺地一起高歌起来,把这间平时还算安静的酒馆弄得闹哄哄的。
不过这气氛倒也还不错,旁边的其他客人也在鼓着掌吹着口哨,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难得的空闲时间,连某位仿生人大厨都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歪在吧台边,脸上挂着微笑看着那边,不时还鼓鼓掌。
薛鲤本来还觉得他可能不太适应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过主教回答:“在我们的宇宙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没有什么长远的计划、拒绝用任何框架束缚自己的人生,想到什么就全力去做——这正是我最羡慕人类的地方之一,你们真的有着最自由的灵魂。”
当然啦,人类也不全是这样,有人就喜欢按部就班、生活稳定,那也不能说是坏事。
再往旁边看去,阿米莉亚正在苦读。
即使有了某位正经修士的指点,她显然也并不能流畅阅读这本《清微丹诀》,眉头紧皱着,正在一句一句地仔细斟酌。
薛鲤问她,要不要让客人们稍微安静点,只得到她的一个白眼。
“如果需要安静的话……我早就回房间去了,老板。”她无奈地说,“我在正在审问犯人的地牢里都能读进去书,这点吵闹实在不算什么。”
“……猎物的惨叫和血腥味对你应该是种享受,你当然读得进去。”薛鲤低声说,然后又被这个已经戒了血的吸血鬼瞪了一眼。
吵了好一会,杰克才跳累了,来到吧台这边叫了杯鸡尾酒,微微喘着气说:“这女士体力可真好,天呐,我都快累死了……”
就听后面的芭芭瑞菈又是高叫一声:“朋友们,请听,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两位神秘系偶像、‘夜女王’与‘马场丽奈’的首张合作单曲,《参宿二》!”
薛鲤对此只能表示:女士,我记得你当时还很反对偶像出道来着?
仿生人主教显然也对电子乐没什么兴趣……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完全不被任何人约束想法的他也有了自己的爱好。他喜欢人声清唱,或者比较原始古典的弦乐。
薛鲤无数次地提醒他,电子合成音多数也是从实际存在的乐器中获取的音源,但他总是笑着摇摇头。
也许他是对“合成”这个行为本身有点敏感吧。
“我去看看赫菲斯托斯。”主教说,拿起一边的一盒小钢珠,往地下室走去……这是那个小球最喜欢的零食。
薛鲤朝他点了点头,等他走下去之后,才把调好的鸡尾酒递给杰克。
这并没赚到多少钱的酒馆老板埋怨说:“杰克船长,你到底要在我这呆多久啊!我们虽然全天候营业……但并不是什么汽车旅馆。”
“这个嘛,薛,我也没叫你提供房间不是吗?我就是喝喝酒、吃点东西、洗个澡,困了就躺在椅子上睡一觉,没必要赶我走呀。”
杰克一摊手,又洒下一大把金币来……吞掉了巴博萨多年来没舍得变现的所有宝物之后,他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些许贵金属货币而已,不在话下。
“不,我倒不在乎这个……可你在你的世界应该还有事要做吧?快回去,别像个得了PTSD的越战老兵似的,整天在这摆烂喝酒。”
听到薛老板的催促,杰克只是连连摇头。PTSD、越战老兵什么的他是听不懂……不过那个世界里,他还真的就没什么事要做了。
他是个活着还不如死了的海盗……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我本来就欠了戴维·琼斯的账,早就应该去他那报到的,已经拖延了够久的了。至于被人背叛,不瞒你说……我都快腻了,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那边的黑珍珠号应该是到了那片空无一物的‘魔狱’里了,我回去之后除了数头发真没什么好做的。”
“听这意思……你死了?”
薛鲤后退一步,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船长。
这么说来,酒馆还从来没有鬼魂进来过啊……想想也挺带感的。不过令他失望的是,这个人看起来鲜活得很,并没有要断气的迹象,也没有从脖子上突然冒出血来。
“别闹。”杰克咕咚咚地喝着酒,给薛老板讲了讲之前的事。
严格来说,他也不能算是死了,因为他是欠了戴维·琼斯的账,骗了他、逃避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是和黑珍珠号一起被克拉肯“干掉”的。
章鱼头那么恨他,他和黑珍珠号应该都被送进了世界尽头的魔狱里。
他之前并不是不想活了……是想自救,才去寻找戴维·琼斯的心脏。还债的最有效方式是什么?当然是干掉债主……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找上门来的债主不止一个。十几年前东印度公司的西非地区贸易总管,曾经被他狠狠坑了好几次的卡特勒·贝克特也找到了他,这次……贝克特勋爵是来毁灭所有海盗的。
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拿什么说服了特纳和伊丽莎白,以至于这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出卖了他。这也许是因为他拒绝回去救出斯旺总督吧,但面对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干脆地放弃不也是正常人会做的选择吗?
而且,说起来他也没有拒绝得很斩钉截铁,如果他真的找到了那颗章鱼头的心脏,他就完全能逼着章鱼头去救人,或者叫伊丽莎白·斯旺小姐成为飞翔荷兰人号的船长好了,到时她想让她爸爸和特纳上船、跟她一起永生,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最重要的是,以他对贝克特勋爵的了解,像斯旺总督这种不稳定因素,恐怕早已经被他顺手杀掉了。
“我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杰克……”
听完杰克的故事,又想了一会之后,薛鲤坐在吧台后缓缓地开口说:“不过我想你的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你这次其实很介意被背叛的吧?因为‘海盗’背叛你时你觉得无所谓甚至习以为常,但伊丽莎白背叛你的时候你就真的受到了伤害。
“你刚才在不停地替她找理由、也替你自己找理由,试图把这次‘背叛’合理化。
“你没有平时那么洒脱了……你是真的对那位小姐产生了好感。”
杰克斯派洛船长动作很大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做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说着:“我?杰克·斯派洛?跟我有亲密关系的女人遍布每一片人类曾经踏足的海域……光是龟岛那就有好几个。”
薛鲤举起双手,也同样似笑非笑地回答他:“我只说你对伊丽莎白产生了好感,别的可啥也没提啊。而且这说到底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作为一个酒馆老板只能提醒。你对她有没有特别的感觉,不如问问你自己?”
