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他的四肢和腹背都有大量被那种奇怪投射武器打出的贯通伤,还有很多金属箭头残留在体内。虽然这些“箭头”多数都被他强韧的肌肉组织挡在了真正重要的器官外面,但大量出血还是造成了意识的暂时丧失。
恐怕这个年轻人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吧。
从这个野蛮人的年纪看来,他应该是第一次离开高地、来到南方冒险,想不到一开始就遇到了这么严重的危机。
卡西娅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了治疗药剂……只希望这东西在这个世界依然能起效,不要像是魔法箭矢一样失去作用。
不过想来不会,治疗药剂并不是魔法的造物,而是纯粹的“激发剂”。
庇护之地的人们自身就是有比较强大的恢复力的,可能这就是他们在如此悲惨的世界中还能生存到现在的原因之一。这种红色的药剂就会激活人体自身的恢复力,让新的血液、新的组织能快速填充到伤口或病灶附近,从而起到治疗的效果。
当然了,为了之后的恢复,卡西娅现在必须立刻把野蛮人体内的弹头全都移除,不然快速的恢复过程就会让这些金属永远留在体内——除非再把刚刚愈合的伤口挖开、才能取出异物。
这当然不行。
并且两个人因为不熟悉地形,在地下可是结结实实地绕了好几圈,耽误了太多时间,导致野蛮人多斯滕失血过多、呼吸已经变得微弱起来,必须马上进行治疗。
时间紧迫,这条巷子虽然暗,但也不一定是完全安全,必须尽快动手了。
作为一个战斗经验远比这年轻的蛮子要丰富的雇佣兵,亚马逊人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可是轻车熟路。
她先是用自己身上用来挂武器的皮带扣绑在伤口旁边止血,然后小心地用野蛮人身上随身带着的烈酒清洗了自己的小刀,在那颗“照亮”护符的幽光中一颗一颗地将子弹从他的体内移除;治疗药剂掰着他的嘴给他灌下四分之三,剩下的四分之一直接浇在伤口上外用。
用亚马逊人那天生灵巧的双手和拉斯玛教研究出来的“能被人体消化的线”做好最后的缝合,卡西娅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通常是被那些神神叨叨的白发佬用作尸体缝合的,有时候一些尸体实在残缺得过分,既不能作为僵尸也不能作为骷髅贡献出战斗力价值,拉斯玛教徒们就会把来自不同人的尸块缝到一起,然后再用特殊的方法唤醒。
那些家伙把这叫做“缝合尸”;这个取名方式非常符合他们的形象,死板而反主流,毫无创意和幽默感可言。
不用说,这种“亵渎尸体”的行为遭到了大伙的一致厌恶,本来就离群索居的拉斯玛教派这下更是极少会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不过他们发明来缝合人体的线倒是大受欢迎,尤其是在刀口舔血的雇佣兵们中间。
很多时候,只是多了“缝合”这一个步骤,就能让很多本来已经注定要死的家伙从死神手里再抢回一条命。
亚马逊人卡西娅当然也不例外,她特意学习过伤口处理和缝合,本来是只用在自己身上、增加自己活下去的概率而已,想不到今天却能救下自己同伴一命。
治疗药剂下肚,伤口不再出血,这年轻人的命算是保住了,没有像很多雇佣兵前辈那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某一次任务之中。
而且这还是另一个世界……对于非常重视部族和家乡的野蛮人来说,死在异世界、身体和灵魂都不能回归实在是最大的悲惨和折磨。
好不容易处理好了伤口,卡西娅皱眉看了看周围污水横流的环境,决定还是得先找个机会把这大个子转移……野蛮人很少得病,但不是说就彻底不可能感染了,尤其这里并不是庇护之地,环境中有没有什么从未见过的致病因子、谁也不敢打包票。
而且,永远呆在巷子里也不一定就能避开那些黑衣人的搜索,只有尽快离开才行。
