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白维提着木盒进了店内,打开匣子,一颗凶虎脑袋垫在毛皮上。
刘停云看着这木匣,不自觉的流露出少许惊叹。
“这剥皮手艺真好。”
“虎皮比较容易,一扯就开了,就和噶韭菜一样。”
“这皮我能留着吗?”
“可以,我按照市场价出让给你,留着也没什么作用。”
“请稍等。”刘停云拿出钱包,递过去三张纸:“这里是十万龙币。”
“市场价这么贵?”
“贵的是这张皮。”刘停云抚摸着兽皮,说:“大概白公子想不到,多少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你也是其中之一?”
“这虎皮是留着做个礼物送人的。”刘停云又看向这颗脑袋,思索着如何处理。
“可以做个标本挂起来?”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老书生畅快的大笑。
白维看着对方收起虎皮和虎首,说起正事:“你家小姐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该让我见一见纳兰先生。”
刘停云点头:“既然公子自甘入局,我们也当接受,不过希望你不要对小姐有所见怪。”
白维点头。
刘停云领着白维进入了另一地,走入地面下方,穿过一层地下通道,抵达了另一处别院。
这里院子里幽深寂静,绿竹林立,进入正厅后能看到隔着一张屏风后方的身影。
她身形削瘦,坐在椅子上。
“请原谅我不能和白公子直接见面。”屏风后方传来略显沙哑的嗓音:“我也经历了许多事,容貌被毁大半,也是不想吓着你,不过白公子也不必担忧见不到我的脸就无法确认我的身份。”
白维坐在了竹制的椅子上:“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纳兰先生?”
刘停云走入屏风后方,取来了一件物品,一根青色的毕方尾羽。
屏风后传来解释:“这对尾羽源自同一根,被分为两半,天下没有一样的尾羽,除非它们是同一个。”
白维比对后点头:“的确是同一根。”
“白公子可信了?”
“我也只是配合一下,你是不是纳兰先生,其实对我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能救白泽国是吗?”屏风后的沙哑声音问:“你为何觉得我能帮你呢?”
“尽人事,听天命。”白维道:“倘若不能,我也只能去云梦城上,杀个一万三千甲。”
“白公子若有此等实力,倒是可以去试试。”
“我会考虑的。”
白维语气铿锵,他不是开玩笑,若是黄金权能恢复到中位水准,他真敢去做万人敌。
但,若不去守城就能救白泽国,自然是最好。
纳兰道:“白公子决意我已明白,作为诚意,我也和你说些事吧……我其实是嫁来的毕方国,作为幕僚暗中筹谋布局,只是没曾想毕方身陨,一切都措手不及。”
白维问:“内情是什么?”
纳兰说:“这点我也在查。”
“你们靠的那么近,却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们靠的并不近,但知晓凶手是谁……当日毕方陨落于诸侯之前,为诸公联手击毙。”
“联手?”白维一愣。
“相柳、穷奇、霸下、梼杌、等七公。”
“你这仇敌或许有些多。”
“七公联手对付毕方很不合常理,事实……梼杌等其他多公,根本没有从此次中得到任何好处,其中两公被重创,更有一位诸侯直接陨落。”纳兰先生徐徐道:“当日诸侯齐聚皇庭,忽然间大打出手,引发天动异变,毕方逃回来,匆匆吩咐后便陨落身亡,引发千里异象,这很不对劲。”
“皇庭……它是死在皇庭里的?”白维挑眉:“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哪位纵横家做的局?”
“我并非没考虑过,但并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即便有解答,也只有……”
“皇庭,第三皇女。”白维说:“你想从她这儿得到毕方陨落真相?”
