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维吐出一口气,一声‘善哉’后结束了这次论断。
城墙上,纳兰清淑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却几次中断。
朝露低声道:“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们折返回了民宿,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纳兰清淑侧过身,盯着三步外侧卧的朝露问:“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平静?”
朝露反问:“你为什么心情会这么乱?”
纳兰清淑不言不语,躺回正面闭上眼睛,装作要休息的模样。
这次轮到朝露追问:“我曾经在欧罗巴留学过……”
“我知道。”她学识渊博,当然了解过欧罗巴的政治军事。
“你不知道,因为你不曾亲眼看到过,那才是我理想中的万妖国,多种族共存,互帮互助,承认差异认识差异却不互相敌视轻蔑,那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活得很好很有尊严。”朝露闭上眼睛:“所以白公子说的,我觉得是对的,或许这也是我回来的理由,我想要安心,为一件大事而死,比苟且偷生的活着更好,这样我可以死的安心。”
“安心……”纳兰清淑喃喃低语:“可我母亲走的时候,并不安心,我也不认为,谁能安心的死去。”
“纵横家谋国太多次,走的不安心也是正常,因为这里不是祂们的家乡,祂们的目的也并不纯粹。”朝露轻声道:“因为不纯粹,所以无法得到安心。”
“所以,我们可以得到安心?”
“可以。”
“哪怕死在路上,功败垂成?”
“嗯……但最好不要死,不要在活着的时候想着死。”
纳兰清淑将被子盖过头,悄悄蜷缩成一团。
隔了一会儿,她又发出声音:“其实我说谎了。”
“什么谎?”
“我想去青阳城,但路线图上没写……我打算自己去的,但其他人不会同意,所以我才跟上了你们,就是为了避开祂们的视线。”
“这样啊……你想去看看你的亲人和族人?”
“是。”
“那就一起去吧。”朝露语气温和:“他会答应的。”
纳兰清淑想起那张青铜面具就沉默下来:“我和他还没那么熟悉。”
这次朝露倒是没反驳,白泽公主说:“你不是很擅长利益交换么?”
“我以为他不是先天下之先的人,对这类人,似乎天然就多了几分底气和傲慢,做利益交换也自然理直气壮。”小毕方捂着小脸:“可他若不是这般人,而是明知我利用他,却还是捏着鼻子陪我做生意,便是我挟持大义逼着他配合了,如此做法简直可耻,不明大义的小丑竟是我自己。”
朝露叹道:“你不适合做纵横家。”
“我也不是纵横家……我是局中人,如何做得了纵横捭阖的局?”小毕方咬牙切齿:“而且我恨透了王燃,如何乐意去学他无血无情的布局。”
“你可以当做今晚的事都没发生过,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这不算是自欺欺人?”
“我们是妖怪,可以狡猾些。”
“可我做不到你这样理直气壮。”
“小丫头,我这不是理直气壮,我也心虚胆怯啊。”白泽公主无奈的说:“但总不能摆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去回报吧,也只有当做浑然不觉,才能鼓着胆气和他说话,不然的话……”
纳兰清淑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不然?”
朝露按着胸膛,心跳声舒缓:“我会心甘情愿的溺死在这份该死的安心里。”
求死的安心,活着的安心,她都得到了,所以才能看淡生死,一路走来绝无忐忑和后悔。
小青椒此时倒是没什么羡慕,只是踌躇满志,不知明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明国人。
庭院里,白维已经送走了和尚,这番回来,坐在月光下,倒出凉水,搓了搓衣角袖口的泥巴。
第四百七十五章 插叙,倒叙,乱叙
一月中旬,北方大雪。
灵犀一角,有座田坊。
田坊之间,家家户户都有暖炉火炕。
四合院的民居里,老人坐在火炕上烤着暖火,对着掌心哈着热气,前方的火炉上炖煮着红枣汤。
“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我说了什么来着,这冬日大雪来的正是时候。”
“这几年不能说很太平,但好在风调雨顺,这大雪来的是时候啊。”
“田亩能吃饱,虫卵冻死许多,还能顺带封了路,绝了那群老王八们先锋军开路的心思。”
老人眯着眼睛,喝了口热汤:“有点烫口了,去外面挖点雪来。”
“雪可不干净。”中年人说:“老师你肠胃不好就别吃冰了。。”
“我说了要吃么?”老人翻了个白眼,等雪送了进来,把碗放在了雪上,等着它降温:“看到了?”
