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价值观。”
“不错,是价值观。”老妪点头:“如何相爱,两个人也不会成为一个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如果无法共荣,互相喜欢反而是一种痛苦和折磨,必然要求其中一方牺牲自己成就对方。”
“但也不仅是这样,更重要的,还是时代吧。”朝露此时站在观众视角,冷静的评价着:“阻止他们在一起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还有整个时代的重压。”
人与妖的对立,英雄拔剑起,时代推着他走到了那个位置,就很难再有儿女情长。
“这就是卧虎。”老妪说:“木头要选择的是,放弃所有职责,回到家乡,和所爱的女子过上几十年的幸福人生,然后看着妖族日益壮大、人国崩塌毁灭;又或者,放弃自己的人生,也辜负了小婉,将自己作为柴薪燃烧,为人国继续添柴,建立一套制度,敢为天下先,为国为民,再延续几百年。”
“他只有这两个选择,所以怎么选都是错的。”
“根本不是爱情还是事业的单选,而是家和国的对立。”
朝露听完,一种感同身受的哀伤感涌来。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至少暂时放下价值观的对立,迎来短暂和解,而且将终点停在这里,的确不能说是一个坏的结果,只是……”
“我想听的并不是这样的故事啊。”朝露叹息着苦笑。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是因为它不会随着听众的想法而改变。”老妪不以为然的说:“更遑论,这是已经发生在过去的事。”
“所以,这不是故事,而是真的?”朝露吸了吸鼻子。
老妪不答,而是说:“是不是真的倒也不重要,即便它发生过,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那么,故事你已经听完了,还打算继续逗留吗?”
“不了,我该告辞了。”朝露起身,老妪已经为她打开通往外面的门。
离开之前,她停下步子,驻足回头:“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妪说:“但说无妨。”
“如果说小婉在故事里,死在了二十三岁那年,那么……你又是谁呢?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的事?”朝露问:“我一直以为,你在说的是你自己的故事。”
老妪笑而不答:“哦?你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吧。”
朝露问:“所以,我是猜错了吗?”
“如果柳小婉可以是我。”老妪反问道:“那她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让朝露有种心脏被刺穿的感觉。
她瞪大眼睛,心神一阵紊乱,片刻后,她摇头说。
“我不信。”
“妖族从没有英灵。”
“柳小婉也不具备转世为英灵的资格,她的灵魂和记忆不过只是寻常女子,没有轮回的可能性。”
老妪微笑:“你是在害怕?”
朝露不言不语,再如何喜欢柳小婉这个女孩子,也不会想要成为她。
“安心,柳小婉已经死了,不复存在。”老妪不动声色的平静道:“你可是白泽,理应知晓,自己根本不可能被她的记忆所影响到,即便轮回转世让你恢复了前尘记忆,也不过是多做了一场梦,人格方面仍然是你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更何况这不算是……”
“的确不是。”朝露摇头否认:“我看到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但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老妪说:“你看到的是她这一生最珍视的……感情。”
朝露神情冷漠,眉头紧蹙。
“你这么抗拒她么?”
“谈不上抗拒,只是……”朝露停顿,用了几秒钟梳理好心情,随后才说:“只是会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倘若她真的是我的过去,我对此只能说一声抱歉,似乎她注定都是过不上完满的一辈子。”朝露公主自嘲的说:“这时候告诉我这些,算不算有些太迟了……”
“不算太晚,而是刚刚好。”老妪笑着说:“你的人生当然由你决定,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柳小婉的那句话,也希望你能践行这个承诺。”
朝露低声说:“我赶着回国赴死,哪有时间儿女情长,纵使真的喜欢上了谁,我也不会留下……等等!”
她忽然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什么:“你刚刚说希望我践行承诺,难道……”
他还活着?
又或者是说……
老妪闭上眼睛说:“时间到了,有缘下次再见吧,朝露。”
朝露问:“你到底是……”
话音刚落,灯光熄灭,舞台清空。
朝露穿过梦境,回到了现实,她虚弱的灵魂经过前尘记忆的补全,不再衰竭濒死,余下部分的损伤,只需要再睡一觉就能够彻底恢复。
也就在朝露刚刚离开的时间,一道人影穿过光与影的间隙,走入了庭院里。
青年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金色,肩头匍匐着一头幼虎崽子。
它伏在青年肩膀上,对着老妪龇牙咧嘴的吼着。
“你好。”老妪说。
“我,不好。”白维回道。
“何至于这么警惕和争锋相对?”
“我过去也穿越过某些梦境,阅读过前尘记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自己’对答如流的前世自我。”白维维持着第三级别的戒备心态:“你的执念真是深刻。”
老妪抿了口茶,笑容清减了几分:“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白维肯定道:“你的确是她。”
“我何时说过我不是了?我也没有想过要掩饰。”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成这幅模样?”
