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他不像是弹奏,而像是在把玩。
薛寒泪不自觉的生出这个想法。
“他到底是从何学会的?”薛寒泪不解的问。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云无心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
龙女后脊梁一凉,冲着云无心瞪了一眼:“死鬼~吓老娘一跳。”
仙家不理会龙女的卖萌耍贱。
“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到两分钟。”
“怎么知道的?”
“路上遇到了其他明国学生,他们告诉我的,可能是怕你被人找麻烦。”云无心蹙着眉头:“他是个武夫,平日光是照顾家里妹妹、练武还有上课就用光了所有时间,哪里还有时间学习钢琴,刚刚的手法明显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
“武夫对身体控制很有心得,学会弹奏大概不会很难。”薛寒泪猜测。
“他练的是掌法和拳法,武学讲究腕力臂力,练的是手脚,却不包括手指……因为手指上的气力太弱了,也很容易伤到。”云无心简单分析后,神色费解:“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的钢琴演奏。”
“诶,还没结束?”薛寒泪见到白维和声乐老师说了两句,然后双手在此放在琴键上。
其他人立刻都坐下了,云无心也立刻坐下,虽然她那一头雪白银发仍然太过于显眼。
白维想了想,开始弹奏下一首。
“这首歌……”
“我好像在电视台上听过,但是好像出了开篇之外,都不太一样啊。”
学生们窃窃私语。
白维弹奏的是《献给爱丽丝》,一首钢琴小品。
这首歌曲是当初四十多岁的贝多芬写给一个名为特蕾莎的女学生的作品,《a小调巴加泰勒》,角落里标注了‘献给特蕾莎’字样,但底稿留在了特蕾莎这里,而贝多芬自己没有保留,所以这首曲子直至后来者从特蕾莎的遗物中找到,却将‘特蕾莎’写成了‘爱丽丝’,于是‘献给特蕾莎’变成了‘献给爱丽丝’。
历史上这种搞错人名而产生误解的情况比比皆知。
白维是将这首钢琴小品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的第三王女,对方的名字也不是爱丽丝,而是特蕾莎。
所以这首歌的名字最初没人知道,白维将底稿留在了自己的小屋子里,歌曲在当时并未流传出去。
不过后来是传出去了,虽然仅仅流传于贵族阶层,白维弹奏起这一首毫无压力。
一曲轻快的结束。
声乐老师带头鼓着掌,双手拍的通红,喊着‘bravo’,俨然他也是个钢琴迷。
白维在众人的掌声和视线里走向脸颊飘红的薛寒泪。
“你的老师答应不让你挂科了,看在这一曲的份上。”
“嗯,谢谢。”薛寒泪并没有表现的太过于高兴,反而有些不自然的闪躲着视线。
白维自然注意到了一旁如同制冷空调似的明国仙家,不等他开口,云无心先一步问。
“刚刚那首曲子,献给爱丽丝?”
“是的,你也听过?”
“世界级的名曲,当然听过。”
“那也没什么特别的,曲子谁都可以学。”
“不……这首曲子,是残曲。”云无心说。
白维内心瞬间一万匹草泥马嗷嗷嗷的跑过去……残曲?明明一首三分多钟的钢琴小品,明明是简单的回旋曲式?什么鬼物能把这个都变成残曲,不会自己补全吗?这难度是中等级别的难度,比什么狂想曲简单多了!
“残缺的很严重,原本的致爱丽丝只剩下少部分的固定旋律外,其他部分已经没人知道。”云无心嗓音轻缓,一句一顿的说:“如今的都是各自补全后的版本,你的这一首和所有版本都不同。”
白维面色不改:“……那么多版本,你不可能哪一个都听过。”
云无心沉默。
白维以为糊弄了过去。
云无心继续说:“可是,你弹奏的这个版本和我姐姐弹奏过的,一模一样。”
白维差点把脖子扭断,他表情经历了震惊疑惑再震惊再疑惑的变化,最后化作简单一个字:“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三人成虎
“送你去北海道?就这么一件小事?”