她正想着,就听巷子外面两个人的脚步越走越近,一边走还一边对话。
“他妈的你机灵点,没听见枪声吗,还往那边凑。”
“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捡……见鬼,刚刚那块表应该值不少钱。”
卡西娅从墙角后探出头,只见两个穿着连帽卫衣、身材瘦小的黑人吸着烟、喷吐着烟雾朝这边走来。
他们低着头、晃着肩膀,完全没注意到墙角后的黑暗里还躲着个人。
卡西娅眼神一转,快速解下了身上的武器放在昏迷中的野蛮人多斯滕怀里,然后跳到巷子另一边,装作刚刚走进来的样子转过墙角,向那两个黑人迎上去。
“喂。”其中一个黑人抬头看了一眼,眼睛立刻直了,转头撞了撞伙伴的肩膀。
另一个黑人抬起头时也是眼睛一亮……美国的黑人在另一个大洲生活了几百年,在审美上当然已经与老家非洲的黑人们产生了比较大的区别;尤其是,长久的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奴役、令这种说起来很下流的妄想被赋予了现实的政治意义和高尚动机。
简单点说,是的,他们也喜欢金发白人,哪怕仅仅因为被压迫、被歧视的历史引发的报复心理。
卡西娅的相貌和身材,不用说,在哪个世界都是一等一的。而且由于她的身材比这个世界的女性平均要高大许多,又穿着雇佣兵式的皮甲、露出肚脐和大腿,看上去就像是个专业的时尚模特。
什么时尚?呃……大概是中世纪时尚吧?
两个黑人对视一眼,从腰间抽出了弹簧刀,朝着卡西娅围了上来。
“哟,哟,美女,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这条街晚上可是很危险的。”
他们嘴里这么说着,但是把那个女人堵在了墙边才发现,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惶然或惊恐,反而透着浓浓的不屑。
既然他们手里没有拿着那种黑色的、奇形怪状的投射武器,那在卡西娅看来,就算表情再凶恶也只是平民。
顶多算是街溜子平民,跟酒馆里的醉汉属于同一个等级。
说时迟那时快,在被靠近到了足够的距离之后,还没等两个黑人反应过来,卡西娅就一脚一个,踹在他们俩的肚子上,让他们手里的弹簧刀落地,整个人都跪在那开始干哕起来。
“哎哟,妈的,臭娘们……”
两个黑人嘴里还叫骂着什么,不过亚马逊人不在乎。
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弹簧刀,在对方的下巴和颈动脉旁边比划了几下,就把这个小年轻吓得举起了手。
是的,这两个黑人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稚气呢,所以她刚才也没有下死手……在亚马逊人看来,欺负小孩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光荣。
卡西娅随手玩了一下弹簧刀,围着黑人男孩的脖子刮了几圈,还装着要往动脉里戳的样子吓唬了他几回;研究明白了使用方法,感觉这东西还不错,就收到了自己的腰包里,转头一巴掌抽在了另一个刚爬起来的男孩的脸上,这才开口说:
“可能你们还有点什么别的误解,不过没关系,我很乐意慢慢教会你们……该如何尊重一个亚马逊人。”
“女士,大姐,我们服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之间绝对没有误会。”
黑人男孩还是懂事的,当即表态说道,就差没当即磕几个头了。当然,他们可能也不懂怎么磕头。
卡西娅却不太相信,冷笑着说:“是吗?我有必要跟你们说明白,刚才我还没出三成力,假如你们骗我,你们的下场就是这样……”
她伸手一拳捶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把那个可怜的金属桶整个锤进了墙壁里,水泥的碎屑溅了两个黑人一身。
“哦,法克!没有,绝对没有骗,真见鬼,你吃什么长大的?”
