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喝可乐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巨魔之王特朗德尔的冰雕。
一连串蜿蜒的石径和骸骨搭成的攀爬架在陡峭的冰川上组成了一条凶险的道路。牧白捏着鼻子，跟在被砍掉一只手的巨魔身后缓缓前进。
而在他身后几十米，特朗德尔和一只老巨魔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宰了这个小人儿？”老巨魔低声问道。
“那样太费劲了。能智取的，就不要力取。”特朗德尔摸了摸手上的臻冰大棒，语气带着一丝鄙夷。
这个老巨魔是族内最有智慧的巨魔了——当然，除了自己。
但怎么说呢……还是有点蠢。大多数巨魔都这样，明明有着比人类更大的脑袋，却蠢得像一头居瓦斯克野猪。
“小人儿很狡猾，”老巨魔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的诡计可多着呢！”
特朗德尔发出一声嗤笑，讲话的欲望越来越低。但这只老巨魔再怎么说也是族内唯一一个能跟上自己逻辑的蠢货，该解释还是要解释一下：
“没有谁能比巨魔更狡猾，明白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赌局中落败。”
“噢……”老巨魔呆呆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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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正在缓缓沉入峡谷的边缘，牧白来到了巨魔洞穴的入口。这个入口是冰壁面雕上的宽大鼻孔，洞里的冰溜正在向下滴水，笼罩在一种泛绿的幽光中。
牧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洞穴里面的臭味更甚，天知道那些成排站在两边的巨魔多久没洗过澡了。
亦或许是他们除了淋雨和喝水外就再没碰过水？嗯，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
“来吧，小人儿，让我们准备开始今天的比试。”
特朗德尔粗暴地推开同伴，直直走到洞穴正中央的巨石圆桌旁，然后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示意牧白落座。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想我会记住很久，也许是一辈子也说不定。”
“牧白。”牧白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接着轻轻挥动长剑，直接将石椅上面一层削掉，再坐下。
平整的石片连带着上面的污秽一同落在地上，引得周围巨魔纷纷呜——了一声。
大概削铁如泥也不过如此了。
特朗德尔溢满油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但他隐藏得很不错。
“快点开始吧，我赶时间。”牧白催促道。
“行，那我们用最简单的方法来一决胜负。”特朗德尔向老巨魔递去一个眼神，然后用力拍了拍手掌。
可后者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还挠了挠头。
特朗德尔眼角一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拿酒来！你们这帮蠢货！”
一众巨魔如梦方醒，连忙跑去抬酒了。
趁着等待的功夫，牧白好好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巨魔——他比自己高上足足一倍，胳膊粗得像树干，腿嘛……像更粗的树干。
他的脑袋像一颗从山顶滚下来的石块，一路蹭上了全部霜苔和荆豆，最后落到了更大的石块上。
很丑，但极具压迫感。
“我听说你曾用奸计弄死了北方的巨魔之王。”牧白笑道，“你们比食量，然后用诡计骗他用刀割开了自己的胃。”
“兵不厌诈。你们南方软皮小人儿常说的。”特朗德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狡猾，甚至以此为荣。
在他看来，会用脑的巨魔比不会用脑的巨魔强多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嗯。”牧白赞赏地点了点头，“那你打算在接下来的比试中也使诈么？”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使不使诈不由我说了算，而是要看你有没有发现。如果你发现了，那我就是使诈；如果你没发现，那我就是没使诈。”
“好一个唯心主义。”牧白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谈话间，几只巨魔也把酒抬了上来。
一个容量至少有七八十升的大木桶，下面装有可控出水口。
显然，这不是巨魔能造出来的东西，大概是从某个倒霉商队那儿抢来的。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喝黄水。”特朗德尔从桌子底下抽出两个杯子，倒满酒水。“你应该认识这玩意儿？是你们南方小人儿爱喝的。”
“嗯，这个叫麦酒。”牧白接过其中一个杯子。