薛寒泪语气轻松,一口应承道:“可以啊。”
对于掌握航运通道的龙族来说,区区二十公里的海峡简直不要太近。
她还以为白维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白维点了点头,既然能去就行,如果非必要,他不想游泳。
薛寒泪追问:“所以你昨天的麻烦已经解决了?”
白维没汇报的意思:“比我想的简单一些,对方主动来送了。”
“为何要去北海道?”云无心问:“柳生霜月的话,大概再过几日就能回来了。”
白维说:“男人的直觉。”
薛寒泪了解:“原来如此,我听说过北海道的辣妹很多,风气非常开放……”
白维:“?”
“男人的直觉不大多集中于搞颜色这上面?”
白维张了张口,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好反驳。
他改口:“是兄长的直觉。”
龙女叹道:“妹控吗?”
白维不否认,他又不是高坂京介非得跟妹妹谈恋爱的这逼,妹妹那么可爱,控一控怎么了。
“那太好了。”薛寒泪贼兮兮的一笑:“我家也有妹妹,你和我妹妹结婚好了,符合你的定位。”
“从没听说过妹控的妹指的是别人家的妹子。”白维摆了摆手:“我对龙不感兴趣。”
“你不骑一次怎么知道不感兴趣呢?很多人没做过云霄飞车也都说害怕,等实际上去了……”
“也肯定会大喊着‘我曹,我要回家’。”
“啧。”薛寒泪瞪了一眼白维:“没眼力,铁头娃。”
白维默默喝了口茶。
云无心倒是很熟练的给他添了一杯茶,很显然她已经习惯了三个人待在一块聊天的时间了。
毕竟是三个明国出生的人,文化语言都接近,接触着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三人的身份上完全迥异,淮水螭龙,白玉京仙家,一品武夫,能聊在一起属实是令人感到怪异。
薛寒泪说请客,直接在食堂顶楼找了个包厢,三人坐下来聊了一会儿。
白维提及:“我去了北海道,可能会耽搁些许时间,小思那边麻烦你们照顾了。”
云无心应道:“小事。”
薛寒泪却说:“你是很忙了,还不如把小思交给我们好了,你确定非得自己收养?”
“资料都已经提交大使馆了,等灰潮退去,我就带她回去办手续。”
“不是认祖归宗?”
“这不重要。”白维说:“法律手续齐备,她就是我家里人了。”
“你这句话……听上去真不像是明国人。”薛寒泪眯起眼睛,寻常明国人的祖宗情节是比较强烈的,认祖归宗,忘归故土,这一念想非常强烈,宗族在明国历史上存在太多年,即便如今已经被打散了很多,可对宗族的认同感仍然是祖宗信仰的组成部分。
事实上,明国的许多地祗,都是历史上的大人物,其中一些村子里的宗祠中供奉着祖先可能就是当地的山神,一些年岁数百上千的仙兽灵兽也是宗族的财产。
时代的历史轨迹不同,自然明国也有所不同,白维这句话听上去太过于离经叛道,国法大于家法不错,但如果家族不认同,也往往不会采取国法强取的途径。
但对此薛寒泪表示非常欣赏:“越不像越好,传统的明国人的确很无趣,古板又不知变通,包袱抗的太重,做些什么事都被家里人推三阻四,委实少了点乐趣。”
白维说:“只是因为你离经叛道,所以才欣赏比较乖僻的人吧。”
“或许是呢,所以和你们两个,我很聊得来。”薛寒泪说:“就像是赵高撞见了魏忠贤?”
“真会说话。”白维说:“为何不是高山流水?”
云无心说:“太高雅了,显然不适合你们两个,不如说狼狈为奸?”