两个黑人连忙答应。
“不关你们的事!现在跟我过来,把我朋友扛走,找个安全干净的地方……”
两个黑人壮小伙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按她所说的话来到墙后,看着多斯滕那小山一样的躯体,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不过此时拿回武器的卡西娅已经瞪起了眼:“可以开始了,你们不想我催你们吧。”
“真他妈倒霉。”黑人小伙们心中暗骂,只得一边一个,拼了老命地扛起了这堪称雄壮的光头大汉的胳膊,合力把他从地上抬起来,穿过巷子往城市中比较没那么繁华的地方走过去。
112街本来就不算富人区,隔着两条街的地方就更加穷了……从街面的杂乱程度就能看得出来。
垃圾、流浪汉的帐篷、无家可归的人们,这些就不用说了。
这里最大的特征是街头游荡着三五结群的黑人们,穿着基本都差不多:这样或那样的连帽卫衣,这个颜色或那个颜色的头巾,露出内裤边缘或者露出整条内裤或者露出整条腿的低腰裤。
两个黑人兄弟倒不是想把卡西娅往什么奇怪的地方带,他们也不敢。只不过,刚刚他们俩其实正是要穿过这条巷子回家去的,他们的家就在这片街区。
扛着多斯滕走了半天、腰都要累断了的时候,两人终于敲响了家门。
这里完美符合卡西娅的要求……毕竟还是个房子,还是很干净的;不光警察,甚至所有人都不会来……
“开门,奶奶,我是史丹!”
第十三章 转变
自由摄影师里昂捂着自己的脑袋,无力地从地上爬起。
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赶忙摸向自己的脚踝。
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什么伤口,连伤疤都没有……他只是被赤裸的丢在那里,上车时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都被丢在一旁。
他倒是没怀疑是做梦或者别的什么,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脚腕的伤口没了,可胸口的伤口还在。
那是被那个碎肉锤杀人狂用小刀刻下的痕迹,粗略看上去好像组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只是每条边都长出了几道天线样的线条。
这个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但也不是一直在出血,而是维持着这种介乎于两者之间的状态,每隔几秒钟才渗出一滴血来,也完全感觉不到痛……如果不是用手指用力还能翻开两侧皮肉的话,几乎就像是用血红的油漆画上去的。
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让他彻底懵了,不过他还是首先哆嗦着把身边的衣服穿上、七手八脚地翻了翻包里。
照相机没丢,手机没丢,甚至现金都没丢。
他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正在自家的公寓门口。
隔着那道很薄、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的防盗门,他还能听到自己女友在跟谁打着电话。
“是的,里昂他一直没回来。……我整晚已经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了!就是想问问他在没在你那……”
门外的摄影师回头看向走廊另一头,果然那道窄窄的窗里已经照进了朝阳的光芒。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一夜没回家。
再看看手里早就没电了的手机,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敲响了家门。
女友玛娅应该是把电话立刻扔下了,站在门外的里昂没有听到她再说什么话,而只听到了“嗵嗵嗵”的、脚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只过了一瞬间,女友就把门打开了,看见一脸憔悴的里昂,吓得捂住了嘴。
“我的天啊,里昂,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我没事,手机没电了,又去配合警官做了些调查而已。”
里昂语无伦次地说着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话,绕过站在门口的女友,直接冲进了洗手间,闩上了门。
女友玛娅半是担心半是委屈地在外面敲着门,嘴里喊着:“里昂,你不能对我这样。我们是情侣,住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你要让我知道,不能就这么一夜不回来还在我脸上摔上门!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了吗?里昂!”
洗手间内的摄影师对女友的质问充耳不闻,只是回想起了那个黑人女警官的话:“不要试图反抗”。
反抗什么?那个男人为什么唯独放过了自己?胸前的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许多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当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两个来自其他世界的战士去了哪,现在怎么样。
他本来一片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起来,意识到是自己害了那两个前来帮忙的人。
不过此时他也全然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是个摄影师,连碰到正在进行的抢劫时,第一反应也是确认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等等……不,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摄影师的脑子终于难得地清醒了一回。
也许他在目前为止的整个人生中都在扮演失败者,也许他的确懦弱过、迷茫过也自卑过,不过至少他懂得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不要试图反抗?我他妈今天就是要反抗!