这杯子的杯径比他的手掌还长，一杯下去大概能有个两升。
所幸，这酒不臭，是正常的酒。
酒面上漂浮着的不止有泡沫，还有两块拇指大小的冰块。冰镇麦酒，或许在酒馆里能卖到不错的价格。
“咱们就比喝酒。既省时间，又不伤和气，多符合你的要求！”特朗德尔大笑道。
“确实。”牧白道，“但我们要把这桶酒全部喝完？”
“不不不，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是的。”
“所以我们只喝一杯，就一杯。谁先喝完谁赢，而且我让你先喝五秒，如何？”
“听起来不错。”牧白晃了晃手中酒杯，把那些沫子弄到地上。
如果只是这一杯酒，他五秒之内就能喝完了。
当然，前提是对方没使诈。
“那就来吧。”特朗德尔模仿着人类绅士的模样伸出右臂，“你先喝，五秒后我再喝。”
牧白点点头，把酒杯放到嘴边。
巨魔一族虽然喜欢在赌局中使诈，但不会在原则性问题上耍赖。
例如，他们打牌可能会出千，但绝不会打着打着突然给对手一刀。
换句话说，这杯酒可能有问题，但肯定没毒。
好吧，就算有毒，估计也伤不了自己的恶魔之躯。
干净又卫生了属于是。
“你可以开始计时了。”
说完，牧白开始喝酒。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流到胃里，苦涩与火辣的口感交织融合、直冲大脑。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挺爽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两秒过去了，他感觉自己喝了不少，但杯子里的酒却依然是满的，而且味道越来越淡。
就好像……有人一直在往自己的杯子里加水。
就在这时，漂浮在酒面上的冰块亮了一下。
牧白瞬间明白了：这并不是一块普通的冰，而是……臻冰。
臻冰蕴藏的能量极其夸张，密度也是大得离谱，以至于让它有了“永不消融之冰”的美誉。
可事实并非如此。臻冰也是会融的，只是因为它密度太大，指甲盖那么大的臻冰就能融出一条河的水，所以看起来永不消融。
这酒喝不完的原因，就在于臻冰的不断融化。
难怪越喝味道越淡啊……
在喝到第四秒的时候，特朗德尔笑了起来。
而牧白也不再继续喝下去，反手把酒杯重重拍在桌上。
“你往酒里加了臻冰。你使诈了。”
“哎，这怎么能算使诈呢？你又没说不能加。”特朗德尔笑着抓起自己的酒杯，准备来个一口闷。
但牧白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我还没喝到五秒，你急什么？”
“噢，抱歉抱歉，我忘了你们人类最喜欢垂死挣扎。”特朗德尔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挂着傲慢的表情。“请吧，你还有一秒时间……对了，臻冰不能弄出来哟。”
周围看戏的一众巨魔跟着狂笑起来，像是在提前庆祝今晚的饕餮盛宴，又像是在歌颂他们首领的足智多谋。
“没问题。”
牧白笑了笑，在众多贪婪的目光注视下再次端起酒杯。
这次，他直接把酒水连同上面的臻冰一起倒进了嘴里。
永不消融？
那我就直接给你咬碎！
刹那间，恶魔之力与暗裔之力同时爆发。
黑色羽翼、黑色渡鸦、赤色瞳孔……
现在，没人再笑了。
第十九章 冰与暗夫人·丽桑卓
巨魔洞穴内有什么？
以前只有巨魔，因为不是巨魔的生物都被吃掉了。
但现在，除了巨魔之外还有一只恶魔。
那个可口的软皮小人儿变成了可怕的暗红色恶魔，臂上生鳞、背长双翅，无数黑色怪鸟围着他打转，嘴里发出“嘎嘎嘎”的怪异声响。
巨魔之外特朗德尔差一点就要动手了——真的，差一点。他的手已经抓住了藏在石桌下面的臻冰大棒。
但他发现那个变成恶魔的小人儿似乎没有失去理智，反倒再次端起了酒杯。
那个小人儿把臻冰倒嘴里了。
真搞笑，难道他不知道臻冰是不能吃的吗？就连最贪食、最饥饿的巨魔也不会打那玩意儿的主意。
特朗德尔松了口气。他很期待对方被臻冰冻死或者撑死的场景。
虽然他不太喜欢吃人肉——因为他们没有多少好吃的肉，而且细脆的骨头容易塞牙。但既然都送上门来了，多吃点也无妨。
更何况，这可不仅是小人儿，还是只恶魔小人儿呢……
“你是个有勇气的人，我敬佩你。”特朗德尔扯着嗓子说道，“我决定再让你五秒钟，慢慢喝吧，不着急。”
牧白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他能感觉到臻冰在口腔里消融的感觉，这并不好受。越来越多的冰水溢出，仿佛嘴里塞了一条连通冰海的水管，怎么也喝不完。
臻冰碰到了牙齿和舌头，一股恐怖的寒意直冲脑门。
这东西很硬，但蕴藏恶魔之力与暗裔之力的牙齿更硬。
区区一小块臻冰，努努力还是能咬碎的。
咔……咔……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牧白的牙齿和臻冰之间肯定有一个碎了。
他舔了舔牙床，牙齿还在。
几点冰渣子溅到石桌上，在火光的映衬下闪闪发亮，犹如蓝宝石般美丽。
臻冰碎了，那麦酒自然不在话下，短短几秒钟时间就闷完了。
“我喝完了。”牧白把空酒杯甩到桌上，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鄙夷。
“……”特朗德尔愣在原地。
桌上的两个杯子挨在一起，一个空无一物，一个装满酒水。属于他的那杯连泡泡都还没消，酒水倒映出他丑陋且滑稽的面容、嘲讽着他自以为是的所谓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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