薛寒泪托着腮帮:“无心何必说这种风凉话呢,你何尝不是仙家中的一朵奇葩,就像是奥特兄弟里的希卡利一样显眼。”
确实,万红当中一点蓝,莽夫里难得出了个点智力的,是该怀疑一下是不是有问题的其实是自己。
白维觉得这比喻恰到好处,调侃道:“寻常仙家随意不下山,下山不随意,可你来瀛洲留学,你姐去了蓝菖蒲,你们两人都有光明的前途。”
云无心却对这句调侃上了心,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云出岫去了欧罗巴?”
白维:“……”
……我见到了她,还打了她一顿,有舒爽到。
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云无心再度追问:“云出岫去了欧罗巴的确不少人清楚,但很少人知道她去的是同盟国的哪座城市,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就读于哪一所大学的?”
白维故作神秘:“自有信息渠道。”
只要不回答,就不存在露馅,这又不是逼问。
云无心顿了顿,看出白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又端起茶杯,不愉的皱起眉头。
“你还真是在意她……怎么,至尊骨长出来了?”
长出来了骨头,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还有,不是至尊骨,而是灵脉骨。
“我会在意她,难道不是一件好事?”白维侧过头,视线不躲闪:“你很想调节我和她之间的矛盾,如果我大方一些原谅她,不是合乎你的意愿?”
云无心直白的问:“你会?”
白维默然……他当然不会,原谅也要建立某些基础上,云出岫哪有半点悔过之意。
“你不会原谅,她也不会道歉,如果夹在两者之间,我只是会很难做人罢了。”云无心幽幽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提她……你把她的事弄的越清楚,我越是会担心总有一天,你们会动起手来,打的两败俱伤,直至一方彻底消失为止。”
她的确会害怕双方的冲突继续升级,倘若白维继续蛰伏也就罢了,可他已经逐渐锋芒毕露。
听她的这番话,很显然并不是单纯为姐姐所担忧,似乎将白维的重要性提到了和亲生姐姐同等的高度。
白维听得出她话里话外的歉意和担忧,换作旁人,他或许坦然接受然后缄默不语,但这次他选择了忽略。
“这终究是我们之间的矛盾,你也不必介怀什么。”白维语气平淡而生硬,像一把淬火的刀浸没在水中释出高温,仅仅是看似冷却:“倘若真的打起来,那就生死看天吧,我保证和她公平的打一场,就堵上我这一生的修为,输赢也无妨。”
云无心盯着白维,眼神逐渐泛起冷意:“我可不是为了激将你才这么说的。”
白维回道:“何须激将?”
仙家情绪激动时,总会引起温度的骤然变化,她指尖触碰的茶杯覆上一层冰霜,冻成了冰块。
薛寒泪见状立刻出来拉架:“冷静,冷静……”
“很冷了,只是不够静。”白维平静的看向她:“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干涉不了我或是你姐姐,却总会以为自己可以动摇我们的想法?”
有一瞬间,薛寒泪险些以为云无心会在这里拔出仙剑来,她的情绪在这一霎有瞬间的失控,她从未见过这样愤怒的云无心,虽然她面无表情,但冷冽的温度瞬间填满整个包厢……
笃笃笃,外面传来了上菜的敲门声,云无心敛去了寒气,重新坐了下来,没有离开也没有逃走,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只是那双冰色的雪银眼睛前所未有的黯然。
之后一整个午饭时间,她都一言不发,只是化悲愤为食欲,一个人吃了全桌一半多的饭菜,默默干饭。
饭后,白维被薛寒泪打发去了龙樱,随着他的离开,令人尴尬到脚趾扣地的气氛才散去。
薛寒泪的腮帮子都酸了,天知道她说了多少没营养的废话在调节气氛,就差表演一个铁锅炖自己了。
“所以你没事惹他做什么啊,伤到自己了吧。”薛寒泪拍着云无心的肩膀:“心疼不?难受不?”
云无心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习惯了,故意的。”
薛寒泪根本听不懂:“啊?”
“我猜到他会这么回答,想试探一下他是不是和云出岫有什么联系,似乎不单单是联系,还爆发了冲突。”云无心停顿了好久才继续说:“这份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同一首钢琴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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