他把衣服穿好,就着水龙头里的冷水洗了把脸,出门抱了抱正要崩溃的女友。
“抱歉,玛娅,我的确遇到了一些事……跟苏珊和她对我的要求无关,纯粹是其他的问题。”他说,“记得那个失踪的模特吗?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在地铁站外最后见过她而被叫到警局的。我目睹了她被杀害的全过程。详细的过程我现在没时间讲,不过玛娅,记得我是爱你的,我不是要隐瞒你……只是这事情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玛娅听他说完这段话,只能盯了他一会,试图从表情上推断他的精神状态。确认了自己的男友的确没有疯、眼神很冷静、不像是已经丢掉了逻辑之后,终于缓下了语气:“当然,里昂,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那么……我这几天可能很少回家,但并不是在做什么坏事,也不会是遭遇了什么……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向你报平安的。不要相信警察,如果被问到,就说我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行。”
完成了对女友的嘱咐之后,里昂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开门下楼,在周围找起了那扇挂着霓虹灯的门。
银行账户里剩下的几万块也被他转账到了女友名下……即使自己真的死在了这一天,起码她还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时间是早晨,酒馆里的客人最少的时候。
薛老板正要趁这个机会去休息一下,就看到这个摄影师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次他没有要喝酒的意思,只是郑重其事地拜托酒馆里的各位,至少把现在还留在他的世界的、另外两位客人救回来。
因为照薛老板讲过的规矩,假如他自己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客人”死了、酒馆里的员工也不知道这件事,那两个人岂不是就永远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薛鲤叫他暂且坐下……要先把事情讲明白,大伙才知道要怎么帮他,否则哪怕过去了也多半像是之前两位客人一样失陷在那。
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面对的敌人是谁、为什么两个强大的战士都没能战胜他们。
于是摄影师还是坐在了吧台前,对着聚拢过来的酒馆里的人们讲起了这两天遭遇的事情。
听完他的故事后,薛鲤第一个皱起了眉。
他立刻就指出了不对的地方:“……那趟列车本来是不会停在112街车站的备用轨上的对吧?它是有自己的终点站的。也就是说,昨天你们就不该在那里发现它,这是个陷阱。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或许对此不了解,但里昂先生,你应该知道。”
[116.第116]
“现在想起来的确不对……但当时我没能想到。”里昂懊悔地开口,接过一旁的奇多递过来的食物……他昨天其实是饿了一天的,只不过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得到。
“正常人都想不到。”一边的马克斯开口缓颊,“不过比这个更大的问题是,如果那个变态杀手真的只是孤身一人,那么他显然做不到控制地铁的运行、征用本来用来载客的地铁布下陷阱等等;甚至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存在。纽约地铁虽然老旧、管理也很混乱,但列车员绝对不会注意不到自己的车里正在发生杀人事件。”
薛鲤接下去说道:“而且清理列车这种事,没有列车员的参与肯定是完成不了的。再加上明明是接到了报警的警官却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你、想把你再送到车厢里那个杀人狂的面前……会是那种不称职的家伙吗?”
“你说黑警?”在同一个城市做过警察的马克斯耸了耸肩:“别开玩笑了,黑警肯定是为了赚钱才会跟犯罪分子勾结的……而且当然不是为了受害者身上那点可怜的零钱。”
“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薛鲤抿了抿嘴,转回头看着正在填饱肚子的里昂,作出结论:“作为秩序维护者、执法者的警官选择跟杀人狂站到一边,要么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了誓言、要么是……杀人这件事本身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摄影师都听愣了。
杀人是秩序的一部分?难道车厢里的受害人都是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罪犯?碎肉锤男子其实是义警?不会吧?
这倒是也能解释自己遇到的事,为什么不杀自己——当然是因为自己人畜无害、压根就没犯过罪啊。
一旁的薛老板已经在安排计划了:“我去找那两位客人,有‘钥匙’的话应该是能直接打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的。马克斯,你纽约的警官证还没丢吧?带上风暴脉冲步枪,跟这位客人一起行动,免得他一回去就被那些人再盯上。”
“……如果我被视为‘无罪者’,那应该不至于再受罚了吧?”里昂冷不丁的问,薛老板还是得先愣了一愣才想明白他说的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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