“看到了。”
“大雪降温,也给你们这群热血上涌的脑子降降温……才死个虎贲校尉而已,跟死了亲孙子似的。”
“他可是穷奇公亲自……”
“也是老夫我亲自选定的,没我点头,他拿主意,能行?”元天健冷哼道:“虎贲校尉的死不重要,他的死不该是火上浇油,而是要敲打敲打军部的那群莽夫,整日想着打打杀杀,内政分文不管,看着户部多少次抬着棺材花圈送上门了,死性不改。”
“西门流死了,死在了龙腰城,这意味着什么,你我都清楚……这流州来的终归烫手,王燃的计谋也是绝户计,很好……就是太好也太狠。”
“如今奇州内就已经元气大伤,还要强硬死撑委实不智,不论如何,我是不会支持他们把绝户计做到底……至于白泽城那边,若是再半个月之内打不下,也就放了吧。”
中年人霍然起身,又惊又怒道:“这五年岂不是都浪费了?!”
“要的。”老人伸出手试探着碗的温度。
中年人愣住了,他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五年筹谋,什么都没换来?
“你以为这是原地踏步?”老人眯起眼睛笑着问。
“嗯。”
“那你再看看四周如何?”元天健淡淡道:“相柳氏内部分裂自我争斗,王燃都不敢插手夺嫡之争,现在想必也是焦头烂额,他太年轻了,也太着急……毒谋这称号好用,但带毒的连自己人都怕!”
“我大明有过一句话,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王朝没有永恒,纵观历史,活到最后的未必是曾经的霸主,而是能够撑到最后的一方。”
“内部稳固才是最重要的一者,看似原地踏步,实则都是在内部整顿,老夫退居二线,目的就是借着看不见的手进行内部整顿,也让那群桀骜不驯的武将知道自己是为谁打仗,还没成事就想着封疆裂土,空有野心!”
纵横家吐出一口气,看向中年人:“强大是一时的,便是你原地不动,只要对手在后退,那么强大的仍然是你自己,能保持原地不动,也是一种智慧,不进不退,比只进不退,更难。”
中年男子想了想,又问:“那……霸下当如何?”
元天健语气平淡:“你想问的其实是毕方吧。”
中年男子被戳穿心思,尴尬的抱拳。
霸下不过就是一只吃的肥肠满肚的地儿,迟早都会被收割,这早就计算好了,甚至霸下公自己也清楚,它想要的封疆裂土绝非是这一小块儿。
“军事归军事,政务归政务,江湖事归江湖事……”元天健顿了顿:“我很想给她留一条活路,便是留在明国帝都的几栋楼送了她也无妨,好歹留个念想,可她若是不选,也只能听天由命。”
“老师料事如神。”
“屁的料事如神……谁能忍着一直被钝刀子割肉到死?”元天健笑骂道:“泥菩萨也有几分火气。”
“所以江湖事指的是哪些?”中年人还是好奇的很。
“几道死关而已。”老人吹了吹掌心里的雪花:“最难过的往往是自己那道关,这也不是老夫给她设下的,即便走过了这一道心关,后面也未必没有更难的……”
“更难的是?”
“等他们走过了青阳城后再说。”元天健端起已经不烫的碗,喝了一口温热正好的汤,浅浅尝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有点发酸了……看来是决定走胡笳坟了,偏偏选了这条路。”
中年人如听天书,胡笳坟他有所耳闻,这地方可是魔修邪修的汇聚地盘,属于霸州里数一数二的过处,一个错差就会落命,为什么突然提到胡笳坟?
