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清场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在砍下最后一头猛虎的头颅后，巨象看着种植园门口那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脑袋，轻轻摇头。
他已经以身为饵在这里蹲了七天，斩杀各路野兽五十九头，永夏城附近那些装神弄鬼的动物们基本全都被他勾了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钺刃刀下的亡魂。
只可惜，那个侥幸从他手中逃脱的熊猫，没有过来。
“新甲胄的压力测试很成功，尊者。”
巨象的脚边，抱着笔记本的约翰逊一脸狂热。
“暹罗军方已经为我们证明了，新铠甲甚至足以抵挡炮击……说实话，也只有您才能穿戴得上这么重的甲胄。”
“不要拿半成品来吹嘘，你知道我想要看到的是完成之后的东西。”
巨象低下了头，看着约翰逊的双眼。
“剩余的部件还有多久能完成？”
“这……”
约翰逊不敢与巨象对视。
要问还有多久能完成，那必然是还要很久——他管的是研究所又不是兵工厂，能出成品已经不错了，更何况精品化的代价必然是工作时间的拉长，他要弄的还偏偏是给巨象穿的大号装甲……事实上这种奇观一样的玩意能做好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但这种话显然是不能跟巨象说的，巨象很看重做事的效率。
“我尽快。”
“那就好。”
巨象扬起头颅，遥望着远方的朝阳。
“好好干，你会亲眼见到神代降临的那一天、”
二百零三章 神代是什么
“神代是极好的时代。”
“那是几十万年前的事情，人类还没发展出文明的时候，伟大的象头神降生了，祂有三十二个化身行走于世间，司掌着众生的命运……”
白象制药的会议室内，坐在主位上的少女侃侃而谈，对着在场的众人宣讲着象头神的威严。
这些大多都是来自各个帮派的成员，是巨象最早的一批人手，少部分是城郊的种植园过来的人，无一例外，他们都是象头神的信徒。
这便是她身在敌营的工作了。作为投降过来的人，石菖蒲手中的权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毕竟巨象需要的只是她的形象而非能力，她大部分时候也只是被推出前台当个花瓶，又或者为象头神传播一下教义。
这倒跟她原本的工作对上了，也能算是专业对口。
但几乎没人知道，她这个看起来最为虔诚的圣女，对于象头神教，反而是最不虔诚的那个。
“那头大象到底是哪找来的这堆玩意……他就不知道这一套几百年前就已经不流行了吗？还神代是极好的时代……你倒是说说神代好在哪啊？”
回想着巨象提供给她的那些事迹，年轻的菖蒲小姐便一阵头皮发麻。
她自己就是教门出身，自然清楚要怎么样才能更方便地传播教义和吸引教众——但搞宗教这种事也是与时俱进的，不是说你随便什么都能拿出来吹的。是，她承认，巨象说的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就连她也一度以为真有那么个人类和巨兽混居的年代，可就算巨象说得再真实又有什么用呢？
那套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吸引人，要知道有句话叫“跪在真实”。
就好像现在，就已经有人对她提出质疑了。
“菖蒲小姐，我有个问题。”
有名为察猜的青年站了起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既然神灵们那么厉害，神代那么好，为什么神代最后还是消失了呢？”
“因为新生的人类逐渐拒绝了神灵。”
年轻的菖蒲小姐给出了回答，挂在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缺。
但心里，她却已经骂出了声。
不对！她刚才想说的不是这句！她明明想用更现代化的飞升论！原罪论早就不流行了！
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没办法收回来了，一句话说错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圆。
“获得了力量的人类产生了傲慢，对于神灵失去了敬畏之心，这也是为什么神灵会逐渐离我们远去。”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名为察猜的青年缓缓坐了下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让年轻的菖蒲小姐愈发地不安了。
不是，她还有起码两三百字的内容没说呢，设定都还没圆回来，这怎么就突然明白了？
“确实，我也懂了。”
“对，菖蒲小姐说的对。”
“难怪，果然菖蒲小姐才是对神最虔诚的那个。”
“你们……”
年轻的菖蒲小姐已经快厥过去了。
最虔诚？开什么玩笑，她才是最不虔诚的那个，就是因为出身教门，她才知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什么神灵——哪怕那头巨象所使用着的仍旧是武力而非什么神迹。讲道理如果不是打不过那头大象，已经过上正常生活的她说什么都不可能重操旧业干起老本行。
但事情往往没有如果，眼下她还是坐在了这里，成了象头神教徒们口中，那个最为虔诚的人。
还是想不虔诚都不行的那种。
她是投降过来的，眼下可是身处敌营，本身就是被挑选出来的菖蒲小姐很清楚，美丽的皮囊在手术台上就能做出来，虔诚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如果她真就像巨象安排的那样只靠脸吃饭，那很快就会有新的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顶掉她的身份。到时候身为俘虏的她还失去了利用价值，她都不敢想自己会接受怎样的厄运。
所以她必须是最虔诚的那个，她必须比所有人都更虔诚才行，没有人能质疑她对象头神教的忠诚，哪怕象头神自己也不行。
至于刚才那个差点让她露出马脚的察猜……
“察猜，能问出这种问题，你很不错。”
年轻的菖蒲小姐抬起头，看向察猜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决定了，下次有什么送死的任务就让他去干，反正这小子帮派出身，被人砍死在街头也算是应有的宿命。
名为察猜的青年还不知道自己上了死亡名单，他还处于和菖蒲小姐对视的兴奋之中——这股兴奋甚至一直持续到宣讲结束都未曾停歇，直到散会之后察猜仍旧心潮澎湃。