“既然白公子要去皇庭面见妖皇血脉,我希望你能代我一问。”
“可以是可以,但即便得知真相,也对当前状况没有帮助,毕方已死,你待在龙腰城里,即便琢磨着复国大业,可光有钱是不行的。”白维一针见血道:“我其实挺乐意帮你复国,只要流州复了诸侯国,穷奇公就不会有兴趣继续针对白泽国,不说投鼠忌器,至少也会分清个先后次序。”
万妖国格局复杂,如同犬牙交错,毕方和其他诸侯国有深仇大恨,没谁会坐视它复仇成功。
就连相柳氏和穷奇公不着急吞掉这块土地,其中也有一个理由是双方想要将这里相对广阔的地盘作为军事缓冲带,直至一方势力膨胀过度,展开全面战争为止,这也意味着这双方都随时能将手伸进来,只是目前还在控制着力道而已,选在这里复国几无可能。
若是选择其他地方复国难道就有机会了?其实也没有。
国是民聚集而成,万妖国诸侯国本就是利益集团糅合在一起,如今成了一盘散沙,没有民众支持,没有朝政幕府,甚至连主公都没有,如何谈及复国?
“这些事,不劳烦白公子费心。”纳兰先生克制的说:“我们为复国准备了许久,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这对白泽国有百利无一害。”
“我就是你们的东风?”
“或许不是,但我们也没得选了。”她低沉道:“穷奇和相柳等的下去,他们想着逐鹿天下,但霸下不是,它仿佛喂不到的饕餮,今年三城,明年五城,后年十城……”
白维嗯了声:“请继续你的狡辩。”
“霸下想要龙腰城,大半个流州落入它手里,那我们多年筹谋也算是败了。”
“于是,你们韬光养晦好几年,做了什么谋划?落子何处?”白维问。
“霸下不是穷奇也不是相柳,它只是吞吃而已,咀嚼的不干净就囫囵吞下,所以我们给它留下了毒丸。”
“木马计么?”白维琢磨道。
纵横家肯定的说:“是,导师的木马计瞒天过海和虚实结合的空城计,的确是军事史上的奇迹,他的军事才能足以列入历史前十,也是我布局的灵感源头之一。”
“谬赞谬赞。”白维谦虚道。
纳兰先生似乎歪了歪脑袋:“?”
“咳,先生请继续。”白维的表情真诚了许多,战术互吹满足了某个谁的虚荣感,被内敛严谨的东方纵横家吹捧的感觉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飘。
“我等想要复国绝非一朝一夕,必须逐渐渗透,至少也需要拥有挡住穷奇公兵锋的能耐,为此霸下就成了绝佳的缓冲地区。”纳兰继续道:“扰乱霸下,使其内乱,趁机武装夺取城池,踞险而守,争取复国时间。”
“你没考虑相柳氏?”
“我了解王燃……他是不会赞同出兵的,而且相柳氏目前内部继承权斗争激烈,武将文官分裂。”纳兰先生一句一顿道:“时不我待,只可奋力一搏。”
白维手指敲打大腿:“你需要我做什么?扰乱霸下,争取时间,这说来简单,但我要带白泽公主去皇庭,若是做的太惊天动地,只怕事办不成,还会搞砸了现场。”
“白泽公主已经被多方盯上了,都是江湖人,赏金者,或者是纵横家的落子。”纳兰先生说:“你们要去皇庭,一路早已被算清,此路多曲折。”
“我自然知晓。”白维平静道:“我只一把刀斩出一条路来。”
“白公子当真如此在意白泽公主?为何?”纳兰先生不解:“她于你有何等恩情?”