他还想问,只见到老人挥了挥手开始赶人了,中年人无奈只得起身弯腰告退。
等屋子里面只剩下元天健一人,老人慢条斯理的换了一碗汤。
“先磨刀。”
“再斩草。”
……
小桥流水,一间屋子,一座锻造炉,一口老缸,一堆铁剑,一壶烈酒,一把铁锤。
炉火灼热,铸剑师不厌其烦的挥动铁锤敲打着手里的剑胚,眼神温柔而热情,像是凝视着挚爱的柔荑。
抨击声不断响起,刀刃淬火,发出呲呲声响。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娃娃举着手里的书信跑过来:“铁大叔,你的信。”
嘴里漏风的女娃娃把信一丢,险些抛进炉火了,铸剑师猛地一压风箱,呼啸而来的信封就从炉子里飘出来落入他的手里,他放下铁锤,摸了摸女娃娃的头发,撕开信封,瞥了一眼。
神色木讷的铸剑师看完了书信,表情变得几分无奈和沉重,他将信封揉成一团砸进了火炉里,走入了屋子里,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木箱子,打开后取出一把表面坑坑洼洼的重剑。
据说,有个人在万妖国土生土长,他被妖魔鬼怪抚养长大,换过七八个爹娘,随着它们学了各种技艺,血统是人,却从未一次踏入过人国的男人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他得了几门粗浅功夫却练到了极其高深返璞归真的境界,他把养父养母们的遗物遗骨熔炼成了一把坚固不催的玄铁无锋重剑,走上了江湖讨生活,短短三年便横扫各路高手,实力被公认,可不久之后,他以有钱养老为理由退出江湖,隐退至今,万妖国江湖黑榜排名第九。
……
雁尾城,存在好几百年的豪门门阀一夜之间灭绝。
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后巷位置走出一道鬼魅身影,它潜入阴影蛰伏,骤然又腾空而起,飞向山林之间,惊起无数飞鸟。
狰狞的黑龙利爪划破山壁,破空而去,仿佛是追寻着什么丢失的猎物,正无能而狂怒。
……
一处水域,两个码头的搬运工发现一截从水中上浮起来的白布,拿网布一捞,捞出一具人体。
本以为是尸体,两工人吓的魂不附体,却发现还是喘着气的美貌女子。
两搬运工面面相觑,一个说要救人,另一个心生歹意,后者打晕了前者,将昏迷的女子卖给了当地贩子。
贩子喜笑颜开非常高兴,却没给钱,而是一刀结果了这利益熏心的搬运工,把它尸体踢进水里喂鱼。
几经周折,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铁链束缚,关押在封闭的车厢内,车厢内很多同样的奴隶。
女子低头看了看手脚上的铁链,琥珀色的眼瞳深处亮起排山倒海的怒意。
她不该在这个地方承受这等屈辱,一阵阵剧痛让她双眼发黑,无穷无尽的怒火又无处宣泄。
她愤怒,却又茫然。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被如此对待,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仔细回想不由得脑袋刺痛,似乎忘记了什么,也失去了什么绝不能失去的重要东西。
然后她爆发了,扯断了枷锁,汹涌而出的狂暴力量摧毁了囚笼和车辆。
她看到了火焰,听到了咒骂呐喊的声音,然后她逃走了,一路奔跑。
等奔跑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后,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她跌坐下来,胸膛的伤口流下鲜红的血液,感到生命在缓慢的流逝出去。
她低下头,看着血液中倒映出的模糊脸庞。
这时她听到了呼唤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去,空无一人。
她缓缓放下心,只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当她再度回头到正面时……
骤然间!
呼唤声近在眼前,蛇影翻滚,血水打湿的泊色里,倒映出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她动弹不得。
血泊的正中央,一只黄金的眼瞳正凝视着她,无上的威严几乎要让她匍匐在地,冷汗淋漓喘息不已。
她又一次听到了声音。
“你快死了,你想活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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