“菖蒲小姐看我了！她对我笑了！”
哪怕到了快下班的时间，察猜仍旧兴奋地对着同事们说着。
“那眼神，简直就像随时都能捏死我一样……这是不是说明我能当她的狗了？”
被骚扰到的同事们对察猜的发病没什么意外，反而对察猜投来同情的目光。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疯了的。
要知道年轻的菖蒲小姐虽然容貌身材都是一流，还是永夏城知名富婆，但做事时候这个女人的铁腕简直狠得离谱——尤其是在刺杀敌对帮派头目的时候，那女人简直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永远都能找到目标的致命弱点，然后派遣刺客一击必杀。
虽然派出去的刺客往往也不可能回得来就是了，但面对着菖蒲小姐的拜托，又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呢？
就算是换了他们，遇到察猜的情况，大概也会沦落成这种样子吧。
“那个……察猜。”
有老混混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把察猜叫到一边，准备救这孩子一命。
“我记得你是拳手吧？今天晚上拳场那边有比赛，你去那边多打几场出出汗……菖蒲小姐眼下又不用你帮忙，你正好先锻炼一下身体。”
如果被打个骨断筋折就更好了，起码要修养几个月，等时间过去了，菖蒲小姐大概也就忘了这一茬了。
只是察猜的冲劲比老混混想的还要足一些。
“好！我一定给菖蒲小姐拿个冠军回来！”
察猜抄起外套便去了拳场，他现在只想好好发泄一下沸腾的热血。
而察猜在拳场的第一个对手，是一个叫颂栋的不知名拳手。
二百零四章 节奏感
乡下的小村中，熊猫还在对着天花板发呆。
像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天了，就连老和尚都已经忍不下去回卧佛寺上班了，只剩下颂栋偶尔还会带些吃食过来，不过今天颂栋没在，说是去打比赛去了。
只是熊猫没想到，颂栋这次居然是被人抬回来的。
“啊这，你怎么回事？”
等颂栋的老婆孩子出面把人接进来之后，熊猫干脆让出了病床，给颂栋躺了上去。
“不是，你这不应该啊，怎么打表演赛都能这样？”
“我……算是大意了？”
病床上的颂栋也是一脸迷惑，刚才那场比赛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本按照提前说好的，颂栋是准备在那场比赛里打假赛的，到时候互相套几下招，演一演，打起来漂亮，来看比赛的观众们也会开心——速战速决的办法他不是不会，可那样太没有观赏性，或许同样学拳的人能看出门道，但那些不了解拳的观众们却只能看到“咣当”一下就比赛结束了，这对他们来说太不友好。
如果是需要认真地专业比赛，颂栋也不会吝惜于展现一下技术，但是换成买票的表演赛，自然还是要照顾一下观众们的观看体验。
于是，为了让买了票的观众们能看到一场精彩的格斗比赛，颂栋已经做好放水的准备了。
可他的对手却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一切跟说好的都不一样，明明他这边已经按照约定让手了，可对方却不依不饶地打了进来——那个叫察猜的年轻人像是吃了药一样，不管不顾地对着他一通猛攻，一点表演的意思都没有，当场打断他两根肋骨。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反击？”
熊猫皱起了眉头，这属实是有点不应该了，以颂栋的水平，就算遭遇猛攻应该也能迅速稳定架势，哪有被打断肋骨的道理。
但颂栋却摇了摇头。
“不是那回事。”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比赛，颂栋也一脸头疼的样子。
“要是正常打的话，我肯定能反应过来，但是刚开始我是想放水的，本来就是故意松开身架让他打，谁能想到表演赛里都会有人胡来，扛了两拳之后我自己节奏就乱了……这真不是水平问题，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啊这……”
熊猫说不出话了。
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有心算无心之下突然被暴打，断两根肋骨反而算是轻的了。像他这种，别说两根肋骨了，全身都……
“等会？”
熊猫突然抬起了头。
“你刚说什么？”
“我说这真不是水平问题，谁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颂栋一阵叹息。
“你不会对这个都有疑问吧？这真不是我水平问题……”
“不是，我是说上一句。”
“上一句？你是说我扛了两拳之后自己节奏就乱了？”
“干！”
熊猫倏地站了起来。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他所面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从巨象身上找出破绽的问题，那头巨象又不是弱智，敢出来闹事肯定就有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把握，一味地从巨象身上找破绽，他只会越找越自闭——可问题就在这里了，他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那头大象的步调走？
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找错了。
他本就不该按照巨象的节奏进行战斗，巨象的节奏不可能杀得死巨象自己。
只是，要用什么样的节奏去战斗，他才能杀得掉那头大象呢……
“对了，颂栋，你知道永夏城哪里有沙滩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熊猫摸出了手机，点开地图。
“我想去看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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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夏城，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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