“都是还不清的糊涂账罢了,我只愿她不再落泪。”白维不愿解释太多,又道:“你还未把话说明白,谈生意最讲公平,我杀虎贲校尉作为投名状,你也别藏着捏着,厉害筹谋说清楚,我视情况是否要配合你,即便是绑上了贼船,我仍然有折返回白泽国的选择,而你们可没有。”
对政治,白维很少费心,但军事或谈判,他亦是专业,态度配合不代表他会一味的被牵着鼻子走。
帮纳兰复国只是一笔交易,她对于具体内容遮遮掩掩讳莫如深。
白维最想要的是和万妖国第三皇女的交涉材料,纳兰镜怀的手里到底有没有让第三皇女出面的可能,他不清楚,所以不想浪费时间在虚与委蛇上。
纳兰先生沉默良久,道:“谋事布局总是如此,纵横家如何能将棋子都掀出来给人看,做事十分只说七分,留三分余地,这是世间质朴道理,纵横家只说三分,预留七分余地,为的是神秘感,多一条退路……我知道这有些不太爽利,但白公子所说的也是,我们已无退路。”
“若是虎贲校尉回去,豹眼城必将归他接管,离开流州进入霸下的路就会被堵死,如鲠在喉,复国可能亦成空幻一梦,他死了,虽有一线生机,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必须将复国计划执行到底……已经到了生死边缘,若是还要遮遮掩掩的确惹人耻笑,倘若换成母亲来做,想必也不会继续藏着捏着。”
屏风后的人已经起身,声音也自沙哑变得有些空灵而清脆。
“小姐……”刘停云有些犹豫不决。
但屏风后的人摆了摆手,她伸出手轻轻一推,屏风倒塌,其后方浮现出的是一道婉约的幼小身影。
她明眸皓齿,发丝靛青,一袭青衣如莲,五官精致,点缀少许烦忧和年龄不相符的稳重。
“初次见面,白维公子,我名为纳兰清淑,家母纳兰镜怀已逝三年,现在是我负责接管她的身后事。”
第四百六十三章 导师,再陪我C一次吧
纳兰镜怀已死?
白维上下打量着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纳兰清淑,免不了神色错愕而深思。
“你……”他的视线落在对方头顶:“毕方?”
“白公子好眼力,我是毕方之女,或许也是万妖国里留存的最后一个毕方了。”纳兰清淑承认。
“难怪你有自信复国。”白维凝视着世间最后一位活着的毕方,有她在,诸侯就还在。
“不是有自信,而是不得不这么做,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必须承担的义务。”纳兰清淑认真道。
她虽然模样幼小,但面容有着与年龄截然不同的成熟和稳重,年纪轻轻就经历了亡国和亲人逝去之苦,颠沛流离至今,比朝露还要惨上几分。
现代社会的共识倡导公平,强者被约束,弱者被照顾,这就是ZZ正确,但放在野蛮的地方,可没有这种社会共识和道德约束,她越弱小,越得隐藏好自己,否则必然招来灾祸。
这里是万妖国,弱者不值得同情,只能沦为被欺压者。
纳兰清淑借了纳兰镜怀的名头,冒充纵横家,也是一重身份遮掩,现在直截了当的揭开,倒是让白维感受到了她的一份真诚和把握。
“若是换成纳兰先生,未必会真的把所有把握都押注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白维以过来者的口吻:“年轻人不缺乏押注的勇气,但一腔孤勇偶尔也只是撞死在绝路上。”
纳兰清淑苦涩一笑:“我们没得选择,只能如此……万妖国不是春秋,若是十年不复国,这毕方的旗帜会真的失去作用。”
白维问:“没考虑过依托其他霸主么?”
“深仇大恨,杀至亲之仇,如何放下?”纳兰清淑说的很轻,却透着刻苦铭心的恨:“至少我做不到,我母亲也做不到,每一个支持我复国的同胞们都做不到。”
流州这些年来死了多少民众,民不聊生,白骨遍地,曾经富饶的大地如今遍地疮痍,说不恨那是骗人的,复国不单单是愿景和不甘,也是不得不做的复仇。
“也罢。”白维不再劝说和试探,直接问道:“你打算如何和我交涉?若是纳兰镜怀在此,我不介意以自己为棋子,听她差遣,但换成你,我可就要待价而沽了。”
刘停云皱眉,老书生对这句话流露出不满。
但纳兰清淑看的透彻,她说:“因为我是毕方?”