杰克沉默下去,没有再回应。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解释就像是掩饰,强硬的否认更会被认为是心虚,更何况——他自己都不是完全确信。
这时芭芭瑞菈那边的表演也结束了,正呼应着黛格和奇多崇拜的掌声,往那边抛去飞吻,然后走到吧台前,坐下拍了拍杰克的肩膀:“怎么了,‘船长’?你刚才看起来还很兴奋呐。希望你快点高兴起来……哎呀糟了,我在这呆太久了,现在得回去操控飞船了,下次,下次再来一起唱歌跳舞!”
杰克转头看了看这个似乎永远都能保持高昂情绪的“宇宙飞船”船长,感觉她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问题一样,于是好奇地问:“‘船长’,你好像每时每刻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这没什么难的吧?”芭芭瑞菈耸肩,“你可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你总该知道自己现在最想要什么吧?想要钱,那就去工作;想要爱人,那就去联谊;想要休息,那就去度假;想要刺激,那就去战斗。唔,一点也不难!”
说着,她急匆匆地在吧台上扔下奇怪的金属,转身走掉之前还特别向薛老板说明:“没有放射性的,放心吧!”
杰克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
现在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啊……
从怀里掏出了那个提亚·多玛为他特别制作、能够指向他“想要获取之物”的指南针,只见那指针正像喝醉了酒一般旋转、跳动着。
这只说明他的心正在摇摆不定。
突然间,后面传来女性的“哎呀”一声惊叫。
却见正要离开的芭芭瑞菈敏捷地跳开一步,总算没有撞上那个刚刚推门进来的人。
“抱歉……我没看见,真抱歉。”
对方立刻道歉,看起来态度很好的样子。
薛鲤也看到了这个客人,不禁眼前一亮:之前没见过,这又是个新客人。
他立刻招呼:“客人,请进来坐啊!喝点什么?”
跟芭芭瑞菈道完歉的新客人走到吧台前,奇怪地看了看杰克·斯派洛的装束,苦笑着说:“我的船也被困在港口里了,大概得靠老板你的酒度过这一夜……在这种恶劣天气里,我需要点劲大的。”
第三十七章 身不由己
这位新来的客人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是个身形略微比杰克·斯派洛强壮一些、方脸浓眉、风度英武的男人。这人为人很是爽快、落落大方,对其他客人也是笑脸相待,只是多花点时间打量了一下他们千奇百怪的打扮。
要了杯酒之后,他还跟旁边的杰克打招呼:“你好呀,兄弟,你们这是开化装舞会刚散场?现在离万圣节还早着呢。”
“不,我们那都这么穿……”
杰克一听就知道这位朋友来自老板口中的“现代”,他对于这种情况也很熟悉了,当下淡定地回答道。
薛鲤从这位客人手中接过几张花花绿绿的美钞……看样子虽然是旧版,但应该也能在马克斯的世界花的出去。
他朝着另一个方向努努嘴,对客人说:“这位客人……不如你先去露台看上一眼?”
自从有了露台之后,要跟新客人解释酒馆的存在性就容易了很多。只要走出去亲自看看四周,多半就能立刻明白自己已经不在原本的世界了……省了薛老板很多口水。
果然这位新客人也是,一边嘟囔着“你们客人又不多,不用非要让我出去坐吧,外面可是在刮风下雨”,一边转过头往露台那看了一眼。
外面并没有在刮风下雨……而是平静得像是一面镜子。
这位的眼神顿时变了,回头看了薛老板一眼,把酒杯放在吧台上,跳下吧台椅,往露台外走去。
没过多久,他就又回来了,转着自己的酒杯,对薛鲤说:“来吧……我受得了。”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暧昧?”
薛鲤知道这男人的意思是让自己开始讲讲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这个措辞的确有点问题。
[72.第72]
他咳了几声,把酒馆的来龙去脉、各种设定对男人讲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等到男人彻底理解了,他又问起对方的名字和职业。
“我叫……芬尼根,是个船长。我有一艘小型军用级快艇,70英尺长,双层船舱,平时会接点外海救援、送货运人之类的活儿;我跑了很多年的船了,对任何海况、天气状况都能适应,我的船也很不错,所以在业内有那么点名气。”这男人说。
他还真是个船长……不过更偏向于雇佣兵。
芬尼根这个人的格言是:“只要钱到位,干啥无所谓”,在一个物质的社会里这种想法并不能算错。不过他也并不是什么法外狂徒,毕竟赚到了钱也要有命花……他的“无所谓”更多是针对客户的。
不管客户是哪国人,是要潜水还是要钓鱼、是要救人还是要偷渡,总之他只管靠着自己的船、自己对大海的熟悉和优秀的操船技术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其他的一概不问。
你说他是个坏人吧,人家是不偷不抢、只凭自己手艺赚钱;你说他是好人吧,他多少也送过一些不太符合现代道德准则的客户,说不定也间接伤害过一些无辜民众。
他不过是一个想要在这苛刻的世界活下去的普通人而已。
听这位芬尼根船长介绍完了自己,薛鲤就有点无语。
敢情这段时间酒馆的主题是海洋是吧?总共来了四位客人,其中三个是船长、最后一个是水上执法人员,都跟大海有关……要不自己也跟个风,让马克斯买点海螺贝壳什么的在酒馆里挂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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