“装?你搞错了,这就是我临终时的模样啊。”她说:“我并不讨厌苍老的姿态,这会让我觉得非常真实,让我觉得自己仍然是个人。”
白维吐出一口气:“我不太想跟你说谜语。”
肩膀上匍匐的斑斓虎崽发出咆哮。
它非常的憎恨和反感眼前的老妪,甚至有些惧怕。
这只虎崽子是白维触发感叹号后自动出现的灵体,也是虎首环刀的刀灵显化。
在追忆中看的非常清楚,这把刀是柳五叔当年的佩刀,而后落入白维之手,成了他多年来的专武,是卧虎代代传承下来的兵器,和他的这一世有着很大的关联,所以自动被激活了,介入了梦境。
白维始终是作为第三名观众看完了整个故事,他一直都藏着,没有让朝露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但这瞒不过梦境追忆的主人。
等朝露离开,他也被邀请到了正面。
原本,看完这些故事后,白维内心有所感触,至少故事仍然算不错,但老妪讲述的故事引发了虎灵的愤怒,它咆哮着,情绪非常激动,虽不能言语,但明明白白的在传递一个意思。
——她在说谎!
第两百四十六章 死结
朝露听到的故事,仅仅是老妪所说的故事。
她所见到的只是断片的一部分,她没有看到结局。
只要老妪乐意,她可以肆意编造自己喜欢的结局,没有谁知道真或假,除了她自己之外。
既然真相只存在于别人口中,那么它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
不论是朝露,还是白维,都意识到了这个结局的虚假性。
朝露直接问询老妪究竟是谁,倘若她就是柳小婉,那么她为何会以这般形象出现,难道不应该是以更年轻的模样出现吗?她也绝不可能真的死在二十三岁的大婚当夜。
可朝露没有去追究这个结局,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猜得到这个故事之下可能有另一个故事,另一重解答,但她不想要去追究这个真结局的答案。
因为真结局,往往更加残酷。
白维不一样,他来到老妪面前,意欲直面真相。
隐藏的试他的过去,倘若不能知晓全部真实,得到的虚假答案也不能让他得到任何一分的教训。
记忆就藏在碑石里,她想要瞒着,也注定是瞒不住的。
“所以,真正的故事结局是什么样的?”白维直白的问询。
老妪问:“是我说的故事不够好吗?”
白维说:“我只是想要知道真正的结果是什么。”
“知道了又能如何?”
“总好比一无所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维一字一顿。
……因为,他也是我。
老妪不再坚持,而是说:“随我来吧。”
她主动起身,离开了这个庭院,领着白维穿过薄雾,又一次来到了先天举行大婚的将军府门前。
“大婚是真的。”
“嫁衣是真的。”
“血衣是真的。”
老妪背对着白维,站在将军府的门前,她始终平缓的语气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你猜猜,什么才是假的?”
“是我没有来吗?”白维问。
“不……”老妪笑着说,但声音里听不见半点笑意:“比没有来还要残忍。”
“你来迟了!”
……
轰隆——!雷鸣声中,大雨滂沱落下,整个将军府张灯结彩,大雨倾盆,红灯高照,这本是个婚礼的大喜日子,本该热热闹闹,人来人往,但此时它的大门敞开着,格外的安静。
安静而死寂。
一匹马穿过雨幕,马蹄之下水花飞溅,一个急停在街道上,青年翻身下马,看向偌大将军府。
死气沉沉,血光冲天。
迟了足足三个时辰的卧虎踏过门槛,走入将军府,双眼之中,倒映出遍地血色,满地尸体。
来访者,不论宾客,不论男女,不论商贾、家仆、卫兵,尽数倒地暴毙。
大雨冲刷不干净血色,有的尸体死后立起,双目赤红如血,扑向青年。
卧虎挥刀斩杀行尸。
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七年前,火光燃烧着镇子,行尸遍地,他踏过火海。
七年后,大雨下的将军府,红灯高照,他穿过雨幕。
所做的事和当年亦是一样,挥刀斩妖,仿佛七年来都困在同一个噩梦里,没有解脱,没有长进。
远远的,他听到了歌声。
滂沱大雨盖不住那清脆的嗓音,没有奏乐只有清唱。
卧虎刀上鲜血被大雨冲刷,他将刀收入刀鞘,一步步走向清唱源头。
大喜的厅堂中央,不见其他人影,只有地上墙上椅子上涂着血色,最中间的女子站在地上,嫁衣已是血衣,有她的血,也有别人的血。
她旁若无人的清唱着歌谣,是古诗《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纵然我不去,难道你就此断了音讯?
纵使我不去,难道你就不能来见我吗?
来来往往望眼欲穿,在高高的城楼上,一天见不到你,如同度过三月漫长。
声音婉转,唱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嗓音沙哑,直至血衣冰凉。
“小婉……”青年忍不住出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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