“是。”白维道:“我是明国人,纵横家布局无数,说到底不单单是图谋自身利益,即便有这种人,也活不到最后……你是毕方,优先度可不在明国,那么王域说过的香火情份也毫无作用,你我之间攀不上交情,便只能当做生意来做了,我说的,足够清楚了吗?”
这番话说的简单直白却鞭辟入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信得过纵横家,却信不过鬼谷子,双方立场不同,如何都不能当做一视同仁。
刘停云捋清了这点,弯腰作揖表示方才多有失礼。
纳兰清淑则是有些失望:“我原以为白公子如此帮白泽,是缘于某些更高尚的理由,如今想来倒也不是。”
白维回以一笑,不置可否。
他曾经高尚,也仍然高尚,他可以高尚,但不是现在。
纳兰清淑道:“白公子要谈生意,自然可以……但待价而沽,也希望你能点到为止。”
白维说:“你不用拿道德底线来压我,我知道你处境如何,也没的挑选更合适的交易对象,只能对我身上赌一把,自然期望我尽心尽力不要两头通吃,生怕引狼入室……可直白来说,我对你也好,对毕方也罢,都没兴趣,我只要求白泽国能延续下去,至于万妖国的内乱和国运,现在的我管不了,你不将我当做冤大头看最好,但也不要太贬低我的人品,白某虽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绝非乘火打劫的恶人。”
刘停云点头:“用人不疑,白公子确是君子。”
毕方道:“或许我不是质疑白公子,而是尚未做好心理准备……罢了!白公子想知道如何和皇庭交涉,其实办法简单,万妖国主留下了两位子嗣,第三皇女和小皇子;诸侯争权夺利,既是因为第三皇女无法控制局面,又是因为小皇子年幼懵懂。”
“诸侯为了打压第三皇女,进一步削弱皇权,做了一个决策,那就是将姐弟二位分开,单独囚禁了小皇子,表面放任第三皇女掌权控制局面,实则将小皇子作为质子扣押,将其掌握在手里,令第三皇女投鼠忌器,也方便将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年为了小皇子,各位纵横家出谋算计,最后让局面一派混乱,王燃试图毒计截杀小皇子,逼迫第三皇女上位,进一步撕破脸皮挑起大战,扯下万妖国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好在他的做法失败了,小皇子没死,死掉的只是替身,暗中它被悄悄转移,但不知去了何处。”
“我和母亲多次推演这一局,找寻一锤定音的神来一着,试图重现元天健的一步筹谋……说是塞翁失马,毕方亡国,元天健之前天马行空的布局随着棋手减少棋盘空旷,变得清晰了许多,原本没找到的线索也浮出水面,我们也借此探查到了妖皇之子的所在。”
纳兰清淑说:“如果你能找到妖皇之子,和第三皇女便有了交涉材料……三皇女可不情愿做个花瓶被诸侯摆布,夺回小皇子,皇庭对穷奇霸下施加压力,毕方抓准时机复国,同时和皇庭建立联系,摆出支持皇室正统的旗帜,万妖国内将再度恢复微妙的平衡局势,白泽国危局自解。”
万妖国的斗争也围绕着皇庭和诸侯之间展开,当年妖皇陨落,第三皇女自顾不暇,导致姐弟失散,纵横家布局,如今第三皇女能够稳固掌握皇庭,却受制于诸侯,最重要的钳制便是小皇子。
白维说:“你是想让我去救出小皇子,护送它去皇庭?”
“必须让小皇子离开诸侯的视线,三皇女才能从被动转为主动。”
“可你也说了,让我扰乱霸下。”白维顿了顿:“难道?”
“小皇子,就在霸下领地,这点或许霸下自己都不清楚。”纳兰清淑说着竟也有几分佩服:“元天健的布局说是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但其实随心所欲……从兵事到内政再到布局几乎没有他不会的,唯独他不喜欢党争,如今看似退居二线韬光养晦,但实则手眼通天不必站在正面了,和锋芒毕露的王燃一明一暗两个极端。”
“明明是敌人,你却很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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